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歸,隊如長龍,前后不知在何處,童貫在車架里,蘇武也在車架里。
兩人并無什么交談,那車窗外時不時有快馬到來,送進來各種書信與公文,兩人在看,看完還要批示或者回復,再派快馬把批示與回復送走……
各部大軍今日到了哪里,在哪里宿營,哪一部糧草存糧幾何,幾日要補。還有前方州府道路,大江邊的船只情況,臨時調整的各部渡江地點……
東京樞密院里來去的稟奏,天子來的信件。京東來的公文,京東來的私人信件……
連頭前那些失職的武官如何審判,都有公文來報備……
諸如此類,太多太多,繁瑣至極,這是權柄帶來的麻煩,在沒有先進通訊手段的時代,還要掌控全局,其工程量無比的繁重。
到湖州。
湖州百姓萬人空巷而來,站在官道之邊,問著一列一列過去的軍漢,蘇將軍在何處?
蘇將軍的車駕到了,外面那呼喊之聲,當真此起彼伏。
湖州知府邢岳,更是站在路邊等候多時,童貫并不下車,蘇武下車去,便也還有好一通拉扯。
他身邊帶著湖州的官員,帶著湖州的士子,來來去去說得許久,依依不舍才上馬去追前頭的車架。
到得蘇州,場面小了些,但也還是這般場景。
倒也有意外,秀州也近,秀州的文武也來蘇州官道送別,倒也合理,頭前秀州,已然起賊,眼看著賊勢就要大起,蘇武前鋒就到蘇州,連戰兩番大勝,秀州之賊也就偃旗息鼓了。
蘇州官員大小也都見過,蘇武拉扯幾番,自然再見秀州官員。
倒是有些意外,湖州蘇州的送行,那都是一車一車的東西來送,這也是蘇武愿意拉扯幾下的原因所在。
但這秀州,只來了人,沒看到一排一排的車架,
蘇武不免有些不喜,只管一拱手:“多謝秀州諸位同僚遠來一趟,軍事繁忙,我這就上車去也!”
卻是一人上前來:“在下知秀州李綱,多謝蘇將軍與將士們奮勇,保得秀州之平安!”
蘇武一愣,就問:“相公喚個何名?”
“啊?在下李綱!”
蘇武立馬打量起眼前這人,面容清瘦,甚至瘦得臉頰都有些凹陷,年紀其實不很大,三四十歲,當是不滿四十,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卻是眉宇目光之間,顯出幾分硬朗。
“李相公在朝廷可有同名之人?”蘇武莫名一問。
李綱聞言也愣,自己也想,還有哪個李綱?官場之上,好似沒聽說還有誰人叫做李綱?
“蘇將軍,好似不曾聽聞,不知蘇將軍何以如此來問?”李綱也納悶。
“那就是你了,只聽得……”蘇武現編,頓一頓,編好了,立馬再說:“昔日只聽得有個御史叫做李綱,最是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定然就是你!”
李綱聞言,哈哈就笑:“在下倒是昔日里當過監察御史,兼殿中侍御史。”
“那李相公怎又在此處?”蘇武也問。
李綱尷尬一笑,也不知從何說起,主要是不好說,便道:“當御史,自是時常說錯話……”
其實不然,李綱是把天子趙佶拿來噴了一通,說趙佶只知道享樂,不問民間疾苦,吏治更是不清……
這不就倒霉了嗎?一竿子給打到福建了,到沙縣去吃鴨腿飯,當然,這是說笑,是到福建沙縣去當個小小稅官,負責收稅。
他幾千里去沙縣不久,稅還沒收幾天,朝廷又折騰他,又讓他到了秀州來當知州,到了秀州,就碰上了這檔子事。
蘇武不知這些,自也不好問,只管又道:“李相公國之干臣也,言官之楷模!”
“不敢不敢……”著實是給李綱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蘇武雖然不知李綱因為噴天子而倒了霉,但蘇武豈能不聞李綱之大名?
