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師,你這是要我放馬過來的意思?”
秦時瞇起眼睛,難不成又來考驗了?
自己必須攻破任攸的防守,才能學得到南煌道館的《內外神勇壯氣功》?
“秦同學,你先等等,我信號……我想想,該怎么教你。”
任攸剛擺出架勢,耳麥冒起滋滋電流,老師話音都變得模糊。
他抬手按緊,仔細傾聽,轉過身小聲問道:
“真要這樣嗎?老師,我當初苦學七天才堪堪入門,你要求秦同學半日之內,就領悟精髓,是不是太嚴格了?”
坐在輪椅上的白發老者,置身于架設諸多屏幕的昏暗房間,每一塊顯示器都呈現出秦時的身影,從不同角度全方位觀察著。
他脾氣暴躁,拍著扶手道:
“你什么天資?小任,到今天為師也不怕你跟你講實話。
讓你進南煌道館的門,很有可能是為師人生輝煌履歷當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污點。”
任攸倒是沒有反駁,因為相較于其他的師兄師姐,自己的確最不成器,止步于專職級武道家。
“好吧,老師。”
那篇《內外神勇壯氣功》,可不是什么普通功法。
乃《宇內烘爐秘典》的前置傳承。
唯有先鑄爐身,才能添加薪材,催逼筋骨皮膜內蘊含的血肉活性,使其澎湃涌現,填滿百骸。
若非真傳,萬萬學不到。
老師不讓自己交待,大概是不希望秦同學有太重的心理負擔。
任攸拋掉雜念,認真地面對秦時。
“秦同學,接下來我們需要互相進行攻防,如果你能達到……及格線。南煌道館可以將《內壯神勇壯氣功》傳授與你。武協那邊的程序不用擔心,一切都合乎流程。”
秦時聞言松了一口氣,這年頭,并非老師愿意教,徒弟愿意學,便能自由傳藝授業。
諸如比較重要的“教材”,像等級規格很高的傳承,賀嵐禪的《虛空冥想法》,亦或者其他初代十杰的心血結晶。
需要通過武協的審核,確認老師具備資質,學員具備條件,才能走完這種類似“政審”的流程。
之所以有此規定,也是因為在武道家途徑不斷完善,拓寬的歷史背景里。
出現過不少走歪路的舊武天才,學到秘傳之后,投身于與東夏相悖的陣營勢力,成為“叛國者”。
“我會努力的,任老師。”
秦時深吸一口氣,面對專職級的武道家,他絕對沒有勝算。
這點毋庸置疑。
從任攸表現出的超高技巧,即便站在那里不動,隨便自己出招。
風鳴的發力,瞬影的偷襲,外加狂涌的必殺打擊。
也可能會被輕松化解。
“豐碑!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吧!”
秦時選擇做個無奈的掛比。
他本想靠自己努力。
但南煌道館委實不當人。
學個普普通通的初級功法,居然讓專職級武道家老任當守門員!
第一次進攻,秦時依舊是風拳流的連招。
拳眼捏緊,吞納氣流,爆發兇禽也似的尖嘯音波。
人影好似一條凌厲直線,輕輕彈跳幾下,僅僅零點幾秒都不到,就跨過與任攸的間隔距離。
一拳直奔面門轟出,整個空間呈現小范圍的扭曲塌陷!
并且在接近任攸的剎那,再次加速,迸發更為狂暴的氣力!
偌大的房間回蕩著隆隆炸響,像一連串悶雷滾走!
“怪不得秦同學喜歡以力壓人,他的體魄,以及發力方式,忒不講道理了。”
任攸發絲飛揚,衣服緊貼在皮膚,強勁的大氣撲面而來,仿佛一條咆哮風龍!
他不慌不忙,肌體有一瞬間的強悍爆發,像上百桶火藥被點燃,賦予恐怖到極點的心肺能力。
任攸胸腹收緊,宛若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將一條條宛若實質的白色氣流,統統納入體內。
超過一百點的生命力,展現出凌駕于正常人類之上的非凡體質。
隨后周遭世界好像暫停,時間流速都變得緩慢。
任攸側身一閃,便已躲開秦時最兇猛的攻勢。
拳風落空,震起狂瀾!
一波又一波拍打在墻壁,發出嘩啦啦的異響!
秦時手臂又酸又麻,好像是用力過猛血管破裂,肌肉群不住地抽動。
“不要動,調勻呼吸。”
寬厚的手掌按在肩膀,任攸施展推宮活血的手段,將秦時體內沸騰暴動的那股血氣,一點點撫平理順,不至于傷到臟腑。
“猛力,神力,是剛過易折,遇到身法出眾,較為靈活的對手,很輕易被戲耍。”
秦時回味著剛才任老師的輕盈避讓,誠然有著專職級武道家的感官加成,可那種對身體每一寸肌肉都完美掌控的表現,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他通過內視,都未捕捉到任老師的氣息波動,始終保持一條平穩直線。
這導致,自己壓根無法判斷動向。
任攸是招架,還是閃躲,亦或者進攻。
“內息不動,平靜如湖,縱氣如雷,激蕩百骸……原來是這個意思。”
秦時若有所悟,戰斗當中,需要調動氣感循環,形成氣息貫通。
這樣才能做到更好地輸送力量,推動身軀,仿佛一輛汽車得加滿油才能跑得快。
但最精妙的技巧,可以將氣感壓住,讓氣息如同一團分散的云霧,浸透百骸內里。
使得力量均勻分布在每一塊肌肉當中,不管是格擋,還是發力,都能隨意運轉。
不必臨時轉換呼吸方式,改變戰法。
“能不能給我幾分鐘,考慮下進攻戰術,任老師?”
