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都在考試中度過，翟達精氣神也快耗沒了。
好在家里的飯菜最能撫人心，回到家時，于曉麗已經在朝餐桌端菜了，而盧薇則在擺放碗筷。
洗手、放書包，坐上餐桌。
翟達給于女士盛了一碗湯，口中說道：“白天接到通知，以后晚自習再延后半小時，早自習則提前半小時，以后晚飯你倆要是餓了就先吃，我回來吃剩的就行。”
于曉麗微微皺眉：“又延遲了？兒子，你是真的打算要學習么？”
翟達瞥了一眼老媽，心說不然你當我和盧薇每天晚上在干什么？研究人造人么？
于曉麗認真道：“其實你要是想，我可以學校去一趟，和老師說晚自習就不參加了。”
她挺喜歡最近的氛圍的。
其實隨著高考臨近，不學的人和學的人差別會越來越大，這輪新規則下來，估計不少人會請假晚自習。
如果家長強烈要求，即便學校也只能同意，不來的人一半是請家教或者上補習班去了，另一半可能干脆在家里幫忙打雜干活。
翟達記得前世最后一個月，教室里少了至少十個人，甚至有人直接提前打工去了，少走一個月彎路。
其中就包括吳越、范俊偉，前者是在自己家餐廳端盤子，后者不知道。
不要說不重視孩子學習，三年了，但凡給過一點能學好的信號，家里都不至于叫回去端盤子。
小鎮里的人和大城市不太一樣，對受教育也很重視，但沒那么軸。
散裝省這邊，沒文化但掙到錢的不在少數。
翟達本想搖頭拒絕于曉麗的提議，但轉而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毛紡廠很閑，盧薇下班也早，如果晚自習早點回來，全部搞家教可能效率還要高一些，如果學到一點，每天就有至少六個小時可以自由支配。
“那行吧，你有空了去學校說說，不過我回家也是要學習的...嗯，和盧薇一起。”
于曉麗眼神一剜但也沒反駁，翟達的學習情況在她這屬于薛定諤的狀態。
好像在學了，但又好像沒學...
吃了飯，洗了碗，翟達擦了擦手，看向盧薇的房間。
往常這個時間，基本就是叫盧薇來當家教了。
不過今天，他有點其他事想和盧薇說。
時間不多了，翟達決定換個地方。
敲響了盧薇的房門，香香的家教似乎早有準備，懷里已經抱著筆記本出來了。
翟達卻搖搖頭，說道：“陪我出去走走？”
看電視中的于曉麗豎起了耳朵。
盧薇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翟達帶著盧薇，就這么出了門，但在走廊盡頭，卻沒有朝下，而是選擇了朝上去。
這棟奇行種居民樓只有四層，樓梯的盡頭則是一扇鐵門，外面是天臺。
天臺也沒什么東西，最早的時候有個老頭在上面養鴿子，那時臭氣沖天，后來被鄰居燉的差不多了，也就不養了。
沒物業的破小區也沒人管，門上掛著一合不上的鎖頭，只是為了防止風吹開，翟達從初中進入叛逆期后，偶爾會上來故作深沉，感慨這世界的操蛋，讀不懂少年的心。
讀過三崇門后的那一個月是重災區。
如果將那些思緒記錄成文字，尷尬程度大概能勝過小丑情書里的內容。
這棟樓沒什么年輕人，大多都是老人，沒人養鴿子后，基本也只有他會上來。
翟達帶著盧薇來到門前，準備拿下虛掛著的鎖頭，卻看到上面貼著一張便利貼，寫著字。
“小達，媽媽愛你。”
便利貼已經有些積灰。
翟達先是莫名其妙，隨后恍然大悟。
應該是剛發生“考場暈倒”那陣于曉麗來貼的，擔心什么，不言而喻。
翟達有些失笑，但也有些心暖。
拉開鐵門，視線豁然開朗。
今夜有風，與身后少女撞了個滿懷。
盧薇太瘦了，有些站不穩，下意識抓緊了翟達的衣服。
而翟達則拉起了盧薇的手。
