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哈利與鄧布利多的聲音都很小，那些看臺上的人也只能看到他們似乎說了點什么，卻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么……但即使如此，兩個人那種彼此熟絡且放松的模樣就已經讓那些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更大了。
簡直不像是在威森加摩的審判室里，而是在什么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的園里喝下午茶似的愜意。
不過倒也是，在威森加摩的諸多巫師看來，這件事情鬧到眼下這種地步實屬沒有必要，原本只不過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而已，沒有人會苛責小巫師什么。
但鑒于當事人的身份特殊，再經過預言家日報這一個多月來的推波助瀾，因此眼下對這次案件的審理與其說是給哈利一個交代，倒不如說是給英國魔法界里的廣大巫師們一個交代。
——讓他們別整天送吼叫信到魔法部里來轟炸，也別派他們的貓頭鷹到別人的辦公桌上肆意拉屎，更別有事沒事就堵在魔法部的大廳入口處了。
只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誰都知道一個一年級的小巫師是不可能用出幻影移形來的，所以威森加摩的諸位看上去也都挺輕松的，甚至還有人沖著哈利揮了揮手。
但如果說整個第四審判室里現在有誰最為緊張的話，那么或許就只有整個案件的另一位當事人了。
“瑪法爾達·霍普柯克女士？”目光越過鄧布利多的身形，哈利看向那個正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一頭蓬松灰色的頭發看上去十分繚亂，個子并不高，蒼白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血色，甚至就連嘴唇這種理應紅潤的地方都變得灰白。
能看得出來，這位禁止濫用魔法司的司長這段時間過得并不好，她所坐的那個椅子扶手兩邊是左一道右一道的鐵鏈，而當這些鐵鏈示威似的叮叮當當的突然響起來時，霍普柯克整個人都會劇烈的抖一下。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低著頭的模樣，直到聽到哈利的聲音才終于抬起頭，無神的雙眼盯著哈利好幾秒鐘的時間后視線才勉強有了焦點，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東西。
“……她應該不會被送進阿茲卡班吧？”哈利有些擔心的向著鄧布利多問道。
“喔，當然不會嚴重到那種程度，畢竟說到底這只不過是一次工作失誤而已，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死亡，因此還不至于將霍普柯克小姐送進阿茲卡班……否則的話魔法部里就會有太多的人需要被送進去了”鄧布利多微微搖了搖頭后說道：“我想，讓霍普柯克小姐無法承受的可能是其他方面的壓力。”
社會層面的壓力。
說真的，即使站在這么遠的地方，哈利都從這位霍普柯克小姐的身上隱隱約約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貓頭鷹糞便的味道。
鐺鐺鐺。
突然響起的鐘聲讓全場肅靜了下來，坐在看臺最高處的福吉清了清嗓子，原本應該是由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鄧布利多來主持的，但既然鄧布利多站在了下面，那么就只能由魔法部部長進行了。
整個威森加摩的成員不止是那些富有名望的著名巫師們，還包括了魔法部部長以及高級官員在內。
“好了，肅靜”福吉抬高聲音說道：“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么我們就開始吧，記錄員，你準備好了嗎？”
“是，先生”坐在前排邊緣的一個女人說道。
“八月二十四號的審判”福吉繼續說道：“審理哈利·詹姆·波特起訴禁止濫用魔法司司長瑪法爾達·霍普柯克失職一案。”
實際上哈利起訴的是禁止濫用魔法物品司，結果不知道怎么的，從福吉嘴里念出來卻成了霍普柯克一人的錯……以至于這個女人倒更像是被推出來背鍋的了。
一個司長，想必也足以平息英國魔法界如今沸騰的人怨——甚至還捎帶著替其他部門承擔了許多怨氣。
“審問者：魔法部部長康奈利·奧斯瓦爾德·福吉；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阿米莉亞·蘇珊·博恩斯。審判記錄員：米婭·斯密斯——開始吧，博恩斯。”
“好的，部長”坐在福吉身旁的一位身穿黑衣，頭戴黑色方帽的女人出聲說道。
幾縷灰色的頭發從帽子的縫隙間垂下，整張臉看起來都十分的方正，還戴著一副單片眼鏡，臉上的表情足以嚇哭不聽話的羅恩，一眼看去甚至比麥格教授還要嚴肅古板。
哈利不想以貌取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單從外表以及氣質上來說，這位博恩斯女士十分符合韋斯萊先生在今天早上出發前對她所作的描述——一位公正的人。
