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第179章 將軍救我命也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 祝家大爺   作者:祝家大爺  書名: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更新時間:2025-02-15
 
此時,城頭之上,那太子方天定一身龍蟒,正也看得激動不已,在他的視角里,視野極遠處的戰場之上,正是戰事焦灼。

有那官軍騎兵沖進了陣中,似橫沖直撞,似也是絞殺正酣。

此時,更看到有那精銳鐵甲在二位元帥的大纛指引之下,直奔那官軍中軍之后陣而去。

便是只看到這一幕,方天定就已激動在呼:“快快快,快沖上去,斬殺那閹宦童貫,大戰勝也!”

婁敏中也是看得心中澎湃,也在回應:“只要沖上去,宋軍就敗,宋軍必敗!”

便是視野極遠之處,那鐵甲當真就要沖到童貫身后。

此時姚平仲,正把手中大樸刀舉起來,一語在說:“來了!”

左右之人一聽,便是那大盾往地上一砸,震耳欲聾同有一聲:“喝!”

嚴陣以待,此時已然具象化,一排一排的軍漢,里三層外三層,鐵甲在身,甚至有些人套了兩層的鐵甲,許多父子兄弟齊上陣之人,還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之中,皆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堅毅。

大樸刀,骨朵與錘,長槍,大盾……

姚平仲顯然經驗十足的,便是西夏鐵鷂子在他陣前呼呼來去,他也從來能把陣型穩在當場。

昔日里,他的軍功就是這么立的,即便童貫再不愿封賞于他,同僚之間,卻是沒有一個很人對他不服,甚至都為他在童貫面前說好話。

那些同僚心中,不為其他,就為了上陣之時,能有姚平仲這么一個可靠的隊友在身旁在身后。

靠譜之人,天生有一種氣場,即便蘇武從來不知道二十年前的姚平仲的那些事,卻是幾番交流之后,就能感受到姚平仲身上這種靠譜的氣場氣質。

當真來了,呼呼啦啦的賊軍鐵甲,與那鐵甲健馬錯過之后,腳步從未停止,說來就來!

兩桿大纛急速在奔,兩處加在一起,便也是五六千人之數。

這些兵,雖然也排不整齊那隊列,卻是呼喊而來,一邊舉著兵刃在奔跑,一邊也是吱哇亂叫,也不知喊些什么話語。

姚平仲看著這些吱哇亂叫的賊軍精銳奔來,絲毫不顯慌亂,慢慢計算著距離與腳步,便是忽然大呼:“射!”

箭矢就起,弓步多,皆是弩,在后陣,往前去射!

那賊軍甲胄著實不少,掠得六十幾個州縣,乃至三四十萬人口的杭州大城也打破了去,才湊出這些精銳鐵甲之士!

只念這些鐵甲上陣,能夠百戰不殆,蘇湖江寧,過河之后,打向汴京!

卻是此時此刻,這些鐵架,在西北漢子的硬弩之下,卻又并不顯得如何堅硬。

箭矢一支一支釘去,連連插在那賊軍鐵甲身上,透甲當真不難,瞬間不知多少人栽倒在地。

卻也有不少人,即便中箭,即便箭矢釘在了身上,卻依舊能夠奔跑不止,便是透甲不深,只在皮肉,甲胄從來都是保命利器!

片刻之后,已然就是短兵相接,關中大漢,大盾立在頭前,承受一波猛烈撞擊之后,那連枷錘已然向前砸去,身后還來長槍往前捅刺。

便是這沖擊的瞬間,姚平仲左右去看,陣型亦如以往,絲毫不退,便是心中大定!

更也是那沖擊而來的賊軍,看似勇猛非常勢不可擋,到得這大盾頭前,勢頭就是戛然而止。

那就刀是刀,錘是錘,你一下來我一下!

