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第174章 大膽大膽當真放肆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 祝家大爺   作者:祝家大爺  書名: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更新時間:2025-02-12
 
興許童貫說得對,戰陣之事交給戰陣,生死之事交給個人,主帥站在將臺上的那一刻,就不該再去想人命之事。

蘇武微微轉頭,不去多看,也如一句話語來說,若真為主帥,戰爭一旦開始,一定要記住,傷亡只是一個數字。

這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冷血無情,戰爭開始的那一刻,就只有成功與失敗,成功了,那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悲憫。

失敗了,那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

軍陣在回,這座城池里,二三十萬之賊,精銳也多,那方臘座下之元帥,方臘座下二十四軍將,許多都在其中,這座城池,沒那么好打下來。

今日只是試探,哪怕韓世忠與王荀沖上城頭去,也只是孤軍奮戰,真要想打破這座城池,必然不能是這一段城池的猛攻,而是要把各軍全面鋪開,鋪開幾里地去,全面去爬。

這座城池的城門,在戰爭時期是打不開的,因為各大城門,門洞里早已被土石之物堵得死死,要想真正破城,就得翻過一整面高墻,所有人都從高墻而入。

今日一試,蘇武其實收獲良多,那就是上墻并不那么難,難的是怎么在墻上站穩腳跟,怎么全面把敵人趕下城墻去。

還有一點,那就是不能讓大宋最后一點強軍損失慘重。

而今大宋之強軍,其實百分之七八十都在這里了,都在此時蘇武面前,剩下的百分之二三十,是那種家兩人,折家兩人。

這兩家加在一起,戰兵精銳,大概也就是一萬七八千人。

先攻心。

如何攻心?

今日云梯少,轒轀少,石砲也少,那就大建,匠人不夠,從湖州蘇州常州、乃至江寧之地雇傭,有多少要多少,只管給錢。

材料不夠,伐木是其一,北邊各大城池,都不太遠,近的一二百里,遠的四五百里,且有水路與大船,現成的木料只管買。

今日不過幾具云梯車,效果已然不差,若是幾十具云梯車,真靠上了城墻,城墻之上必然全面開花,奪城沒有那么難。

云梯車的工藝還要簡化一下,重新設計一下,如今用的過于笨重,想辦法少一點重量,只要云梯車能迅速靠到城墻去,哪怕減少一些防護也是可以的。

這是巨大的工程。

轒轀車也是同理,還有就是要想辦法填一下杭州城外的臭水溝,泥土沙石之類,這也是個巨大的工程,好在,蘇武車多馬多,且蘇武遠程軍械遠比賊寇的要強。

都是巨大的工程,樣樣都要干!

這也是人類戰爭的智慧。

蘇武也知道,只待落夜,巨大的杭州城里,就會有人偷偷順著繩子下來,慢慢在地上爬著,從封鎖圈里偷跑出去,出去傳信。

這種事,杜絕不了,如此圍城之戰,壕溝拒馬一直在挖,挖得再多,也杜絕不了這種零星之人偷偷出城的事,那些壕溝拒馬是阻擋賊人大軍突圍的,阻擋不了個別人。

為何壕溝拒馬可以阻擋大軍突圍?

因為一旦大軍出城,就會被立刻發現,那些壕溝拒馬人可以越過去,馬越不過去,大批人翻越壕溝拒馬的時候,會拖沓時間,這個時間,足夠蘇武來反應,足夠蘇武騎兵步兵前去堵截。

軍隊圍大城,就是這個道理。

時間在過,蘇武也顯得從容起來,他知道,這場戰爭,并不需要打上好幾個月了,歷史上,從童貫大軍南下,到徹底結束戰斗,用了四個多月。

從方臘誓師準備起義,到徹底平定,前后一共一年出頭。

蘇武早來了一個多月,只要在二三十天內搞定杭州城,接下來的戰爭進度就會極快。

里里外外,蘇武自信,至少可以比歷史上的進度快兩個月,若是之后的戰爭進度再快一些,乃至可以快上三個月。

不急,時間已經爭取到了,那就讓大宋最后一點精銳多留一點。

只看這杭州城南,工地到處都是,作坊也到處都是,一架一架高聳的云梯車慢慢在起,無數的轒轀車也在建造,石砲更不必說。

期間,戰爭也在繼續,諸般大弩,沒事就射,牛馬拉著車架,一車一車的泥沙土石往那護城河去填。

城頭之上,方天定每天都來看,看得心中壓力日益更大,今日又看宋軍繼續填河。

便也開口來罵:“何以這護城河這么淺?”