大宋到得而今,脊梁不多,李綱就是一個,甚至還是他在關鍵時刻提拔的宗澤。
他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是大宋主戰派的領頭人,那真是一心要往死里干。
乃至第一次金兵圍困汴京的時候,整個朝廷都在逃跑與推卸責任的時候,是他臨危受命,在東京掌軍,負責城防工作,奮勇抗金,守住了東京城池。
只可惜,最后還是勢單力薄……慢慢被排擠出了權力中心。
蘇武此時遇到在秀州當知州的李綱,那真是意外之喜,只把李綱上上下下打量個清楚明白,便有一語:“如李相公這般的人,直言敢諫,言官楷模,當再回東京才是!”
李綱卻尷尬擺擺手:“唉……怕是回不去了!”
蘇武想得一想,定是能回去的,不然李綱怎么可能在金兵第一次圍東京的時候臨危受命?
便是一語來:“李相公放心,定有歸京之日!”
李綱笑了笑:“多謝蘇將軍好言!”
“我走了,來日,東京再見。”蘇武拱手一禮,轉身而去,李綱沒帶錢來送,蘇武也不生氣了。
人家剛到秀州不久,大概是真沒有……
便是蘇武騎馬去趕車架……
李綱左右之人,卻也來說:“哎呀……相公,本以為咱這般空手來,會觸霉頭,那童樞相只怕要發火,那蘇將軍只怕也要黑臉,倒是未想,蘇將軍還有禮有節……”
李綱一語來:“我頭前就說了,蘇將軍是那般身先士卒悍勇無當之輩,必然就是一個爽快之人,更是一個剛正之輩,如何?”
“還是知州識人!”
李綱望著蘇武去的背影,再說:“如此之人,當不是那般在乎小節之輩,果然如此,這般好軍漢,我當真也喜歡……”
“他不會當真去請那童樞密運作此事吧?”
李綱就問:“何事?”
“相公,他剛才不說了嗎?要與相公東京再見啊……”
李綱微微皺眉,擺擺手:“不必當真,場面之話語而已。”
“相公既然說他是那剛正之輩,爽快之人,軍漢們也都傳他義薄云天,他既如此說了,許真就去做了呢?”
李綱一時無語,只看蘇武打馬的背影遠遠消失……
只待從蘇州再離,蘇武打馬趕上車。
車架之內,童貫忽然來問:“剛才在蘇州城外,我想起一事來,這朱勔倒是死得蹊蹺,聽說殺朱勔的賊寇,操船出海去了?”
蘇武點頭答著:“殺朱勔之人,乃太湖水賊,他們不愿從賊,也不愿投官,殺了朱勔出海逃去也……”
童貫點頭:“那倒是一樁懸案……”
“是啊,便是要抓也不知往何處去抓。”蘇武好似閑談,心中也完全不慌,只管低頭繼續看公文。
“唉……就是說,人吶,命運難料……”童貫莫名起了幾分唏噓。
蘇武抬頭看了看童貫,不多言,低頭繼續干活。
童貫似真起了一些思緒,看向窗外,久久不回神來。
不知多久之后,童貫忽然又問:“子卿,你說……這宋遼之戰若是敗了,我又如何?”
蘇武微微皺眉,這問題如何去答呢?
“沒事,你隨便說說……”童貫輕輕擺著手。
“若敗了,后果不堪設想!”蘇武答道。
“嗯?細致說說……”童貫似乎真想聽。
那蘇武直白來說:“如今,遼之強軍,皆在北方與女真作戰,我軍若是北去,遼人定然是倉促應對,且還是腹背受敵,若是這般也敗,那大宋之軍威徹底掃地,女真人如今節節在勝,女真游牧漁獵,虎狼之輩也,他們若是知道你弱,且還富庶,定起虎狼之心,那一個小小盟約,約束不得任何人,若是遼亡,不需多久,女真定然南下開戰。若是遼不亡,真的撐過去了,回頭來,定也要報仇雪恨!”
童貫已然深深皺眉,一時無言。
蘇武又道:“所以,萬萬不能敗,一敗則征戰不絕也!即便是勝了,來日與女真為鄰,少不得也還要起戰事……”
童貫有些意外,就問:“何以?”