滿場皆是叮叮當當,好似千萬個打鐵鋪子聚在一起開工,千萬個鐵匠同時在勞作。

更也還是你栽倒一個,我也栽倒一個,毫無花里胡哨,就是鐵與血的交織。

個人,在此刻,毫無什么思維思想可言,仿佛都變成了機器一般,腎上腺素在全身運轉,腦袋里容不得絲毫理智可言。

最原始的人,最原始的殺戮欲望,最原始的戰斗基因。

此時此刻,也談不上什么勝敗,要等上一會兒,當氣力慢慢耗去一些,當疲憊慢慢襲來,人就又會開始理智,那一刻回歸的理智,就是分出勝負的開始!

那兩桿元帥大纛之下,有人急不可待,撕心裂肺呼喊了無數次,沖啊殺啊!

那兩位元帥,似也沒想到會是這般局面,只以為一陣沖來,勝利唾手可得,哪里想到頭前那勢不可擋,在這里還會有一番戛然而止。

急切之下,厲天閏先從人群而出,身先士卒而來,身邊有他的弟弟厲天祐,有他麾下的軍將張儉張韜。

身先士卒而來,自是為了打破僵局,打出一個缺口,唯有如此,這彪官軍才會以點及面而潰敗退走。

只看厲天閏上到最前,一錘子敲倒一個官軍,身形往前一擠,再是一錘又敲打一人,左右之人更是奮勇,跟著厲天閏往前打殺而來,竟是瞬間,幾人硬生生擠進了官軍那緊密的陣型之中!

身先士卒的效果著實是好,也是那厲天閏著實悍勇,這個點,還真就被他打開了一些些。

卻是當真沖進官軍人群之后,厲天閏自己身上也是噼啪作響,人山人海之局,即便再悍勇的人,即便武藝再如何高強,也不可能真的實現那萬夫莫當之勇的形容。

肉體凡胎,不過兩手兩腳,四處招呼而來的兵刃,砸得他是暈頭轉向,身后胞弟來助,也是一樣,那張儉張韜,亦是如此……

何以這么難?厲天閏心中疑問。

只因為他麾下的精銳,并不能如他一般沖進人群,更因為這支官軍,同樣悍勇,前赴后繼,前倒后補,完全沒有絲毫怯懦。

此般戰陣,一切就是這么困難,只在整體的進退,不在個人的勇武!

不遠將臺之上,見慣世面的童貫,此時面色終于不再那么平靜,雙拳緊緊捏在身軀左右,急促的呼吸聲越發清晰可見。

一旁站著的程浩,也越發清晰地聽到童貫那急促的呼吸聲,乃至也想過是不是要去躲避一下,或者出言與童樞相說,是不是先去躲躲?

忍了又忍,喉結之處,不知滾動了多少次,也不知吞下了多少口水,才終于忍住不去開口胡說……

程浩第一次這么近距離面對慘烈之戰,清清楚楚看得那錘頭砸在人臉的血肉橫飛,他沒感覺到什么,只是下意識去摸了一下褲腿……

他總是能想起父親在汴京時與他說的話語,尿了褲子尋個沒人的地方趕緊換了……

他覺得自己萬萬不會,但這話一直縈繞耳邊,讓他知道自己在害怕的時候,時不時會下意識去摸一摸褲腿……

濕潤了……

可是,此時此刻,又能到哪里去換呢?

唯有那用還在忍不住顫抖著的腿腳,緊緊夾一下褲腿中間,如此,好似可以遮掩一二。

遠遠城樓之上,那也是緊握雙拳的婁敏中,口中之語并不大聲,只是不斷輕輕嘟囔:“快啊快啊,快打上去啊……”

卻是那方天定咬牙切齒呼喊不止:“沖上去,沖上去斬殺閹宦,沖啊!”

他們二人,都不看城頭了,只看遠方。

因為這城頭著實看不得了……

不知多少官軍已然沖上了城頭,若是放眼望去,當真四處都是。

便也有源源不斷的賊軍從各處階梯上城,拼了命想把官軍從城頭上再擠下去!