“請原告哈利·詹姆·波特陳述七月三十日那天你直到收到魔法部的警告信為止前所進行的一切行動”博恩斯大聲說道。
“好的，女士”哈利認真回答道：“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對于我來說那天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天，我想要去附近的公園里放松一會兒，結果卻突然收到了這樣的一封信。”
沒有人對此有什么疑問，畢竟這件事早就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預言家日報上把前前后后的所有細節都講的很全面——還是添油加醋的那種全面。
“……被告于七月三十日因為收到了蹤絲的警報而向居住在薩里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的哈利·詹姆·波特寄出一封警告信，并誤以為哈利·詹姆·波特違反了《對未成年巫師加以合理約束法》第三段——你是否承認這點？瑪法爾達·霍普柯克？”
在詢問完哈利后，博恩斯便向著霍普柯克問道。
“我……承認”霍普柯克終于說話了，大概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原因，她的聲音非常沙啞，就好像用刀片刮過玻璃似的，刺疼。
“你沒有檢查過信的內容？”
“沒有”霍普柯克痛苦的搖了搖頭。
“那你是否認為一個在麻瓜家庭長大，同時也是霍格沃茨一年級學生的孩子使用幻影移形是合理的？”
“當然不！”霍普柯克甚至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的，“但是那可是蹤絲的警報！誰能想到它竟然會——天吶！！”
坐在椅子上的霍普柯克直接彎腰抱住頭痛哭了起來，她的話語斷斷續續的，但無論是誰卻都能明白她為什么會這副模樣……在事情真的發生前，誰能想到蹤絲這個已經使用了上百年的手段竟然會存在著這樣的缺陷呢？
威森加摩的成員們仍在彼此交頭接耳著，不時還點點頭或者搖搖頭，哈利饒有興致的觀察著這些可以說是站在英國魔法界頂層的人，他看到了福吉——這位魔法部長臉上的假笑終于變淡了，坐立不安的活動著身肢，似乎在忍耐著什么。
“那么你是否承認自己工作失職，以至于讓一個年幼的孩子蒙受了不白之冤？”博恩斯繼續問道。
但霍普柯克卻只是捂著臉不停地抽泣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請被告回答問題！”完全沒有被霍普柯克的哭聲給影響到，博恩斯厲聲說道。
“……是的，我承認”這一次霍普柯克總算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從指縫間傳出的聲音分外的沉悶。
“我認為事情的真相已經足夠清晰了，很顯然，七月三十日的那天恰好有一名巫師在女貞路進行了短暫的停留，而不知道為什么，只會存在于未成年巫師身上的蹤絲卻恰好對那名巫師所使用的魔法產生了反應。”
“雖然我們已經使用蹤絲這種魔法去監控未成年人在校外的活動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時光，但事到如今，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種魔法確實存在著某種我們先前并未察覺的缺陷，仍待改進。”
“——不管怎么說，霍普柯克女士依然存在著嚴重的失職行為，并且因為她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導致魔法部目前正承受著較為嚴重的輿論壓力。”
哈利注意到身后那兩側靠近審判室出口的看臺上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博恩斯說道輿論壓力時猛地大了起來。
“如果各位沒有其他意見的話，現在請舉手表決吧”博恩斯用洪亮的聲音說道：“贊成霍普柯克女士有罪的請舉手。”
齊刷刷舉起的手臂，甚至就連福吉都舉起了手，臉上還帶著一股惱火之色，是沖著霍普柯克去的，為她給自己以及魔法部帶來的麻煩，在普通巫師們的眼中，這就是福吉領導下的魔法部有問題，著實讓他頭痛不已。
——這倒是讓哈利更加好奇福吉剛才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是因為什么了。
“贊成霍普柯克女士無罪的請舉手”按照慣例，博恩斯接著問道。
根本沒人舉手。
倒也不奇怪，畢竟沒人會想在一個到處都是吵耳的吼叫信以及貓頭鷹糞便的環境中工作，那些寄信來的人可不會管什么魔法部內部的職權不同，在他們眼里魔法部是一個整體，所以就都得死。
說實話只有在威森加摩的這塊地盤上，哈利才感覺那股從剛進入魔法部內部大廳就一直隱隱約約能夠聞到的貓頭鷹糞便的味道終于消失了。
毫不夸張的說，因為這種池魚之殃，霍普柯克這一次可以說得罪光了自己所有的同事，也怪不得現在沒人幫她說話了。
“部長？”目光掃視一圈后，博恩斯向著福吉小聲說道，這是要福吉來宣判了。
“謝謝，博恩斯”點了點頭后，福吉深吸了一口氣后說道：“作為對你失職并引發了如此嚴重后果的懲罰，即使一位司長也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
