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真是不講武德,居然偷襲自家徒弟!
秦時精神力布散周身,反應極為靈敏,瞬間做出應對,將右臂一橫架住強勢踢擊。
他的皮膚繃緊,筋肉被牽引帶動,宛若列陣排兵,一束束肌纖維絞纏,如同千百根鋼絲擰繞,正面承接老梁勢大力沉的突然攻勢!
皮關大限,如披寶衣!
原本光澤瑩潤,好似白玉的無瑕肌體,陡然覆上一層淡淡燦亮之色!
沉悶的聲響震蕩屋內,狂風像利箭飆射,若非老梁通過場域控制,足以將這間不大的宿舍摧毀。
“老梁這一腳的力道不重,運勁卻是有些巧妙。”
秦時右臂微微發麻,他知道老梁壓制著身體素質,保持在業余級一段左右,可百相煉勢加持,那一腿如同龍卷平地起,勁力螺旋急速切割,像電鉆往體內打。
秦時眸光微定,他已經把運轉修身爐當成習慣,百骸剎那齊鳴,像被啟動的動力爐,源源不斷泵出力量!
血液加速,筋骨顫動,強橫無匹的勁道推動,讓他硬頂著老梁的攻勢,將其振開!
進而五指捏合,發出抓爆空氣的刺耳尖鳴,拳眼吞納萬千氣流,好似巨鯨躍出海面,倏然砸向老梁胸口!
“來得好!”
老梁雙眼亮得驚人,他看出秦時這一拳糅合風勢的迅烈,火勢的爆裂。
兩相結合,仿佛一門鋼炮擂動,不僅來得又快又猛,還蘊含著極其隱晦的轟炸勁力。
這說明秦時并未落下百相煉勢,完全掌握“其疾如風”和“侵略如火”的精妙,并且嘗試融會貫通。
老梁腳步輕輕一踏,堅實水泥像豆腐,被他踩出兩個深深印子,他雙手如封似閉,頃刻擺出很空的架勢!
好像一拳就能打垮!
“不動如山么?不對!”
秦時下意識想到,這是百相煉勢里的守御招式,不動如山。
鋼炮似的重拳出擊,打在老梁的架勢上,卻并未呈現摧枯拉朽之態。
強橫力量像風穿過樹林,只發出沙沙聲音,無法連根拔起。
“其徐如林!”
秦時明悟,不動如山是守,其徐如林才是防。
他這一拳似泥牛入海,讓老梁兩只手緊緊鎖住。
緊接著對方上下旋動,像推動大磨,重重勁力攀附,欲要寸寸碾斷筋骨!
“其徐如林最可怕的,不在于防,而是緊隨其后的攻!”
秦時恍然,他試圖收縮體內十二條大筋,強行崩開老梁的鎖技。
但其徐如林的心勢加持,使得老梁全身好似空蕩蕩,任何勁力倒灌進去,都不能造成嚴重打擊。
“其徐如林在于‘空’么。百木成林,扎根地底,狂風過境,可以撼動,卻吹不倒。”
秦時念頭閃動,一邊對抗老梁的磨盤勁,一邊神駐內景思索針對之法。
幾乎是半秒鐘不到,他就明白該如何做了。
直接將體內烘爐的積蓄釋放,滾燙沸騰的氣息氤氳,九十九點的生命力推動著秦時,讓他握緊左手再揮一拳!
空氣好像被高溫摩擦,散出燒焦氣味,極為猛烈的瞬間加速下,秦時的拳像一團炸開的火!
這一拳發勁很怪,聲勢不大,連老梁都沒覺察,等他發現不對,拳風已經壓到面門!
“如此輕易就悟出來了,百相煉勢的根本!”
老梁嘆息,徒弟過分天才也不是啥好事兒,容易讓當師傅的,沒啥成就感。
生命力陡然高漲,如同海嘯轟鳴,卷起怒濤,讓他邁向專職領域。
場域一開!
秦時的拳頭兀然停住!
像陷入琥珀里的蟬!
“梁師,你這算以大欺小了。”
秦時眨巴著眼睛道。
“不然,還真能給你給我揍個兩眼烏青出來啊!你小子,懂不懂尊師重道!”
老梁沒好氣道。
他坐回到椅子上,兩人于方寸之地交手爭鋒,盡管被場域約束余波,卻也弄得滿地狼藉,桌椅翻倒,紙張亂飛,亂糟糟一片。
“我尋思著,梁師你是想考校徒弟,所以打算好好表現。”
秦時故作委屈,賣乖說道。
“你啊。”
老梁手指點了點,隨后撤掉生命場域,再次嘆息道:
“得虧把你送到南煌道館,否則再過幾年,我就是想以大欺小也有心無力了。”
秦時扶起倒地的木頭椅子,像小學生似的坐好,主動求夸:
“梁師,百相煉勢的功夫,徒弟沒懈怠吧?”
