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羅青等一眾巨熊幫眾的組織下,魏萬宗領來的四十二人開始對耿煊提供的補血丸配方所涉及的十一味藥材,按照配方要求進行處理。
或是切成薄片之后,將其置于適宜的溫水中持續浸泡漂洗;
或是切成較大的段塊,置于一口大鐵鍋中,進行炒制;
或是用煅法,對某種藥材進行高溫煅燒,使其質地酥脆,更易粉碎的同時,將隱藏在其深處的藥力給全部逼出來;
也有人用蒸法,利用沸騰的水汽加熱藥材,緩緩激發、調整其藥性;
亦或者用煮法,將藥材置于高溫,甚至沸騰的水中……
因為有十一味藥材需要處理,四十二人分成了十一組,根據藥材處理的難易程度以及配方涉及的數量多少,對人員分組進行的靈活的調配。
處理起來更費事的、需求量更大的,就多配兩個人;
處理起來簡單,亦或者需求量沒那么大的,就少配一些人。
耿煊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對各分組的一些細節處理以及人員調配上做了一些調整之后,就將此間事全部交給羅青等人負責。
在耿煊對這四十二人做今日任務安排之前,巨熊幫眾就已提前對這份補血丸配方所涉及的十一味藥材的處理進行了提前的學習。
這雖不能讓他們立刻就掌握正確的處理方法,但用來監督其他人,看他們是否用心,水平如何已經足夠了。
這本來就不是多難的一件事。
羅青幾人甚至還特地對其他幫眾叮囑,除了監督之外,他們還用心學習。
昨夜耿煊與羅青幾人有關月例的討論,已經在巨熊幫內擴散開了。
可以明顯的看出,所有幫眾的精神面貌較之以往都有了明顯的不同。
用耿煊的話來說,就是更有主觀能動性了。
所有人都會積極主動的去尋找問題,解決問題。
不需要耿煊這個幫主過多操心,他只需要將大方向定下來,各項事務便可井井有條的推行下去。
羅青、王襞、丁勇、滕宇四人不需要耿煊分派,就做出了分工。
滕宇領著殘疾的張明,以及另四位修為偏低的幫中兄弟,帶著洪銓、程輝、謝航三人的家人,去了魏家后院。
他們將那面積足夠寬敞,有花有草的后院改造成了馬廄。
以后,他們的任務就是照顧好三十六匹玄幽馬。
而羅青則負責與魏萬宗安排進來的一個坊中老人一起在藥材處理現場,乃至正在進行馬廄化改造的后院,已經被破壞嚴重的書房、地下密室,各個住人的房間的破壞亦或者使用情況進行明確和記錄。
萬福坊投入的人力,器械,以及處理藥材消耗的各類資源,主要是大量消耗的木炭燃料等,也都要明確記錄。
因為按照耿煊和魏萬宗達成的約定,這些都是要折算成費用的。
魏萬宗在將人和物安排過來之后,便離開了。
耿煊在確認各類藥材的處理沒有大問題之后,同樣也離開了。
具體的事項,自然就要由羅青與魏萬宗安排的一位萬福坊老人進行具體協調確認。
不能大家各記一本賬,等到算賬時,兩本賬的差距大到離譜的情況。
而王襞和丁勇則負責領著其他幫眾對十一組藥材處理的過程進行監督、觀摩和學習。
見一切都這般井井有條,耿煊自然也樂得清閑。
他先是花了一點時間,將大黃和八小都接了過來,讓它們去后院與玄幽馬和一群老弱婦孺待在一起。
耿煊則待在屋中繼續用小爐砂鍋制作補血丸,用這種方法快速消化大成境“藥石術”的種種收獲,順帶著將熬制補血丸的技藝提升到新的高度。
耿煊自己制作補血丸,對藥材的處理并沒有那么講究,一是有著“藥石術”的他,對藥性的變化有著遠超其他人的敏銳,讓他不必做更多細致的前期工作。
另一個原因,則是他這種實驗室性質的制作方式,舍棄了補血丸之外的其他副產品。
除了一顆補血丸和一些完全焦化、碳化的殘渣,再沒有別的剩下。
而藥行大規模制作補血丸,可不是這樣。
在研究過臧子高那一箱與制藥相關的典籍和筆記之后,耿煊才真正明白,專業和業余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里坊以為自己用各類賣不出好價格的邊角料制作成藥酒,就已經是非常高明的做法了。
可與藥行相比,這只能算是弟弟級別的操作。
也是在讀了這些筆記之后,耿煊才明白,藥行制作的藥酒,絕大多數原材料,居然都是熬制補血丸、精元丹這類丹丸之后剩余的大量殘渣。
它們用這些殘渣與糧食混合,發酵,并在此過程中將那些藥材殘渣中的藥力徹底逼榨而出。
等酒成之后,只需再輔以少量藥材調整藥性,改善風味,一份口味不差,效果同樣不差的藥酒就好了。
