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完他的話。
被海風撲面的齊昭,卻只覺得眼前的段武夫,簡直瘋掉了。
來回反復將這兩個師徒打量一番之后.
齊昭忽然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像是釋懷了一樣:
“好好好,都聽你的,你說能捕到就能捕到吧。”
“不是要從渡口下海么?”
作為這東郊碼頭的渡口龍頭,齊昭拋了塊隨身鐵牌:
“持此令牌,如我親臨。”
“事后‘東郊碼頭’上一應設施,不管是漁船還是靈網靈餌,都隨便你們去支用,只要別自爆身份,鬧騰出太大動靜就行。”
看著齊昭的模樣,顯然是不信季修有這般‘神通’的。
囑咐完后,便想回去歇息,畢竟大晚上的,還被段沉舟連夜以符箓通訊,知會出來,就因為這點小事,自然滿心怨懟。
對此,段沉舟也不惱,只笑了笑。
便與季修一道,踏行碼頭甲板。
果真如齊昭所說,季修持此令牌,一路遇到的護衛隊,哪怕他未曾自報家門,依舊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管是路過的哪一座漁欄主,還是下面的船老大,只要看到持著令牌的季修,都是張開鐵鎖,將自己欄下的靈網、靈餌齊齊擺在面前。
哪怕大半夜的熄了火,也要秉起燭來,隨侍季修身畔。
看著因為自己持著‘龍頭鐵令’,走過小半個甲板,從而亮起的一盞盞燈,一道道燭光
季修腳步不停,眼見那道浪濤不歇的偌大東滄海,心中不免暗想著:
“這里每一座漁欄都養著數十上百條船,養著船老大,還有數百漁家子好手,雖然規模比不上安寧縣的大營生,但.”
“這條東滄海里蘊藏的‘寶藏’,卻比安寧縣那些營生賺取的銀錢,要多得多。”
“更別說隨便挑一個漁欄,能夠坐鎮其中的頭號供奉,都得是煉皮中的佼佼者,大部分都是披上仙衣的好手,遠超鄉縣配置。”
“可只是渡口龍頭的一枚鐵令,就能叫這些高手不顧夜色,陪侍身側,盡心竭力.”
“更遑論上面的‘九行之主’了。”
“由此可見,做個大行之主,還真是風頭無量。”
師傅方才張口閉口,就篤定他未來是要將安寧縣的地位,搬到這江陰府的。
這等落在他人,比如那位渡口大家‘齊昭’耳朵里,無異于天方夜譚的言語,就算是季修自己,都只敢在心中惦念著。
江陰府哪個大行,不是混跡數十年,有著各路關系,錯綜復雜的幫襯著,深耕其中,才能扎根。
一個鄉縣外來的貧家小子,就算憑借一雙拳腳打出一片天地,可想要輕而易舉的染指,哪能有那么容易?
可他師傅偏偏就篤定不已。
花花轎子眾人抬,不爭饅頭爭口氣。
想到這里,季修眼神一凝,覺著不能落下自家師傅在外人面前的面子。
于是便迎著海風與月色,看著那蕩起漣漪波紋的茫茫滄海,獨自越過道道漁欄,還有那些停靠的烏篷船。
叫見到那枚鐵令,得到了消息,叫他們好好招待這位少年公子,將最好的靈網靈餌都掏出,用完了龍頭來補的一個個漁欄主、船老大,不禁愕然:
“這位公子,你身無長物,如何打撈漁獲?”
有靠得近的,剛想解開一道烏篷船,卻被季修攔了住,只搖了搖頭。
頃刻間。
氣血與真罡于筋骨交匯相融,碰撞而出化作的沛然大力,叫季修撐開的肩闊如山,好似一團烘爐,燃起熊熊烈火,將一身寒氣驅散。
隨即,他扯去了上半衣衫,只見二十四節大龍骨挺起,露出寬背撐著的一張玉膚無垢皮,在月色潑灑下,顯現點點熒輝。
無一絲一毫的贅肉,每一寸筋肉里夾雜著的,都是澎湃大力,仿佛能夠摧筋拔骨!
咣當咣當!
系著鐵鎖的張張烏篷船,被海風吹動,散發出碰撞嗡響,緊隨其后,季修腳步一踏,無餌無網,躍入海中!
“啊!”
“這位公子,你.”
這般舉措,落在旁人眼中,宛若‘瘋子’一樣。
叫旁邊幾個想要攀上那位渡口龍頭齊昭,所以忙前忙后,對著季修殷勤得很的漁欄船老大,險些嚇壞掉了。
他們忙不迭的轉頭,望向身側眼眸淡然的段沉舟,有些著急:
“這位爺,東滄海江流湍急,生長得奇珍異種、潮流險地不在少數,遠非縣鄉支流可以比擬!”
