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藏日月,袖里定乾坤。
這乾坤之術是玄明參悟袖里乾坤這門神通略有所成后創出的空間秘術,雖略顯粗陋,比不上壺天之術,但亦威力不凡,頗具玄妙。
此番由他施展,攝取虛空氣機,注入山河圖中,此寶頓生變化,山河演化劇烈,虛幻道象竟有凝實征兆,甚至有空間開辟跡象。
這令其喜出望外。
若這靈機一動的想法真能成功,山河圖不僅會更接近山河社稷圖,說不定他還能觸摸到地仙真諦,觸類旁通下提升自身道行,滋養自身道域雛形,道家洞察萬物,于變化中見大道。
一念至此,玄明興高采烈。
深吸口氣,稍微平復心情,他抬手繼續攝取虛空靈機。
自這日后,玄明除了運轉陰陽,匯聚大地靈機,還要摩弄乾坤,煉制山河圖,蘊養此寶。
三十六日時,正合四九天罡之數,他將一縷虛空氣機投入山河圖中,參悟其中變化,見道更幽,理更玄,法更妙,他欣慰之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倒不是路不對,也非煉法有誤,更不是方向錯了,而是覺得差點兒意思,少了畫龍點睛之筆,導致整張山河圖雖看上去不錯,但也僅此而已,達不到心中預期效果。
仔細復盤煉寶過程,他見微知著,睹始知終,一心兩用,既從細節入手,又從整體著眼,雙管齊下,尋找漏洞或自己之前忽略的點,抑或是不曾想到的地方。
兩個時辰后,瞧著虛空,再觀山河圖,感受到虛空少了氣機,山河圖中氣機恰好彌補了這部分疏漏,能量守恒,玄明恍然大悟。
攝取天地氣機煉寶,只是改變物質形態,雖道理玄妙,但歸根結底只從已有物質中汲取,若物質本身不增不減,無論變換何種形態,都無濟于事,白費功夫。
想要推陳出新,便要跳出去,嘗試打破原有平衡,攝取外來氣機,創造新平衡。
天公地道,賞罰分明。
想得到天地賜福,與地同存,與天同庚,與日月同長,便要先造福天地,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將欲得之,必先給之。
換句話說,便是開源,天地能量多一分,便能多一分天地青睞。
茅塞頓開后,玄明腦后生蟾光,滋生靈慧,慧光如月光,蟾光如金光,整個人由內而外變得格外通透,道心澄澈。
玄關更綻放無量光華,由一線洞開一半,太極道域有感而生,演化而出,虛空扭曲,空間變幻,日月更替,光陰變幻,黑白交錯,匯聚玄機理,孕育玄妙道。
這是他智慧有成、道有所悟的標志,玄明距離練神又進一步。
高興之余,他自如意囊中取出一塊指甲蓋大的灰石,這是旭日宗謝禮之一。
據說是朝暮大道君昔日采混沌之氣煉就的靈材,費盡百年心思也只凝結出拳頭大,這指甲蓋一小塊已是彌足珍貴。
端詳混沌奇石片刻,他心念一動,太極道域化為黑白水流纏繞手臂,如兩條鯉魚游弋而上,圍繞奇石旋轉,太極大道演化兩儀,磨滅石皮。
奇石堅硬,縱然是玄明也無法輕易破開石皮,只能用笨功夫慢慢磨開,于子夜時分終于成功將石皮磨滅成粉。
揮手將粉末撒入八卦爐內,三昧真火煅燒下,粉末逐漸化為絲絲縷縷的稀薄混沌之氣,氣入山河圖,整張圖錄陡然一震,仿佛吃了大補藥,又像是遭受重物撞擊,不斷抖動,劇烈顫動,時而變形,時而又恢復,來來回回,循環往復。
