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來見白玉京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驕與常人

類別: 玄幻 | 異世大陸 | 我今來見白玉京 | 摘下蒙面   作者:摘下蒙面  書名:我今來見白玉京  更新時間:2025-02-04
 
天色漸黯,秋云如墨,層層堆疊,將懸天京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

雨滴輕輕叩著古城的青石板路,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伯都背負著雙手,站在一處樓閣中,抬眼望著北城。

楚牧野不知何時來了他身后,同樣望著那一片凌亂的街道。

“陳執安天賦卓絕,如果能夠成長起來,絕對不會比司遠瞾差。”

楚牧野身上的鶴袍如舊,眼中露出幾分唏噓之色:“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陳執安時,他還在蘇南府黃門畫院中畫畫,如今不過兩三年光陰,這少年見了老一輩的沉疴舊疾,反而更成熟了許多。”

李伯都沉默不語,他看著陳執安撐著油紙傘,獨自走過長長的北街。

那兩座巨大的雕像也如同李伯都一般,低頭俯視著陳執安。

古老的街巷里,淡淡的秋意與雨霧交織,這是難得的美景。

可不論是李伯都,又或者是楚牧野,都不是為了觀景而來。

“那镕天將軍為何非要娶李家小姐。”楚牧野頗為不解:“他已有妻室,這懸天京中有百般傳說,卻從來沒有傳言提及镕天將軍喜好女色,他自從籬河江中回來之后,就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得孤僻非常,即便是司家的人物尋常也難以見他一面。

據說他的發妻已然被他遣回了老家,如此離奇,卻又偏偏上了你家的門庭,想要提親。

可他明明知道陳水君還活著,李家小姐之子也還活著,這般娶一個人母回去,镕天將軍心中就沒有半分芥蒂?”

楚牧野堂而皇之提及李家家事。

李伯都神色有些不快,卻只是說道:“又何須理會這些?我能得來龍脈機緣,仰仗了殺佛侯的修為,他對我有恩,也對我李家有恩。

音希嫁給司遠瞾,不算什么丟臉的事情。

而且司家正妻已然回了司家祖屋,殺佛侯承諾她再也不會回到懸天京。

音希名義上雖然只是妾室,去了侯府,卻是主母的身份,自然虧待不了她。”

楚牧野沉思幾息時間,又勸說道:“無論是詩畫,又或是修行,乃至刀意,陳執安的天賦你我有目共睹,等到三個月后雛虎碑換榜,以他的年歲,以他的天賦,即便沒有大虞六姓那般的背景,必然也能踏入前二百行。

而如今宋相已然著目于他,他若是能夠執印,又一次換榜,必然有前八十,甚至前五十的資質,越過一眾大虞少年天才,極有可能登上騎鯨碑,也如同司遠瞾一般。”

“你李家與陳執安有血脈之親,不該鬧得如此僵硬,玄紫將軍,聽我一言,與陳執安冰釋對于李家而言才是重中之重。”

李伯都終于轉過頭來,看向楚牧野:“我李家還是云州世家,是天下世家之一,陳執安想要執印,李家來歷在此,如今上趕著與陳執安冰釋前嫌,大虞六姓、姜家、魏家、褚家、高家……這些真正的大府,又該如何看我李家?

陳執安天賦再強,難道還能強過這些世家?

一人之力有限,楚大人,你們想要扶持陳執安爭奪陸吾鑒,就要好好護持,可莫要讓他死在這懸天京中了。”

李伯都眼神冷冽,道:“他的天賦世家人物有目共睹,他越是出色,便死得更快。

方才魏靈玉、盧海匯都已然對他動了殺機,而這等世家中的真正強人,可并非這幾個年輕人。

謝家大兄、盧家的魔頭都已然落目于懸天京。

而那魏家的魏忌,有朝一日也總會前來懸天京中,你以為陳執安還能活多久?”

楚牧野靜靜聽著,并不說話。

李伯都又說道:“西蓬萊山頭已然被拔除,可惜蓬萊將軍卻只死了一半,尚且還有十二三人,那蛟驤公尚且還活著。

你能看出這西蓬萊也是我大虞世家養出的忠犬,那齊天沖對陳執安虎視眈眈,也許那些散落四處的西蓬萊將軍也會搖身一變,變作世家手中索命的長刀,來取陳執安的性命。

楚大人,到了那時,卻不知陳執安能否扛下來?”