那元帥石寶,再如何救火,也救不得這么多處……

一切看起來已然不可能了,不知多少垛口之內,鐵甲官軍牢牢占據,穩住陣腳,便是無窮無盡的鐵甲官軍也在源源不斷而上。

雙方似乎,都頂著一口氣,誰先把這口氣散了一下,勝負必然就分。

卻是誰都不散這口氣去,人的精神之力,到底源自哪里?

就好比這些城頭上還在奮勇的賊軍,他們為什么還在這里?他們又為什么能在歷史上給這些大宋精銳之西軍帶去巨大的損失?

拋卻其他不談,他們歸根結底,真是那活不下去的最底層之人,他們揭竿而起,不外乎為了活命而已,他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所以才走到今日。

而另外一群人,西北諸軍也好,蘇武也罷,其實,本不該是他們的對立面。

事到如今,便是誰都做錯了,這些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漢子,無路可走,走到如今,他們也做錯了,他們把自己受的苦難,再強加給了其他更弱者,更無辜的人……

西軍漢子也做錯了,他們只想賺錢,只想立功,只想前程。

蘇武也做錯了,蘇武更是只要錢,只要功勞,只要前程,乃至也想著未來之類,只想要一場巨大的勝利,絲毫不會去想這些人最初為何揭竿而起……

這是一場悲劇,悲劇的源頭有很多,間接的直接的,最直接的源頭,莫過于還在汴京皇城之中彈琴寫字的趙佶。

這場悲劇,注定無法避免!

那就只能用鐵與血來洗刷結束。

談不了什么對錯!

北城,城頭之下,擁擠著無數的官軍,進也進不得,退也不敢退。

那譚稹終于是看懂了局勢,正在大罵:“何以不用命?何以諸軍如此無能?來人吶,傳令諸軍,打馬速去告訴所有軍將,今日登不上城頭,所有人皆要治罪!”

軍令再下,嚴苛非常,所有人都要治罪。

便也只苦了這些令兵,這般局勢之下,又怎么可能傳得去軍令?

便是諸多軍將都在哪里,如何尋得到呢?

這位譚相公……是不是傻?此時此刻,除了擊鼓與鳴金,還能傳什么軍令去?

卻是令兵也無奈,豈敢多言?唯有打馬去,至于去哪里?哪個令兵去尋哪個軍將……

令兵們只管打馬往前陣各處去奔,尋不到人,喊幾嗓子吧,登不上城墻,軍將皆要治罪……

喊完了,嗓子也都喊得干啞了,卻也沒幾個人理會。

數萬之陣,喊來喊去又有什么意義?

喊完了回去嗎?最好還是不回去,回去了也交不了差……

等著吧,總是要鳴金的……

大軍總是要退回營寨的,便是許多令兵多看出來了,鳴金是個體面,再不鳴金,這份體面就沒了,那城頭之上檑木滾石金汁火油箭矢,著實不是那么好受。

只待軍漢不等鳴金自己就回頭,那真是太不體面了!

譚相公……

南邊,官軍中軍后陣。

一隊六七百人的鐵甲騎,已然轉頭回來了,從那二十萬賊軍之中,從容而歸!

將臺之上,童貫陡然一呼:“子卿來了!”

好似這一呼,呼出去了不知多少驚懼。

呼喊之間,童貫轉頭來看一眼程浩,臉上還有那一份驚喜。

程浩從來尋不到哪個是蘇武,也尋不到哪里是蘇武所部,他對軍陣了解不多,也早已看得眼花繚亂,只聽得童樞相如此一語,便也定睛去瞧。

依舊看不到哪個是蘇武,但他知道,歸來的這一部,便是蘇武所部,心中也是大喜,直說:“子卿回來,那定是要大勝!”

這也不知是哪里來的信心,程浩又何曾見過蘇武上陣?卻就是莫名有這般的信心,就覺得這千軍萬馬尸山血海中,自家人就是定心丸。

也聽童貫嘟囔之語:“定是大勝!”

