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毛紡中學...不，全國所有的高三學生，應該都有這種感覺。
每日沉浸在高強度的學習中，一臉油脂或者粉筆灰，忙亂中抬頭，才會發現教室某處的代表倒計時的數字，又少了一天。
甚至幾天。
高三八班的教室里，同學的數量再度減少，又有五名學生不再來校，他們或是選擇在家進行最后的沖刺，或是選擇提前開啟一生中最漫長的暑假。
隨著入夏，窗外的樹木愈翠綠，郁郁蔥蔥，枝繁葉茂。
而后方黑板上那棵貼滿便利貼的“大樹”，卻因為時間的推移和天氣炎熱，已經有了不少“落葉”。
分不清是誰當初寫下的“愿望”，在無人發現時候，已經失去粘性飄落。
有些被不甘心的撿起重新貼上，有些因為主人不在，只能當做垃圾掃入桶中。
只是最上方那張，緊挨著“高考倒計時”的小紙片，似乎比任何樹葉都要堅挺，一直貼在那里。
翟達這幾日排除掉了所有雜念，甚至不再費時去尋找裝備，將每一天都規劃的井井有條。
六點起床，和盧薇一起刷牙洗臉，然后先來幾道奧數題醒醒腦。
吃了早餐，飛著撲克去上學，就當做唯一的娛樂活動。
上午將文藝少女的筆借給陸思文開掛，下午則自己拿回來查遺補漏，晚上交給盧薇強化記憶。
晚上則是題海戰術，數學騎臉的同時，輔導盧薇語文和英語。
人都說：充實的日子最難忘...可翟達卻感覺過于充實的日子，反而容易忘。
偶爾恍神，居然已經算不清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
仿佛有一個“時間小偷”，乘人不注意，去教室偷走了墻上的數字。
中間唯一的一天周日，翟達終于也能偷了，他選擇偷閑。
選擇放下筆也放過自己，約上了一個許久未見的家伙。
...
建設路的一家甜品店門口，翟達遠遠就看到了久未露面的吳越。
和之前相比變化不小，之前是那種穿著皮夾克、帶著墨鏡的浮夸風格，這次感覺低調了許多。
一件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褲。
隔著老遠，翟達還未開口，吳越就邀功似的說道：“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找我說盧本清的事情？”
翟達一愣：“這你猜得到？”
吳越嘿嘿一笑：“我親手送進去的，算著日子呢。”
翟達點點頭，認真道：“高考還有一周了，這個隱藏炸彈我想處理好，你居然有一直關注...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么？”
“知道啊，拘留所里。”
“嗯？還沒放出來？”
“是又進去了。”
翟達張了張嘴....
真就半個月出來曬一天太陽是吧？！
“你送進去的？”
吳越賣了個關子，拉著翟達進了店里：“你難得見我一次，就干聊啊，喝點東西，我請客。”
翟達只能暫時按耐住好奇心，點了一份這里回憶里很好吃的冰沙。
初中的時候學校在附近，他偶爾在這家吃冰沙，當時屬于純純的奢侈品，四五個同學拼一盤，一人一把小勺子挖著吃。
然后翟達就親眼看著店員將冰疙瘩磨碎，再澆上香精、糖精和色素...
綠了吧唧的。
翟達突然感覺毫無食欲，當年自己為什么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冰沙擺在桌上權當裝飾品了，翟達趕緊道：“說吧，你怎么把盧本清又送進去的？他蠢到上兩次當？”
吳越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不是蠢到上兩次當，這種人癮頭大了屎都吃，當然我還是有一定技巧性的。”
似乎早有準備想講個故事顯擺一下，吳越屈指一彈，拋給翟達一個啤酒瓶蓋。
翟達看了看，是很常見的“青島啤酒”蓋子，內側寫著“謝謝惠顧”。
吳越道：“這個是沒獎的，但我跑了幾個小賣部，收了個有獎的，中獎666元，他們會拿著蓋子找廠家報銷，我700收了一個，貨真價實的中獎瓶蓋。”
翟達瞪大了眼睛：“所以...”
