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愿意給俺這個機會,自是愿意的。”
江生沒有遲疑,入句容界尋鐘玉秀的蹤跡并不急于一時。
更何況他還要尋找綾羅,那位羅剎公主比他先行一步,二人是約好在句容界匯合的。
黃夫子見江生答應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揮了揮手,招呼著那幾個愿意跟著他的妖類一起入了句容界。
一入句容界,江生就感覺到了句容界那不同三界大千、天元界及山海界的氣息。
只見入目之處陸洲廣袤,多是起伏的山岳,繁密的林木,一條條江河分割山川地域,縱橫交錯,另有湖泊散落如星羅棋布,四處氣機狂野,恍若原始.
三界大千是極致的繁榮鼎盛,浩瀚如煙,那是璀璨的星輝源機,是充盈的日精月華,入三界方知何為仙神洲。
而天元界給人以厚重深沉之感,雖有七洲五海,但多是地脈之氣,大地滄桑,巍峨如岳。
至于山海界則是混亂頹喪,雖有香火沖天紛紛擾擾,萬千鬼神林立世間,卻給人以虛假之盛,好似看到了盛極而衰即將黯滅的星辰一般。
與上述三界不同,句容界則是繁茂的生機,極致繁茂的生機,水行充沛,木氣充盈,故而林木茂盛,土地肥沃,自有萬獸馳騁奔騰,整個大界都好像充斥著一股昂揚向上、自由不羈的狂野氣息。
這讓初來乍到的江生覺得十分新鮮,而黃夫子身側那幾個大妖,則是一個個已經按捺不住釋放野性,或是顯化本相,或是混身躁動難耐,一個個血脈似是沸騰燃燒了一般。
根據江生觀測,周圍那些同樣好像是初入句容界的妖類也有類似的躁動感,就像是進入這妖族大界之后,血脈又得到了喚醒一樣。
看著這些妖類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黃夫子笑道:“莫慌莫慌,這是你們的福分。”
“這可是幾尊大圣賜下的機緣,意在喚醒爾等血脈,激發爾等潛力,讓你們有機會能更進一步。”
“這諸天萬界之中的妖類,凡是初次踏入句容界,都會得到這一份福澤,基本三五載的時日,就能進一階了。”
聽到黃夫子這話,眾妖驚喜無比,紛紛心神沉浸開始感知這一份機緣。
相比較眾妖的欣喜,江生則是有些詫異,這句容界的妖族大圣們,竟然為妖族準備了這么一份機緣?
只要是初次踏入句容界的妖族,基本三五年時間就能進一階,可莫要小看這一階,修行九境,不提上三境,中下六境每一境每一階都不是輕易可跨越的。
畢竟生靈自身的根骨悟性決定的只是上限,機緣氣運決定的是下限,再有資質,沒有機緣踏不上修行之路也是白搭。
而你有機緣踏上了修行之路,可自身根骨不夠,又沒有足夠的機緣氣運去逆天改命,那么也到達不了多高的境地。
諸天萬界之中,蹉跎煉氣境界的生靈不知有多少,便是那些化神境的大修士,困于此境無法形神飛升的亦是不計其數。
修行九境,每一境,每一階,對有些天縱奇才的生靈來說只是一道坎,對某些福緣深厚的生靈來說也不過是過往風霜,但對諸天萬界絕大部分的生靈,一階便是難以逾越的溝壑,一境更是可望不可及的天塹。
而眼下,只要是初入句容界的妖靈精怪,竟然能三五年就破階,哪怕只是一小階,對那些終年苦功再無寸進的生靈來說都是天大的福緣。
尋常妖類,出身山野不知因果之說,不曉氣運福緣之重,江生可是清楚,能讓那些再無前路可走的妖類踏出一步有多么不容易,哪怕只是一小階,這也是天大的造化,堪稱逆天改命。
要做到這一點,可不是一些簡單的神通術法,一些陣法手段就能做到的,要么用某些極其珍貴的天材地寶,要么用什么斡旋造化的神通,無論哪一種,消耗都是無比巨大,畢竟這不是一兩個妖類,是所有進入句容界的妖類都有這個機緣。
這種東西,如果是正常手段,可能消耗的是句容界的日精月華乃至本源,即便是消耗的再少,積少成多之下,句容界的虧空從哪填補?
不過消耗這些都還是好說的,畢竟有虧空,也就能補。
可如果不是消耗的句容界本源,而是喚醒生靈自身本源,強行激發自身潛力.