左右,還有許多人,諸般都虞侯、錄事參軍,還有朱武許貫忠吳用聞煥章等人,個個都是大氣一松。

吳用心中更多有暢想,想起昔日,想起故人,想起那個一心要招安的人,那位及時雨呼保義,若是當初招安成功了……

那不用說,他也當在此般戰陣之上……

那梁山上下幾萬賊,在這般戰陣之中,要死多少去?又能活幾人?

那招安,又能如何呢?富貴又還有沒有呢?當真能出將入相乎?

吳用心中不知想了多少,他想到了太多悲劇,蘇武如此強軍,都打得這么辛苦,昔日那梁山,上這般戰陣,又當如何應對?

唉……什么兄弟義氣,什么當官光宗耀祖……

興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

就看那蘇將軍回來了,一彪鐵甲騎士并不直插賊軍后陣,而是繞著圈子在奔,竟是從賊軍側陣而入,橫向沖去,霎時間,人仰馬翻不止!

許貫忠忍不住一語來:“蘇將軍,真的太會打仗了!”

誰說不是呢?

眾人皆是點頭認可此語,連童貫都回頭左右看得一眼,說得一句來:“千百年一出之良才也!”

再看當面情景,那蘇將軍側陣而入,仿佛一把利刃砍向了一個大漢的腰間。

讓那大漢雙腿站不穩,身體向前不得,雙手使不上力氣,渾身上下,不得片刻就成了兩截。

那兩桿大纛,還想要奮勇向前,那厲天閏也好,司行方也罷,如何去沖去殺,也是無濟于事。

賊軍陣型本就不整,此時更是大亂,前還要赴,后卻早已不繼。

那姚平仲更是配合得當,大喊一聲:“向前!”

大盾在往前抬,腳步在往前走,錘頭在往前砸,長槍無數,咔呲咔呲甲胄在響。

只道剛才是岌岌可危?從來不是,打了這么久的姚平仲,從來都是堅定如山。

昔日里,西夏鐵鷂子都不曾沖散他的軍陣,何況今日方臘賊?

只道那父子上陣為哪般?那四十歲看似老邁之兵,便是這軍陣里的擎天之柱,他可以死在當場,但萬萬不會后退一步!

向前!

竟也是當真能向前!

厲天閏不解,不解自己一身絕強之武藝,何以還會不由自主節節在退!

這是以往從未遇到過的情況,他自從親自挑選人員,開始組建這支披甲精銳之后,從未有過被人打得節節敗退的情況出現。

但今日,莫名就出現了。

這種感覺,讓厲天閏心慌不已,他左右去看,嘶啞在吼:“隨我沖,沖上去。”

不是身旁之人不隨他沖,只是有心無力,沖是一種“慣性勢能”,是前赴后繼中的一種裹挾狀態,是前面也在沖,中間也在擠,后面也在推。

這是“潮流”一般的團體之力。

無有后流,潮頭又如何還激得起來?

只看那鐵甲之騎橫陣切割不止,無有后流,涌上去的潮水,又豈能不是不由自主的在退?

厲天閏轉頭去看,也看得明白,急切之下,能如何是好?

他轉頭在走,卻也大喊:“兄弟們頂住,我親自回頭去殺那入陣之騎!”

唯有如此了,那入陣之騎一陣出去,已然又來,不把他們堵在當場,這軍陣再也不會有后繼之力。

人群中推著擠著,厲天閏到得中心去,橫身等著,等著那官軍鐵騎再橫著入陣來!

來了來了,沖擊之下,一百多斤的人,與好幾百斤的騎士去撞,無異于以卵擊石一般,不知翻倒多少去。

那騎士的長槍,正是催命利器,帶著人與馬的合力,扎在鐵甲之上,鐵甲瞬間猶如紙糊一般。

這馬,萬萬不能再奔了!