幾分鐘后,秦時把狀態調整回來。
“沒關系,秦同學,你可以盡情地休息。挑戰一位專職級,很不容易,即便我并不會發揮全力。”
任攸微笑說道。
他覺得老師設置的條件很苛刻,也很過分。
雙方完全不在一個層級,秦時想要挨到自己,毫無可能!
“老師……”
“閉嘴!”
耳麥里傳來呵斥。
白發老者緊緊盯著眾多屏幕里,不同角度的秦時。
他認為盤坐垂首,好似睡著的少年必然參悟出什么。
真正具有才能的武道驕陽,往往只需要一次點撥,一場交手。
很多細節層面的東西,就會瞬間豁然開朗,再無迷障。
“老夫做得到的事情,南煌道館接班人,沒道理……失敗。”
白發老者心里這么想,可也有些不確定。
畢竟秦時接觸舊武太晚了,并非像他一樣,打小長在武館,耳濡目染,飽受熏陶。
偌大的屋內靜悄悄,只剩下極其輕微的呼吸聲。
幾分鐘過去,秦時抬起頭。
對面的任攸心頭無端一跳,他竟然從秦同學的眼中,看到類似經歷數十場辛苦鏖戰的疲憊,以及一絲從中尋得答案的欣喜。
“好熟悉的感覺……”
任攸恍惚,他隱約記得大師兄,二師姐他們,每次學習破解難題,就是如此。
埋頭苦思片刻,然后沒過多久便會了。
“秦同學,你休息夠了么?”
任攸平復內心的異樣,無論如何,他很難相信這般巨大的鴻溝之下,秦時依舊能通過考核,交出滿分答卷。
“夠了。”
秦時語氣平靜。
被暴打足足一百七十次后,他終于掌握怎么收束力量的控制技巧。
他站在原地,通過內視狀態,仔細感受肌體層次。
紅白交織,粉色流轉,一點點蛻變覆蓋成紫色。
如此審視著代表肌體強度的光澤變化。
漸漸地。
秦時呼吸變緩了。
宛若從湍急的激流,化作潺潺溪水。
他眸光凝定,將一束束肌肉群緊緊地縛在體內,那十二條漆黑大筋一下又一下崩彈跳動,輕輕應和著心臟與脈搏。
像大蛟于血肉里生出鱗片,開始走江化龍!
筋關大限的終極變化,在此刻徹底達成!
“以前我發的是‘力’,但不會運‘勁’。”
秦時默默地思索,他提升太快,沉淀的日子又太短,許多“饋贈”并未消化。
由打法蛻變而來的真元一氣,開始在百骸游走,來去自如,如龍入水。
這具鍛煉極佳的凡軀,隨著真元一氣的運轉,竟像是洗去斑斑銹跡的老舊機器,逐漸絲滑。
“掌控力,提升!我主宰了自己的肉身!”
秦時吐出一口氣,那股勁散于周身百骸,他平穩地向前邁出步伐,沒有任何發力,也沒有任何聲勢。
宛若一縷風打著旋兒,人影瞬閃,橫跨十幾米出現在任攸面前。
這般速度,饒是專職級也感到一絲意外。
“內息不動!縱氣如雷!秦同學他居然真的學會了!”
任攸只覺不可思議,這是什么才情?
坐在輪椅上的白發老者霍然起身,那副好像隨時要散架的衰朽肉體搖搖晃晃,撲在最近的屏幕上,死死盯住身形如龍,橫移而至的少年。
“一次!只用一次!如我當年!才情無雙啊!”
他極為激動,注視秦時極其迅疾的運動軌跡,滿眼是自己年輕的影子!
一記鞭腿當空砸落!
任攸下意識去躲閃,盡管秦時將身軀推動到極致,可在他這里仍然太慢了。
但秦時沒有選擇奮盡全力,或者說,那是假象。
身形又是一閃!
滯空狀態的秦時,再次發動瞬影!
宛若附骨之疽,跟隨任攸的移動,繼續發動攻勢!
一連七八次,無論他如何變化方位,騰挪避讓。
好似一縷輕風的秦時,自始至終緊緊黏住,并不斷地用拳腳壓縮空間,強逼任攸反擊或者招架。
“恐怖的悟性,恐怖的戰斗才能!”
任攸作為專職級,自然不可能欺負“弱小”的秦時。
他打算脫離范圍,拉開距離,獲取更寬松的空間,進而看看秦同學是否還有更強悍的進攻招數。
宛若烘爐的軀體爆發生命力,帶動任攸撞開滾滾氣流,像一側爆閃,令秦時揮出的拳風又一次落空。
“終于等到了!”
秦時發動狂涌,他抓住這一瞬的機會,身形如龍騰躍升空,暴漲的力量充塞百骸,最后匯向脊柱,幾下猛烈伸縮彈跳,讓他速度驟然加快!
跟上了!
真元一氣運轉之間,穿過任攸雙手架勢。
緊貼皮膚的衣袍向下凹陷,像是被某種輕柔之物觸碰壓了一下。
被挨到了!
任攸感官何其敏銳,就在剛才,秦時已經拂過他的胸口。
“老師說得對,世上確實存在超出認知的蓋世天才。”
這位南煌道館的最末真傳,穩穩地站定,苦笑道:
“秦同學,你贏了。”
能夠跟上專職級的移動速度。
足以說明秦時徹底領悟并掌握了,縱氣如何的訣竅。
適才的過程里,他的氣息未曾產生明顯波動,完美地掩蓋住所有變化。
“僥幸而已。”
秦時大口喘氣,這種主宰肉身,牢牢束縛力量的狀態。
比往常全盛出手要累十倍!
“足以列為我的‘二階段’,作為殺手锏!”
他滿頭大汗,緩緩釋放肌體超負荷的高溫熱力,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老頭的聲音。
“太像了!太像了!這簡直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