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觀雖今非昔比,考核標準更嚴格,要求更高,但重心不曾偏移,三個依舊不動搖:
依舊不唯出身論。
依舊不以資質為主。
依舊以三關考核為準。
毅力關,登天梯
欲拜入求真觀者,需從山腳起,一步一臺階,在兩個時辰內登至兩千五百丈處的迎客亭,臺階陡峭,山路曲折,高低起伏,即便是身強體壯的漢子想在規定時間內登山都非易事。
何況天梯自有玄妙,年齡越大,承受壓力越強,將十五歲少年拉到跟六歲孩童一條水平線上,加上年少之人吃苦較少,種種原因下,能來到迎客亭者都毅力不錯。
心境關,困心陣
修行之人當清心寡欲。
眾生皆有欲望,縱使玄明也有欲望,困心陣不是要求闖陣者無欲無求,若真如此,極可能一個都挑不到,而是看闖陣者自控力。
我心既知足,我身自安止。
若能見欲心動而能控欲守心,知曉節制而非人心不足蛇吞象,自然就能闖陣成功。
少年人自制力較弱,成功闖陣者必有可取之處,有機會成為求真觀弟子。
另外,困心陣也會設置各種場景,考驗闖陣者善惡心性,比如,面臨生死抉擇、朋友沒落與崛起、自家輝煌或衰落、遭遇乞丐求助、遇到攜帶財物卻性命垂危的富商等,由闖陣者反應判斷其是否闖陣成功。
是非不分者,不收。
心性狠辣者,不收。
意志不堅者,不收。
善心泛濫者,不收。
悟性關,參道石
石中有各類留影:舞劍、習術、畫符、煉器、布陣、制藥、靈耕、庖廚等種類多樣,端看闖關者在一個時辰內能領悟多少。
此關與學識深淺無關,只看悟性高低,只要在某方面天賦出眾,便可拜入求真觀。
看著布置好的三關,玄明心中滿意,足尖輕點,他瞬間出現在無盡木樹梢上。
靈根高大,蔽日遮天,滿樹火紅,玄明側躺其上,姿態悠閑,一面飲酒,一面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尤其是李自在闖關。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李自在,你一定行!”
“不怕路長,就怕志短,小爺可是東城小霸王,區區登山,能奈我何!”
“老頭子雖然嘮叨了點兒,丑而不自知,那么大一個人還經常霸占娘親不放,但看在他對我不錯、私房錢也好找東份上,小爺就勉為其難,當一回孝子,踏破三關,讓他高興一下,盼了六年總不能讓他失望而歸。
萬一再哭天抹淚,家里老娘又要河東獅吼,說我欺負她夫君,哎,想當個好兒子,真難。”
“這勞什子的山真難爬!回去我定要吃十七八個大白饅頭跟六個咸菜疙瘩。”
“李大牛,我這回受大罪了,無論如何你這回都要好好補償一下小爺,否則,我讓整個浮云縣知道你小時候叫牛犢子,明明看上去老得多,還恬不知恥地偷偷喊我娘姐姐。”
李自在雖胖,但沒像其他養尊處優、同款體型的富家少爺一樣哭著鬧著喊累,半途而廢,被天梯送回山腳下。
他小短腿有力倒騰,一邊碎碎念,一邊氣喘吁吁地登山。
玄明聽得有趣,覺得這八卦比任何下酒菜都有滋味,瞧著李大牛憨厚老實,沒想到他人前一本正經,人后還挺……反差。
三代道人除了玄陽還瞅著八卦爐,其他人都來到無盡木上,他們也聽到了李自在的嘮叨,誰讓數千登山者中屬他最有趣。
這種山下人家的家長里短,偶爾聽一聽還挺有趣,而且他們也不是故意窺探隱私,是這胖小子太能說,一路上巴巴個不停,他們無意間聽到才留意。
嘖嘖兩聲,玄空津津有味道:“這小子有意思,我喜歡,合我胃口,再看其體型,當入我門下,為我關門弟子。”
玄空等三代真人本來這次沒打算再收徒,可對這小胖子,玄空實在喜歡,不由動了心思。
玄虛點頭:“此子確實別具一格。”
可惜,他偏愛那些少年老成的孩子,雖覺有趣,但無收徒之念。
輕咳幾聲,玄明直言道:“恐怕要讓玄空師弟失望了,此子與我有師徒之緣。他若能順利闖過三關,便是貧道座下首徒。”
此話一出,眾道皆驚,玄陽也顧不上八卦爐,飛至無盡木樹梢。
這些年,他們沒少勸玄明師兄收徒,他這身通天徹地的本事若無傳人實在可惜,可師兄總說緣分未至。
次數多了,日子長了,他們也不勸了,默認玄明師兄不想收徒,只是尋個萬能理由搪塞,萬萬想不到,他真有收徒的一天。
