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惡蛟輕視左良,只覺是個法力淺薄,全無武藝的人,他說道:“我雖常食人腦髓,但卻不曾食你這等有法力的修行人腦髓,今我有個運道,碰著了你,定好好品嘗一二,你可知這人肉若是教嚇著了,是個會酸的,但若是腦髓教嚇著,是個咸的。”
左良聞聽,說道:“多說無益,且教我降伏于你。”
惡蛟大笑不止,笑道:“無知小兒,你等法師可是在那南瞻部洲溫和之處修行久了,不知此北懼蘆洲,非你等可來之處。”
左良說道:“南瞻部洲如何,北懼蘆洲又如何?”
惡蛟說道:“你乃是個無知的,自不知二洲之說,北懼蘆洲豈是你那南瞻部洲可比。”
左良問道:“怎說?”
惡蛟說道:“我這處北懼蘆洲,乃是個惡地,你且聽好了,有道是‘白茫茫寒川無凈土,黑沉沉雪窟有洞天,七情六欲結成怪,三災九難鑄作孽,玄冥老母參邪道,霜魄魔王弄瘴煙,若非玄帝斬魔劍,怎得人間億萬年’。”
左良聞聽,心有驚訝,若依著惡蛟言說,北懼蘆洲妖祟眾多,超乎他所想。
惡蛟大笑道:“今你入得我此地,卻不教你走脫。”
左良說道:“縱你北懼蘆洲妖祟了得,但終不成氣候,須知一言‘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惡蛟說道:“成不成氣候,作不作惡,任你多說無益,且教我將你吃了,再說其他。”
說罷。
惡蛟似失了耐心,掄爪撲來,要將左良擒拿。
左良見惡蛟撲來,不驚不懼,周身自有法光而起,口中半唱半吟:“天鼓三通震太清,巽風倒卷玄云旌。吾召五方律令將,速調雷公電母來。”
“雷公,電母助我!”
左良朝天一指,有法令而生。
雷公電母自云間得令,朝那惡蛟便打,但見那雷公奮怒,電母生嗔,唿唿喇喇施霹靂,呼呼隱隱滾車聲,亂掣金蛇來降妖,一應天崩地裂勢。
那惡蛟怎知雷電劈來,一時不察,竟教雷電正中,劈了個滿懷,往后退去,罵道:“你這廝怎個有遣神的能耐!”
惡蛟張牙舞爪,竟要迎著雷電,朝著左良抓來。
左良不曾有驚,只將法令再發,請風伯相助,霎時有風伯扯開皮袋,只聽有呼呼風響而起,飛砂走石,遮天蔽日,竟將惡蛟吹得動彈不得,往后退去。
雷公電母見狀,即劈雷閃電,直打惡蛟。
惡蛟教雷電打得疼痛,鱗片四落,叫聲震天。
左良見之,即遣山神遣山而來,數座大山橫壓于惡蛟身中,定住其身形,不使其走脫。
左良調遣各部而來,齊齊對付惡蛟,一時之間,竟教惡蛟全無還擊之力。
真人與牛魔王等眾俱在山間遙遙觀望,但見左良以五雷真法降伏惡蛟,他等俱有稱贊。
牛魔王說道:“老爺,正淵修行時日不長,但且卻有一身法術神通,今卻不俗,此等妖祟在其手中,全無還手之力。”
姜緣搖頭說道:“他乃仰仗五雷法調兵遣將的能耐,但若是遇到些本事了得的妖怪,恐五雷法調來的仙神力有不逮,那時便有性命之危。”
青牛說道:“甚易,甚易。你與他個請仙的本事,教他可請得那天蓬真君,如此性命自是安全。”
姜緣聞言,有所不解。
青牛吃著橘果,說道:“天蓬真君乃是個有本事的,其對付妖邪,素來只殺不渡,但若真人弟子可請得天蓬真君乃其部將,任是何等妖魔,難傷其性命。”
姜緣說道:“如何請得天蓬真君?”