厲天閏站定身形,眼神緊緊盯著頭前一匹怪物一般的快馬,那馬來了,厲天閏眼疾手快,一躍而起,不為其他,就為把那騎士撲落馬下。

要問撲落一個騎士,有多大的意義嗎?

此時厲天閏不曾多想,也不會去問,更是實在無法,總得做點什么。

那馬背上的騎士,反應也快,手中長槍就來捅刺,卻是厲天閏早有預料,身形還在空中,便用護臂打偏了長槍……

豈能不是神乎其技之武藝?

便也撲個正著,時機極好,一把撲在那高頭大馬之上。

卻是那騎士也頑強非常,并未落馬,依舊端坐,霎時間,便是其實正著騎在馬上,那厲天閏也騎上了馬,背身而騎,與那騎士在馬背上抱在一處。

就看厲天閏揮拳就打,那騎士長槍早已放手,也是揮拳去打。

兩人一時之間在馬背之上打得噼啪作響,便是三二拳去,其實已然招架不住,那厲天閏更是伸手往那騎士一條腿去,便是要把騎士扔去馬下。

要問騎士是誰,便是再一次沖到蘇將軍頭前的范云。

騎士身后,就是蘇武,蘇武又豈能不來救,踏雪烏騅靈性非常,只待蘇武稍稍一夾,它便快奔幾步,蘇武長槍剛剛捅去一人,已然來不及回,便是抽刀就去。

不是砍,是砸。

長刀越過范云的頭頂,重重砸在厲天閏的鐵盔之上,便就是一根鐵條砸去。

厲天閏只感覺腦袋中嗡嗡一聲,雙眼一黑,身形已然不穩,就往一旁倒去,卻是抱住范云的雙手依舊不松。

那就是兩人一起在往馬下栽倒!

蘇武打馬已然到得身側,伸手一撈,一下提住了范云后勃頸的鐵衣領,便是這么一手拽著范云,馬匹依舊飛奔不止。

蘇武拽住的,不是一人,而是兩人,兩個糾纏在一處之人。

便是拽得蘇武身形都栽彎一側,卻是奮力抓住,并不松手,大力去使,也并不能把人拽起,就這么拖在馬側飛奔。

要問蘇武為何不松手?

因為一旦松手,范云必陷于無數鐵蹄踩踏之下,命也就在今日了!

只要拖著拽著,那范云就被蘇武拉在鬼門關外。

范云哪里還不知自己此時命懸一線,便是手也在推,腳也在蹬,就是要把那與他環抱糾纏之賊蹬出去。

那賊人昏懵瞬間,卻早已轉醒,更是不會松手去,不論是推是蹬,他更是抱得死死。

蘇武馬速,自也是越來越慢,身形側在一邊,好似隨時也要栽倒落地,另外一只手還有長刀來,便是去砸更遠處的那賊人。

只是那長刀夠得到,卻又使不出大力,若是真大力一使,身形猛的傾瀉去,不免蘇武自己當真也要落馬。

范云是推是蹬,急得大呼:“將軍你快放開我,不然你也落馬了!”

將軍哪里答話,便是再如何,也要把這范云拽住,也不知為何……

今日死的軍漢還少嗎?

多死一個又何妨?一些撫恤之錢而已……

真問蘇武,蘇武此時此刻也不知自己為何非要緊抓這個軍漢不放!若是非要升華出一些高大上的品格來,似也沒有那么多念想在心……

“將軍快放手!”范云知道自己擺脫不得了,便是撕心裂肺喊得青筋暴跳,五官猙獰得不似人形。

“閉嘴,把他弄下身去!”將軍咬著牙關,擠出一語來,便是刀也不揮了,直接扔去,雙手去拽那范云,因為單手著實就要拽不住了。

就在此時,身后趕來一騎:“將軍勿驚,我來也!”

九紋龍史進,已然就到近前,那長槍以雙手持握,眼疾手快,低頭就是一通扎。

扎得那是火星四濺,卻是槍槍精準,兩個糾纏之人,他每一下都能扎中賊寇身軀,一槍不失!

