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呢,在北境長城的軍議之會,趙瑜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火。
前幾次為了軍需后勤安排,為了瑜遠商行商隊被皇城兵馬司阻道查扣,還有陳洲大軍主攻方向等事情,趙瑜都爭過。
只要不是原則問題,這些軍中前輩也都會聽她的。
比如為瑜遠商行的事情趙瑜要撂挑子,北境長城直接派了一位戰侯回去,將皇城兵馬司的主官位置頂了。
還有那軍需安排,前線許多主官也確實都安排了熟悉后勤的軍將。
對于北境長城的這些軍將戰侯來說,趙瑜當初引氣運金龍破陳洲大道,光是這等決斷,就值得大家維護。
這一年多來,不說攻伐陳洲北境長城得了多少軍功,帶回多少資糧。
光是因為大道晉升,北境長城出的大宗師,宗師,就沒有誰不念趙瑜的人情。
大秦天下以武為尊,雍天洲脊梁北境長城更是需要擁有足夠強橫的武力,才有資格鎮壓天下。
“丫頭,如今不是賭氣的時候。”上首位置,坐在滕王身側的常平王嬴九辰擺擺手,“你再好好參謀一下,看我大軍如今該如何決斷。”
嬴九辰轉頭看向大帳之中其他人,面色透出幾分鄭重:“如今局勢,是沖冰霜祭壇還是轉攻為守,確實需要做出決定。”
隨著嬴九辰話語,大帳之中眾人低低議論起來。
趙瑜的目光落在地圖上,也是細細端詳。
“十八萬里,冰霜祭壇太遠,不可能沖過去。”
“陳洲大道破損,大軍戰力也無法如青天洲上那般毀天滅地,這十八萬里怎么沖……”
雍天洲大道積存渾厚無比,天道壓制,哪怕是大宗師一擊,也不過百里震蕩。
青天洲這樣的洲陸就不一樣了,大道不但沒有壓制束縛,更是能被招引加身,強者一擊,山崩地裂。
陳洲又是不同。
陳洲大道被氣運金龍所破,大道衰落,加持之力衰退。
陳洲蠻也好,那些從其他洲域來的修行者也罷,戰力都削減很多。
相反,大秦軍伍戰力,乃是以氣血煞氣凝聚,在陳洲不但未退,而是越發強橫。
秦軍滿萬不可敵。
這是陳洲之上陳洲蠻以鮮血得出的結論。
這也是為何前線軍伍只三五萬聚集,卻沒有陳洲蠻圍攻的原因。
“丫頭,當真無法成事?”
嬴九辰看向趙瑜。
“成?”
趙瑜搖頭道:“奔襲十八萬里,這世上能做到的,我只知道一人。”
“可惜,他不在陳洲。”
聽到她的話,滕王嬴鑄面上露出笑意。
“你是說張居正?”
趙瑜點頭道:“我所見,除了他,也沒人能做到了吧?”
軍帳之中,眾人都是輕輕點頭。
滕王哈哈大笑,將一份書卷遞向趙瑜。
趙瑜伸手接過,看到其上訊息,不由瞪大眼睛。
“戰侯試煉!”
“張遠回皇城了?”
“哈哈,丫頭,張居正就是青陽侯,如今他入陳洲試煉,要破冰霜祭壇的陣基,此事你怎么看?”滕王嬴鑄臉上全是笑。
一旁鼎陽侯馮仁河等幾位知道趙瑜與張遠關系的,也都是一臉笑意,看趙瑜如何應對。
趙瑜一直堅持大軍不要往冰霜祭壇去,可是如今去冰霜祭壇的是張遠。
這就有意思了。
“笑,笑什么笑?”趙瑜將書冊一合,面沉如水。
“你們,還有張遠這家伙,都是笨得很,被皇帝賣了,還幫他數錢。”
“你們也不想想,”伸手指向眾人,趙瑜恨鐵不成鋼的掰起手指頭,“這一戰可以算是征天之戰,若是打的好,算鎮天之戰也行。”
“大秦多少年沒有鎮天侯了?”
“要是讓北境長城好好打,光是冰霜祭壇起碼八位國公,十七八位戰侯,還是最低鎮國侯。”
“現在倒好,皇帝只一個試煉任務,換了張遠這家伙跑去破陣基。”
“冰霜祭壇的陣基一破,陳洲大勢變化,到時候戰功至少要降三等,你們啊,讓我怎么說,哎……”
趙瑜連連搖頭。
大帳之中眾人聽的一愣一愣,再盤算盤算,好像確實虧大了。
就連上首滕王等人,面上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還愣著干什么?”趙瑜抬頭,揮舞一下手臂。
“趕緊搶軍功啊!”
“那可是張居正,你們不會覺得他完不成試煉任務吧?”