婁敏中皺眉來答:“杭州從非戰地,官員怠政懶政,杭州周近水道密布,又并不積水,所以年久失修……”

護城河,本就是人工河,若是保證河道寬而深,就得保持每年都要進行清淤工作,顯然,大宋的官員,沒有做到這一點。

方天定便又來說:“入城兩個月之久,怎么無人想過要拓寬深挖護城河道?”

婁敏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比如眾人都只想著去搶掠享樂。

但這個的核心,其實是頭前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百萬“永樂”大軍,會止步在杭州城這個地方。

看著城外官軍在填河,看著城外那一座座慢慢高聳而起的云梯車……

方天定又問一語:“難道就這般看著宋賊填河道,造軍械?難道就沒有反制之法?”

有嗎?

婁敏中左右看了看,其實沒有。

方天定接著問:“宋賊如此大張旗鼓有恃無恐,豈不是我等無能?誰人出城,便是把這些填河之人殺傷一番,便是往后,他們便不敢如此大張旗鼓了!”

婁敏中立馬開口:“太子殿下,萬萬不可!”

“嗯?”方天定眼神一橫。

“殿下,你看那里?每每填河,便是宋賊在不遠處總有一彪騎兵巡視,那騎兵來去馳騁極快,一旦派人出城,怕是……”

婁敏中無奈不已,這對手,著實想得過于周到,一旦把城門洞里的土石挖開,打開城門去,只待那騎兵沖來,怕是城門再也關不上了。

方天定急在心頭,又道:“那就射,射他們!”

婁敏中還是搖頭……但也不語……

射?射不過,那宋軍強弓硬弩,床子弩八牛弩……還有大石砲,一旦起對射之局,城頭上立馬一片狼藉……

婁敏中無奈不已,有一種無力之感。

他本是一個極好的謀士,一個極好的智囊,他很聰明,所以在方臘這個團體里,地位也極高。

真正揭竿而起之后,一直以來也是順風順水,智計百出,無一不成。

而今,他也算是長見識了,只是這見識長得有些苦澀,原來,一切的智計,在某種實力差距之中,會顯得這么蒼白無力。

婁敏中不答話語,方天定發泄了幾番之后,自己也偃旗息鼓了,只問:“這幾日連續派人去求援,到底這些人有沒有把情況帶到父親之處?”

“那定是帶到了!”婁敏中連連點頭,這一點,他篤定非常。

“怎的還不見父親派人馬來援?”方天定如此來問,便是頭前有過定計,一旦宋軍攻城,定會有援軍出現在周近,讓宋軍不敢全力進攻。

宋軍看這情況,要不得多久,就真的要全面攻城了,此時援軍還沒有影子,城中之人心軍心,怕也是要開始浮躁不安了。

“不急不急,太子放心,援軍必至!”婁敏中也是篤定之語,圣公再如何,不救旁人可以,親兒子豈能不救?

杭州戰略之所在也,以往不覺得,而今再看,杭州一失,不僅僅是失去一座大城,也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真正的立足之地,更是會大失人心軍心,這種失去,那是不可逆的,一去不復返……

百萬之軍,定是……成也杭州,敗也杭州。

當初,各路大軍來,從者無數,一批一批的人日夜來投,就是因為都看著杭州城,都知道打下杭州,必然局勢大成,錢糧之物,數之不盡用之不竭。

那時候,這就是人心軍心。杭州失了,道理也是一樣,杭州才是兩浙之中心,良田無數,工商業發達非常,這里是基業所在,基業沒了,一切都沒了。

要問,何以圣公方臘不親自坐鎮杭州?

許多人心中其實有一句話,圣公,非雄主之姿也!