老梁頷首,笑容欣慰:
“我是三十歲之后,初步掌握風林火山,才想通百相煉勢的根本是生克。風滅火勢,火焚山林……你都不用教,直接悟得出。確實青出于藍!”
秦時默默收下這份夸獎。
他望向老梁那條肌肉萎縮的左腿,明顯比右腿小了一大圈,又說道:
“梁師,需要我幫你找幾個療養師過來嗎?你這得好好調理,才能恢復。”
老梁搖搖頭:
“那些療養師,怎么比得過錦色印象的小爽。待會兒我去辦張卡,每天加兩個鐘,應該就行了。”
跑到足浴店去調理身體……
秦時嘴角抽動,要不是清楚老梁的秉性,他肯定就當成為老不尊了。
“說起來,小爽一直挺想感謝你,苦于沒機會。你回泰安之前,讓他請你吃頓飯吧。”
老梁忽然開口道。
“爽哥感謝我?”
秦時疑惑。
他對嚴爽的印象頗為深刻,錦色印象的69號男技師,長著一張可以下海的俊面孔。
兩人交集不多,就跟著老梁學習,沖擊筋關大限的那會兒,偶爾體驗一把嚴爽的推拿手藝。
“他老家在煙城,父親叫嚴峻,過去是煙城首富。”
老梁似乎曉得內情,輕聲道:
“秦家父子從蟒村起家,搞養殖,冷鏈,黑的白的都碰。嚴峻不愿意合作,就被綁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嚴爽帶著精神失常的母親躲到舊廠街,勉強逃過一劫。
他沒什么武道途徑的天分,之前求到我這里,想跟我走舊武路,很可惜,盡管他很努力地堅持,但收效甚微。”
秦時倒吸一口涼氣,敢情爽哥拿的是復仇男主劇本嗎?
“不過他那雙手很不凡,我就介紹給賣神油的老谷,學些醫術和手藝。”
老梁說道:
“你以后要是練功太累太乏,可以找小爽按按。他至少是專家級,絕對比市面上的療養師強得多。”
秦時點點頭,沒想到爽哥深藏不露。
“另外,他是考過證書的,一級冥想師。”
老梁又補充道。
“爽哥為什么不去上學?考過冥想師證書,進一流學府的可能性很高。”
秦時問道。
武道途徑是大眾職業選擇,靈能途徑的合適苗子,遠遠少于前者。
每年像啟光衡大、甲開科大這樣的一流學府,招生辦老師因為爭搶靈能系的生源,差點動手。
甚至還會出現招不滿的現象。
誰讓衡州本來就是靈能荒漠呢。
“嚴峻的父親,嚴升,跟秦仁英的老爸,秦燮,本來是交情好的兄弟。秦燮當年回村創業,也是受到嚴升資助。
但他倆不知因何鬧翻了,嚴家手里有一件秦家始終想要的東西,他們沒在嚴峻那里找到。”
老梁了解挺深,無奈道:
“小爽如果上學,必然瞞不過秦家耳目,他又不是孤身一人,還帶著精神失常的母親,前幾年過得很艱難。”
秦時扯了扯嘴角,很能共情老梁。
這要換成古老年代,俠以武犯禁,老梁估計早就怒見不平,拔刀而起了。
“要不我和林老師說說,安排個假身份。我跟啟光衡大庶務處的林主任挺熟。”
秦時倒是愿意幫個忙,順手為之的一樁小事兒。
何況,他和煙城秦家還有兩筆賬要清算。
“又讓你欠人情了。”
老梁有些難為情。
通常來講,應該是當師傅的,扶持做徒弟的。
到他這里,反而是師傅要求徒弟辦事。
“我現在是衡州百強賽頭名,榮譽加身,泰安都市圈要推舉我當超新星,啟光衡大巴不得我找他們呢。梁師請放心,我先跟庶務處的林霄漢談談看。”
秦時語氣平淡,他始終記得祁無相那句經典名言,當我足夠強大,世界自會為我讓路。
目前來看,泰安這片地界兒,應該是如此。
哪怕煙城秦家親自出馬,也不敢對他怎么樣。
名頭再響亮的開荒者家族,想跟巡察部和教委掰腕子,都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泰安都市圈,政務處大樓,今天要召開一場規格很高的會議。
大樓內外提前四小時,進行安保布置,首先是地毯式排查,確認情況,其次再設立多個俯瞰點、觀察點,駐扎人手,五人一組,保持監督。
負責部分安保工作的行動處成員,像一張大網撒進政務處大樓的汪洋大海里,看能不能捕捉到幾條大魚或者小蝦米。
“這種大陣仗,好多年沒見過了。”
把守在九棟的魏哲光小聲嘀咕道。
他剛進行動處不久,見過的場面不多,對于如此嚴肅緊張的氣氛,表現得不太適應。
“開玩笑!這可是六年一次的總代表會,魏哥!決定泰安都市圈未來發展計劃,擬定戰略的重大會議!”