楚牧野正要說話。

卻忽然間李伯都的眼神閃動,看向遠處。

楚牧野也猛然轉身,目光閃動之間,一縷玉闕神蘊流轉而出,幾息時間過去,就已經飄轉數里之地。

他清楚的看到陳執安正行走在北城中。

有一道目光正注視著陳執安。

那目光中充滿殺念,卻又隱藏得極為隱蔽,似乎正在等待陳執安路過。

樓閣之上,李伯都道:“楚大人,你且看,你我尚且還不曾說完,陳執安就面臨了一場殺劫。”

楚牧野鶴袍飄展,正要踏步而去。

一旁的李伯都卻忽然搖頭道:“陳執安活著,對于李家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對于想要執印的世家來說同樣如此。

所以楚大人,今日你不能離開。”

楚牧野拂袖,臉上露出一些失望來:“宋相常與我說,世家人物,親緣淡薄,眼中只見利益二字。

陳執安是音希的孩子,是你的親外甥,你卻想看著他死?”

李伯都面無表情,只是背負著雙手,凝視著楚牧野。

楚牧野同樣注視著他,幾息時間過去,楚牧野臉上忽然露出些笑容來。

“你不讓我出手,不錯那我便不出手……李伯都你方才來的太晚,不曾仔細看清楚陳執安那一道刀意。

今日對于陳執安來說,算是一場出乎意料,卻算不上是什么殺劫。

來人不過先天三重,也許是流火山,也許是西蓬萊派遣而來的刺客。

先天三重強則強矣,可是想要殺陳執安,只怕還不夠。”

李伯都挑眉。

他再度朝著遠處那一條街道望去。

陳執安撐著油紙傘,獨行在雨中。

這場秋雨來的不尋常,雷聲千嶂落,雨色萬峰來!

轟隆隆的雷聲似乎是從千重山巒上滾落,雨色如從萬座山峰上奔騰而下,雨勢浩大。

今年這樣的暴雨,足有好幾場,卻不知毀了多少莊稼。

陳執安手中的油紙傘不過只是幌子,他身上流轉著稀薄的真元,傳遞到手中的油紙傘上,進而全然隔絕這一場大雨。

如此雨水,竟然沒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他走在北城中,步履緩慢,一路走過那兩座巨大的雕像,又走過幾條空無一人的街道。

直至來了一處小巷。

這條小巷破敗,不知是誰的產業,竟荒廢了已久。

這在東城與南城中是決計無法看到的景象。

可在西城、北城中,這樣的小巷稱不上多,卻也有那么幾條。

陳執安踏入小巷中,忽然腳步站定,就這么一動不動的停了十幾息時間。

“還不動手?”

十幾息時間過去,陳執安既然抬起頭來,忽然開口。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屋頂上。

那屋頂上青磚綠瓦,看不到他人蹤跡。

又是二三息時間過去,隨著一陣風吹過,緩緩出現一個人來。

那人約莫四十余歲的樣子,神色平靜,短發嘈雜,眉宇面容頗為尋常,若是放在人潮中,便如同一位尋常的路人,絲毫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我這藏影神通,雖然只是六品神通,可陳先生竟然能夠如此輕易的看透神通蹤跡,實在是令我敬佩。”

陳執安好奇的看著屋頂上那人,道:“你剛才可看到我出刀了?”

那人既然就此回答陳執安的話,搖頭道:“我方才進城,就看到了陳公子,我原以為是我幸運,不必想著如何潛入那皇城中。

卻又看到陳公子與三位……修為不凡的人物喝酒,我便只能夠斂息遮掩,只在城外等候。”

“不過仔細想來,我倒是頗為幸運,第一日來京城,便趕上陳公子獨自行路。”

陳執安又問道:“你是殺手出身?一身收斂氣息的神通確實令人驚嘆,你可知若你在這懸天京中動手,以你的修為,無人接應又沒有大府為你鋪路,殺了我你便走不出這懸天京了。”

那人點頭,眼神坦然:“流火山山主王敬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此來懸天京,是想要為王風梳報仇,以此報答王山主。

我知道我殺了陳先生之后,必然無法活著走出懸天京。

可為人一生,時常游走于生死之間,被人救起,命就是他的了。

王山主救我一條命,我還他兩條命,一條是你的,一條是我的,也算是成全了我心中的道義。”

陳執安收起油紙傘,走到墻角仔細放好。

他抬頭看向那人,忽然嘆了一口氣:“倒是一條好漢,只是……你若是早來一個時辰,看到我出刀,想必就能保全你這條性命。

只可惜你晚來了。”