青牛笑道:“昔年我與真人上紫微宮,不正與天蓬真君有一面之緣,若是真人分說,天蓬真君自會應允。”
姜緣搖頭說道:“若是這般,卻非為正淵之修行。”
二人談說之間,豬八戒提著一桿九齒釘耙,望著下方左良呼風喚雨的模樣,愣愣出神,昔年他亦曾有這般威風之時。
一眾在山間等候些許,左良已將惡蛟降伏,此惡蛟怎有擔山的本事,教多山所壓,又遭雷公電母所劈,不消多時便再動彈不得。
姜緣等一眾見之,即自山間而下,行至寒髓潭旁。
左良遣散雷公電母等,遂朝真人拜禮,說道:“師父,弟子已降伏此惡妖。”
姜緣笑著稱贊一二,復見潭邊惡蛟現出原形躺著,他遙遙望向遠邊,見著黑氣沖天,正是個妖祟所在。
左良再是拜禮,言說不敢當。
孫悟空按落云頭,說道:“大師兄,師侄修行將成矣,這般惡蛟亦教其拿下,若入人間之間,師侄此等修行,已可為國師。昔年我行得西行大路,途徑一車遲國,那兒有三個妖怪,亦有這般呼風喚雨的本事,但若論修行,未有師侄這般了得,然其卻被封為國師。”
姜緣聞聽,取出戒尺來,打了孫悟空一下,說道:“你這猴兒,怎個這般言說,若教我這弟子去俗世為國師,我定尋你這猴兒麻煩。”
孫悟空抱著腦袋,不敢再言。
左良笑道:“師父,弟子只愿在師父身邊修行,任是何般位置,弟子皆不愿去。”
姜緣笑道:“若有朝一日,你修行已成,你當如何?”
左良搖頭說道:“師父,弟子修行難以有成。”
姜緣問道:“為何?”
左良說道:“修行無止境。”
姜緣笑著點頭。
牛魔王掄著黑龍辟岳槊,指定前方,說道:“老爺,那處妖氣沖天,定是那霜魄大圣所在。”
土地上前拜道:“真人,牛王,那處正是霜魄大圣所在,名喚白骨城。”
姜緣正要說些甚,豬八戒忽是上前說道:“真人,我可前往,以解那廝怨氣,但我有請求,若真人能應承于我,我便前往。”
孫悟空叫道:“你這呆子,怎個與我大師兄這般言說。”
姜緣止住孫悟空,問道:“豬八戒,你有何請求?”
豬八戒嚷嚷道:“但請此事了結,真人準許我跟隨你身邊修行些許時日。”
姜緣聞聽,不解其意問道:“你為何要跟隨我身邊修行?”
豬八戒答道:“我自知修行有誤,但我無可奈何,多是身不由己,渾渾噩噩,不知所措,但見跟隨真人修行者,多是修有所成,故我欲跟隨真人修行,望請真人準許。”
姜緣說道:“與我修行,有些苦難,你可想好?”
豬八戒咬牙道:“但憑真人驅使,任何般苦難,老豬定能行得,今老豬在此立言,老豬跟隨真人前行,性命交由真人,若老豬說出甚不行之言,任憑真人打殺。”
姜緣笑道:“果真?”
豬八戒道:“果真。”
姜緣說道:“既如此,此間事了,你隨我修行。”
豬八戒應聲而拜。
姜緣遂望向最后邊的王瑜,說道:“王瑜,害你等的妖精便是此蛟,今已教我等降伏。”
王瑜聞聽,即是朝真人下拜,叩首不計其數,說道:“拜謝神仙真人,拜謝神仙真人!我王家村定世代感激神仙真人!”
王瑜說著,本欲要說出亦想要跟隨真人修行的話來,但念及家中,話至嘴邊,遲遲說不出口。
真人上前,將王瑜扶起,說道:“不必這般多禮,今此妖已降,我且使護法送你回村中,我等尚要去降妖。”
說罷。
真人遂使牛魔王護送王瑜離去。
牛魔王領命,便要帶著王瑜離去。
王瑜見之,有些急迫,便當即想要開口,言說修行之事,但任他如何開口,竟都無法說出話來,他心中著急萬分。
王瑜抬頭朝真人張望,忽見真人望來,笑意盈盈的朝他搖頭。
霎時王瑜心有明悟,不再多言。
牛魔王遂攝風而來,將王瑜卷起,往著王家村方向而去。
姜緣目送牛魔王遠去,他等一眾即是起身,要往著那白骨城所在而去,欲降伏霜魄大圣。
左良親為真人牽鹿,土地與豬八戒,孫悟空緊隨在后。
孫悟空靠近豬八戒,說道:“你這呆子,怎個今時知要修行了?”