大帳中,眾人緩緩轉頭,看向上首位置。
春山圖中。
趙瑜一頭沖過來,看到張遠立在小院中。
“怎么回事,你怎么接這任務?”
“這可是征天侯的試煉層次,你過了試煉是不是直接一步入二等侯?”
趙瑜看著張遠,連聲開口。
張遠看她義憤填膺模樣,笑著摸摸她腦袋。
“是不是又被皇帝坑了?”
但凡趙瑜生氣,必然是虧了錢。
“那是,至少兩個國公,三五個戰侯,這事情要是早說,我提前打點——”趙瑜話沒說完,聲音頓住,抬頭看張遠面上全是笑意,不由面色一紅。
“你想啊,往后咱要是生十個八個孩子,家大業大,開銷也大,總要攢攢家底不是……”
這話,讓張遠哈哈大笑。
“我在青天洲沒有好好讀書,反而與夫子攜手,引動青天洲大勢變化,陛下處于被動,不得不放手一搏,此事他心中不暢,這次坑我一把也正常。”
“至于破冰霜祭壇的事情,你不會覺得大秦沒有人能做到吧?”
張遠雙目之中閃爍精光,輕拍趙瑜肩膀。
“鎮天司和供奉堂中那些新晉大宗師,還有天地晉升而從域外歸來的強者,他們誰不想建功立業?”
“我張遠要想入這些人的眼,總該做點能讓他們震驚之事。”
大秦如今有數十位大宗師,都排著隊想建功。
還有之前游歷雍天洲外,修為已經超過宗師境的強者,如今也能歸來,他們同樣想立功。
皇帝真要一道令下,有的是人去拆冰霜祭壇。
張遠的話讓趙瑜點點頭。
“你別替皇帝找理由,說到底還是摳唆,用你的試煉來抵賬,平白省了多少軍功。”
“也就是你,”趙瑜伸手輕輕扯一下張遠衣衫,“等我回皇城,到時候想法子把虧的找補回來。”
張遠笑著點頭,兩人身形在春山圖中散去。
遠在皇城西苑的皇帝打一個噴嚏,輕輕嘀咕一聲,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紙卷上。
“張青陽,讓朕看看,你能做到何等地步。”
“轟——”
陳洲冰封山野,一聲轟鳴炸裂,張遠身外血色光影沖霄,引動罡風呼嘯如同雷霆。
“大秦張青陽在此,爾等蠻族,速來受死——”
聲音響起,四野冰山震動,綿延的雪崩如同海嘯一般震涌。
“吼——”
瘋狂的怒吼聲響起,數以千計的高大蠻族向著張遠沖來。
這些蠻族身高過丈,身外氣血澎湃,身上披冰甲,手中持重棒長斧,迎著張遠而來。
張遠身外氣血化為虛幻戰甲,龍鱗浮身,一步踏碎十丈冰川,一拳轟出。
“昂——”
龍影翻飛,拳鋒化為百丈赤紅長龍,撞開前方阻道的蠻族,將他們身軀撕碎。
反哺的氣血暴虐而熾烈,讓張遠身外血色如同煮沸。
“殺——”
放聲長喝,張遠踏步奔行,一步一拳,三步殺透原野。
等后方云城郡的軍卒到達時候,這原野已經一片冰霜凍結的赤紅。
“這位,好重的殺性……”
身穿黑甲,手持長刀的郭云看著滿地蠻人尸骸,口中喃喃低語。
半日八千里,屠殺過萬陳洲蠻。
大秦張青陽以無敵之姿,直入陳洲腹地,往冰霜祭壇方向沖去。
日落時候,張遠的腳步終于停在一座百丈關城之前。
“嗚——”
城頭上,數以萬計的蠻族手持刀槍,身外甲胄映照夕陽的血色。
一架架守城弓弩,還有投石戰車擺開。
那領頭的蠻族身上宗師境氣血罡煞激蕩。
萬軍集結,重城守御。
“陳洲永平關,這是我大秦的關城。”
張遠抬頭,雙目之中赤紅血色凝為實質。
“我大秦的關城,爾等蠻人有何德據之——”
“轟——”
一拳擊出,十三頭百丈龍象隨拳影而動,撞在那百丈關城。
冰霜凍結的城墻崩碎,綿延十里的城墻坍塌。
百丈關城被龍象撞開,其上蠻人與亂石一起埋葬。
張遠身帶激蕩氣血,直入關城,踏碎一路冰川。
氣血沖霄,千里之外可見血色燒天。
夜色完全降臨之時,張遠已經殺穿十萬里冰原,來到冰霜祭壇外第一重陣基外。
一日十萬里,唯有青天洲張居正能做到。
張遠來的速度之快,連那些傳訊術法都比不上。
“冰霜祭壇,我張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