方天定在等父親援軍……

蘇武,也在等方臘援軍,圍點打援之策,就是攻心之策,一旦殲滅杭州援軍,杭州城內,必然軍心大失……

那時候再攻城,不知可減少多少人命損失。

便是蘇武游騎不知放出多少,依舊不見援軍的影子,甚至蘇武知道,援軍定然從西南來,從睦州方向,乃至江南東路之歙州方向來,其實,都不太遠……

一切,都有條不紊,一切都在等待之中。

倒是也有了麻煩事,最近,蘇武一直往各地州府去信,要錢要糧要人,要物資,要木料。

以童貫的名義,加上蘇武自己的名義。

倒是各處來得不少,都也真給面子,甚至蘇湖之地,蘇武是要多少,他們就盡量給多少。

自也就惹麻煩了,因為蘇武要,譚稹也在要。

給了蘇武,也就是給了四路宣撫使童貫,譚稹再要,那就難了,就好比湖州邢岳給譚稹的回復,只說給了許多錢糧物資到軍中,湖州之地,已然不堪重負,讓譚稹找童貫去調撥。

邢岳之語,自也不假,蘇武在湖州,那是薅了又薅,邢岳也是湊了又湊,那真是一滴都沒有了。

蘇州情況好一點,秀州宣州常州等地,也好一點,但各地官員,好似心中都向著蘇武一般。

當然,這里不僅僅是對蘇武戰力的信任,其實更多還是官場老油條們自己的考量,怎么做最不會錯,這很重要。

不會錯,甚至在有些時候,比怎么對都要重要。

怎么做最不會錯呢?

童貫四路宣撫使,就是一定不會錯的選擇,換句直白話來說,把錢糧人手物資給童貫,可以回復譚稹,讓譚稹去找童貫調撥。

但若是把這些東西給了譚稹,那就不能讓童貫去找譚稹調撥了,不出問題還好,一旦出了什么問題,這里就可以拿來做文章。

再加上眾人此時都覺得蘇武最能打,對蘇武的信任,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出了什么麻煩呢?

錢糧物資是從北來,今日又有一批常州押運來的,眼看就要到了,被在杭州城北的譚稹直接派人截了,也可以說是劫了。

此時童貫蘇武等人正在大帳里議論這件事。

童貫自是一貫不先說,只管讓蘇武先說,蘇武左右一看,說道:“私劫大軍錢糧,此與謀逆同罪,我看,只管帶人過去,看看是誰截的,以軍中謀逆論處,當場斬殺!”

劉延慶聞言一愣,看了看童貫,童貫也不說話,他便來說:“這般……怕是不妥,大戰當前,先殺自家之軍將,怕是……”

蘇武再言:“此番一次,若是不打住,來日還有許多戰事,他更是有恃無恐,只會越做越多,到時候咱們的錢糧都落入他手中,那咱們還打什么仗?”

劉延慶倒也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最好還是……不要如此過激,以免軍中嘩變,當然,這倒也是其次,咱們去一趟,與那譚置使好好談談就是,錢糧之物如何來分,談出個章程來,興許往后也就順利了。”

蘇武便是又言:“此般事,錢糧之事,本該是他譚稹來此處,找樞相來說來奏,來請調撥,他卻不來,為何不來?便是絲毫沒有把樞相放在眼里,如今更還如此私自截大軍之錢糧,此何也?”

蘇武雖然這么說,但更也知道,譚稹不來的原因,有幾方面,一來,是不愿卑躬屈膝,心中大概是知道,來此請調錢糧,必然要苛刻,要受氣,憑什么來受氣?

二來,定也是譚稹給麾下大方開口許諾了什么,知道若是被動來要,定然完不成許諾之言。

三來,譚稹想掌握主動權,想看到蘇武卑躬屈膝去求,這顯然就是在報復蘇武,誰讓蘇武在南他在北?這般報復的好機會,豈能不用?

若是不報復蘇武,還真當他譚稹是泥捏的?

這些門道,蘇武想得明白,童貫自也想得明白,乃至劉延慶,豈能想不明白?

但劉延慶,也是那當油了的官,他下意識里不愿看到事情朝著極端化的方向發展,想著還是去好好談一談,總不能真的友軍自己先打起來。

所以,劉延慶再說:“恩相,蘇將軍,此事,當真不可沖動……若是真有嘩變之事,東京里著實不好交差。”

劉延慶心中最擔憂,不外乎那譚稹,也是御駕之前的紅人,更也知道那譚稹身后身旁,還有許多相公……

蘇武更來一語:“樞相,此時交給我,我自辦得妥妥當,至于什么嘩變,什么罪過,只要戰事鼎定,皆是功績,何談罪過?若是戰事有失,此番,咱們哪一個逃得脫罪過?”

