大堂上,顧平遙沉吟許久,方才輕聲道:“那我到時候陪王爺一起去西昌城。”
昭王擺擺手。
“嬴梁他們還是年輕,我不在府中時候,你幫我多照看。”
顧平遙面色變幻,然后躬身一禮。
“諾。”
唐外大街。
一座清雅酒樓的二樓包間。
張遠對面坐著鳳鳴郡主。
他送趙瑜回趙氏別院,下車后往回走沒多久就遇到了在等他的鳳鳴郡主。
“我這侄女,是昭王府的明珠,”鳳鳴郡主看著面前的張遠,“誰敢傷她,我昭王府拼盡全力也會報復。”
手掌按在面前小案,鳳鳴郡主看著張遠:“你準備什么時候到昭王府提親?”
提親。
張遠曾經笑話陶公子與秦玉卿牽扯不斷。
他曾與白少亭等人喝酒時候說到成家立業事情,從未將這事情放在心上。
他以為女人只會拖慢他拔刀的速度。
可是他知道,不知不覺中,他動心了。
這種動心,與他修為,道心,無關。
“拿下豐田縣城,處理完廬陽府事情,我來鄭陽郡。”
張遠面色平靜,站起身,往外走去。
鳳鳴郡主面上露出笑意,輕聲道。
“以我對你的了解,有這句話,就夠了。”
看張遠走下樓,身形從樓下街巷離去,鳳鳴郡主面上笑意緩緩收斂。
“如果我能解決歐陽家的事情,四丫頭就不需要往皇城去了吧。”
“歐陽旭,你我,需要個交待。”
鄭陽郡司馬府。
張遠立在大堂外,面前是手中翻看卷冊的白發文吏。
“怎么才來選職?”
“看看,好職位已經沒有了,只剩白玦縣的武衛衙門,慶遠鎮的巡衛都頭……”
“都是沒油水的地方啊……”
老文吏口中嘟囔著,一邊抬頭看看張遠,見張遠絲毫沒有動作表示,不由將手指磋磨一下。
“沒油水,沒油水啊……”
他正說話,司馬府的參軍從事陸仁乙從堂外走進來。
老文吏連忙站起身,臉上堆起笑容:“陸參軍,這還有未選職的整訓學子,現在剩的職位都是沒什么油水的了。”
陸仁乙當然知道剩下的職位沒油水,有油水的早都定過了。
“什么油水不油水,身為武官,在何處任職不是——”
他的話頓住,因為他看到站在大堂中的是張遠。
“張爺!”
一哆嗦,陸仁乙原本義正言辭的面孔堆上笑容。
“張遠,您還來選什么職啊,您的定職文書,所有印信司馬大人都拿走了,說親自交給您嘞。”
一邊說著,他一邊上前:“張遠,我這就稟報司馬大人,您跟我來。”
大堂中,看著張遠與陸仁乙離開,老文吏揉揉眼睛,面上全是茫然。
陸仁乙領著張遠去見司馬周正通,他自己則是快步走出司馬府,然后招來兩個兵卒,交待幾句。
片刻之后,瑯琊郡精英謝成玄和三淼郡的楚天闊,身后跟著幾個其他郡的領頭精英,快步而來。
“陸大人,多謝了。”謝成玄將幾張銀票塞到陸仁乙手中。
陸仁乙推辭幾下,連聲道:“謝公子不必客氣,陸某曾在瑯琊郡蒙受謝家恩惠,這點小事應該的。”
說是這么說,這銀錢到底還是收了。
等張遠從司馬府走出的時候,謝成玄等人連忙上前。
“見過張兄,謝成玄來謝張兄當初救命之恩。”
“見過張大人,楚天闊也來謝恩。”
謝成玄和楚天闊知道張遠身份,其他人則是看過張遠在赤龍寺前橫行模樣。
這一次他們一直沒有離開鄭陽郡,就是想見張遠一面。
楚天闊和謝成玄都是受過張遠救命之恩的。
不是張遠,楚天闊在赤龍寺早死了。
不是張遠所救,謝成玄不但會死在廣陵江上,甚至還要給背后家族惹來麻煩。
張遠目光掃過,看向眾人,點點頭,笑著道:“能結識諸位也是張某之幸,不如,尋個地方聊聊?”
“我知道個好去處,紅月畫舫——”說話的青年看眾人都看自己,不由頭一縮。
“哈哈,游船畫舫,張某來鄭陽郡還沒去過,那就去畫舫。”張遠長笑。
與各郡英杰在畫舫上一場相聚,張遠算是結交了不少人脈,答應往后若是出鄭陽郡,到別處郡時候,一定去拜訪。
之后張遠先是去見了姚大善人,一起見了赤狐商行合作的郭家等一眾商賈世家的主事。
他還去衛城一趟,問問錢穆可有什么東西要帶去廬陽府的。
郡府,郡學,監察司,還有城外云臺書院的左丘韌,張遠都是去打招呼告辭。
左丘韌有心隨張遠去廬陽府看看,可惜目前龔宇正要走,季云堂也要往東境,他這位儒道宗師需要坐鎮郡城,走不了。
“還是張師灑脫,可隨意來去。”看著張遠,左丘韌面露感慨,輕聲開口。
日頭初升,鄭陽郡郡城外,兩輛馬車停在道旁。
一輛馬車前,穿著青色長袍的孫澤,還有背著個大木箱的黃老六,正站在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另一輛馬車,車廂中,張遠面前,穿著女裝,化了妝的趙瑜低著頭。
“你那些生意我會看著。”
“說好的傭金啊,我可不會客氣。”
“還有啊,你去廬陽府時候,別那么拼……”
抬頭,她看到張遠眼睛盯著自己,不由聲音頓住。
“看什么,又不是沒看——”
這話說一半,趙瑜的臉立時又紅了。
這家伙真的看過。
張遠伸手去,拍拍趙瑜的臉,笑著站起身。
看著他走下車,趙瑜轉頭從車窗去看,眼中有淚涌動。
她一向灑脫的,從不知道,怎么會看著張遠離開,會想流眼淚。
張遠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
“等我回郡城,就去昭王府提親。”
張遠說完,轉身往黃老六他們那邊走去。
車廂中的趙瑜愣住。
直到張遠他們的馬車緩緩離去,方才回過神。
她的面上綻放笑容,然后又是抹眼淚,縮在車廂里揮舞著拳頭,雙腳亂踢。
“哈哈,張遠這個木頭,木頭……”
她的動作頓住,忽然輕輕低語:“他是不是不行啊,那天,我都那樣了……”
三日之后,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廬陽府武衛衙門的門前。
身穿校尉武袍的張遠從車廂中走出,手按刀柄,踏上武衛衙門石階。
“遠哥——”立在衙門門口的皂衣武卒先是一愣,然后面上露出欣喜。
另一邊的武卒身軀站直,一聲高呼。
“拜見校尉大人——”
校尉。
“卑職拜見張校尉——”
“恭迎校尉大人歸來——”
一道道聲音,隨著張遠的腳步,從武衛衙門之中響起。
廬陽府武衛衙門代校尉張遠。
“代”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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