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將手腳抽搐不已，抖成篩糠的老大爺送到診所，本著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則，挺胸抬頭揚長而去。
他小跑奔回九中宿舍樓，推開門一看，老梁都跟任老師喝上了。
兩人暢談各路舊武派武道家的趣事逸聞，充滿著快活的氣氛。
“梁師，你的煙。”
秦時不自覺松一口氣。
南煌道館的名頭擺在這兒，真要結梁子，他也挺頭疼。
不知道一億五千萬夠不夠替老梁交保釋金。
“放這兒吧。”
老梁敲了敲小桌，讓徒弟坐下。
“剛跟老任交流，原本給你備著突破骨關大限的材料，神骨同修，用血氣養精神，提前打下鑄體根基。
但老任他們南煌道館，有一‘心血煉意’，恰巧也是沖開骨關大限，增長己身底蘊的秘法。我倆一合計，覺著可以給你都安排上。”
怎么轉眼就洪圣南煌一家親了？
秦時疑惑，他買包煙的功夫，老梁就跟任攸達成共識了？
舊武派喝幾杯便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嗎？
有點不太符合刻板印象。
“秦同學的課業壓力大么？”
任攸喝了幾口北倉大窖，臉色微微發紅，開始跟老梁稱兄道弟：
“要我說，梁哥的教學方式，還是太粗糙了。舊武派哪能不好斗，天天擱虛擬對戰室瞎玩，培養不出真正的殺敵技藝。”
秦時誠懇回答：
“我現在是年級領軍，成績前三，上課時間自由安排。”
經過上回透底，班主任錢峰特許他不用每天都來學校，只要別耽誤文化課的平均成績，其余隨意。
這種自由度，放眼新一中估計都沒幾個學生擁有。
“不錯不錯，秦同學能文能武，倒是沒怎么偏科。”
任攸相當滿意，輕聲說道：
“我記得你剛考了臨時巡察證件，第幾檔的？”
“第三檔，拘拿審問并能擊斃持械罪犯。”
秦時如實說道。
“那就是說，你本身具備協助執法的資格，很好，這下省得我再跑動關系。梁哥，我手里頭留著三張通緝令，你看，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給秦同學開刃發硎？”
任攸很尊重老梁這位頭號師傅，詢問他的意見。
“成。”
老梁言簡意賅。
他望向還不知道要干嘛的秦時，沉聲道：
“小時，武道家的拳與名，歸根究底要靠打，打的人怕，贏的人多，直至無人能敵，無人能擋，那就是武神在望了。一昧埋頭漲生命力，絕非舊武派的作風。”
聽到老梁這話，秦時瞬間來了精神，宛若接到任務的玩家，充滿干勁。
“梁師，你直接告訴我，人在哪，要干誰！”
“魏哥，抓捕重犯這種事，一般不是由總部那邊，行動處安排人手么，跟咱們承華分局沒啥關系吧。”
居民樓上，便衣穿著的魏哲光正舉著望遠鏡，隱蔽觀察不遠處坐在飲品店里面的兩個男人。
通常來說，生命力的提升往往帶動身體素質的全方面增幅，尤其是五感層面。
但有經驗的老手都知道，暗中窺伺對手，最好不要直接用肉眼。
目光視線并非無形無質，恰恰相反，它很容易引起精神感應，讓人警覺。
魏哲光放下望遠鏡，轉頭沖著老馮說道：
“立功的機會，肯定要自己把握。飲品店那兩個家伙，掛在巡查部通緝名單上有一陣了，瘦的叫‘牛頭’，是用槍高手，三年犯下五十起槍擊案，殺過四個巡查人員。
高的那個叫‘蛇仔’，業余級五段，精通天竺的格斗技。他倆是搭檔，經常團伙作案。”
臨時被抓壯丁跑到一線參與行動的老馮，苦著臉道：
“這么兇殘的狠角色，魏哥你喊我過來干嘛！你想立功，我不想壯烈犧牲啊！”
魏哲光嘴里叼著煙，眼睛始終注視飲品店方向：
“我接到線報，牛頭和蛇仔，準備趁著衡州開放之前，再干一票大的。目標是街對面的利通金行。”
他揚手指了指另一邊的碩大招牌，利通金行是泰安老字號，名氣大鋪面多，都市圈居民購買貴重首飾的優選。
“報給行動處更穩妥吧，他們手上有槍，這里又是鬧市區，萬一有傷亡，要被處分的，魏哥。”
老馮越聽越覺得冒風險，抓捕重犯的功勞固然很香，可失敗承受的后果也很嚴重。
“我五分鐘前收到的線報，等行動處趕過來，人早就跑沒影了。牛頭和蛇仔得知利通金行昨天補貨，突然決定今天動手，他們做事很有效率，絕不會超過八分鐘。”