“一個以勇武而起之新國,得遼之遺產,正是兵強馬壯地廣萬里,野心最是難以抑制,若是不在戰陣上分個高下,定無和平可言。”
蘇武深刻明白這個道理。
童貫便也點頭說:“有道理啊,就如昔日宋遼,打得那么多年,唯有打到澶淵之盟,打得誰也奈何不得誰,才會罷手,才有這承平百年。”
“是啊,要么分個高下,要么誰也奈何不得誰。”蘇武說著。
“頭前是想,這戰端輕易開不得,而今聽子卿一言,卻又知,這戰端開也得開,不開還是要開……”
童貫想到了這個層面。
一個新興大國,還是一群山林而出的悍勇之輩,靠著打仗得利,又豈能不挑戰這天下之秩序?
蘇武其實早已想過這個問題,只道一語:“所以,燕云一定要拿在手中,如此,才有燕山之防線,即便再與女真開戰,有此防線,總好過中原一馬平川。”
以往蘇武未想,而今也不得不想,開宋遼之戰,不論是戰略上,還是戰術上,其實都是極佳之謀。
這個謀略是沒錯的,抵抗北方民族,從來都是這個戰略,從漢唐到大明,都是如此。
燕山山脈,就是中原在北邊的屏障,就是后世子孫去北京看長城的地方,燕云在手,才有這條防線可言。
且,進可攻,退可守,就好比大明之山海關,滿清如何都越不過,只能等到李自成把崇禎逼在煤山自盡,吳三桂主動把山海關打開。
只是宋太菜太菜,戰略再如何對,執行下來一灘爛泥,戰略又有什么意義?
童貫也在應:“是啊,這燕云十六州,如何也要拿在手,如此,才有保中原太平之可能。否則,真就是昔日宋遼鏖戰之局。”
蘇武看了看童貫,知道此時童貫心中之難,便也給童貫打個雞血,再來一語:“樞相放心,伐遼必勝,燕云定然在手!”
童貫也看蘇武,聽得此言,心中莫名一安:“有你此語,我心甚慰。”
蘇武便也問起一事來:“樞相,那秀州知州李綱,樞相以往可知道此人?”
童貫點頭:“嗯,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言官之中鼎鼎有名之人。”
“他何以被貶?”蘇武又問。
也是閑聊,童貫把李綱那噴天子的事一一說來。還說了更多細節,李綱還不僅僅是因為噴天子,更還噴朝堂救災不力,噴朝政與官員玩忽職守,那時候正是蔡京為相,蔡京才是真正動手把李綱趕到福建沙縣吃鴨腿飯的人……
蘇武這才知道情況,不免對李綱更有幾分敬重,便道:“那此人還真是個……”
蘇武頓了頓,本想說其忠義無雙,但換了個詞:“此人還真是個剛正之輩。”
童貫擺擺手:“臺諫兩院,御史言官,自古而下,以直博取名聲而已……”
這么想也不能說錯……
蘇武又道:“樞相,此輩可用乎?”
童貫轉頭來:“你是說用在何處?”
“巡邊之事也!”蘇武答道。
童貫在想……
蘇武繼續說:“此人既然敢言,那就讓他言,言論也是利刃,乃至他與蔡太師有嫌隙,下官此去河北,若有他同行在側……”
童貫點了頭:“好謀!”
蘇武嘿嘿一笑:“直名,有時候最是好用。”
“那就用他一用,他在御史言官之中,倒是交際廣泛,有不少人很推崇他。”童貫不免也笑。
卻是童貫又說:“我乃樞密相公,這是朝堂之事,還牽扯臺諫,真要把他弄回來,這件事,不太好做。”
蘇武一語:“王黼王相公當也樂見其成!”
“嗯?”童貫兩眼放了光,再看蘇武,只一語來:“子卿大才也!”
“都是在樞相身邊耳濡目染,稍許長進!”蘇武謙虛。
童貫擺手在笑:“你在我身邊越久,越發覺得你聰慧得有些驚人,往后啊,前程當真不可限量也!此事,王相公定是會樂見其成,只待我與他勾兌一二。”
卻是童貫又叮囑蘇武:“倒是你,莫要惹火燒身才是,李綱之輩,博直名,那是六親不認,你若教他拿著把柄,便也教你好不了。”
“樞相放心,我最擅于這般人打交道。”蘇武不是吹噓,他喜歡君子,也知道怎么跟君子打交道。
宗澤也好,張叔夜也罷,蘇武都弄得門清,來個李綱,亦然。
“你省得就是……”童貫點著頭,雙眼看向窗外,顯然還是思緒萬千。
童貫許是想事愣了神,忽然問得一語:“前方是何處啊?咱們往何處渡江?”