震驚過后,眾道人歡天喜地。
玄明師兄可是求真觀的鎮山石、頂梁柱,他看上的弟子必有過人之處,說不定將來能成為求真觀又一位練神真君,求真觀會更昌盛輝煌,榮耀四郡。
真要如此,他們將來即便地道難成,壽元耗盡,也死而無憾,含笑九泉。
“看來師兄傳承有望了。”
“若他真成了師兄弟子,作為師叔,我肯定照顧好他,將這小子養得更白白胖胖。”
“師兄喜好清靜,這小子卻是個話癆,若真成了師兄弟子,那問道院可就熱鬧嘍。”
眾道人議論紛紛,喜聞樂見之余,他們更關注小胖子。
灌一口酒,玄明也感覺挺奇妙,自己未來徒弟竟是個碎嘴子。
李自在毫不知曉自己被圍觀了,成了求真觀眾真人聚焦對象。
他埋頭登山,雖年齡較小,但人身三把火旺盛,精力格外充沛,跟個小牛犢子似的,小短腿倒騰極快。
一邊登山,一邊念叨,很快就改了策略,不吐糟自家老爹了,直接數起數來,決定每超過一人,向自家老爹討好一兩銀子。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自己出力,老爹出錢,這很公平。
于是,李自在登山更賣力,感覺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登山者在他眼里成了白花花的銀子,每超過一人,他就念叨一句。
“嘻嘻,一兩銀子。”
“嘖嘖,又一兩銀子。”
“哎呀呀,二十兩了。”
“哇哈哈,一百兩了。”
起初被他超越之人除了驚嘆這小胖子驚人體力外,對李自在嘴里的話一頭霧水,等他們略微琢磨一下,轉過彎來,頓時咬牙切齒。
“此子端不是人。”
“太可氣了。”
“誰家鏈子沒栓好。”
無盡木上,三代真人反應不一。
玄陰無感,玄虛無奈,玄通無語,玄玉皺眉,玄素冷靜,玄陽撓了撓后腦勺,玄空則咧嘴大笑,直嘆此子有才。
兩個時辰后,李自在挺著小肚子,趾高氣昂地站在迎客亭內,誰讓只有三百人闖關成功,他恰是其中之一,人中龍鳳。
找個位置坐下,李自在從錦囊里拿出幾塊糕點,又厚臉皮地向值守弟子討要了一杯茶水,一口糕點一口茶,填起五臟廟。
他得攢些力氣,還有下一關要闖,同時在心里盤算,闖一關能跟老爹要多少銀子。
一炷香后,第二關開始,李自在雄赳赳氣昂昂地步入困心陣。
瞧見這一幕,三代真人心中一動,玄空嘿嘿一笑,看熱鬧不嫌事大道:“要成為師兄弟子可不容易,總得比其他人更出類拔萃,師兄可愿意師弟給這胖子添點兒料?”
飲一口酒,玄明樂呵呵道:“自無不可。”
其他人聞言,同樣起了興致,紛紛出手,給李自在添了一把火。玄明滿臉好奇,想知道這小子扛不扛得住。
困心陣內,李自在左手饅頭山,右手咸菜疙瘩堆,正埋頭狂吃,盡情享受,雖然李家不缺錢,自己吃了不少山珍海味、糕點果子,但他始終覺得饅頭跟咸菜疙瘩最可口,有味管飽。
吃了十幾個饅頭跟七八個咸菜疙瘩后,李自在摸了摸肚子,瞧著面前剩余的饅頭與咸菜疙瘩,可惜同時手足無措。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告訴他可以幫其打包帶走,是求真觀對闖過第一關之人的獎勵,李自在心動,可沒有立即答應,反而問道:
“如果我不帶走,你們要怎么解決這些食物?”
“會分給山下窮苦百姓。”
拍了拍肚子,他心滿意足道:“娘親說過,人要知足,知足才能常樂。既然吃飽了,我就不帶了。”
這時,聲音再起。
“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為了獎勵你,我會給你百兩黃金。”
瞧著面前突然出現的黃金,李自在很開心,拿起一塊,用力一咬,又用力掐一下自己,發現是真的后,他手足舞蹈,就在那道聲音說要幫他將黃金收起來時,李自在道:“等一下,我只要五十兩黃金就好,剩下五十兩能不能麻煩你換成銅板,分給貧苦百姓?”
“為什么?”
“因為我娘說人的福氣有數,若不知足很快就會用完,凡事留一線,謀財圖利只拿一半,另一半用來行善事,福氣才能源源不絕。”
總不能說我家不缺錢吧!
自己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