魏哲光神色鄭重，給老馮吃著定心丸：
“你只需要遠程支援我，利用你的專業技能，發動機械共鳴，截停他們逃跑的車輛，沒啥危險。我生命力六十點，巡察部的《強襲戰法》大成，還申請一件避彈衣，應付兩個重犯不難。”
老馮無奈說道：
“魏哥，你是不是上次受刺激了，想立功調出分局，升到行動處，跟紜姐證明自己？”
魏哲光臉色一僵，揉揉鼻子道：
“可能吧，我也不是非得讓她喜歡我……就心里憋著一口氣，我堂堂大老爺們輸給一個高中生，算咋回事！”
老馮唉聲嘆氣，不知道咋安慰為情所困的魏哥，他覺得男女之間的感情太復雜，遠不如終端的紙片人老婆。
“行吧，我先溝通下附近的監控探頭，調取畫面。”
他今天沒帶設備，只能憑借大腦發功，閉著眼睛，精神力向外散發，心靈波動宛若電磁信號，不斷地振蕩同頻，接入周圍監控。
這是機械系領域，電子分支的看家手段。
片刻后，老馮額頭滲出豆大汗珠，艱難說道：
“魏哥，不止兩個，他們在等人。”
魏哲光臉色微沉，牛頭加蛇仔，他如果先解決用槍的牛頭，再跟蛇仔一對一，勝算挺大。
但再多一人，就比較艱難，被悍匪兇徒接納的搭檔，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誰？”
魏哲光問道。
“就是他。”
老馮打開終端，利用屏幕作為畫板，很快素描畫出人像。
是個三角眼，右手虎口繪著蛇頭刺青的壯碩男子。
“灰蝮！”
魏哲光認出對方，這也是巡察部通緝令排進前十的重犯！
此人危險系數極高，衡州罕見地靈能者，精通精神催眠和心靈潛行。
曾經被逮捕入獄，但被同伙營救劫出。逃脫法網之后，灰蝮并沒有收斂，反而實施報復，精神控制親手抓住他的那名高級督查，誘導催眠他殺害自己的妻子以及女兒，最后再解除操縱，逼其自殺。
因為靈能者犯案的隱蔽性，很難追蹤行跡，幾次張網設局都被逃脫，無功而返。
“計劃取消！老馮，聯絡行動處，灰蝮出現，他們的目標絕對不止是利通金行！”
魏哲光反應很快，他目光飛快掃動，最終落向下方停靠的兩輛黑色押運車。
上面有聯合藥業的星環標志！
“秦……魏哥，秦同學也在現場，他剛推門走進去！”
老馮腦袋冒著熱氣，好似計算機運轉過載，臉色顯得慘白。
用人身催發生命力，運用心磁振蕩手段接駁電子設備。
屬于高階技巧，容易使大腦超負荷。
“秦時？”
魏哲光舉著望遠鏡，果然看到飲品店多出一個穿校服的陽光少年。
他正在前臺點單排隊，領到號碼后，就坐在牛頭和蛇仔的對面。
“瞎湊什么熱鬧！”
魏哲光想要罵娘，猶豫片刻，還是說道：
“老馮你待在這兒，等行動處人手趕到！”
解除人腦接駁電子信號狀態的老馮睜開眼，大口喘氣問道：
“魏哥，你干嘛去？”
魏哲光咬牙道：
“救人！狗日的小白臉！凈會添亂！”
叮咚。
飲品店門被推開，鈴鐺清脆作響。
穿著束身衣，塊塊肌肉線條分明的灰蝮，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和一份烘烤餅干。
他瞧著身材很壯實，散發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可說話卻慢條斯理，比較溫和。
“團隊當中出了內鬼。”
灰蝮坐到靠窗那張桌子，對著一高一瘦的牛頭蛇仔說道。
“巡察部那邊有人咬住你們了。”
牛頭手掌摸向挎包，握住里面雷霆四號大口徑槍支。
“誰？”
他眼神不善望向皮膚黝黑的蛇仔。
“給你開車的小弟。”
灰蝮微笑說道。
“阿華？他跟著我好久……”
牛頭下意識想反駁，可望著灰蝮古井似的眸子，心里冒出寒意，選擇相信。
“我這就去處理他。”
灰蝮豎起一根手指，阻止牛頭：
“不必了，我剛進來的時候，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他正在啃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全部吃進肚子。”
饒是牛頭這樣的窮兇惡徒，聽見灰蝮的話語，也不由犯怵，涌現懼意。
靈能者果然都很變態！
“搶聯合藥業，會不會太冒險了。跟這種巨企作對，向來沒啥好下場。”
始終沒出聲的蛇仔聲音嘶啞，他喝著一杯鮮榨橘子汁，輕聲道：
