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虛子,你還真是鐵了心要給唐軍當狗啊。”
玄袍道人負手而立,那幽光短劍則在道人身旁不斷吞吐著劍芒。
清瘦的明虛子則是笑道:“大唐行仁政,而你幽玄宗行惡政,老道選擇大唐是為這新南道億萬生靈負責。”
“尚斌,莫要執迷不悟,豈不聞天道昭昭,善惡有報?”
言罷,明虛子又看向夏景:“夏宗主,你焚天劍宗也是玄門正道,為何非要與這些匪類勾結?”
玄袍道人尚斌是幽玄宗宗主。
而焚天劍夏景則是焚天劍宗宗主。
無論是幽玄宗還是焚天劍宗,原本都是東域大洲南橫山脈橫據一方的宗門大派。
可隨著唐軍到來,他們丟了山門,失了靈脈,連傳承都差點被斷了。
而偌大南橫八宗十四國也盡數化作大唐的新南道。
二人怎么可能與唐軍和解?
“夏景,你截住黃震,我會宰了明虛子這個南橫叛徒!”
尚斌說著,身側幽光短劍陡然破空而去,同時雙手一震,接二連三的虛影玄光顯現,凝做一柄柄飛刃。
眨眼間,上百玄光飛刃消失不見,緊接著片刻不到,這些玄光飛刃陡然出現在明虛子四周。
幽玄宗最擅長的就是各種旁門術法,出其不意,詭異萬分。
明虛子則是輕笑著一甩拂塵,左手之中多了一尊小塔。
“去!”
小塔迎風而漲,當即化作一方青銅古塔鎮向尚斌。
四尊元嬰在空中展開斗法,其波及范圍何止千里?
但見天空中一方方領域展開,把整片天穹浸染成四色。
或是烈火沖天,或是晦暗幽玄,或是清光漣漪,或是玄黃林立。
不過須臾間,空中便是接連不斷的轟鳴爆響,。
但見云爆連連,雷鳴電閃,各色法力匹練你來我往,打得天地都要失色。
面對元嬰階的斗法,金丹修士只能遠遠避開。
江生三人很快遠離戰場,歐陽春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身后:“真沒想到,賊人竟然設下了埋伏,還好刺史大人早有準備!”
高立群則是解釋道:“從刺史大人接到節度使的消息后,就一直暗中準備了,之前沒料到賊人那么猖狂,猝不及防之下孫司馬和魯山長就這么遭了賊人毒手!”
“此番刺史大人布置妥當,那些賊人,囂張不起來了!”
江生連連點頭,剛要說什么,就感應到了周遭的靈機波動。
暗中提起法力戒備著,但聽一連串雷音炸響,九柄飛劍呼嘯而來,在空中帶起一道道劍痕氣浪。
“沙明瑞!莫劍!”
“又是你們!”
高立群暴喝一聲,拂袖間一粒丹藥沒入嘴中,下一刻高立群氣機陡然拔升。
“真當本官懼了爾等?”
“方才不過是把你們當餌罷了!”
說著,高立群一手祭起銀環,一手催動法劍,直接迎向沙明瑞和莫劍兩人。
江生和歐陽春也是很有默契的各自攔住余下的二人。
洶涌煙火席卷過來,沙明瑞再次放出葫蘆里的烈火云砂,形成遮天的濃煙火焰。
同時焚天火雀一聲啼鳴,百余丈大小的焚天火雀卷起那遮天的煙火帶起星火撲向高立群。
緊接著就是莫劍的九柄飛劍好似流星一般掠來。
七人打斗間,互相的距離不知不覺越來越遠。
江生好似法力不支,被那操控蛟龍的年輕金丹一路逼退了數十里。
“你這老道,被那高立群當了替死鬼還猶不自知,真是可憐啊!”
聽到這話,江生故作驚愕:“此言何來?”
那年輕金丹好似也不急著殺江生,其笑道:“金丹真人氣血衰敗,說明伱壽元已經過了十之七八,只余百年好活了吧?”
“老道,你叫何名啊?”