蘇武此時,倒是信任童貫的,童貫年輕時候,那可是敢戰前抗旨不尊的人,如今心中還有所求,便應該還有一份心氣。

話語再說,一旦童貫心中無所求了,興許一切就變了。

此時,蘇武只用那憤怒的眼神看著童貫,只等童貫一句話來。

童貫嘆了口氣,卻是擺擺手:“先去與他好好談談吧……”

蘇武有些失望,童貫還是變了,年紀大了,不比年輕時候。

那就多話不說,蘇武點頭:“我去!”

“嗯,你去無妨,但莫要輕易起了沖突,好話好說就是……”童貫如此叮囑。

蘇武拱手一禮,出門就去。

卻是劉延慶立馬也出門來了,追上蘇武,也說:“我隨你去……”

蘇武知道,童貫是真的有點慫了,童貫顧忌太多,興許最顧忌的那一點,與劉延慶一樣,童貫怕譚稹與他到天子面前打擂臺,怕譚稹身后那些相公們。

童貫一張口,他們許多張口,童貫怕自己說不過。

但蘇武也聽出了童貫話語之外留的一分,莫要輕易起沖突,也就是說忍無可忍的時候,可以起一點沖突……

但童貫又把劉延慶支來跟著,那就是怕蘇武理解過頭了,得把蘇武收著點拉著點,盡量先好好談……

蘇武這能好好談嗎?

蘇武開口:“劉總管,你也點些人,我也點些人,如此去,壯個聲勢!”

這一點倒是應該,劉延慶點點頭:“你稍等我片刻,莫要一人先走。”

蘇武還真就等他,等著劉延慶點了五六百騎,蘇武帶著一千鐵甲騎,只管往北去。

只到北路軍營寨之外,還要等候通傳。

大帳之中,聽得令兵來報,譚稹豈能不是笑臉,立馬與左右來說:“哈哈……倒是來了,教我好等,便也教他們在營寨之外好等一番……”

辛興宗已然在笑:“還是置使相公高明,如此一手,管教他們都服服帖帖,便是那蘇武來了,豈能不與置使相公來求?”

譚稹深深出了一口氣去,臉上起了幾分自得:“誒呀呀……一個草莽出身,小小軍將,樞密院里的從五品都承旨,也敢如此目中無人,只道他通天的本事!”

“那是那是,置使相公拿捏此輩,豈不是信手拈來,只管讓他在寨外等上一兩個時辰,進了帳來,只看他如何分說……”

辛興宗心中便也覺得舒爽,既然站了隊,那就沒有了回頭路,譚稹的手段越高,他便越是心安。

“如何分說?管教他如何分說,便是跪地來求,只管也不理會他,只待再截幾番,他想來便也再來幾番,他算個什么東西,只管讓那童貫來言,咱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大軍自也不能真的餓肚子上陣,童貫畢竟是樞密院的頭,自當給幾分臉面與他。”

譚稹說得嘿嘿在笑,臉上的得意,自不用說,此番,便是真讓他拿到了七寸命脈了。

“高明!置使相公實在是高!”辛興宗只管去夸,還真別說,這一手,當真是高。

“讓他們等著吧……”譚稹大手一揮,還閉目養神起來。

帳內諸將,也多是在笑,便是知道,一會兒,有一場好戲來看了。

那蘇武,著實……讓人討厭,討厭非常。

那日軍中議事,童樞相與譚置使當面,卻是那廝,年紀輕輕,胡須都還不濃密,卻是一人大呼小叫,來去說項,顯得他著實了不得……

再說那梁山之賊,京畿大軍十三萬,都剿不得,他蘇武一人三兩萬軍,竟也就剿了……

只問,京畿禁軍的臉面,往哪里放?

不是羨慕嫉妒恨啊,就說這事吧,哪哪都透著蹊蹺,也有人傳,那蘇武本就通賊,是蘇武害了京畿禁軍大敗,這事,雖然是空穴來風,隨意猜測,但也保不齊真就是。

不然,十幾萬大軍,何以一敗涂地?

還有,高太尉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那蘇武疏于防范,但凡多派一些人手護送,何至于此?

反正,那蘇武,活該倒霉。

樞密院與殿前司,本也不對付,那童貫一個閹人,又憑什么在二三十萬禁軍京畿的頭上作威作福?

京畿禁軍,天下之精銳匯聚之地也,乃大宋朝根基之所在,臉面丟盡,此番豈能不扳回一城?