“不成練氣大家,想要扎入其中,恐怕會出上意外,還請叫這位公子上來吧,若是要體驗打撈漁獲,早清我等出海一趟,將其捎帶上便是.”
幾人將季修當作是來這碼頭體驗的‘富家公子哥’,不諳世事,將段沉舟看作是他家中長輩,以為二人不曉得這‘喜怒無常’的海中兇險,所以出言懇求。
但聞言之后,段沉舟不僅沒有阻攔動作,反而目視季修一躍而下,分江馳浪,無畏無懼,比之船只都要更加迅捷,不禁大笑一聲:
“一條東滄海罷了,哪里攔得住天生的浪里白蛟?”
“你們且在這里候著便是,我去找你們龍頭坐會,靜待我徒佳音!”
說罷,段沉舟一甩袖袍,便在幾人目瞪口呆,只覺這位長輩頗為心大的同時,去了渡口龍頭的駐府!
府內。
“這一對師徒大半夜的,也不知抽什么瘋,來我這里鬧騰。”
“罷了罷了,反正這東郊渡口,經我這么多年的打理,再加上家中關系,上上下下,早就是我自己的人。”
“只要他段沉舟和季修,不大張旗鼓的喊著自己的名兒,消息就傳不到漁行那去,想要干什么,就隨他們去吧。”
“段沉舟漁家子出身,這么多年縱橫江海,他豈能不曉得‘捕撈靈魚’之難,還大半夜拿老子開涮,也不知道葫蘆里又在鼓搗著什么把戲.”
齊昭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才剛坐下,便看到了段沉舟尾隨而來,頓時奇道:
“你不是跟你徒弟,要去捕撈靈魚的嗎?”
段沉舟自顧自坐下,氣定神閑的從案桌上倒了杯茶水,輕抿了下:
“他自己一人足矣,我去做什么?反倒有可能添亂。”
原本坐著的齊昭,聽到這里,突然一下子蹦了起來:
“你來真的!?”
齊昭的面皮有些抽搐:
“你在這條江上混跡了二三十年,你能不曉得這東滄海的底細?”
“你叫他一個人扯靈網灑靈餌,撐著一艘烏篷船趁著夜色出行,且不說收獲如何,你就不怕他出些事兒么?”
“這條東滄海,哪怕出了十里,只要生出意外,遇到些兇險玩意,別說是力關武夫,就算是練氣大家,也不是沒有死過!”
這位渡口龍頭語氣盡是警告,臉色黑沉。
而下一刻,段沉舟的話語,更是叫他腦子‘嗡’得一聲,只覺炸開。
“扯網灑餌,撐船捕撈,那是縱橫江海,火候不夠的漁夫才會用的手段。”
“我那徒兒,哪怕身無長物,也能馳騁江海。”
“你看著便是。”
看著段沉舟穩如泰山的樣子,齊昭心中一梗,火氣終于是憋不住了,牙齒咬得‘咯吱’響:
“你就是這么栽培你徒弟的?”
“這小子的事兒,我也是聽說過的,千里迢迢從鄉縣地方奔襲府內,給你又是赴喪又是坐館,可謂給足你這‘已死之人’的身后面子。”
“老子要是有這樣的徒弟,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結果你為了鍛煉他的‘水性’,就叫他一個人去滄海里游?”
“你簡直是瘋了!”
說完,齊昭急急背手,便走了出去。
當他踏在碼頭邊上,聽著方才圍著季修的幾個船老大你一言、我一語時,臉色頓時更加發黑,看著身后的段沉舟,指著他鼻子就開罵:
“筋骨如龍,肌膚如玉,氣血烘爐,至純之罡啊!”
“整個江陰府都挑不出幾個這樣拔尖的人物!”
“行,行,行。”
“你不是要賭的嗎?”
齊昭喘了口氣,看著周遭還有人在,不能直呼遮掩了面容的段沉舟名諱,于是只惡狠狠道:
“今天,爺就賭你徒弟能不能捕到靈魚!”
“他要是能撈到,就按你說的。”
“要是撈不到”
“你也別當這個‘師傅’了,換我來當!”
“這種好苗子,落在你手里,算是白瞎了。”
齊昭說著說著,心中痛惜不已,叫段沉舟聞言,啞然失笑:
“你這是圖窮匕見了,但這不行。”
“我徒弟可是寶貝,再者來講,這么大的人呢,哪里能跟個貨物一樣,任你賭來賭去?”