豬八戒沉吟良久,說道:“哥啊,今見昔年一凡夫,今有威氣,我亦曾回味昔年在天宮時的時日。”
孫悟空指定豬八戒,說道:“我二人曾行得西行大路,我屢次提點于你,你何時曾聽過?”
豬八戒嚷嚷道:“哥啊,非我不聽哩。”
孫悟空問道:“你既曾聽,怎個不改?”
豬八戒搖頭說道:“非是聽言便有用,哥啊,我亦常常決心悔改,但總制不住身中,守不住戒律,但我悔改,不消多時,決心即消,身不由己。”
孫悟空說道:“你此乃木母不得制。”
豬八戒說道:“我亦知得,但萬萬奈不得。”
孫悟空說道:“今隨我大師兄修行,你卻要盡心,這般修行定有所成,木母定有所制。”
二人談說,一眾不覺已行至一處,遙遙觀望,但見那前方有座城池,卻說這城池好生兇險,黑云壓頂鎖雄堞,青瘴盤空罩女墻。城垣俱是人牙白骨,磚縫盡是枯血精髓。仔細一看,又見那城門樓上懸著三百六十對人皮燈籠,風過時碧火熒熒,隔著甚遠亦聞得腥臭,真個是尸山血海。
姜緣見之,問道:“此霜魄大圣害人幾數?”
土地上前拜禮,說道:“不計其數,數不勝數。但多是北懼蘆洲生人,有些則是西牛賀洲生人,還有些是南瞻部洲誤入的生人。”
孫悟空抓耳撓腮,說道:“此處較那西行路上獅駝山亦不遑多讓,但西牛賀洲生人怎個會行到此處?西牛賀洲距此有些路程。”
土地答道:“大圣有所不知,西牛賀洲素來有多妖祟圈養生人,時常送來北懼蘆洲,但有途徑此處者,必送上些生人與霜魄大圣。”
孫悟空問道:“昔年我行得西行大路,怎個不曾聞有這等圈養生人的惡妖?”
土地說道:“大圣,西牛賀洲妖祟多暗藏而起。”
孫悟空說道:“我料那獅駝山三魔已是窮兇極惡,不曾想還有圈養生人之妖邪。”
姜緣說道:“那西牛賀洲之處,待悟空你閑時再去徹查,此處卻當毀之。八戒,此人乃你昔年部將,與你有恩怨,你可將之恩怨化解。”
豬八戒有些畏懼,下意識便想要退縮,但轉念似想到些甚,咬牙提著九齒釘耙,縱著狂風,朝那白骨城處飛去。
姜緣笑道:“悟空,且去護他一程,莫教那霜魄大圣傷了。”
孫悟空掣出金箍棒說道:“大師兄在此少待,老孫這便前往。”
說罷。
孫悟空使個障眼法,駕云往前隱去。
話表豬八戒提著九齒釘耙,行至白骨城前,只覺腥臭難聞,細細一看,但見兩扇生鐵門浸得紫黑,門環鑄成夜叉吞顱狀,教朔風一吹,叮當亂響,似冤魂叩齒,令人望而生畏。
豬八戒心中膽怯,身子打擺,怎有半分昔年天蓬水神威氣。
但他念著真人叮囑,來解恩怨,只得壯其膽氣,朝里邊叫道:“那里邊的霜魄大圣,故人來訪,速速來見。”
豬八戒方才說完。
見著那城門處,有兩個妖精出來。
豬八戒細細一看,認出二妖精來路,是個潛靈作怪的僵尸,昔年西行路上,遇著個‘白骨夫人’,便是此等門路跟腳。
他認出二妖精,萬難與他抵敵,他即生了二三分膽氣,說道:“你二人可是霜魄大圣麾下兵馬?”
二妖精見了豬八戒,說道:“我二人正是大圣麾下把門的,但你個豬精是何方送來進奉大圣的?大圣不食豬肉,你卻來之無用,但與我等受用便可,且隨我二人入內,自己洗凈進鍋中。”
豬八戒聞聽這等言說,生了怒氣,說道:“你等怎敢如此言說?且看老豬將你等打殺了,見你等有何口氣,教老豬自己洗凈進鍋中。”
豬八戒十分生怒,掄起九齒釘耙,朝著二妖精劈臉就筑。
二妖精慌了一下,但舉起寶劍,與豬八戒抵敵,怎有懼怕豬八戒。
但豬八戒存昔年一分威氣,此二妖精皆萬不敢與其抵敵,卻是遠不能與昔年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