等著看戲吧……

蘇武在營寨之外,那也是等著吧,也不氣,反而笑,從馬背下來,坐在一邊石頭上,也問劉延慶:“劉總管,你說,此番……咱來說項,能成嗎?”

劉延慶皺眉想了想:“怕是不能成吧……”

“那咱還來作甚?”蘇武又問。

“唉……那譚稹不過是想找回一些臉面罷了,只管讓他得些臉面去,到時候恩相再與他說,興許就好說了……”劉延慶倒是想得明白。

蘇武點頭,也問:“樞相何曾是那被人拿捏的性子?”

劉延慶嘆一口氣:“許是人老了,許也是咱們這些人,不懂東京之難。你啊,年輕,功勛卓著,步步高升,來得太快,官場啊,很難的……”

劉延慶這話,其實也有道理,顯然,劉延慶這輩子,吃過不少官場的苦。

“人嘛,活個臉面!”蘇武故意如此一語。

劉延慶卻擺著手:“有時候啊,臉面不值得什么,就好比此番,你為恩相沖鋒陷陣,為恩相穩住軍將,讓恩相把強軍都握在手,其實做得挺好。但人情不能真做到絕處去,此番你來,便就是把這臉面往回拉一拉,讓譚稹心中舒暢一些,畢竟,來日恩相還要與譚稹抬頭不見低頭見……恩相大概就是如此作想,你也別放在心中,我知你年輕,臉面啊,用過了還有,來這一趟,除了少一些臉面,你也少不得什么去,你爭來的,也失不了,只待此番立功,你只管再是高升就是了……”

劉延慶,話語由衷,也是語重心長,他對蘇武,顯然是掏心掏肺,這是他大半輩子的人生哲學。

他也是靠著這一套極為成熟的人生哲學,才混到了鄜延路兵馬都總管這個高位。

“我自來讓他譚稹舒暢一番,樞相再來說項一二……”蘇武點頭,懂得了。

“許多事,是這般無奈的,得了里子,就還個面子,無妨無妨……”劉延慶認真安慰著蘇武,就怕蘇武年輕氣盛。

蘇武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長刀,又左右看了看身邊幾人,只道:“等著吧……沒有兩個時辰,進不了這寨門,倒是讓劉總管隨著受苦了。”

劉延慶笑著搖頭:“算不得什么……以往,我更戍入京,去謁見那些相公們,哪一次不等幾個時辰,便是等到了還好,也不知多少次,等上一天都等不到……今日這算得什么……”

蘇武點著頭,不多說了,這大宋朝的武官,就是個屁,甚至比不上某些人的一個屁。

也想起一些事來,昔日之狄青,大宋戰神一般的人物,都當到樞密院使了,見那韓琦,還得以小人自居。

這些屁啊,骨子里,其實自己也認命了。這就好比某種種姓制度一般,在認知里,有些人真的骨子里就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這個事實。

這是一種社會的馴化,馴化得極好。

只待看那天色,陽光漸漸西落,終于有人來了,在營寨之外喊得一聲:“誰是蘇武啊?跟著來吧,置使相公要見你!”

蘇武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倒也不急,只笑:“當真整整兩個時辰。”

劉延慶也笑:“不算長……”

蘇武又是一語:“譚置使變成相公嘍……”

劉延慶連忙抬手一攔:“誒,慎言慎言!”

蘇武點點頭:“劉總管稍等,我去與麾下之人交代幾句,也教他們安心等著……”

“好,你自去!”劉延慶點著頭,看著蘇武往不遠處那千余馬軍走去。

那營寨門口之人還來催促:“怎么回事?快點啊,豈敢讓置使相公久等?”

劉延慶還拱手去,笑容中帶著幾分討好:“就來就來……”

卻看不遠處,蘇武正低聲在說:“二郎,魯達,你二人隨我進去,林沖,此處營門正中,可遠看那中軍大帳之門口,我進去之后,你盯著看,一旦我三人拿著兵刃打將出來,你打馬就沖進去!”

三人聞言一愣,這是什么事?

武松立馬反應過來:“哥哥此番,竟是兇險?那自是無妨,我護著哥哥就是,且看誰人敢動手造次,只管打殺當場!”

魯達便也來說:“這什么世道?哥哥何等豪杰?此番正是用命,怎的還要與哥哥為難?只管去,灑家看看到底何人造次!”