“很遺憾，霍普柯克，你被革職了，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當福吉的話音落下后，審判室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放松了下來。
咔嚓！
一聲脆響，隨之出現的還有一道強烈的閃光，哈利猛地轉頭看去，便看到麗塔·斯基特竟然也在這間審判室里，甚至還沖著自己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剛才就是她在拍照。
稍微思考了一下哈利便明白了為什么魔法部會允許麗塔·斯基特出現在這么嚴肅的審判室里——福吉恐怕就指望著今天的事情能夠盡早報道出去呢。
只有這樣，他才能挽回自己的支持率，挽回魔法部的聲譽。
“很遺憾，似乎用不到你出場了”哈利小聲開玩笑道：“是不是很后悔沒在上面坐著？”
“咳咳！安靜！”不等鄧布利多回答，福吉那洪亮的聲音便又一次在審判室里響了起來，“除了霍普柯克一案外，或許還有一件與本案相關的事情等待著威森加摩的諸位裁決。”
哈利抬頭看向鄧布利多，便發現鄧布利多也正看著他，這位老人還故意歪了歪頭，眨眨眼睛——就好像在說，你看？
“與本案相關的事情？”博恩斯的兩條眉毛猛地皺緊了，即使在面對福吉時，她的氣勢也沒有松懈半分，“如果是會影響到本案判決結果的證據，應當在剛才案件還在審理中時就提出來的。”
“噢不不不，博恩斯，冷靜點，當然不是會影響到這個案件判決結果的證據”福吉咳嗽了一聲，連連擺手道：“而是另一件——”
“請恕我直言，部長”博恩斯毫不客氣的說道：“如果是另一起案件的話，就應該重新立案并在一個確定好的日子里開庭審理，第四審判室今天只為審理霍普柯克失職一案而開。”
“我知道！我知道！博恩斯！用不著你來教我！”福吉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手臂一揮，差點把自己身前的墨水瓶給打翻了，“現在，聽我說完！”
“哈利·詹姆·波特！”說罷，也不管博恩斯了，福吉直接扭頭向著下面的哈利問道：“你是否承認你沒有在校外使用過魔法？”
“……我承認”哈利挑了挑眉回答道。
“很好”福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向著身后吩咐道：“把人帶進來吧。”
原本已經準備離場的威森加摩成員以及魔法部的員工們又重新坐了回去，他們探頭看向第四審判室的大門，想要弄清楚福吉究竟想要干什么。
沉重的大門被再一次推開了，從一個瘦高的魔法部員工帶著一個孩子走了進來。
“……泰瑞·布特？”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哈利輕聲念出了那個孩子的名字。
那是他的學徒之一，屬于拉文克勞學院的一個孩子，與自己同一年入學的霍格沃茨。
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還是被福吉帶進來的？
泰瑞·布特很明顯受不了第四審判室里的這種氛圍，特別是當他發現這么多人都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還有那些自己去年只在報紙上看到過的一些人物，應該是巫師社會的大人物都在看著自己時，他的壓力就更大了。
眼睛周圍一圈直接都是通紅的，泰瑞·布特很明顯已經哭過不止一次了，與哈利從進來到現在為止所表現出來的鎮定與冷靜相比，泰瑞·布特的這種反應與他的緊張終于像是一個正常的十二歲的孩子了。
老實說這確實讓許多人都松了口氣，先前哈利的那種反應反而讓他們有點緊張了。
但福吉為什么會突然找這樣一個孩子進來？他想要證明什么？
“我知道你們都在好奇著什么”很滿意這種全場目光都看向自己的感覺，福吉高聲說道：“就像我剛才對博恩斯說的那樣，我所要說的事情并非與霍普柯克的案件沒有關系——因為這個案件本質上就是因為哈利·詹姆·波特在校外使用了魔法。”
“可能，部長”博恩斯補充道：“應該是可能，我們已經證明了這個孩子不可能在自己家附近使用幻影移形這個魔法，而他是無辜的，就連霍普柯克自己也承認這點。”
“是的，是的，他確實不可能使用幻影移形這個魔法”福吉連連點著頭，他突然說道：“但如果他使用的是其他的魔法呢？”
福吉的話語就好像將一堆燒紅的木炭倒進冷水里一樣，一瞬間，冷水便沸騰了起來。
無論是威森加摩的成員還是魔法部的員工都與身邊的人交談議論著，他們在爭論福吉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哈利是否真的使用了魔法——不管怎樣，福吉都讓第四審判室里的氣氛變得熱烈了起來。
“現在看來，今天似乎還是有我能出場的機會的”邁步來到了哈利的身邊，鄧布利多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早就得到了消息？”哈利低聲問道，不過這一次鄧布利多卻沒有回答他了。
沒有呼喚全場安靜，福吉很滿意自己所引起的這種效果，而當他的目光落到哈利的身上時卻皺起了眉毛——無他，即使自己已經這么說了，但這個孩子卻依然沒有表現出什么恐慌或者緊張的反應來。
還是那么冷靜，還是那么淡定……就好像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會影響到他，也沒法阻止他似的。
就好像……鄧布利多一樣。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