正在跟機魂溝通,布置電子眼的老馮說道。
他正拎著類似香爐的事物,沖著笨重龐大的電子儀器念念有詞,宛若祈禱祝福。
“我聽說不止泰安這邊,中心城那邊也有代表。”
魏哲光皺著眉,雖然衡州新星以中心城為主,一切政令出自總督府,但大體上保持互不干涉的潛規則。
因為衡州地域很廣闊,卻由于電子與能源的雙重封鎖,開發程度比較淺,存在大量的污染區和生命禁區,交通受限的情況下,只能保持著各自為政的局面。
所以泰安都市圈的總代表會,中心城派人參加,顯得很突兀。
“可能是討論衡州解封之后的事宜吧。”
老馮撓撓頭,等他撫慰完機魂,電子儀器開始運作,諸多偵查眼像蜜蜂似的嗡嗡飛起,散落到指定區域,形成無死角的監控畫面。
“不過你們行動處的老譚上回找我辦事,提過一嘴。說是總督府在籌劃第七十四次開拓,準備再建造七座壁壘城,打通超過五條的交通線。”
魏哲光瞇起眼睛,大開拓行動嗎?
衡州過去的歷史上,發起過幾十次,有成功,也有失敗。
目的很簡單,響應東夏國策,保證收復而來的新星不再受到污染,并且做到穩定壓制眷屬生物的族群繁衍。
“意思是,衡州很快就要進入全面的戰時狀態了。”
魏哲光不禁激動,每一次大開拓,各大部門,尤其是一線,資源配額將獲得開放,對于像他這種有心進步的積極分子,屬于利好消息。
他看向畫面里一輛輛駛入地庫的黑色轎車,宛若長龍,那些都是掌握資源分配權力的大人物。
政務處大樓,一號會議室。
約莫二十分鐘左右,外邊幾十張座位就已坐滿了。
大家穿著正裝,神色嚴肅,極少交頭接耳,顯得過分安靜。
他們的目光都盯著右手邊那扇高達數米的大紅高門。
那里面是會談廳。
按照往常的規矩,總代表會都是巡察部、教委的一把手商量好了,確認方向一致,才會出來進行表決。
此時,會談廳內的氣氛竟然比外邊還壓抑,甚至有些劍拔弩張。
攏共擺出的九張單人沙發,分別坐著巡察部的陳若復,教委的方步堂,以及擔任百強賽主考官的監察使徐盛。
另外還有中心城教育司的周樹,以及衡州武協的李珉。
“選擇秦時作為泰安都市圈的超新星,是陳部長和方委員的共同意見?”
周樹低頭,用手捧著茶杯,沉聲道:
“兩位是否考慮過換一個人?當陽東郊某種程度上,也沒被完全納入泰安。秦同學從舊廠街走出,更應該是當陽人。如果泰安都市圈想推舉超新星,完全可以找一個更‘純正’的泰安人。”
陳若復斜睨道:
“我已經說過一遍了。秦時當選泰安地區的超新星,實至名歸。他既是百強賽第一,成績毋庸置疑;也是我們泰安新一中的學生,廣大學子的標桿。沒有比秦時更合適的人選!”
周樹想到教育司那邊給出的命令,只能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剛強:
“陳部長,我認為……”
“我不想聽你說,你認為!周代表,泰安的政務決策,輪不到你插手!你的認為,毫無用處!”
向來喜歡當老好人的方步堂,罕見地硬氣了一回。
“方委員,中心城教育司的確不會干涉泰安內務,但大開拓在即,這是總督定下的策略。依照戰時資源統一分配的原則,教育司是可以決定未來六年之內,泰安都市圈的資源份額,尤其是教委。”
周樹也不甘示弱,他既然敢進政務大樓,參加這次總代表會,自然是有備而來,手里頭握著籌碼。
“我希望兩位以大局為重,不要因為個人感情,阻礙泰安其他學子的進步之路。”
陳若復聞言冷笑,他站起身,站在那幅巨大的衡州地圖下,毫不客氣道:
“以你的級別,還不配跟我講大局!我最后跟你講一遍,泰安的大局,以秦時為重!教育司想從中作梗,我陳若復跟你玩到底,六年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如果泰安在大開拓里,受到任何刻意的打壓,我的聲音,也許傳不到海州,傳不到帝京,但一定更傳進總督府!”
方步堂同樣站起身,用手指著周樹:
“閑雜人等,不能參會!這是泰安的規矩!請你離開這里。順便告訴你后面的那位,武道驕陽的光芒,從不會因為幾片浮云的遮擋,就變得黯淡。
周元辰都輸了,教育司還能拿出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