那賊人雙眼通紅,目光如銅鈴,瞪出火來一般,左右去看,卻也只能看著那長槍一下一下將自己身軀捅破。

不得片刻,他終于雙手無力,環抱不得,脫手而去,瞬間,消失在無數馬蹄之下。

便是誰人又知,眼前沒在無數馬蹄之中的那人,正是方臘座下四大元帥之一,鎮國大將軍厲天閏!

只當是個悍勇之賊罷了!

蘇武自是渾身一松,雙手奮力,直把那一百四五十斤的漢子猛力一拽,拽上自己的踏雪烏騅馬上。

馬匹反而也能再加速了,真是好馬!

范云就坐在將軍身后,此時心下一松,直說一語:“將軍救我命也!”

將軍不答,只說:“看馬看馬!”

看什么馬?看無主之馬,一馬馱兩人,不是長久之計,但有無主之馬,有意去追或者稍等,那范云自當另騎一匹。

“看到了!”范云大聲來答,只等待靠近時機,伸手先拿韁繩,再翻身而去,不免也是神乎其技一般,當真穩穩落在另外一匹馬背之上。

沒有兵器怎么辦?只管低頭去看,看到了,側身俯身去撈。

那遠處……

還有所謂二十萬灰布麻衣之賊,此時都好似無頭蒼蠅一般,四處在亂奔亂跑,鮮少有往前跟隨沖來。

只看那三千西軍之騎,依舊在來去攪拌,越攪越亂,越亂越攪,當真把那二十萬賊攪成了一團渾濁之水。

早已是兵尋不到將,將也尋不到兵!

攪得疲了累了,那韓世忠直接出陣去,馬背上站起左右去看,就看這渾水里,是不是還有清澈之處,出陣一為歇息喘口氣,二為旁觀更有清晰視野。

只待稍稍喘息幾口,韓世忠大喊一聲:“隨我再去!”

清澈之處,沒有了,但還是要再攪,便是怕那渾濁再澄清。

這些烏合之眾,當真任由他攪動來去,當真毫無阻礙!

這仗,對于韓世忠而言,當真打得輕松非常,甚至缺乏了某種成就感,比如沖殺西夏黨項精銳而勝的那種成就感!

姚平仲陣前,更是步步在向前,推進得越來越快。

兩桿大纛,一桿寫著“厲”字,好似已然也在轉頭,另外一桿寫著“司”字,卻好似堅定許多。

姚平仲抬起大樸刀去指,指那“司”字大纛:“就往那里!”

他的軍令,也傳不得多遠去,只能傳給身邊這些親衛軍漢,但也足夠,他身后也有將旗,旗幟會跟著他,旗幟去哪里,便是全軍之所向!

只管是向前向前!

將臺之上,童貫緊緊捏在身側的兩個拳頭,終于微微松了一些,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捏著的拳里,自己的手掌,已然被自己的指甲刺出血跡來……

有點痛,痛挺好,感受到痛是一種松快,童貫深深呼出一口氣去,輕輕一語:“勝了!”

勝了?

程浩一臉不解,他眼前只能看到依舊是尸山血海在殺,不知哪里勝了。

他甚至懷疑童樞密是不是在自我安慰,他便也左右去看,卻看許多人臉上,陡然都是輕快的面色。

當真勝了?

他也去看妹夫麾下那些謀士,他倒是慢慢熟悉了一些,知道那幾個人都是不凡之輩,也見那四個人都是長舒一口大氣。

當真勝了!

“好!”程浩大呼一語。

童貫轉頭來看,程浩立馬閉嘴,只以為自己話語突兀!

卻是童貫竟能轉出笑臉來問:“你可尋到了子卿?”

程浩愣愣搖頭,千軍萬馬里,他哪里尋得到?