以此法釀制成的藥酒,功效居然比里坊直接用原材制作的藥酒還要好,就知道雙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人家藥行能從一份藥材上面刮出兩層油水,而里坊卻連一層都不能完整的刮下來。
當耿煊第七次從砂鍋底取出一團小小的膏狀物,將其搓制成拇指大小。
小成層次的補血丸制作技藝提升到大成境界。
而大成境“藥石術”的種種經驗和感悟也在這樣的契機下,被耿煊掰碎了、揉爛了吞進了肚子里。
耿煊立刻消耗三十二點紅運,將“藥石術”再次往上提升了一個境界。
從大成境晉入大師境。
紅運:2088
藥石術(大師)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羅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幫主,吃飯了。”
耿煊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中午了。
走出房間,耿煊就見到一群巨熊幫眾正在洪銓妻子和程輝母親的指揮下,將一個個冒著熱氣的巨大木桶抬到魏家堂屋前的屋檐下一排放好。
巨熊幫眾,萬福坊的四十二位制藥人都排著隊各自取飯,取多取少,看各人的胃口和喜好。
羅青領著耿煊往堂屋里走,經過屋檐下,耿煊特地逐個看了一下,發現木桶中的菜品非常豐盛,硬菜就有好幾個。
而在堂屋之內的一張桌子上,菜品還更加豐富多樣,明顯都是開小灶做的。
可當耿煊發現,這一大桌都是給他一人準備的時候,他愣了一下,便招手對羅青道:
“我取一些就夠了,剩下的也別浪費,讓大家都嘗嘗……以后就別這樣搞了,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是。”
這么一個小插曲之后,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下午。
午飯后不久,王襞就來匯報說,第一批預處理的藥材已經全部處理完畢。
之所以現在才完成,還是因為其中兩種藥材的處理過程非常麻煩,耽誤了一些功夫,不然,時間完全還可以往前提一些。
“開爐吧。”
隨著耿煊一聲令下,早已在屋檐下架好的木炭堆熊熊燃燒起來,肆意張牙舞爪的火舌迅速將銅爐捕獲,并完全包裹其中。
估摸著銅爐溫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后,耿煊當即就將一大桶浸泡了許久的、切成細片的藥材盡數傾入爐中。
“滋——”
隨著一聲長長的滋滋聲,銅爐上瞬間騰起濛濛水霧。
而后,耿煊又取了兩味處理好的藥材加入其中,蓋上爐蓋便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等爐蓋因爐內沸騰水汽登登亂響了數分鐘,這才再次取出爐蓋,接二連三將各種藥材一盆盆加入其中。
一邊加,一邊用木棍快速攪拌,還不時用工具將爐內藥渣撈出,傾入旁邊一個個大木桶之中。
一直到十一味藥材全部加完,又用木棍快速攪拌,充分熬制了一陣之后,耿煊提起木棍,將上面已經變得粘稠而略顯晶瑩的粘液蘸了一點在手中試了試。
然后他對王襞吩咐道:“再給我來半盆熊血拌骨粉。”
很快,王襞就將半盆通過煅燒之后碾成細粉的熊血拌骨粉端到耿煊面前。
耿煊接過掃了一眼,就盡數倒入銅爐之中。
用木棍充分攪拌了一會兒之后,耿煊再次提起木棍,手指蘸了一點顏色變得過深、也過于粘稠的膏狀物在手中,又對王襞道:“再來半盆烏青根和玉明參的浸泡液。”
很快,“嘩啦”一聲響,半盆烏青根和玉明參的浸泡液就被耿煊傾入銅爐之中。
而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來自萬福坊的制藥人們,一顆心也終于完全落在了地上。
那位在上午主動發言表達意見的男子,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說點什么,但一想到上午的遭遇,他就老實的閉上了嘴。
在他看來,這人完全就是在瞎搞。
用這價值巨大的藥材,玩一種“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幼稚游戲。
這行為,落在他這個采藥人眼中,如何能不心疼?