那人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解。

陳執安探手之間,斗極長刀落入他的手中。

而那人也絲毫不做猶豫,身形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陳執安站在原地,巍然不動。

直至他那十二道神蘊鎖住虛空,其中一個方位中的神蘊猛然一顫。

一道人影鬼魅一般出現,他右手五指張開,五根手指就如同五把長劍,帶著驚人的血氣與先天真元,朝著陳執安的頭顱狠狠抓來。

這刺客五根手指便如同精鋼鑄就,甚至泛起熒光,仿佛能夠抓裂玄鐵。

虛空中的空氣被他一把抓爆,陳執安耳畔就好像是有雷霆炸響。

若換作修為尋常的人物,也許僅僅是這恐怖的爆鳴聲,便能夠奪去他們的心智。

可陳執安卻渾然不動,只見他左手兩根手指并作劍指,朝著那五根手指一劃。

蟬翼指套亮出微弱的銀色光芒,八都北去刀法從這劍指中迸發出來,層層疊疊,直直朝著那人的五根手指劃去。

鐺鐺鐺!

接連三聲清脆的響聲,刺客身影再度消失不見。

陳執安的右手卻已然落在刀柄上。

他閉起眼睛,十二道神蘊就有如十二雙眼睛,有如十二雙手,也有如十二對耳朵。

方圓十丈以內,盡數落于陳執安的感知中。

嘀嗒……

一滴雨水落下,卻打在虛空某處,分裂成為許多水滴,四散而去。

“找到你了。”

陳執安嘴角露出笑容來。

今日,斗極長刀第二次出鞘。

便如同長虹貫日,四更引刀法引出刀光,帶出雷霆,攜來刀意,繼而化作點點星光。

轟隆隆!

氣浪驟然而起,熾盛的刀光橫斬而下,展出一個山崩地裂,長河滔天的氣魄,斬出一個大海浪潮翻來,驚濤駭浪的磅礴,更斬出一個殺氣烈烈,如若萬軍沖殺的刀意來。

這一刀太過驚艷,直沖十余丈之外!

又斬出一個血綻放。

有人自虛空中悶哼一聲,繼而血化為血浪,仿佛拍打在岸邊的礁石上,繼而轟然爆開。

青山樓加持在斗極長刀上的器性銘刻第一階,大大增強了斗極長刀的星光特性。

七十七道星光,七十七道刀光便如同一張大網,直指網對羅而下,硬生生將此人斬成血霧。

陳執安周遭真元流轉,抵擋住那飄來的血霧,就此收刀,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見證了褚岫白與鄭玄澤的爭斗,并且向褚岫白出刀之后,又與這位刺客對戰……

心中對于雛虎碑上的人物,對于那些真正的天才的戰力,有了幾分了解。

褚岫白被郁離軻手中的邪刀羹飯砍中,傷勢久久不愈,他一身先天六重的修為,至多只能發揮出一個先天三重來。

可哪怕只是先天三重,陳執安對他出刀,仍然要等他與鄭玄澤爭斗,仍然要底蘊盡出,仍然要趁著褚岫白先天真元耗費過半,如此才能一刀而勝之。

可面對這位同樣是先天三重的刺客,陳執安擊敗他卻顯得游刃有余,并無什么太過費力的。

“世家傳承,雛虎碑道下神通,自小便有足夠的修行資糧……這些世家大族的天驕人物,果然強橫。

越階對戰尋常的修士,對于他們來說應當是稀松平常的事。”

“而我……”陳執安探手,手中的斗極長刀已然消失不見:“我必須要更加努力一些,盡快消化先天胎宮中,剩余的先天之氣,若能越階對戰這些雛虎碑上的人物,才算是真正的不凡。”

街上空無一人,陳執安索性也就不打傘了,朝著皇城走去。

“這刺客前來懸天京,想來已然做好了必死的準備,身上竟然連一件像樣的寶物都沒有,乾坤袋更是不曾待在身邊……”

“以為先天三重必然能夠輕易殺我?”

陳執安心中覺得頗有些可惜。

無論如何,以為先天三重的強者,若是帶了家當來,應該值許多錢。

而遠處那樓閣之上。

李伯都望見了陳執安那驚才艷艷的一刀。

他低下頭來,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牧野拂袖而去,再也不曾勸說李伯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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