江生警惕道:“老朽元辰。”
“哦,竟然還是本家,小爺我叫元龍。”元龍頗為瀟灑的說著,那水行蛟龍圍繞其周身盤旋,威風凜凜。
“都是本家,可否放老朽一條生路?”江生又問道。
元龍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這都是小事,本來小爺我就是來尋個樂子的。”
說著,元龍看向江生:“你可知,那高立群和歐陽春是一伙的,他們在縛仙網里就知道黃震會來救他們,所以故意留了法力。”
“而你,此時怕是已經法力不支了吧?”
江生面色難看,沉默不言。
元龍見狀,繼續笑道:“你可知,為何魯源死了,孫建安死了,偏偏到了高立群,他卻活了?”
“因為魯源看似是唐朝道宮的人,實則屬于三皇子一系。”
“而孫建安所在的新南道孫家則看似尋常,實際上其是湖北道孫家的分支。”
聽到元龍的話,江生心里一些猜測終于得到驗證。
魯源和孫建安果然是被黃震故意放棄的。
魯源和黃震不是同一派系,看似是道官,實則是一只眼睛。
而那孫建安,湖北道孫家的分支,顯然是來新南道與黃家爭利的,不然也坐不到方州司馬這個位置上,司馬可是手握軍權。
難怪他們都死了。
方州看似是失去兩個重要戰力,但實際上黃震卻是掙脫了束縛,徹底掌控方州。
出身門閥巨室,稍一出手就是不同。
如今黃震又擋下了聯軍元嬰的襲擊,有功無過,魯源和孫建安死了也是毫無價值,背后之人都無法拿這點攻訐黃震。
這些在世俗朝廷里摸爬滾打的修士,果然個個老謀深算。
看著江生那一臉震驚的模樣,元龍笑道:“知道原委了?”
“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江生謹慎問道:“此言怎講?”
“想死,小爺我現在就送你去死。想活,那小爺放你一馬,日后只需給我提供一些消息就行。”元龍笑道。
江生很是狐疑:“你就這么相信我?”
元龍則是很坦然的說道:“我與你說了這么多,你就算半信半疑,還能繼續相信黃震他們?”
“或是你敢去找黃震求證?又或是你能拉上魯源和湖北道劉家的關系?”
“莫忘了,你只是個散修,而且是個壽元無多的金丹初期散修,那些皇族巨室憑什么信你?”
“你覺得他們抓到你,是好生款待給你高官厚祿啊,還是直接搜魂然后滅口啊?”
江生不由得點頭:“我明白了。”
元龍扔給江生一個玉碟:“拿著,小爺再追你一陣,就放你回去。”
“哦,對了,提醒你一句,最好后天再回方州城,省的被波及。”
江生隱隱猜測到了什么,點點頭,收好玉碟之后轉身逃去,而元龍則繼續催動蛟龍追殺江生。
二人一追一逃,沒多久就跑出了千余里。
隨后元龍也懶得繼續,掉頭就走。
等元龍走遠了,江生轉頭望向方州城方向:“朝堂之中互相傾軋,地方巨室勾心斗角,但偏偏一切都控制在一個隱性范圍之內,沒有影響大唐開疆拓土。”
“大唐果然不凡。”
沉吟著,江生化作一道流光遁向方州城方向。
與此同時,方州城中,心寬體胖的黃禹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慢吞吞的出了寢殿,向著黃震辦公之處走去。
沿途所遇刺史府的巡邏衛士,還笑著一一問好。
這些巡邏衛士不敢怠慢,紛紛行禮避讓。
隨后黃禹一路到了黃震辦公正殿,慢條斯理的坐在了黃震的刺史寶座上。
“這座位,坐著還真舒服。”
“黃禹,你在做什么?!”
刺史府主簿徐成業看著黃禹,大為不滿。
雖說其是刺史大人的親族,但這位親族也太過無理了,刺史寶座,是他這個金丹能坐得?
黃禹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哎,徐主簿莫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族兄不在,我代他坐鎮方州城不是合情合理?”
“這方州城,說到底是我黃家的,徐主簿莫要跟錯了主子。”
徐成業聞之怒火中燒,自己也是堂堂金丹后期的修士,是這新南道本地世家一員。
黃禹一個區區黃家的下品金丹,靠著家族資源才勉強夠到了金丹中期的邊,竟然也敢羞辱自己?
黃家的家教去哪了?
“黃禹,你在做什么?!”