想他們辛辛苦苦,甚至是拼了命才采來的藥材,結果卻被人如此不珍惜的胡亂揮霍,即便這藥材已經不是自己的,也忍不住心中本能的痛惜啊!
不過,他想起了魏萬宗的叮囑,還是決定不要多事,認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可就在這時,那個肆意糟踐藥材的家伙卻忽然道:“停火。”
隨著火門關閉,原本還在熊熊燃燒的木炭迅速熄滅,停止了燃燒。
“排板。”
一個縱橫各有十排拇指大小、半圓形凹陷的木板被王襞雙手捧著放在銅爐旁邊。
一大勺深褐色,看上去卻晶瑩剔透的膏狀物被耿煊從銅爐內舀出,盡數傾入木板內。
王襞當即將另一面木板翻過來蓋了上去,用力下壓,少許多余的膏狀物從預留孔擠出,重新流進銅爐內。
當王襞再次翻開上面的木板,縱橫十排,總共一百顆拇指一般大小的深褐色補血丸便已整齊的陳列在木板內。
熱氣攜著補血丸特有的清香鉆入王襞的鼻孔,讓他一時間也有些愣神。
“愣著干什么,下一個。”
幫主的聲音立刻讓王襞清醒過來,他將手中排滿補血丸的排板遞給另一個人,并從其人手中拿過一個空的排板送到耿煊面前。
耿煊就這樣連續將銅爐內的“補血膏”舀出,送入排板內壓出一顆顆大小標準、規格統一的補血丸。
直到第六板,第八十七顆補血丸才出現了瑕疵,只有標準補血丸的八成分量,這也是這一爐最后的產出。
“還真的煉制成功了!”
“五百八十七顆,便是除掉一顆殘次品,這一爐也有五百八十六顆。
即便放在藥行,那也是頂尖制藥大師水準的能力了。”
“……這……這完全沒道理啊!”
一眾萬福坊的制藥人面面相覷,感覺過往積累的一切有關藥理藥性的知識全部變成了臭狗屎。
從耿煊開始熬制補血丸開始,他們就好奇中帶著看笑話的心思放緩了手中活計,想看他如何收場。
在目睹了他“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兒戲操作之后,他們更是完全將耿煊的作為視作“任性的胡鬧”。
可現在,面對這明明非常不合理,卻又鐵一樣的事實,他們只有沉默。
他們很想說,這是假的,一定有某個環節不對。
可是,只要聞聞那早已擴散到整個院中的、補血丸特有的香氣,就知道,這補血丸不僅很真,而且質量還很好!
做成此事的耿煊,卻并沒有什么得意的情緒。
雖然,他制作補血丸的技藝還在大成境界,距離大師還要差點,可他的“藥石術”卻已經是真正的大師水準。
即便熬制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偏差,他也可以用“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的方式將其調整回來。
除了會造成一些藥性浪費之外,不會有任何不妥。
而且,即便是發生的那兩次“失誤”,原因也不在他本人。
耿煊暫時按下這第一次實際熬制中得來的經驗教訓,對一眾以復雜眼神看著他的萬福坊制藥人道:
“大家再接再勵,咱們爭取趕在天黑之前再出一爐。”
雖然,他這一次并沒有將所有處理好的藥材全部用完,也足以再開一爐。
但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耿煊有信心一爐煉制更多。
既如此,他當然不會將太多時間浪費在不斷的開爐熬藥上。
能夠壓縮到一次的行為,他就不可能拆散成多次。
待眾人繼續忙活起來,耿煊對王襞和丁勇二人示意了一下,來到旁邊一個水缸前。
這水缸前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木盆、木桶和木勺。
耿煊的目光在這些器具上來回仔細看了一陣,才將一個小木桶提在手中,對二人道:
“咱們現在約定一下,用這桶裝水,裝滿的情況下,就是標準的一升。”
一邊說著,耿煊就直接用小木桶舀了滿滿一桶水,將其倒入旁邊一個木盆中。
“半升,就是這滿桶水的一半,兩升,就是用這桶裝滿滿兩桶的量。
三升四升,以此類推。
這方法夠簡單吧?”
