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定時之后我去補覺了,因為明天要出趟遠門,打算睡一會起來熬夜寫完明天的章節,結果睡醒一看,審核了,真無語,幸虧我醒得早,來得及刪改,不然過了十二點不得氣死。
白玉京中,蒼茫飄渺的云氣流轉于虛空。
南流景熾盛的光芒去普照大地,落在昆侖澤中,落在諸多樓閣,乃至那厚重的云霧中。
陳執安并不猶豫,一道神蘊落入南流景中。
這一剎那,那南流景上,不知有多少光芒墜落下來,落在陳執安的神蘊上。
一如之前三次。
陳執安仿佛與這絢爛的光輝融為一體,將要綻放于兩座世界中。
可便在此時,陳執安忽而又感知到了什么。
那光輝停滯于虛空中,陳執安望見新的無矩樓。
樓閣中散發著氤氳氣息,頗為強大,一種極為玄妙的力量綻放于其中,仿佛是在等候陳執安的意念。
“這南流景光輝,跨過兩座世界,前去引渡他人……有了無矩樓之后,似乎有些不同了。”
陳執安腦海中一行行信息悄然到來。
“借著南流景引渡他人時的偉力,再溝通無矩樓,便可以神蘊化身前去?”
陳執安心中有些驚訝。
白玉京中,幾座樓閣各有其玄妙。
無矩樓溝通兩界,也開始展露出玄奇來。
“不過,運用無矩樓,還需要殘存的元神,我一道神蘊化身前去,不知需要什么境界的元神。”
陳執安一邊思索,一邊溝通廣寒樓。
廣寒樓中,一道天關級別的殘存元神飛起,落入無矩樓中。
頓時,那無矩樓上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樓閣上,延展入虛空中的兩座橋梁從原本的灰暗,也變作光芒耀眼。
陳執安又有一道神蘊落入南流景光芒中。
南流景的太陽光芒落在無矩樓中……
然后墜落下來,化為長安客的模樣。
一襲青衣,氣息沉穩內斂,眼神深邃,模樣英俊,看起來就如同一位翩翩貴公子。
化作長安客的陳執安,攜著南流景的光芒,自無矩樓中走出,走入一座橋梁,走入了被濃霧掩蓋的虛空。
這一刻!
陳執安這一道化身,置身于一片扭曲混沌中,就好像穿過了一條長長的洞穴。
他不知走了多久,又看到這一片漆黑中,有一點光芒越發耀眼。
于是陳執安繼續朝著光芒走去。
離這光芒越近,眼前的黑暗便逐漸消退,天光大亮。
此時的陳執安,已經能看到那光亮中的景象,聽到光亮中的聲音,往前再走一步就可以完全踏入光輝中。
刺鼻的血腥氣已經被他的神蘊捕捉,落入長安客化身鼻腔中。
陳執安皺起眉頭,仔細看去,就看到驚人的一幕。
他先是看到一座山岳,山岳稱不上高聳,卻也有二三百丈高下。
之所以稱之為驚人……
是因為這一座山岳中間竟然已經被掏空了,正燃燒著熊熊火焰。
卻不同于自然生成的火山,許多修士登山而上,正往里面添柴加火!
這些修士身著黑衣,神色淡然,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而山腳下,又開出一個大洞,大洞不遠處,幾萬衣衫襤褸的人正被鎖鏈鎖住坐在地上。
他們眼神灰白,臉上稱不上有絲毫生氣,便如同一個個死人。
其中有些人,襤褸衣服上甚至還能看出精細的花紋,衣服完好時應當也值得許多銀兩,穿得起這樣的衣服,必然身份不凡。
可現在,這幾萬人無論男女老幼,無論身份高低,都被趕來這火山前。
陳執安的化身站在光亮前。
“這火爐烈火炎炎,又透露著玄妙氣息,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玄火火爐……這些人被趕來這里,不會要被當成柴薪吧?”
陳執安眉頭皺的越發深了。
他又左右四顧,終究探詢到那光芒所在。
那又是另一座山頭。
幾位衣著華貴的,身上真元濃厚的女子,正跪在山上。
有人正在烹茶,有人正在奉上糕點,甚至還有人側躺著,任由另一位坐在桌案前,面容白皙,看起來便有幾分尊貴氣質的女子倚靠。
而那桌案前坐著的,并非只有這一位尊貴女子,還有兩位男兒。
而那刺眼的光輝,便從其中一位男兒身上迸發出來。
陳執安站在原處,靜默看著。
其中一位身著輕甲,手中拿著兩枚玉珠摩挲的貴氣男子,正望著與他相對而坐的另一位男兒。
“林聽,你專程前來,便是為了向我討要這些柴薪?”