“回樞相,前方進常州,樞相往潤州渡江,下官還當往江寧那邊去,劉總管與王總管從江寧那邊渡江,如此,不拖沓。”蘇武答著。
“哦,潤州,潤州就是鎮江?”童貫隨口問著。
“嗯,是,潤州鎮江口也!乃大船入江南之要地。”蘇武也隨口答著。
童貫視線在窗外,只是輕輕點頭,嘟囔來說:“我知,我知……那李綱,以往也還知過潤州……”
便真是無心閑語……
車架在搖,蘇武依舊伏案在看在寫,一路慢慢走去,常州官員也等下路口,不免也要拉扯一二。
其實,拉扯也有好處,不論是蘇州湖州還是常州,送行拉扯,收獲都不小,唯獨秀州李綱,窮困潦倒。
再走,進潤州。
潤州知州,自也在官道要處迎接并送行,車架不少。
童貫與譚稹等人,都在潤州過江。
蘇武還往西去,去江寧府,那里也是江南之中心要地,大江航道之關鍵節點,六朝古都之所在,秦淮河畔之盛景,自也不必多說。
西軍大部,從這里渡江,蘇武不急著過江,便是沿途到處看看,一是蘇武自己工作認真負責,二也其實就是檢查作業,看看程浩安排得怎么樣。
倒是無甚亂事,沿著江邊來,一路都有條不紊,大小渡口,大小船只,渡江都算順利。
江寧府,京口,也是繁華熱鬧。
蘇武與一眾西軍將領,便也有宴席來擺,程浩也在此處,大軍沿著江寧府到潤州一線渡江,這里就是最后一站了,算是交卷的時候。
這宴席,不免也是程浩來安排,程浩更也盡心盡力,酒菜不用說,歌舞伎者也有,樂音更有。
蘇武落座,先與諸多將領見禮,便要把程浩拿來夸,但也不直接夸,只問左右:“劉總管,王總管,姚總管……諸位,此番一路,可都順暢?”
劉延慶自來說:“嗯,無甚不爽利,一路來,處處都好,安排得當,便是這過江,也有有條不紊。”
蘇武卻更來問:“還怕如此大軍,要生亂事!”
王淵也笑:“安排得好,哪里能生了亂事……”
蘇武如此才道:“那看來,程編修著實辦差還行。”
劉延慶抬眼左右去找,也說:“將軍是說這一路,都是程編修前后操持?”
“然也,特別是這過江之事,我倒是未曾操心,只管是程編修一力來做,所以我才不放心,從潤州沿路看過來,未想還都順順利利,不錯不錯!”
蘇武連連在說,也看程浩。
程浩自也上前來拱手:“諸位戰場用命,下官不過是做點小事爾,不敢居功。”
眾人也笑,只管是好酒好菜好音樂好舞蹈,這程編修會辦事。
卻聽蘇武陡然一語:“諸位許是不知……”
“何事不知?”劉延慶來問。
“諸位不知,程編修,其實乃我未婚之妻兄!”蘇武左右笑著,便是要正經把程浩介紹給眾人。
也是這一路來,蘇武對程浩的工作有了認可。
劉延慶聞言,哈哈大笑,一杯酒在手中灑去了半杯,也說:“蘇將軍,你怎知我等皆不知此事?”
“啊?”蘇武左右一看,看滿場是笑,那眾人定然都是知曉了?
尷尬……
這他們都是怎么知道的?
程浩也是個大紅臉,只管拱手:“末學后進,諸位抬舉!”
王淵便來解釋:“蘇將軍,怎能不知呢?京畿此番,來得數萬之軍,樞密院下,殿前司里,軍將也好,虞侯也罷,多少人,怎么可能無人知曉?”
“也是也是……”蘇武點頭,抬杯:“敬諸位一盞!”