王襞二人點頭,要是幫主說到這個程度他們都還理解不了,那就是他們腦子有問題。
“以后,所有的液體,你們就按照這個標準來給我取藥。”
一番實際操作,耿煊才意識到,最大的障礙,居然出在度量標準的模糊。
從臧子高那里得來的一大箱與制藥辨藥相關的典籍筆記,其中詳細記錄了很多藥物、丹丸的制取過程。
但在所有藥物的配方上,都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用量都說“份”。
比如他現在熬制的這種補血丸,三葉草兩份,熊血拌骨粉一份半,烏青根與玉明參的浸泡液各一份……
諸如此類。
耿煊當時就迷惑了,這“份”到底應該怎么解讀?
重量?
體積?
亦或者就是藥行內部的約定俗成?
每一種藥材的“一份”,都是不同的?
這對清楚其內涵的藥行內部人士來說,解讀起來自然沒有任何難度。
可對于外行人來說,這問題就大了。
在沒有大師境“藥石術”兜底的情況下,一種藥材的用量錯誤就會讓所有工作都前功盡棄。
多失敗幾次,不說經濟損失,單是這接連不斷的失敗,也足夠澆滅所有的好奇心與探索欲。
耿煊甚至猜測,這很可能就是藥行故意人為制造的一個障礙。
他無意去深究這到底是人心的陰暗,還是對度量標準的不重視,既然看到了問題,他當然就要著手解決。
王襞、丁勇二人也都明白了這樣做的妙處。
王襞舉一反三,立刻問:“那些干燥藥材呢?”
耿煊道:
“液體用升做標準,固體就用公斤做標準……一公斤是多少?還是這桶,裝滿一桶水,這水的重量,就是一公斤。”
這世上已經有石、斤、兩、錢這樣的重量單位,只是還沒有公斤,耿煊也不知道自己隨口說的這個公斤與斤之間準確的比例。
他也不管,先規定了再說。
說著,他將木桶放到王襞手里,就在他已準備轉身回屋時,忽然又道:
“這標準定下,就不要再改。以后,凡是涉及‘升’和‘公斤’的,全都以此為標準,千萬別給我搞亂了。”
說罷,耿煊便返回了屋中。
而一見幫主離開,前一刻還恭恭敬敬的丁勇忽然悄悄伸出了手,摸到了王襞手中的小木桶上,想要將其取走。
“啪!”
反應過來的王襞立刻一掌將其拍開。
而后,在丁勇即將揮手再次來奪時,王襞抱著小木桶快速后退,嘴里一邊低聲喝道:“姓丁的,你搶我木桶干什么?”
“什么你的?這就是幫主給你用用,什么時候就變成你的了?
你這人做事毛手毛腳,一不小心就要給弄壞,得由我來保管!”
“到底誰毛手毛腳了……別亂來啊,這東西可經不起折騰,到時候弄壞了你找幫主解釋去!”
“……”最后,丁勇只能悻悻然作罷。
這出小插曲,只是他倆都隱隱覺得這東西很重要,但現在的他倆,依然遠遠無法理解其價值。
就連耿煊本人,也對這個隨手揀選的小木桶于此世的意義有所低估。
一件全新的九州圣器,就在這樣一個平靜的午后開始了漫長的孕育。
耿煊還發現,經過精心處理之后的藥材,其內部的藥性,基本都已處于徹底激發的狀態。
這可以讓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對大批量補血丸的熬制工作。
下午,將近傍晚時分,耿煊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完成了八百八十五顆補血丸的熬制。
所有熬制過后剩余的藥渣,都被單獨存放在一口口大缸里。
待耿煊徹底停止這一次的熬制之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但那些萬福坊的制藥人依舊沒有離去,他們還在繼續進行著枯燥而單調的工作。
魏家大院在那一堆堆、一簇簇的火焰照耀下,亮的宛如白晝。
直到耿煊于深夜十分,第三次開爐熬制,將那些處理之后無法久存的藥材全部用完,四十二位制藥人才領著羅青逐一發放到每人手中的二兩銀子離去。
待耿煊將爐中所有“補血膏”全部舀出,壓制成九百三十二顆補血丸之后,這一天的忙碌才終于結束。
回到房間,稍微歇息了一陣,耿煊給自己泡了一壺熱茶,一邊飲茶消乏,一邊取出剛才羅青呈上來的賬簿隨意翻看起來。
