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達牽起那暗沉粗糙的手，輕輕拍了拍：“范俊偉人很好的，您也別老覺得他在學校會被欺負，這體格往那一站，誰敢！”
話是這么說，但其實范俊偉在學校是很溫和的性子，從不會仗著體型和力氣欺負人。
并非懦弱亦或者膽小，而是溫和，哪怕他受到了不少不友善的目光。
這樣的性格，和這位奶奶必然有直接關系。
翟達突然想到一句話：
寧可正而不足，不可斜而有余。
吳桂珍松弛的老眼笑出了彎月：“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范俊偉走了出來，拎著裝蘋果的塑料袋：“奶奶你倆聊什么呢？”
翟達笑了笑：“夸你呢。”
吳桂珍上前提溜了一下袋子：“怎么才裝這么一點...”
范俊偉沒回話，打了個哈哈：“不少了..”
其實，那箱蘋果里，拿得出手，賣相好的并不多。
都已經在這袋子里。
范俊偉對翟達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翟達揮揮手，和老人家告別。
兩人大概朝外走了兩百米的路口處，范俊偉道：“打車的話，這里最方便了，蘋果給你。”
翟達沒有客氣，大大方方的接過。
一輛出租車從馬路對面駛過，翟達揮了揮手，對方明顯減速了一下，去前面找地方掉頭去了。
翟達看向范俊偉的胯骨軸，其實從“維京格斗”出來，對方就一直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一腳不說受硬傷，至少得疼個兩三天...
“維京格斗那邊，你真的打算長做？”
范俊偉撓撓頭：“長不長不知道，反正先干著，畢業前能找到的地方并不多。”
翟達摸了摸口袋里的硬漢刮胡刀，思考著這件對他來說暫時沒用的裝備，是不是可以暫時借給范俊偉用用。
不過此時上面帶著鐵銹，又是當著對方面撿的，還是回去打磨除銹一番比較好，家里就有磨刀石，平時于曉麗磨菜刀用的。
當然更主要的，如果想拉范俊偉一把，還是要從根本解決問題。
幫他找一條合適的路，比幫他找個合適的打工、或者干脆資助對方要重要的多。
掉頭的出租車停在了兩人面前，翟達上了車，和范俊偉揮了揮手，最后說道：
“你那個打工，能堅持下來就堅持，堅持不了別硬抗，等高考完了，我打算做點事情，到時候叫你一起。”
“什么事？”
“搞錢的事。”
范俊偉不明所以，但還是承諾道：“我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但你叫我，我一定來，錢不錢不重要。”
翟達搖搖頭：“我向來按勞分配，走了，學校見。”
“學校見。”
顛簸的轎車，駛上了回家的路。
翟達從塑料袋里掏出一個黃蘋果。
不大，也不好看，果皮還帶著疤痕，就像是范俊偉奶奶的手。
不知道是環衛工的福利，還是水果店老板不要的施舍。
翟達擦了擦，咬了一大口。
但很甜。
————
翟達回到家，盧薇和于曉麗已經在廚房里忙碌了，初見端倪的誘人飯香充斥著每一寸空間，最后侵染在每一處角落。
于曉麗回頭看來，翟達揚了揚手上的塑料袋：“朋友送了點水果，可甜了。”
“是么？飯后我嘗嘗，你哪個朋友？吳越？”
“不是，是個很爺們的朋友。”
將蘋果拎入廚房放進冰箱，翟達隨口道：
“買衣服結束了？順利么？”
于曉麗頭也不回道：“那能有啥不順利的，小薇的衣服又不難買。”
翟達打量著盧薇：“穿哪了？給展示展示唄。”
于曉麗回頭瞪了一眼翟達，翟達這才想起來。
好像是買內衣去了...