江生思索著,眼中晦色一閃,隨即眼瞼低垂遮掩住了眸中神采:這些妖靈精怪有反應,而自身無反應,看來也是有著針對性,難不成是因為自身的道果不一般?
還是因為自己有清衍祖師的百無禁忌符箓?
思量著,江生再度探出神識感知周遭天地,隨著眼中青蓮綻放,破妄金瞳催動開來,江生模模糊糊的看到,這句容界的世界壁壘內似乎緊貼著一層什么東西,那東西難以言喻,好似是一層流動之物,像是陣法,又像是霞光
每當有妖類進入句容界,那一層東西都會放出一點毫光,而那些妖類,無論是不是初次進入句容界,都似乎有那么些許氣機上變化。
意識到這點,江生立刻低頭不再看去,那東西干系太大,非是他能輕易窺探的,不過江生可以確定,就是那一層東西才讓這些妖類有了這般近乎野性的躁動,才讓他們有機會破境。
至于那東西只是對妖類有用還是對諸天萬界的萬族生靈都有用,江生暫時無意探尋。
腦中想法被江生按下,看著周遭那些妖類那種躁動難耐的模樣,江生刻意收斂自身氣機,讓其他妖類輕易無法意識到他的存在。
此時天穹之上無數初入句容界的妖類各自顯化著變化,或是化作原形,或是施展神通,各類大妖肆意宣泄著妖氣威壓,好一片群妖亂舞之象。
黃夫子老神在在的等著這些妖類發泄,等他們發泄完過往積壓的戾氣郁,一個個看著重新清醒過來,這才說道:“都清醒了?”
“那就繼續跟夫子我走。”
這些妖類發泄完只覺心神暢快,好似真靈都通透了不少,一個個笑呵呵的跟在黃夫子身后前往黃沙城。
黃沙城位于句容界之西,江生跟著黃夫子一路飛過植被繁茂,江河眾多的句容界中域,越往西,植被越是稀疏,先是成片的林木越來越少見,再到青翠的山脈逐漸變得禿黃,雖說這句容界中域和西域沒有明顯的劃分,但看著大地之上的顏色,也能知曉到了何處。
終于,在連續飛了不知多少時日后,滿目蒼翠終于變成了枯黃之色。
句容界西域邊陲已經近在咫尺。
江生入目看到的,乃是戈壁縱橫,黃沙漫天。
無邊無際的大漠戈壁好似覆蓋了整個句容界的西極,在這大漠戈壁之上,則是點綴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綠洲,就好似一塊黃綢錦緞上嵌著一顆顆碎玉。
雖說句容界西極看著貧瘠,但一方大千世界,又哪有貧瘠之說?
就如修行尚且分五行,修士喜木喜火喜水喜金各不相同,需要的修行之地也不同一樣;妖精靈怪自然也有自己的宜居之地。
這西極看似黃沙漫天,戈壁荒蕪,但對諸多妖類來說卻是天賜的寶地,最適合他們生長修行。
一如,這次黃夫子帶他們來拜見的那位黃沙真君。
黃沙城在西域邊陲,周遭起伏的山脈與荒蕪的戈壁天然的分割了疆域。
山脈西側矗立著一座好似黃土夯成的大城,一眼望去這座黃土之城巍峨高聳,好似山脈異一樣一眼望不到邊際。
看到這座黃土之城,黃夫子立刻笑道:“到了到了,黃沙真君的黃沙城到了!”
聽到這話,眾妖紛紛看去,只見這座黃沙城囊括了不下十萬里之地,周遭散落著不少村鎮土堡,還有紛揚的漫天沙暴。
只是沙暴被無形之力攔在了黃沙城之外,至多覆蓋到那些村鎮土堡,影響不到黃沙城內里,那坐落在山脈西側的黃沙城,就好似一尊蹲伏著的巍峨巨獸,吞吐著無邊黃沙,一如那威名赫赫的黃沙真君。
這些大妖尚在驚嘆黃沙城的巍峨,驚嘆黃沙真君的神通,江生卻是看得清楚,這漫天黃沙與其說是被那位黃沙真君攔在了黃沙城外,倒不如說就是被那位黃沙真君招來的。
這些黃沙在江生感知中倒也有些神異,似是能擾亂生靈五感,顛倒方位,黃沙之中還有一股力量,好像能消磨生靈的血肉,摧殘生靈的神魂。
其威能,倒是與赑風有些近似,卻無赑風那么可怖,至于那擾亂五感,顛倒方位的能力,又有些像是迷風惑風
江生打量著那紛揚的黃沙風暴,對這位黃沙真君的道行本事有了個大概的認知。
正在黃沙城中的黃沙真君自是不知曉有人連他的面都沒見著就已經把他給看透了。
此時黃沙真君正在自己的城主府中怒目圓瞪,胡須張亂,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
“一頭不知道從哪來的蠢笨小牛和一個山野道人,就把你們騙的團團轉!”