冰涼細膩的觸感，讓翟達想起了一個詞。
柔荑。
翟達看著空曠的天臺有些感慨，對于重生的他來說，上次登上這里，是前世處理“房客營業被抓”事宜時的一個晚上，已經有了四五年的光景。
當時一人一杯啤酒，在天臺上枯坐了一個小時，見證了落日漸冷，人物兩疏。
事實證明哪怕開著邁巴赫回到家鄉，如果沒有對的人在等，也毫無意義。
故地重游，終究是只能是成年人的刻舟求劍。
翟達轉身爬上了樓梯所在的突出結構，大概一米五高，然后將盧薇也拉了上來，兩人并排坐在了一起。
盧薇看著遠處的千家燈火，一時間也有些入迷了，心里想到若是更早一點上來，是不是還能看到夕陽？
將膝蓋抱緊，下巴放在了上面。
只有腿長身柔的姑娘才能做到。
翟達欣賞了一會兒腿...和夜景，說道：“家教也當了幾天了，感覺如何？”
盧薇回過神來：“挺好的，你進度很快，記憶力很強...”
“你覺得，我按照現在這個方向發展，能考上大學么？”
盧薇堅定道：“肯定能。”
“一本呢？”
“機會很大”
“如果是重點大學呢？帶數字的那些。”
盧薇這次慎重了一點：“要再努力一些，并且需要一些運氣和發揮。”
翟達點點頭，和他的判斷一致。
當然，如果考慮到08新規第一年造成的招生混亂、名額錯配，這個概率還能被放大不少。
“我最早想著，你做我家教，我給你付錢...”
盧薇立刻道：“我不要錢。”
“我知道，你對錢很反感，覺得錢是個臟東西？這是我聽過最奇葩的性格特點，像我這樣的俗人簡直覺得天方夜譚。”
盧薇沒說話，一米七的姑娘，蜷成了一小團。
翟達雙手撐著向后微仰：“所以我現在也不打算給你錢了，我換了個思路，你輔導我理科，我輔導你文科怎么樣？”
盧薇眼神一陣疑惑。
翟達指了指自己：“我語文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作文，英語主要就是背單詞，而我有一套獨特的學習方法，只要輔助一點工具，你的學習效率就會很高。”
盧薇搖了搖頭：“我學這些..沒用。”
“學吧，哪有無用的知識。”
“為什么？這不是反而耽誤你的時間么？”
翟達伸出手，越過盧薇耳后。
手指一搓，一張折成小卡片的A4紙出現在手中，好似從其耳后虛空拿出來的一樣。
一個小魔術，其實是藏在寬大的校服袖子里。
盧薇很驚訝，但可惜系統依舊沒有提示他“近景魔術”成功。
翟達撇撇嘴，將小卡片放在盧薇掌心。
“打開看看。”
盧薇打開后看了一眼，上面寫著“必修學科等級測試須知”。
正是今天學校里，丁蓉發下來的東西。
她沒有接觸過08新規，所以對這些很陌生，而且上面內容很多，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看哪里。
翟達指著其中一行小字說道：“往這兒看。”
借著月光和燈光，盧薇勉強看清了其上的內容。
“本次考試報名及信息修改...截止至日期為4月15日，具體信息請登陸散裝省考試院官網操作...”
但她還是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翟達誠懇道：“你知道，高考是所有人的權利吧？不經常看新聞說有大學保安考進本校，四十歲大叔第二十次高考一類的消息么？”
“剛好，今年因為是08新規的第一年，上面預料到了可能會出現問題，所有和高考有關的流程，報名、修改截止日期都大幅度延后了。”
那雙缺乏情緒的大眼睛里，終于有了波瀾。
“盧薇，我們一起參加今年高考吧。”
一陣夜風吹來。
少女的心事比額前的發絲還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