只待一杯下肚,蘇武再說:“我這妻兄啊,只算是剛剛入仕不久,只怕他辦差不力,諸位擔待。”
劉延慶笑道:“將軍一路來,也都看到了,做得著實不差,往后啊,可帶在軍中,為我等操持后勤后備之事,如何?”
劉延慶從蘇武口中知道了遼宋之事,他說的往后,那就不言自明了。
蘇武嘿嘿在笑:“只望諸位抬舉。”
程浩是個恩蔭的文官,要想在樞密院里出頭,自是要靠上官提攜,但蘇武卻想把程浩往另外一個方向培養,那就是真能辦事,真能頂事。
雖然不一定要程浩去頂多大的事,但程浩要有一個角色,關鍵時刻用得上、能說話的角色。
劉延慶自是擺手:“自家兄弟,不說這些話語。”
蘇武聞言,便把程浩一招,兩人提杯,再敬眾人。
豈能不是其樂融融。
卻是那邊,蘇武忽然發現韓世忠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里好似被什么事情吸引去了。
蘇武順著韓世忠的目光看去,嘿,他在看女人!
蘇武也看那女子,身材高大,頗為健碩,長相上卻也不差。
只看那姑娘在干啥?
就在屋外院子里的一根懸空繩索上劍舞,便是一邊走繩,一邊舞劍。
蘇武一時也看呆了,還真是神乎其技。
只待蘇武也看,眾人目光皆是看去,全場頓時不言,皆看那女子技藝高超。
蘇武看了一眼程浩,會安排!這節目,哪里輕易看得到。
只待劍舞走完,蘇武大手一揮:“賞!”
程浩出門就賞,那女子收了劍,竟是又往琴前去坐,撥弄幾番,也是好技藝,甚至還能開口來唱。
倒是屋內眾人,夸了幾番,又開始熱鬧起來,杯盞來去。
卻看那韓世忠,一時還不回神,雖也杯盞,但卻敷衍,目光只在屋外院子里。
蘇武嘿嘿就笑,這事情再簡單不過。
只待一曲作罷,蘇武抬手:“讓她進來說話。”
自有人去招,片刻姑娘進來了,一福禮,再低頭:“拜見諸位將軍!”
蘇武開口問:“你喚個何名?哪里人士?身世如何?何以能有這般允文允武的技藝?”
蘇武要做的事,不必多言。
“奴家姓梁,小名紅玉,祖父與父親皆是駐在杭州周近的武將……奴家自幼學文習武,能打馬能舞刀槍,能開硬弓……也能懂得平仄之音……方臘賊起,敗了戰,失了城,便也獲了罪,奴家便充了官賣……”
女子慢慢在說,說的是悲傷之事,卻也并不落淚,也不顯出那種柔弱可悲。
蘇武聞言,腦海中便是一驚,原來是她!
這個姑娘可不簡單,歷史上,她就該是韓世忠的,這還不止,這姑娘是巾幗豪杰之輩,能彈琴唱曲,能提槍上陣,能力挽強弓,與韓世忠一遇,從此夫唱婦隨,一直在軍中。
韓世忠殺敵,她來擊鼓,韓世忠苦戰,她也隨行!
蘇武哪里還有多言:“程編修,往京口衙門里去,贖來身契!”
只待蘇武一語,卻是韓世忠心中一涼。
卻是蘇武轉頭就看韓世忠:“良臣兄……”
“在!”韓世忠連忙起身。
“嗯……”蘇武一時又尬住了,人家兩人本該還有一番交流,情感的發酵,蘇武一把就把事情推向了結局……
總不能直接與韓世忠說送給你吧?這也不好。但蘇武當真就是要做這件事,做這件事的意義不必多言。
蘇武腦筋極快:“此女不同旁人,我已贖買,你且帶在軍中,一路送到京城,也看她是不是說假,能不能騎馬提槍,能不能開得硬弓。”
“哦,好!”韓世忠愣愣來答,卻是心中大喜,臉上卻還忍著只如尋常。
“嗯,吃酒吃酒,繼續吃酒!”蘇武左右說著,便把這件事先弄過去,反正過江之后,蘇武會離開西軍所部,一路去,還有不少日子,夠兩人慢慢情感交流了。
(兄弟們,再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