“還傷了本王手下最得意的幾個將軍!”
“這說出去,讓本王的面子往哪擱?!”
見黃沙真君那發怒的模樣,一群黃鼠精戰戰兢兢的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生怕自家大王盛怒之下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黃沙真君看著自己手下都是這樣一副廢物模樣,就更是來氣。
說來也是有了煉虛道果,稱得上仙神的人物了。
他黃沙真君自號真君,自然也是有心向道的,平日里也是心平氣和,對手下溫聲細語,看著一副和藹模樣。
那種風暴涌而波瀾不驚,泰山崩于而面不改色的氣度風范,倒真有幾分得道仙真的模樣。
尋常一些小事,自然也值不得黃沙真君動怒。
但這次情況不一樣啊!
說來黃沙真君也是倒霉,也不知是不是靑丘要舉行千乘之宴的緣故,這諸天萬界之中想來蹭一頓仙宴打打牙祭的各種山野妖類越來越多。
前些時日就有那么一頭黃毛牛妖和一個道人來了這句容界,到了這西極之地。
原本這些事是與他黃沙真君無關的,可那黃毛牛妖和那個道人不知為何就和自己屬下起了沖突,打殺了黃沙真君的手下妖兵不說,還差點破了他布下的黃沙陣,亂了他的修行。
尋常小事大度也就大度了,這已經涉及他黃沙真君的顏面,讓他如何能忍?
于是黃沙真君派遣自己手下妖兵妖將去追殺那個黃毛牛妖和道人,結果那牛妖和那個道人本事還不弱,聯起手來黃沙真君那些兵將根本不是對手。
幾次三番之下,黃沙城中亂子是越來越多,周遭那幾個家伙頻頻窺探,似乎有意看他的笑話。
偏偏他黃沙真君還不好倚大欺小親自出手,否則他的名聲可就真的爛了。
這也讓黃沙真君愈發煩躁,若不是他的得意孩兒正在外求學,何至于讓那兩個蟊賊猖狂?!
黃沙真君是越想越氣,連帶整個黃沙城上方都是無邊黃沙翻涌如海,狂暴的黃風鋪天蓋地,一副黑云壓城,末世將至的景象。
黃沙城中的生靈俱是戰戰兢兢,瑟縮在家中不敢出門,讓黃沙城街道之上一下子空空蕩蕩,好不荒涼。
良久,黃沙真君說道:“傳本王的旨意,貼出告示,黃沙城方圓五百萬里之地,通緝那牛妖和那道人,我黃沙城境內,但凡是牛類精怪和人族修士都要甄別查驗,決不能放過一個!”
“另外,本王要懸賞,懸賞十萬靈石,要那牛妖和道人的蹤跡;如果能捉來活的,本王給百萬!”
“就這般,速速廣傳各地,讓他們嚴加勘驗!”
很快,這黃沙真君的命令就從黃沙城向著四面八方傳遞開來。
與此同時,在黃沙城外某座土堡之中,一頭丈高的牛妖和一個道人正在地下暗室之中面面相覷。
牛妖并不高大,通體黃毛,那顆毛茸茸的牛頭之上,兩只牛角短小精悍似有星砂點綴,眉心則是有一縷燦金色的如錦毫毛。
若有熟悉此妖類的生靈在此,自然會認得這是牛妖之中也不多見的燦金牛一脈。
而在這燦金牛妖對面,則是一個英姿俊朗的道人。
道人不過八尺高下,一襲絳色錦衣,頭戴玉冠,劍眉星目,腰佩寶劍,生得剛毅俊朗。
只是無論是燦金牛妖還是道人,此時都有些狼狽,似是一直在東躲西藏。
燦金牛妖雙臂抱膝蹲在地上,兩只銅鈴般的牛眼毫無神色:“林凡,我們還要躲到什么時候?”
林凡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依靠著暗室墻壁沒心沒肺的笑著:“我說老牛,不過是些許風浪,沒必要這般失魂落魄。”
“不瞞你說,我有預感,這次風浪很快就能過去,你我必定能平平安安,你也一定能回到祖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