“不行不行。”
而此時,已去了大半個時辰。
眼看到季修的氣機都已沒了,齊昭也懶得爭論,連忙招呼人手,就欲放船下海,親自去找人。
然而.
撲通、撲通!
“龍頭,你看那是啥子!?”
一陣宛若‘颶浪’般的動靜,從遠處波濤洶涌的滄浪江面,突兀撲騰襲來,由遠漸近,發出巨大聲響動靜!
叫齊昭動作頓時一頓,倏忽抬頭望去,陡然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
“那是.!?”
嘩啦啦!
月色如輝,撒入海平面上。
將那遠處一道極為渺小,被風浪扯過,卻不似搖擺不定的一葉扁舟,而是宛若一頭馳騁江海的‘水中蛟龍’身影,也一同照見了去!
齊昭張大了嘴巴。
他看著那少年發絲狂舞沾染水珠,整個人陷入海中,赤膊滄浪,單手擒下一頭通體透明如水晶,鱗片折射七彩,形似劍戟足足一臂之長的大魚,單手扼住要害,直往‘江陰府’分江乘浪而歸!
與此同時
作為練氣大家,他的目光極為遠視,所以能夠清晰的看見。
那少年腳下踩著的,不僅只有江浪,還有一頭頭、一尾尾爭相競從的海中寶魚!
而且,年份都不在小數,沾染了水中靈氣,算不得‘靈物’之種,卻也堪比那些數十年、上百年的大藥、山珍了!
力關之境,踏江如履平地,任憑風浪滔天,也能單手擒靈!
看著季修越來越近,額間由得‘搜山趕海’道箓若隱若現顯化的水紋
齊昭不由在內心懷疑。
莫非此子真乃是‘水中蛟龍’之命!?
“老齊,你輸了。”
段沉舟一身斗篷,被海風吹的獵獵作響,見到這一幕,咧嘴笑了。
一句話。
說得齊昭啞口無言,看著那頭掙扎著,卻被少年單手牢牢擒住,登上了碼頭的靈魚‘琉璃鱒’.
只得露出苦笑。
“齊龍頭,這里還有我順道聚來的一批大魚,當得起一次撒網捕撈了。”
“大半夜的叨擾,便順道贈予龍頭你吧!”
季修披頭散發,稍稍一激血氣,便將渾身寒氣蒸干,通體披上真罡,盡顯英武之色,看向齊昭。
對此,后者整個人半晌吭不出聲,待到他話語講完,才揮了揮手,叫那些眼都熱了的船老大,撒網出船,將那些漁獲一網打盡,才算停歇
授箓主馳騁江海,捕撈‘五品靈物’琉璃鱒,踐行‘趕海’權柄,道箓進度大漲!
授箓主宛若水中蛟龍,叫數十、上百年大魚盡作魚肉階梯,猶如‘江浪之主’,道箓進度大漲!
當前權柄搜山趕海:62→75!
授箓主道箓大成,衍生嶄新稟賦:避水!
從此之后,人如魚蛟,宛若生鰓,可入水潛行,縱使深入八千里,亦可不靠奇物、珍寶,自由呼吸!
擒下琉璃鱒,看著自身氣數越發貼合這座‘東滄海’的季修,只眼眸微亮。
道箓升級,又得一種稟賦!
乘浪、避水.
兩相合一,不就代表了他只要想,縱使自江陰府起,一路潛入那東滄海的霸主級勢力‘水君府’,也是手拿把掐?
只要他不說。
就算說他是海中歷經新生,蛻去妖身,化作人軀,堪比練氣大家的新生大妖.
又有誰敢不信!
江陰,北滄侯府!
拜別了段沉舟、齊昭的季修,在天色微黯,還未至晨時之際,回到了侯府居所。
算算時間,還是等白日再去打攪簫明璃,省得打擾到對方休息的季修,將這‘琉璃鱒’放在水缸中。
而后,盤膝入室,眼神锃亮,舔了舔唇,隨即頗為興奮的,便取出了段沉舟贈與的那卷帛書!
旋即元始道箓
赫然乍顯光華————
檢測到羽化仙衣第三卷‘霓裳卷’!
授箓主是否煉化,以云羅真罡,凝出‘霓裳仙衣’,晉級力關之巔!?
剎那,只一個念頭劃落!
季修整個人的肌膚,都開始散發出了一層輝光,細細看去,仿若蠶繭一樣將罡氣裹緊渾身,即將迎來他迄今為止,肉身之上的最大一次‘蛻變’.
而這,才是大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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