與他相對而坐,名為林聽的少年人物,看起來變樸素了許多,身上一身灰色束袖長衣,腰間配著一把平平無奇的刀。
他輕輕點頭,笑道:“宿將軍這一爐靈火其實不缺這些奴仆,可我那里卻需要這些苦力,為我建筑宏城。”
那貴氣女子喝下一杯血紅色的茶,笑道:“赫赫有名的游俠兒,怎么就在這小小方沙國中扎了根?
這里一片戈壁,不過就只有幾處綠洲,稱不上物產豐饒,連藥山礦山也不過幾百座……你在這里建城,讓我孟化鯉百思不得其解。”
游俠兒林聽樣貌稱不上出彩,卻多了幾分灑脫,眉心中有一點紅痣,令他看起來有些悲天憫人。
他笑著搖頭道:“孟貴女乃是蒼生宗宗主之女,家世顯赫。宿蒼舒宿將軍,又是我大乾上將軍之子。
瞧不上這戈壁荒漠也是應當,可我林聽不同,我出身尋常,并無多少積累。
想要為國家建功立業,手下卻并無兵將,也并非是什么玄門領袖。
就只想著在這方沙國中建城,往后攻伐西域,大乾還能以我這座城作為跳板。”
林聽仔細解釋。
孟化鯉沉默不語,只是微笑間看著林聽。
而一旁的年輕將軍宿蒼舒,卻忽然直起身來,笑著對林聽道:“我聽說雛虎碑上排名第三的林聽,生了一顆悲憫之心,在這西境十二個國中連連奔走,以各種原由,要來柴薪三十余萬。
有人告訴我,你建城不過只是幌子,實際上卻想要救這些柴薪的性命……不知這……是真是假?”
宿蒼舒南生北相,眉眼精致無比,偏偏說起話來卻帶著三分尖銳。
孟化鯉也饒有興致的,看著游俠兒林聽。
林聽卻也并不反駁,只是隨口說道:“我便生于凡俗之中,同情柴薪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我想建城,這也是實情。
二位何不賣我一個薄面?”
宿蒼舒、孟化鯉對視一眼。
孟化鯉長發飄飄,身上氣息猶如大海,極為深沉:“林聽,你始終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你乃是雛虎碑上第三的人物,我大乾尊皇親自賜你游俠兒的榮譽,你早已游遍天下,一身修為已經接近天宮。
到了天宮境界,你便有資格挑戰天神化身,名登騎鯨碑,獲得道下大神通,道下至寶,更上一層樓。
如你這樣的人物,即便出身凡俗又如何?你早已不是他們的同類。”
孟化鯉說出這番話時,目光甚至不去看那山下一眼,就好像他們口中的柴薪,真就是木柴石炭,而不是山下那些人。
宿倉舒也笑道:“你這等想法,還需要改一改。
高貴之人,不與柴薪混雜一處,否則便是平白侮辱了自己。”
林聽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虛無中的陳執安,卻已經猜出了這些人的來歷。
“這幾人都是大乾國修士,而且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那些衣著樸素腰間配刀的人,只怕是名聲傳遍天下的大乾游俠,林聽,雛虎碑上第三人,便也是南流景前來引渡的人物。”
宿蒼舒、孟化鯉也同樣名列雛虎碑,一位第十九,一位第十七,年輕無比,出身也極為顯赫。
“而這里是方沙國,大乾正在攻打西境十二小國,方沙國,就是其中之一。”
陳執安早已聽聞大乾玄門治國,開疆擴土之時,大乾朝廷任憑這些玄門肆意妄為,煉制魂器、煉制人丹,一應不禁止。
“如今這些人,也要被練成大丹了?”