這本賬簿中,記錄了今日全部的支出。
略過那一項項繁瑣的記錄,耿煊翻到最后一頁的匯總上。
人工:八十四兩
木炭:三十二兩二百四十文
水:三兩八十三文
食材:二十兩七百二十五文
器具使用:二十五兩四百三十文
房屋使用:十八兩六百七十文
合計:一百八十四兩一百四十八文
這個精確到文的統計看得耿煊一愣一愣的,讓他最感無語的,是那從井里隨取隨用的水居然都算了三兩八十三文的銀錢。
雖然用水確實多了點,可那水井中的水位,從用前到用后,幾乎就沒怎么變過。
對方連這都算,是耿煊沒有想到的。
不過,這也正說明了對方的態度。
合作歸合作,但咱倆的交情,那真的是“一文錢都沒有”。
這不巧了么,耿煊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這點小小的支出,相比于今日收獲的兩千四百零四顆補血丸,真的是灑灑水啦。
與此同時,經過連續三大鍋大規模的補血丸熬制,“藥石術”晉入大師境之后收獲的那些經驗、心得、技法全被掰碎了嚼爛了消化得干干凈凈。
原本還停留在大成境界的補血丸技藝,再次提升,達到大師境界。
這是一項沒有消耗一點紅運,完全憑借自身越來越妖孽的制藥天賦提升上來的技能。
耿煊感覺到了其與消耗紅運提升技能層次的差異。
沒有那么明顯的感悟、心得如流水般注入心中的感覺,更加潤物無聲,水到渠成。
見識和感悟,如同水上之船,隨著水位悄無聲息的提升,這一切都順帶著一起提升。
他自己若是不留神,都很難把握到其準確的變化。
耿煊沒有猶豫,再次燃燒六十四點紅運,將“藥石術”從大師境提升到宗師境。
更多的,更高深的感悟和心得如決堤洪水一般涌入耿煊心頭。
耿煊取過基本有關藥酒釀造和調配制作的筆記,認真看了起來。
直到確信足夠應對明天的事務,他這才閉眼休息。
次日。
十月十四。
魏萬宗一大早就將昨日那四十二人領進了魏家大院,與此同時,還有人將一袋袋用于釀酒的糧食從外面搬進來堆放在大門口。
更多的燃料,更多的器具,都被搬進了院中。
于是,這有限的四十二人,在如昨日那般繼續處理那十一味藥材的同時,還分出了一些人做起了釀酒的種種準備。
讓耿煊有些意外的是,魏萬宗今日將人帶過來之后,并沒有徑直離開,而是留了下來,就在一旁靜靜地觀摩。
耿煊也趁機向他抱怨,“你這四十二人,還是不太夠啊,以他們現在這效率,要將這些藥材處理完,那得一兩個月之后去了。
真到那時,很多藥材都要腐爛變臭了!”
魏萬宗看了看場中局面,道:
“我最多再給你調來十名懂釀酒的,可以確保制作藥酒的同時,不耽誤其他藥材的制備。
再多,我就沒辦法了。”
耿煊點頭,“就這么說定了,你現在就去找人。”
很快,隨著十名懂釀酒之人的到來,制備藥材的人數恢復到四十二人。
而經過昨日一整天的觀摩,一些簡單的工序巨熊幫的幫眾也都能夠上手。
于是,在留出部分必要的人手后,二十名巨熊幫眾也加入到制備藥材的行列中。
雖因剛開始上手,效率還有些慢,但這許多人的加入,也足以讓今日制藥備藥的效率大大超過了昨日。
而且,經過昨日的適應,即便耿煊再次開爐準備熬制補血丸,也沒有人停下來好奇觀望。
嗯,還是有一個好奇者。
那就是從早上過來之后,就再也沒有離開的魏萬宗。
等他看到耿煊親手將一勺勺“補血膏”舀入排板,變成一顆顆標準的補血丸,魏萬宗沉默了。
待確認這一鍋就出了足足一千零三十五顆,魏萬宗的沉默更是震耳欲聾。
耿煊對幾乎快要將腦袋湊到銅爐邊的魏萬宗道:
“我還需要大量的瓷瓶,還有可以用來密封的蜜或者蠟。”
“……好,我馬上就去安排。”魏萬宗愣了一下,趕緊道。
耿煊點點頭,轉身就要往屋里走去。
“等等!”魏萬宗的聲音忽然在后面響起。
耿煊頓住腳步,卻沒有轉身。
“咱們可以再談一筆合作!”魏萬宗沉聲道。
耿煊頭也沒回,徑直往屋里走去,道:“不要打擾他們做事,魏坊主有話進來說吧。”
耿煊才進入房間,魏萬宗就緊跟在他后面走了進來。
耿煊看著魏萬宗,笑吟吟的問:“魏坊主似乎很急啊?”
