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神陣中。
“少廢話。”蕭衍被戳到痛處,惱羞成怒道:“就算你們內外勾結,也傷不了朕!”
“此陣神都能誅,何況你區區半神!”蕭寶夤自信道。
“你少唬人。”蕭衍學富五車,深諳此道,臨危不亂道:“此陣雖然厲害,但需要至少兩個半神,才能運轉起來。”
“這不巧了,我們正好有兩個。”蕭寶夤長笑一聲,落在了陰陽魚的白眼中。
另一邊,傅豎眼也在陰陽魚的黑眼中現出了身形。
蕭衍看到傅豎眼現身,不禁冷笑道:“鎮南軍的兩位半神,居然同時身赴險地,北朝那位胡太后,還真是不知輕重。”
傅豎眼和蕭衍沒有個人恩怨,言簡意賅道:“殺了你,一切都值了。”
“想殺朕,可沒那么容易。”蕭衍一指頭頂,沉聲道:“在金陵大陣中,就算你們北朝的真神駕臨,也發揮不出半神的實力來!”
“那就試試看!”蕭寶夤大喝一聲:“誅神,啟動!”
“……”傅豎眼感覺有些羞恥,沒有跟他一起喊,但動作可一點不慢。
兩人同時運轉神力,將自身神火熊熊燃燒,為誅神陣提供能量。
蕭寶夤立在黑魚眼上,神力被陣法全都轉化為明亮白熾的先天陽氣。
傅豎眼踩上白魚眼時,神力被陣法轉化為漆黑如墨的陰氣。在陰陽二氣催動下,太極魚陣開始緩緩轉動,青石地磚被碾成齏粉。形成一個外面誰也進不來,里頭誰也出不去的巨大的漩渦。
蕭衍身處漩渦中心,頭不見天,腳不見地,亦分不清東西南北,仿佛置身于混沌未開的粘稠幽暗中——那不是單純的黑,而是萬物未及命名的原初。
蕭衍還沒來得及適應這來自遙遠萬古的混沌,便被處于混沌中的地水火風包圍了。
地非山非岳,卻凝聚著億萬星辰的重量,壓碎他的每一寸骨骼!
水非冰非液,卻帶著宇宙未生時的寒冷,凍住了他全身的血液!
火不見焰色,唯有焚盡一切的熾烈,將他五臟六腑焚盡!
風無聲無息,卻具有裂碎混沌的銳利,割開他全身的血肉,把他的靈魂也扯得粉碎!
更可怕的是,陣中沒有時間。外界只是短短一個呼吸,在陣中的蕭衍卻已經無數次被地水火風抹殺。
蕭衍拼命抵御,但根本抵抗不住。雖然被消滅的只是他在此界的投影,但投影是需要消耗神火的,再這樣下去他將會徹底失去神格,肉身在異界中化為齏粉。
這下只能拼命了,他像一頭憤怒的老龍,仰天咆哮一聲,震得混沌漩渦的運轉,都凝滯了瞬間。
咆哮聲中,蕭衍終于現出了自己的真身——耀眼的金色佛光,自蕭衍泥丸宮噴薄而出,照亮了混沌的黑暗,在他腦后凝出一圈明亮的功德輪。
他腳下同時綻出九品蓮臺,與功德輪一起,抵擋住地水火風的攻擊。
再看那九品蓮臺上,已經不見了穿著冕服的帝王,而是盤膝坐著一具半人半龍,氣息恐怖的龐大軀體。
“好啊,你們居然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蕭衍轉動著似人似龍的腦袋,一雙燈籠似的眼睛,漠然注視著全力運轉誅神陣的兩位半神。
“廢話,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蕭寶夤大聲嘲笑他道:
“怪不得你整天藏頭露尾,原來是這副鬼樣子?要是讓你的臣民看到了,肯定連夜棄你而去。”
“笑話,朕乃真龍天子,合該半龍半人之相!”蕭衍悶哼一聲,又緩緩問道:“這么說,金陵大陣已經停下了?”
“當然了,你才意識到嗎?”蕭寶夤放聲大笑道:“爆炸就是信號!聽到這一聲,你的好六弟就會帶兵攻入臺城。但這不是重點,更重要的是,看到這邊爆炸,紫金山上就會停下金陵大陣,好讓我們全力運轉誅神陣!”
蕭衍面色一沉,抬頭望向北面,果然見那常年籠罩在紫金山外的淡淡金光,消失不見了。露出紫色的山體,還有山巔那座高達百丈的佛陀立像。
寶相莊嚴的佛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絲毫不把他這南朝的至尊放在眼里。
同泰寺,佛前廣場上,那日夜不停的誦經聲消失了。
九千九百名誦經僧,在真諦大師的號令下停止了誦經,一時都有些不適應,依然端正坐在那里,茫然望向大佛腳下的住持和監院。
“師兄,真的要放棄蕭衍了嗎?”監院真關憂心忡忡地望著須發雪白,雙目微閉,身材瘦小,皮膚黝黑,望之不似中原人士的真諦大師。
“老衲已經給足了他機會,但他陽奉陰違,從來不把佛陀的事情放在心上。”真諦操一口標準的漢話,緩緩回答師弟道:“時不我與,耽誤了佛陀的大事,誰也吃罪不起,所以老衲只好換個人來做了。”
在他嘴里,換個皇帝就像換個下人一樣簡單,但至少真關并不覺得他在吹牛。
“眼下梁朝另外兩個半神一個中毒,一個被囚禁,確實是蕭衍最虛弱的時候。”真關點點頭道:“只是換掉蕭衍容易,可讓誰來接著當皇帝呢?蕭宏還是蕭寶夤?”
“蕭宏廢物一個,坐不穩皇帝寶座的。”真諦搖搖頭道:“蕭寶夤更是沒可能,雖然都姓蕭,但此蕭非彼蕭。”
“那還真傷腦筋呢。”真關嘆息道:“看來又要為了爭皇位,生靈涂炭了。”
“爭去吧,打得越厲害,我教就越興旺。誰愿意把佛陀的任務辦好就行,我們就支持誰。”真諦淡淡道:
“誰當皇帝都無所謂,只要他能盡快把三千座佛寺修起來就行。”
誅神陣中,蕭衍冷聲問道:“真諦居然也跟你勾結起來了?”
“哈哈哈!沒錯,你雖然吃齋念佛比誰都積極,可是光說不練啊。浮山堰崩塌后,你答應真諦神僧,十年內修建三千座寺廟,這才換得浮屠教出手幫你穩住了局面。”
“結果事后你卻拿什么國家沒錢,民力困乏當借口,推三阻四,敷衍了事。十年之期已過,只建了區區幾十座廟。真諦早對你失望透頂了!”蕭寶夤笑的前仰后合道:
“你說你可悲不可悲!篤信親情,親人背刺!篤信佛祖,浮屠教卻拋棄了你,你就是只徹頭徹尾的可憐蟲!你不亡誰亡?”
然而,蕭衍卻緩緩搖頭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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