陳執安的化身眼神閃爍,他抬起頭舉目望去,不過數十里之地,又有一團沖天火焰冉冉升起。
不遠處,還有一座這樣的大山熔爐。
原本沉默的林聽,此時終于開口。
他望著下方那些即將被投入爐火中的人,詢問其余二人:“宿將軍,孟貴女,林聽早幾年間,一路走遍天下。
曾經去過大虞、大離,也去過大息三國、妖族九司。
天下廣大,殺人者不計其數,以人煉丹者我也見過許多。
可唯獨如同我大乾一般,如此大規模屠戮的國度,卻少而又少。”
“你看這些柴薪也生就四肢、面目,也生就思維,禮儀,生就親緣、喜樂……全然如我大乾人一般。
為何我們是貴人,他們則是柴薪?“
林聽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在詢問二人。
宿蒼舒和孟化鯉對視一眼,微微皺眉,眼底深處已經有了不悅。
可偏偏眼前的人物,乃是雛虎碑上第三的絕世天驕。
世界廣闊,如同林聽這樣的人卻少而又少,哪怕他們出身不凡,也不得不小心對待。
于是孟化鯉當先耐著性子,笑道:“大乾尊皇有言,天地有如熔爐,烹煮真金,也烹煮柴薪。
柴薪落入熔爐中,自然會化為灰燼,成為熔爐養料,讓這天地熔爐中的火焰越發旺盛。
而真金卻會燒去雜質,越發貴重璀璨。
林聽……你要明白,我們生就貴重,血脈高貴,根骨乃是奇珍,天生與柴薪不同!
這是大道所定!是天生!無可更改。
你身為真金,為何偏偏要與柴薪同鳴?”
宿蒼舒也笑道:“你說其他國度,不曾架起熔爐,烹煮眾生!
可你難道不知,正是因為大乾參透此等熔爐至理,才能夠一蹴而就,在短短百余年光陰,國土擴張十倍,令天下一半疆域,一半修行資糧,盡數落入大乾玄門修士腳下?”
“而且……”
宿蒼舒說到這里,臉上笑容越發燦爛:“而且到了如今,幾座大國,不知其數的玄門也已經認知到……這天地以內,人才是最好的寶物,才是最好的修行資糧!
你以大虞為例,大虞偷偷摸摸煉制人丹,修行妙法者已經不計其數。
林聽!也許上天造就這天地熔爐,便是為了讓我們用柴薪為火,將自身雜質全然去除,自此求得道真!
你站在高處,應該望向更高處,直至登天而上,成就造化,甚至成為那無數人仰望的真君。
又何必低頭,去俯視塵埃?”
林聽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恰在此時,漆黑的虛空卻忽然亮出一道光輝。
三人抬頭,便看到天空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聲音臉上綻放光輝,氣息卻極為深邃,極為熾盛!
山上許多修士面見此人,神蘊已然流轉而至,可落在那人身上卻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林聽眼神微動。
宿蒼舒、孟化鯉卻都皺起眉頭。
宿蒼舒抬起頭來,高聲道:“來人是誰?可是方沙國人士?”
孟化鯉仔細看了虛空中的人一眼,搖頭說道:“神蘊熾盛,又身著大虞衣衫……前輩是大虞人士?”
自那光輝中走出的,自然是陳執安神蘊化身。
可陳執安身上如今還照耀著南流景光輝,這幾人修為強橫,卻都看不清陳執安的根底,心中皆有忌憚,反而不曾輕舉妄動。
而林聽臉上卻帶出一抹笑容,問道:“不知前輩所謂何來?”
陳執安化身來此,自然沒有半分擔憂,氣度便如同流水,潤物無聲。
游俠詢問。
陳執安站在云端,道:“我前來此處,恰好聽到諸位論及柴薪、真金、血脈之談,心中又有些疑惑,便想請諸位為我解惑。”
宿蒼舒、孟化鯉對視一眼,正要說話。
林聽卻輕輕揮手,長風流過,吹去身旁蒲團上的塵埃:“前輩不妨入座。”
陳執安并不猶豫,走下虛空,也就此入座。
那衣著華貴的侍女臉上帶著惶恐,為陳執安添茶。
陳執安卻不去看那茶水一眼,只是開口問道:“大乾國侵略如火,要將這天下化作一個巨大的熔爐。
可有幾件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大乾玄門宗門所過之處,往往人口銳減,綠洲變作戈壁,城池變作廢墟。
如此規模的屠戮,必然使天下人口銳減,等到有朝一日……大乾如果吞并天下,殺無可殺,又該如何?”
宿蒼舒仰起頭來,回答道:“我大乾能人無數,此事自然早有定奪……
如今不過只是在架設熔爐,等到徹底鑄就天地熔爐,我大乾會將天下人物分成九等。
一等乃為大乾皇族,二等乃是我、孟貴女這般的出身,三四等便是大乾貴族、強大玄門,五六七等乃是我大乾平民,各自負責糧食、藥材、礦石、商事……等等諸多生產,又認真繁衍,增長人口。”
陳執安靜默聽著。
宿蒼舒又道:“而八、九等,便是柴薪!不過……到時候還要仔細圈養……”
陳執安神色不改,只是問道:“這八九等的柴薪……占人口幾何?”