魏坊主為何這么急,他當然知道原因。
任誰看了他短短兩個小時,就將一堆價值不過千兩左右的藥材變成數以千計的補血丸,也會按捺不住的。
那銅爐哪里還是銅爐,簡直就是一口能源源不斷往外面吐金幣的聚寶盆!
魏坊主很心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因為他為了盡量撇清與耿煊這個“不明不白”的合作者之間的瓜葛,主動將雙方的合作模式變得簡單化。
這樣的合作方式,優點是簡單明晰,即便耿煊胡亂折騰出一大堆爛攤子,該給他的錢,一文都不能少。
可反過來,如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能從中多分得一文。
若只是一兩倍的漲幅,魏坊主或許還能強忍著不動心。
可現在這情況,是個人都很難做到這一點啊。
再多的顧慮,都可以暫時放一邊。
反倒是眼前這機會,對萬福坊來說,說是百年難遇也根本不夸張。
要是還不知道應該,也必須抓住,那魏萬宗簡直枉為一坊之主!
不過嘛,既然他急,那耿煊自然就不急了。
魏萬宗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的表現露了底,站在原地穩了穩心神,這才在耿煊對面坐下,道:
“你這么多補血丸,不可能全部壓在手里吧?我可以給你找到銷路!”
耿煊笑吟吟的道:“我為何不能壓在手中?”
補血丸的保質期可比藥材強多了,而且,體積又小,并不比同等分量的銀條大多少。
很多時候,補血丸甚至可以直接當銀子使,既如此,將補血丸多多的囤在手中,也未嘗不可。
“呃——”
魏萬宗被耿煊的回答噎了一下,過了一陣,才再次開口,繼續說服道:
“現在因為安樂集的操作,周邊集市的補血丸以及其他修煉資源都在漲價,現在已經漲到了以往的三倍左右。
但這價格其實是有些不合理的。
一方面,是各地受了安樂集這次行動的刺激,表現都有些過度。
有的人甚至是越貴越買,自己手里甚至已經囤了數月甚至一年的用量。
這造成了短時間內所有集市的補血丸以及其他修煉資源都很稀缺,價格自然應聲而漲。
但隨著大家情緒逐漸回歸理智,這種情況就不會持續,甚至有可能還會有一部分囤積的補血丸重新流回集市。
另一方面,赤烏山藥材產出,秋獵這段時間固然占了大頭,可并不意味著其他時候就一點產出都沒有。
現在各藥行對藥材的收購價格也在上漲,還會刺激更多采藥人進山。
再加上赤烏山周邊修煉資源價格變高,自會將其他地方的修煉資源吸過來。
這多番因素之下,補血丸以及其他修煉資源的價格必會慢慢回落,最終穩定在以往價格一點五倍到兩倍之間。
等到明年秋獵,這價格會徹底落回原位。
所以,你趁著現在將手中補血丸售出是最劃算的!
捏得越久,越不劃算。”
耿煊好奇道:“這都是你分析的?”
“……嗯,主要還是樊大館主提供了一些思路。”魏萬宗沉默了一下,還是做出了回答。
耿煊點頭,表示受教,卻又問:
“你要如何出手?憑你的坐館身份,直接在康樂集找買家嗎?”
魏萬宗搖頭道:
“這樣的資源,不能一次在一個地方釋放太多。
不然,不僅容易惹來關注,也會影響到價格。”
補血丸固然珍貴,可使用的人群也很固定,一個區域內,一段時間中消耗的數量是有其上限的。
必須控制好出貨量,才能保證價格不受干擾。
“那你要如何做?”
魏萬宗道:“我可以讓車行將它們分散帶去赤烏山周邊各處集市。”
“車行?”耿煊驚訝道:
“康樂集也有車行了嗎?……而且,你不覺得,忽然引入一個車行參與進來,是很不明智的嗎?”