看到盧薇歪腦袋的目光，翟達趕緊補了一句：“這句是玩笑。”
至少當著媽媽面，它必須得是玩笑！
晚餐餐桌上，于曉麗突然說道：
“小達，你和小薇一直在搞學習，之前我摸不準你是真學假學，就不敢多問，畢竟你暈過去了一次不是？”
翟達一臉無語，這茬過不去了是吧？
不過確實，于曉麗自從他暈過去以來，從沒問過一句學習的問題，害怕他應激。
至于盧薇...這姑娘也是個小悶葫蘆，于曉麗不主動問的情況下，平時廠里上班也是一句沒提過。
“現在學科等級測試也結束了，我這個當媽的也該問問實情了，你倆到哪一步了？”
末了補了一句：“我是說學習...當然別的情況最好也和我匯報匯報，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盧薇放下碗筷，板正的坐好看向翟達，遇到這種事顯然翟達是來拿主意。
翟達組織了一下語言，也差不多到時候和老媽匯報戰果了。
“那我直說了吧，你兒子我厚積薄發、天賦覺醒，目前成果相當不錯，211是穩了，而且還在快速進步。”
沉默...長久的沉默。
于曉麗：“玩笑開完了？行了現在聊正事兒吧，你成績到底怎么樣？”
翟達挑了挑眉毛：“沒一句是玩笑，我小測戰績372可查，必修學科等級測試估分兩個A，今年咱們省一本線預估才340，不是211穩了是什么？”
于曉麗和復讀機一樣：“玩笑開完了？行了現在聊正事兒吧...”
翟達直接起身，從書房里翻出小測的卷子遞給于曉麗：“自己看。”
于曉麗茫然的看了許久，眼神中終于帶了點相信。
“可...我上次去幫你請假晚自習的時候，老師只說你語文有進步來著...”
“那時小測成績還沒出來罷了，你要是還不信，可以打電話問老師，我座位都調到第三排了。”
就在翟達以為老媽會夸自己的時候，于曉麗拉起盧薇的手說道：“小薇...你真是厲害啊！！”
翟達：...
盧薇趕緊推辭道：“不是的于老師，翟達教我英語和語文，我教他理科，我們是...一起努力。”
翟達嘖嘖兩聲：“盧薇的必修學科等級測試也是兩個A沒跑，至于高考本考...我能保證她400分以上...”
數學160+40，盧薇應該拿到190沒問題，只要語文+英語（160+120），在翟達的輔導下能拿到200左右，總分四百就穩了。
08新規于曉麗也是聽過懂得不多，你說能上211她知道，但400分什么概念她不是很清楚。
翟達解釋道：“這么說吧，我和盧薇，一個985打底，而且可能是985里最拔尖的，我稍差一些，但普通985還是有信心的。”
于曉麗面色可見的紅潤了起來，顯然是興奮了，但還沒張口說什么，盧薇卻突然搖頭道，語速很快：
“我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臉上沒有表情，翟達判斷不出來她是什么情緒。
但翟達對此并不意外：“你分數大概率高于我，雖然高也未必高太多，但非要填報同一所大學從策略上來說并不合理，可能會浪費了你的分數。”
盧薇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翟達認真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清大或者京大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年因為有個倒霉蛋因為學科等級有個B，被京大拒絕錄取，這個消息在“08受害者交流群”里傳的沸沸揚揚，所以他記得今年京大的錄取分數線是415左右。
清大應該差不多，盧薇是有機會挑戰這個水平的。
如果為了上同一所大學，就把盧薇拉到和他相同的水平線，很浪費。
盧薇只是一邊吃飯，一邊重復相同的話語：“同一所大學。”
眼見兩人有點聊不下去了，于曉麗出言解了圍。
填志愿的事對于她還有些遙遠，今天的消息還沒消化完呢。
“我的天...咱家要出兩個大學生？還是一流大學？！”
無論言語上，還是情感上，她都已經將盧薇當做自家人了。
至于是女兒還是別的..目前還沒分這么細。
翟達笑了笑：“是這個意思。”
于曉麗笑著笑著...開始埋怨翟達了。
“你這孩子，有在好好學習，為啥不給媽媽說呢！”
翟達：...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我哪天學習是背著你的？！
最多就是因為成績還在提升，沒鄭重其事匯報過，小測畢竟沒那么強的“公信力”。
他本來打算三模之后，拿著公信力梆硬的成績單再和于曉麗系統的談一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