“九成五。”宿蒼舒同樣面不改色,道:“如此一來,仔細規劃,大乾必然可以存續萬世!”
陳執安再度沉默下來,幾息時間過去,又問道:“對于二位之前所謂血脈天然高貴,貴于凡人之語,我頗有些異議,還請二位為我解惑。”
陳執安說到這里,輕輕指向宿蒼舒,道:“宿將軍乃是雛虎碑上第十七,在天下少年人物中,乃有蓋世之姿。
卻不知將軍年歲幾何,修行幾載?”
宿蒼舒臉上自信非常道:“我時年二十,出生便洗髓,養育根骨,直至十二歲時踏入修行之道,如今修行不過八載,卻已經踏足玄池巔峰境界,距離玄府只有一步之遙。”
陳執安頷首,又看向孟化鯉。
孟化鯉道:“我時年十九,不久之前也已經踏入玄池。”
陳執安點頭,又看向林聽。
林聽笑道:“我未曾洗髓,十四之年誤打誤撞踏入修行境界,至今已有六載歲月,我修為乃為玄府境界。”
陳執安默默聽著,心中卻十分驚訝。
這二人氣息如同深海,吐息之間,真元如同大海潮水,強大無端,比起玄府境界的李伯都還要強大。
而游俠林聽的修為,明明只有玄府境界,卻要比領會幾分龍脈機緣,踏入天宮的李伯都更強許多!
“這些人物,稱得上這天下,真正的天驕,越階而戰也不在話下。”
陳執安心中暗想,只有開口說道:“游俠林聽出身尋常,不曾經歷洗髓,天賦比起二位來說還要強上許多!
但論及血脈傳承,林聽萬萬無法與二位相比。
若你們的血脈天生貴于凡俗之人,凡俗之人中又如何會有林聽這樣的人物?”
“凡俗之人中也能生出林聽這樣的人物,是否證明……血脈可改,你們強過凡俗之人,不過是因為長年褫奪資糧,改善天賦、改善根骨罷了。
若是其余凡人有足夠的修行資糧,一代代改善根骨,也能如你們一般,天賦鼎盛。”
陳執安隨意說著。
那雛虎碑上的兩人卻也并不動怒,宿蒼舒只是笑道:“天下資糧,自然歸于強者所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陳執安點頭:“可是凡事有度,許多人出生便被褫奪了一切,只能淪為奴仆,與野狗搶食。
我原以為這已經足夠殘酷……”
他低下頭來看向這座山岳:“可現在再看,你們還想要更多,你們……就不怕有人反抗?”
“誰敢反抗,誰又有資格反抗?”宿蒼舒臉上并沒有什么狂妄之色,語氣也頗為平靜,好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之事。
“我大乾乾火必將燒遍天下,我大乾玄門也必將席卷天下……其余國度已經紛紛效仿我大乾之法!
許多強者歸附與我們,而他國凡人……還是先承受他國貴人們的傾軋,再來說反抗二字!
前輩……你來與我說,天下誰敢反抗?”
陳執安神色不改,道:“總有人敢。”
“比如…我?”
二人皺眉。
一旁的林聽眼中卻多出幾分光彩來:“不知前輩有何功績?”
他問出此言,又覺得冒昧,連忙說道:“便只當我未曾詢問。”
陳執安眼中閃過一道雷霆。
他抬起頭來,輕聲低語:“我已在大虞建起一座太白山!
我已殺世家貴胄七八人,噬人的妖鬼我也殺過幾尊。
往后,你們會在大乾聽到我的名號。”
“太白山驚世將軍!”
林聽眼中閃過贊賞之色。
孟化鯉卻皺起眉頭,冷笑說道:“前輩,你憑何如此篤信你能成事?”
陳執安道:“余出身尋常,幼年懵懂,直至十七歲之年踏足修行之道,無人教導,也無神通傳承,自行摸索,自化氣入先天,只用了五月光陰。
先天入玉闕,至多一年光陰!”
“我一路行來,養了一顆執拗的道心!
雛虎碑上英豪在我眼中,不過如此!
騎鯨碑上強者在我眼中,也并非高不可攀!
那些千載的世家,天生的貴胄,如將軍、貴女這樣的人物……在我神通之下……”
同樣會死!”
孟化鯉眼神冰冷,身后有一種金色的玄池矗立,她道:“空口言語,稱不上英豪。”
陳執安側過頭來,眼神卻越發堅定起來。
“我曾經威脅過許多人,卻并非只是空口言語。”
“那些威脅都已經成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