清冷的女聲忽的響起。
徐成業扭頭看去,是黃禹帶來的那蒙面女修。
雖然看不清容顏,但僅看那窈窕身姿和那出塵的氣質就知道,這位女修應當也是出身世家的。
果不其然,黃禹見了女修后嚇得連忙從刺史寶座上蹦起來,賠笑道:“哎呀,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都不知道你如此放浪!徐主簿乃是方州主簿,是刺史大人的左膀右臂,為刺史大人倚重。其更是金丹后期修士,你哪來的膽子譏諷徐主簿?!”
女修這一通話,讓徐成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果然是出身名門,這見識態度,比黃禹這個放浪子不知強出多少。
“快給徐主簿道歉,用正禮!”女修冷喝道。
隨即女修對徐成業盈盈一拜:“黃禹怠慢了徐主簿,妾身替他向徐主簿賠禮。”
徐成業連忙虛扶:“小姐無需如此”
而黃禹也是不情不愿的上前,很鄭重彎下自己肥胖的腰身:“給徐主簿賠罪了!”
雖然說著不用,但徐成業的表情明顯很受用。
刺史大人的親族,新南道黃家的子嗣給自己正禮致歉,這待遇尋常人豈能受得?
但徐成業也知道自己不可得意忘形,當即上前扶道:“黃真人快.”
噗呲!
利刃入體之聲響起,徐成業的身體當即僵硬起來。
噗呲!
又是一柄利刃入體。
徐成業低頭驚愕的看著,自己腹部丹田位置,被一柄玉制短匕給破了護體法力。
而自己胸口位置,更是被一柄利刃從后心貫穿,刃尖從前胸突出。
“破元刃?!”
黃禹緩緩直起腰,手中還握著短匕,面無表情的一轉。
隨著短匕徹底碎在徐成業體內,化作禁制封鎖了徐成業的金丹和經脈穴竅。
此時的徐成業,一身法力提調不得半點,羸弱無比。
撲通一聲癱在地上,徐成業發現,那女修此時也是面色淡漠。
“徐主簿,你總算露出破綻了。”
“雖然你很是警惕,一直提防著我,但黃禹這個新南道黃家的金丹給你賠禮道歉時,你還是下意識放松了警惕。”
“很享受這種俯視巨室子弟的感覺對不對?要付出代價的。”
女修說著,手中打出一道冰寒法力,從顱頂沒入徐成業體內。
那冰寒法力入體之后,立刻化作無數冰錐,頃刻間就把徐成業從內到外給穿成了刺猬。
“挖了他的金丹,能多煉制幾顆結金丹,就能多幾個同道。”
聽到女修的話,黃禹無奈的從徐成業體內挖出金丹,存在封靈盒中:“李妍,你老是指使我,真拿我當苦力了。”
“若不是我,你也尋不到黃禹這樣好的身份肉身,你不做這種事,還想讓我雙手沾血嗎?”李妍冷哼道。
黃禹攤了攤手:“也對,天家貴女,哪有親自沾血的。”
李妍神情一變,其看向黃禹的眼神也冷冽起來:“下次,你再提那幾個字,休怪我不留情面。”
黃禹連忙賠笑道歉:“心直口快,莫要在意,莫要在意。”
“現在我等做什么?”
見黃禹轉移話題,李妍也沒繼續糾纏:“布置陣法,動手吧。”
“方州城里可是有上千萬人啊,真要全祭了?”黃禹問道。
李妍眼中一片冰冷,就好似她修行的寒冰道一樣:“莫說千萬人,就是萬萬人又如何?”
“莫忘了,我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一個黃震。”
“反正我是來協助你的,以你為主。”黃禹表示妥協。
很快,二人在刺史府中布置下陣法,又將徐成業的尸身收起,出了刺史府。
而此時的金城郡外,黃震忽得心血來潮,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來。
其剛要掐算,夏景就一道熾紅匹練斬來:“在我面前,還想分神?”
黃震看著夏景這動作就知道其背后還有陰謀:“爾等故意引我出來,不是為了埋伏我!”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晦暗幽域之中傳來尚斌的聲音:“你以為我們當成了蟬,把你當成了螳螂,那么黃震,你猜猜誰是黃雀?”
黃震的心當即沉了下去。
而此時的方州城外,江生看著已經化作森羅鬼蜮的方州城。
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