“如果按照你所說，車里是供應衡州武協的高等級能量液，我們等于得罪巨企安保，以及武協，即便成功，可能也活不過三天。”
灰蝮心平氣和，臉上帶笑：
“我敢這樣做，必然想好退路。九松港口的船已經備好，四十分鐘就能到煙城。那邊有密教接應，電子封鎖下，泰安甚至沒辦法動用‘天眼系統’，任憑巨企和武協再怎么震怒也無濟于事。”
牛頭與蛇仔對視一眼，前者猶豫道：
“我倆冒這么大風險，每人應該分配到一瓶五級能量液。”
灰蝮接過服務員送來的茉莉花茶和烘烤餅干，而后說道：
“你們的能力，只值一瓶五級能量液。做與不做隨你們，反正還沒開始，我接受任何人的退出。”
牛頭喉嚨滾動，像在吞咽口水，他對自己的速射很有信心，只需要零點二一秒，便能拔出挎包里的槍支，完成開火。
這么近的距離下，保證專職級以下都反應不過來，被子彈爆掉腦袋。
但關于灰蝮的事跡太多，其中絕大多數都摻雜血腥與殘酷。
吃完一塊剛從烤箱出來的手工餅干，灰蝮望向兩人：
“考慮得如何？”
牛頭艱澀道：
“我和蛇仔沒意見，都聽你的吩咐。”
灰蝮滿意地點頭：
“我喜歡跟識時務的聰明人合作，沒那么費勁。”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飲品店里七八個顧客，好像牽線木偶，忽然齊齊轉頭，面向牛頭和蛇仔這一桌。
顧客同時露出僵硬的笑容，極為瘆人。
“他才進門，都沒任何接觸，居然就催眠這么多人！”
牛頭心底直冒涼意，這種能力太可怕了，簡直防不勝防。
灰蝮又屈指叩了叩桌面，像按了開關，眾多顧客拉開衣服，里面竟然綁著三四層塑性炸彈。
“等下，讓他們打頭陣，牽制押運車的安保人員，牛頭你負責火力壓制，蛇仔解決剩下的雜魚清理戰場。三分鐘解決，開車出城。”
牛頭蛇仔點點頭，只是感慨灰蝮的心狠手辣，連人肉炸彈這種戰術都想得出來。
這一票干完，他們保準登上泰安巡察部的通緝榜首。
如果逃不出衡州，恐怕就要過一輩子躲藏日子。
蛇仔纏著拳頭的繃帶，沉聲問道：
“今天店里的人，都是被你挑選好的，你早就催眠過了？”
灰蝮微微頷首：
“我從來不會把自己放進陌生的環境。哦，除了他，這小子是意外因素，不過沒關系，我很喜歡摧殘年輕的生命，這樣能讓我得到極大地快感。”
他施施然站起身，端著那盤烘烤餅干坐到毫無存在感的少年面前：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秦時。”
灰蝮看了眼那身校服：
“新一中啊。秦同學，看著我的眼睛，想象我是你最信任的人。你愿意體會解脫的輕松感嗎？不再被學業束縛，不再忍受父母的嘮叨，我能給你帶來最大的輕松，只要你……遵從我的意志。”
灰蝮的眸子一點點變得漆黑，像黑洞似的，要把秦時的靈魂都吸扯進去。
這是靈能者的催眠手段。
利用語言，手勢，以及精神誘導，徹底操縱他人的心靈，扭曲他人的意志。
“恐怕不行。”
秦時搖搖頭，他終于喝完那杯十八塊的蜜雪橙汁，很認真地回答道：
“我是專程為你來的，你們被我包圍了。”
他吐出第一個字，手掌就像閃電探出，迎著灰蝮驚愕的目光，緊扣住他那張臉龐，將其脖頸擰轉，往下用力一帶。
這位巡察部通緝令上懸賞幾十萬的重犯，后腦勺結結實實磕在桌角！
“你……”
劇痛之下的灰蝮兩耳嗡嗡作響，像發出警報似的鳴叫。
他不理解，這個高中生為什么沒有被自己催眠成功。
但幾乎凹陷出血窟窿的后腦勺，冰冷地述說著翻車的事實。
氣霧狀的精神力陡然高揚，像平靜海面掀起的波峰。
化為一束束心靈潛流，沖擊秦時。
灰蝮并不僅僅只會催眠，他還掌握著極其難得的心靈系能力。
可以在悄無聲息間潛進別人心中，扭曲他們的意志。
“待會兒，我就讓你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舔我的鞋底……”
灰蝮怒火熊熊，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在一個高中生這里栽跟頭。
但下一刻，他極為活躍的思維就凝滯住了。
巨大宮殿敞開大門，漠然的眼睛籠罩住自己！
宛若冰冷的太陽，散發出可怖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