林沖也反應過來了,只道一語:“命是將軍給的,今日還了就是!”

就聽這三語,蘇武不言了,點頭轉身就走!

進營,自是不會讓蘇武麾下千多鐵甲騎兵也去,帶著幾個人,自是無礙,只管隨著劉延慶一起往那中軍大帳去。

此時林沖,已然翻身上馬,左右招呼幾番,話語不說,只管讓眾騎聚過來。

一路進得中軍大帳,那譚稹瞇著眼坐在正中,便是看都不看蘇武,自顧自低頭取杯,慢慢品茶,茶水入口,嘖嘖作響。

只看左右,辛興宗穩坐左手第一,眾多軍將,多是京畿,李明、韓天麟、周信……

蘇武看得一圈,上前拱手:“拜見置使相公!”

“何事啊?”譚稹眼皮抬起來了,微微歪頭,掃了一眼蘇武。

“下官奉樞相之命,前來商議常州糧草押運之事。”蘇武答著。

譚稹依舊不看蘇武,只看案幾,好似案幾之上公文無數等著他來處理,倒也有言:“哦,這事啊,錢糧已然入營了,也接收了,妥妥當當,你自回去稟告樞相就是……”

蘇武已然皺眉,但劉延慶立馬說話:“相公,是這般,便是這軍中錢糧物資,主要從北來,而今攻城在即,便也當商議一番這糧草分撥之事……”

這事,終歸是要談的,只看是童貫找譚稹談,還是譚稹找童貫談,只看主動權在誰手上。

譚稹再抬頭:“是誰來商議啊?你二人說話,作數嗎?”

劉延慶自是一臉笑容,甚至帶有幾分諂媚,上前來說:“相公容稟,便是我二人先來問問,也約個時候,到時候,自是南北兩路的大帥商議……”

“哦……那等個時候吧……”譚稹已然揮手,便是示意兩人滾蛋。

這才剛開始,還得過幾天,只管把錢糧都截留在此,讓蘇武多來幾趟,看看蘇武到底會不會求人,當然,蘇武會求人也不給,還得童貫來,童貫臉面大,多多少少是可以給一些的……

就看蘇武忽然來問:“置使相公這般行事,當真不怕軍中嘩變?”

劉延慶聞言一愣,立馬伸手去拍了拍蘇武后背,示意蘇武不要沖動。

卻是話語已然說出,那譚稹眉宇一挑:“嘩變?哪一部嘩變啊?莫不是蘇將軍麾下要嘩變吧?嗯?莫不是蘇將軍已然與賊寇暗通款曲了?”

蘇武剛才還有躬身,此時已然站直,便問:“按理說,四路宣撫使童樞相乃是上官,總覽全局,錢糧分撥之事,當是譚相公去與童樞相稟奏,而今里,譚相公截住錢糧,此犯上之亂也,若是軍中缺糧嘩變,乃譚相公之過也!”

劉延慶已然滿臉是苦,伸手連連去拉蘇武的手臂,蘇武非要說話,他也擋不住,心中便知,不好不好,大事不好……

譚稹聞言,立馬來勁了,人也坐直了,案幾一拍,噼啪一聲,厲聲呵斥:“你一個小小軍將,草莽之輩,既不曾東華門外唱過名,也不曾天子近前走動過,腌臜之輩,你好大的膽子,敢如此與本使說話?還說軍中嘩變,莫不是造反不成?”

蘇武理都不理,看都不看震怒非常的譚稹,只管左右一看,問得一語:“倒也不知是何人帶兵截的糧?”

蘇武先看辛興宗,卻是也知,十有八九不是他,這廝心思活絡過頭了,當是不會去搶這差事,這差事也用不到他這北路軍唯一的精銳部曲。

就看譚稹猛然站起,他這輩子何曾被人如此輕視過?抬手就指,口中大呼:“大膽大膽!當真放肆!如此藐視上官,便是軍中大罪,來人來人,把這賊軍漢押下去脊杖三十!”

蘇武卻還不理會他,怒目左右一掃,鏗鏘再問一語:“截了錢糧還不敢認?”

卻聽韓天麟起身一語:“是某帶人截的又如何?”

韓天麟此時豈能不起?自家相公已然震怒非常,他豈能不表現?豈能不跟著震怒而起?

這蘇武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誰還能怕了誰不成?

(兄弟們,八千四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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