“所以？剛出來的賭棍這次沒撿到錢包了，撿了個啤酒瓶蓋兒，之后的事兒就不用我說了吧？”
“那你怎么知道他從哪路過？”
“我不是說了么？算著日子呢，拘留所蹲了一波復活。”
翟達沉默片刻，此處應有掌聲！
“啪”“啪”“啪”！
“算你厲害！兄弟你牛逼！”
吳越摸了摸鼻子，男生之間能真心實意的說句“算你厲害”，已經是最高贊揚了。
盧本清這樣去哪哪被掃，除了吳越的獎金又多了一筆、東陽的歪風邪氣又少了一分外，恐怕以后名聲就傳臭了。
加上最早翟達舉報的那次，已經三次了，也許有人就回過味來了。
說不定真就能永遠解決他這個問題了....
無論以哪種方式。
翟達和吳越確實好久沒見了，雖然盧本清的事已經解決，但也沒立馬散，兩人嘴上說嫌棄，手卻很誠實，一人一個小勺子，挖著吃冰沙。
仿佛有聊不完的話題。
學校的變化，同學的情況，兩邊家里是否安好。
比如翟達和林舒遙成了同桌，比如吳越表弟現在是御用馬仔。
只是當吳越說，他前段時間開辟了新業務，送進去了一個被通緝人員時，翟達還是為這小子的孟浪捏把汗。
“你這家伙...這么高風險的事兒也做？”
“這不正好撞上了么，不是什么狠角色，好像只是搞傳銷的，我都沒打照面，跟到了他住的旅館，一個電話警察就來了...白撿了2000。”
翟達用冰沙的勺子指著吳越，很嚴肅的說道：“萬一哪天遇到有反偵察能力的呢？舉報一下黃賭就算了，真當自己是‘超級英雄’了？”
吳越撓撓頭：“其實沒那么容易遇見被通緝的人...純粹是運氣，不過你說的對，我是該系統的學習一下偵查與反偵察。”
翟達：我TM是這個意思么？
看著吳越的樣子，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家伙變化真大，他在學校遨游知識海洋的時候，吳越在外面成長了可能更多。
只是依舊讓人沒那么放心。
“暑假我準備做點事情，到時候你消停兩個月來幫我吧？”
“什么事情？”
“好幾個選項，暫時未定，總之就是整點創業的事，當然你預期也別太高，我還沒牛逼到開工廠或者搞外貿。”
“行啊，你就是賣淀粉腸我也陪你擺攤。”
吳越沒有意見，反正東陽縣幾個黃賭窩點都被端完了...手上光獎金就拿了快三萬，未到手的還有。
和好兄弟做點事也挺好，哪怕是注定沒結果的“高中生創業”。
畢竟過了這個暑假....翟達就要去上大學了...
吳越掏出一個紅信封遞給翟達：“第二次舉報盧本清的獎金還沒出來，但第一次的三千說好了一人一半，我自己添了一點，湊了個整。”
翟達沒有接過，瞥著眼睛道：“干嘛？我說了不要，而且你啤酒瓶蓋不是還墊了700么？不扣一點反而添一點什么意思？”
吳越搖搖頭：“一碼歸一碼，這個就當給你考上好大學的紅包了，我看群里說你現在成績全校第一。”
翟達掃視了一番吳越，估計這家伙是在模仿“大人”的行為模式，高中生之間哪有整這個的..
但最后收下了這個厚實的紅包。
“先存我這吧，你需要的時候問我要。”
吳越嘿嘿一笑：“我？我好幾筆獎金沒到賬呢！”
“你高考確定不參加了是吧？”
“不去，純粹浪費時間。”
“后天周二學校有個畢業典禮，也是動員大會，來看看？”
“更不去了，這不更浪費時間？”
“我會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講話。”
“那我得去，看看你耍威風！”
翟達笑罵道：“你丫的校服還找得到么？別被當做社會人士不讓進了！”
吳越哈哈一笑：“那我就翻墻頭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