童貫抬手指去:“你看那個,即將鑿出陣去的那一隊鐵甲騎,那領頭一個!”

程浩去看,他自是看得到誰是領頭一個,只是看不清,也認不出,只問:“是那個嗎?”

童貫點著頭:“就是你家妹婿。”

“那……那他怎么在第一個呢?”程浩是擔憂,領兵大將,怎么會是第一個?

童貫當真也答:“他一會兒前一會后,此時又到第一個了!”

“樞相何以尋得這般清楚?”程浩不解其中。

童貫再答:“他身邊,最是緊密,便是他的親衛護著他,此其一也。更多是因為他在軍陣馬背上,站起身次數最多,也還頻頻前后左右去看,更還時不時對著身旁之人呼喊不止!”

“哦……下官明白其中了。”程浩學到了一點初次上陣觀戰的小小技巧,怎么在千軍萬馬中尋到自家妹夫。

下一次,若是再有這般情況,程浩也能第一時間尋到人了。

話語來去之間,蘇武已然出陣去,遠遠去攏人馬,止步在遠處,乃至下馬站定,又再次歇息。

這五六千鐵甲之賊,早已陣型大亂,剩下的事,是姚平仲的事了,姚平仲已然步步在推,那鐵甲之賊,面對姚平仲嚴謹的戰陣,再也沒有了真正反抗之力!

那厲字大纛,早已轉頭在動,那司字大纛,也已堅持不住,步步后退……

崩潰,就在眼前,理智重新回到了許多人的腦袋里,腦袋指揮著腳步,開始轉頭去。

只看一隊鐵甲,又從遠方灰布麻衣之中鑿出,正是魯達,他嚴格遵循了蘇武的命令,一陣徹底鑿穿了所謂二十萬賊,休息了一刻,又在烏合之眾中再鑿了回來。

兩翼之輕騎,還在驅趕,不斷來回驅趕,箭矢早已用盡,長槍平行貼著側陣之賊不斷遠近去捅。

其實,烏合之眾,早已崩潰,只是太多的人,被攪成了漩渦一般,連奔逃都有些昏頭轉向……

崩潰早已開始,連精銳鐵甲也開始在崩。

城樓之上,視線太遠,卻還只是初初看出端倪,那太子方天定在問:“怎么回事,怎么久久打不到那中軍去?怎的那大纛好似不進反退?”

何人能答?

方天定掃視眾人,無人能答,這話著實答不上來。

“婁丞相,這是怎么了?”方天定點名來問。

婁敏中心中也是不解,但也來答:“護國大元帥與鎮國大元帥二人,皆是萬夫莫當之勇也,麾下精銳無數,百戰不殆,定是……用計!”

“什么計?”方天定再問,便是心中慌亂不已。

什么計?

婁敏中著實答不上來了,便是說道:“疑兵之計,示弱之計!”

“當真!”方天定再問,他從來并不愚蠢,只是亂了方寸,潰敗?不能去想,更不能去接受。

“當真……”婁敏中點了點頭……

方天定自己也連連點頭,嘟囔不止:“當真當真……定是當真……”

當真嗎?

二十萬賊,一旦潰敗而起,所有人都在暈頭轉向中尋到了目標,都在往南去奔,就這一刻,霎那間,一切陡然清晰在眼前……

即便是那大纛鐵甲,一旦回頭,那潰敗的步伐越來越快,比那潮水退去還要清晰可見……

不當真了……

方天定愣在當場!

婁敏中也愣在當場!

城樓之內,所有人都已是呆呆愣愣的模樣!

城樓下,城墻上,不知何人大呼一聲:“怎么援軍久久不來,還退去了?”

“是啊,真在退……在逃在逃……”

“他們是貪生怕死不來救杭州了?不來救我們了?”

完了,愣神的太子方天定口中,清晰可聞的一句嘟囔:“完了……”

(兄弟們,一百萬字了,勉強七千均訂,謝謝大家!也不知這本,最后能不能有萬訂……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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