魏萬宗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看向耿煊,道:
“我告訴你一些康樂集的情況,你能不外泄嗎?”
耿煊點頭,道:“你說。”
魏萬宗于是將康樂集一眾坐館對未來赤烏山周邊集市的悲觀前景大概講了一下,最后道:
“大館主為了應對此變,提議增加幾個坐館。”
“車行便是這個時候被他提出來的。”
“和其他行會不同,車行并不存在什么進入門檻。
咱們康樂集的車行之所以沒有發展起來,是因為危險性大,收益又不高,沒有哪個煉髓境看得上。”
耿煊輕輕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一個集市的行會發展,是受到許多客觀因素制約的。
比如藥行,在大量產出藥材的赤烏山周邊集市,發展基本都很好。
而車行,按照耿煊的理解,就是物流運輸行業。
這是足夠孕育出巨無霸的行業,它不僅涵蓋了客運與貨運,也囊括了陸運與水運。
可它同樣受地理制約極大。
與周邊集市的道路遠近,是否有著四通八達的地理特征,是否有著便利的陸運或者水運條件,都是決定某個集市能否發展車行的重要因素。
在這方面,無論是安樂集,還是百源集,都比康樂集更有優勢。
相對來說,更加偏遠的康樂集要發展車行,難度遠在安樂集和百源集之上。
低回報,高風險。
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沒有哪位煉髓境愿意投入。
可現在,康樂集卻看上了車行可合情合理的行走在其他集市,可定期將其他集市信息傳回這個特征。
憑著車行定期傳回的各集市情況,康樂集高層能夠更準確的把握到周邊集市的變化。
名為車行,實則是康樂集撒出去的眼線耳目。
因為這個需求,康樂集愿意按月給付費用,以此吸納愿意跳這個坑的煉髓境。
“現在有人愿意跳這個坑嗎?”耿煊問。
魏萬宗輕咳一聲,道:“此事現在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不過,有個提議卻是讓永安坊的范坊主來任這個車行坐館。”
耿煊問:“范坊主也是煉髓境?”
耿煊想起當日因為永安坊婦人丟子一事風波,與李逡一起坐在樊大館主身邊的那位范坊主。
魏萬宗點頭道:“是啊,除我之外,康樂集周邊八家里坊,還有兩位坊主有著煉髓境修為,范坊主就是其中之一。”
魏萬宗看向耿煊,道:
“你不是嫌我給你的人手不足嗎?要是范坊主也加入進來,這個問題就能很好的解決掉!”
“可這也還只是一個提議吧,他就當真愿意跳這個坑?”
“若只是康樂集開出的那些條件,吸引力自然有限,他同意與否,都在兩可之間。
可若你愿意將這些藥材制成的各種藥物全都交由他銷往其他集市,他一定會立刻同意康樂集開出的條件!”
耿煊低頭想了想,忽然道:
“你若能將周邊所有里坊都拉進來,我可以將這次煉制出來的所有藥物全部交給你們出手。
若只一個永安坊,那就算了。”
魏萬宗驚訝挑眉道:“你這是為何?”
耿煊淡淡道:
“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這個解釋,顯然不能令魏萬宗完全信服。
不過,耿煊也不在意,給出一個理由之后,他就靜靜的看著魏萬宗,等他回話。
他是有心想要幫常平坊一下,此前沒有合適的契機,現在魏萬宗既然想要再拉一個里坊進來,那他干脆就來個擴大化,把其他所有里坊全都拉進來好了。
魏萬宗想了想,雖然這會令到手的利益更進一步攤薄,但有更多里坊參與進來,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有好處一起拿,那將來有壞處那自然也一個別想跑,都要一起扛。
魏萬宗覺得,這壓力忽然就小了許多。
于是他點頭道:“可以……那咱們來談談具體如何操作吧。”
耿煊道:“這事等你承諾之事都做好之后,再召集大家一起聊吧。”
魏萬宗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他就是想要趁著還沒有其他里坊參與進來,便徹底與耿煊敲定此事。
那樣一來,八家里坊內部如何協調分配,他就有著絕對話語權了。
可現在,這心思卻被耿煊直接挑破。
不過,他也不尷尬,很快就起身離去。
“等我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