玄明則輸入法力,施展道則,以太極道域加持山河圖,助這件寶物消化混沌氣,在碰撞中求存,于爭鋒中調和,宛如海蚌吞噬石子,起初感到難受,血肉刺痛,甚至是反胃惡心,可后來適應,在反復錘煉中打磨出一顆璀璨明珠,于深邃幽暗海底,綻放光華,熠熠生輝。
時間緩緩向前流逝,山河圖抖動幅度越來越小,次數越來越少,九日后,混沌氣被消化干凈,山河圖停止震顫,不但外表變得更古樸自然,山河湖海、草木竹石等渾然天成,而且開辟出一方九丈空間。
其內山川丘陵、平原谷地等都有了實體,雖是微型縮影,但紋理清晰,線條分明,纖毫畢現,栩栩如生,一塊石便是一座山,一株草便是一片原,一滴水便是一條河,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
九丈空間仿佛囊括大千寰宇,衍生種種玄妙道理,甚至誕生半條法則,而法則是法寶的標志,是大道凝結之物,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玄之又玄。
混沌氣到來的變化,令玄明驚喜,由衷一笑,他悟到了地仙法的真諦,洞悉了地仙長生久視的部分真理,雖非他道,但萬法歸宗,萬千道理殊途同歸,玄明亦獲益匪淺。
玄虛等道人更心潮澎湃,激動不已,這可是大造化,他們紛紛運轉清凈訣,沉心靜氣,用心參悟,不愿放過絲毫細節,生怕與機緣失之交臂,回首痛心。
不同于前兩件靈器,山河圖足足煉制了七十二日,合八九之數才最終成型。
功成當日,八卦爐左右搖晃,八卦運轉,兩儀游走,內生玄妙光輝,大地靈機如潮水般匯聚而來,源源不斷地注入山河圖中,整張圖錄變得厚重,山水草木形神兼備,平原丘陵有聲有色。
浮云山地氣勃發,水氣沸騰,草木瘋長,也加入這場靈機大潮中,直到半個時辰后,潮水才偃旗息鼓,可玄虛等道人卻更緊張,玄空吞咽口水,玄陽手心出汗。
他們都想知曉玄明師兄究竟煉出了何種寶物,引發這么大動靜,更令他們短短兩個月就道行大進,修為大增。
沒讓眾道失望,山河圖出爐后,深沉內斂,看似沒恢弘道象,可事實上有一股可怕晦澀的靈機在涌動,這是半道法則存在的緣故。
“此寶竟觸摸到法寶壁壘!”
玄陽驚呼,目不轉睛。
其他道人聞言心神俱震,他們雖不像玄陽精通煉器,造詣深厚,但不是孤陋寡聞的道人,法寶涉及大道真諦與法則,玄妙精深,非練神大修不可煉。
觸摸到法寶壁壘的靈器,是練氣真人能觸摸到的極限,這不僅代表真人煉器水平的巔峰,還代表這件山河圖有晉升法寶的潛質,一旦玄明成就練神,只要稍加調整,山河圖便能水到渠成地升階。
古往今來,能煉制出半步法寶的練氣真人鳳毛麟角,他們晉升練神后,絕大多數成為天地間的頂級煉器師,于煉器之道上登峰造極,其中佼佼者甚至煉制出了靈寶,備受推崇。
這是所有練氣真人夢寐以求的境界,想不到玄明師兄的煉器術竟精進到這般地步。
震驚之余,眾道歡喜。
“恭喜師兄,賀喜師兄。”
鄭重地收起山河圖,玄明笑容滿面,起身還禮:“諸位師弟同喜!”
眾道聞言,亦笑逐顏開。
他們這次確實大喜。
此間事了,眾道魚貫而出,走出靜室,行至飛火殿外,相繼離去,忙著返回住所,消化所得,玄明亦是如此。
只是他剛返回問道院,突然面色大變,騰空躍起,懸浮半空,表情嚴肅地眺望蒼龍山深處,感受到遠處那股可怕氣機,他凝視良久,一字一頓道:“練神……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