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俘之事,慢慢也就結束了,汴京城里茶余飯后之談卻還在繼續。
大宋朝而今,報紙這種東西很多,邸報,其實從西漢就有,乃至歷朝歷代都有。
就是朝廷內部的消息通報,類似于參考消息之類,天子政令,朝廷革新,諸如此類,多在邸報之中。
也還有朝報,朝報類似于朝廷對外發表言論的報紙,大概就是人民日報之類的東西,這是需要經過朝廷勘定再發行的日常讀物。
小報,不言自明,大宋營銷號,也是因為大宋朝識字的人口實在不少,特別是在城池里面,小報的市場著實不小,汴京城的小報那更是如此,紛繁雜亂。
也是這個時代,活字印刷之法慢慢成熟,印刷讀物的成本也就大大下降。
只待過得一日去,不論是邸報,還是朝報,或是小報,獻俘之事,自當是大書特書。
王家之下,也養小報,倒也不在于斂財,而在于東京高門,士大夫之頂尖家族,有所需……
獻俘之事是其一,卻也有一個版面,抬頭題目是《易安居士與蘇學士之論戰》,倒是中規中矩,若是蘇武來辦這小報,這種題目,怎么賣得出去?哪里會有流量?
不得來個……易安居士與蘇學士不得不說的秘密?
當然,這是玩笑,這小報自也到得蘇武之手,蘇武看著也笑,還真別說,編排得像那么回事,至少觀點上是很清晰的。
李清照以文化之傳承,士人之表達,樂音之享樂,來說詞道之意義。
蘇武從靡靡之音,享樂之風,大唐與大宋的詩詞風格趨向變化,來說詞道之墮落,還真就是正兒八經的論道之法。
士大夫吵架,還是要講點體面,也并未把蘇武噴李清照的詞是垃圾這件事登寫出來,也著實是沒有必要。
蘇武算是忙完了正事,再忙就是給諸部安排回鄉之事,沿路糧草之供應,也是要安排的,還要樞密院與朝廷里出公文,沿途各地,都要調撥。
打仗,著實是一個大工程,整個國家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各部在走,蘇武也去送,走之前,安排一頓酒宴也是早已說好的事,只管又喝得個酩酊大醉。
還有一件事,梁師成當真送了一個宅子,不小的宅子,比頭前蘇武買的宅子還要大,幾進的院子,還帶偏院……
蘇武也合該上門去謝一番梁師成,當然也要帶禮物,歙州的硯臺,湖州的筆,徽州的墨……
拜帖是先到的,梁師成自然在家等著。
只待兩人落座吃茶閑聊,不得片刻,卻聽外面來報,又來了客人。
說是宰相王黼。
梁師成笑著來說:“巧了巧了,快請快請!”
蘇武也笑著起身,算是迎接,巧不巧的,蘇武心知肚明,王黼與梁師成的家,就是兩隔壁,甚至院子里還有門可以直接來去,這怕不是巧了……
只待王黼進了大廳,蘇武拱手一禮:“見過王相公。”
王黼還一臉驚訝:“本是來討杯茶水吃,竟是蘇學士也在,哎呀,好好好,同坐。”
只待幾番寒暄客氣,王黼也笑:“此番,你可把易安居士開罪不淺,那易安居士口舌可利得緊,便是他家師公大蘇學士,她也是口不留情,哈哈……我勸你啊,還是趕緊上門賠禮道歉為妙……”
自也是隨口說笑。
一旁還有大蘇學士的“私生子”梁師成,也笑道:“如今,可都在傳,連官家今日也看得小報,前仰后合來笑,蘇學士啊,你這回可是在劫難逃了!”
蘇武也尷尬笑著:“酒醉狂言,哪里知道會開罪這尊大菩薩……我之罪也……”
梁師成便是來說:“都是自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易安居士,乃蘇門之下,蘇學士,豈能不也算是蘇門之下?只管好生與易安居士說一說,自就無妨了。”
梁師成,這輩子最看重的一件事,那就是蘇門,大蘇學士蘇軾,那是神宗哲宗徽宗三朝文壇巨擘,詩賦文章,書畫丹青,樣樣絕頂。
大蘇學士門下弟子,那也一個個不同凡響。
小蘇學士蘇轍,也曾官拜宰相,一直到八年前才去世,那座下教導出來的弟子,乃至徒子徒孫,不知幾何。
梁師成倒也不全是蹭蘇軾的光彩,他也為蘇軾做過事,很長一段時間里,因為黨爭之事,朝廷有意無意,是禁止蘇軾之詩賦文章流傳的,便是梁師成與天子據理力爭,解開了這個禁。
蘇門之下那些士人,許多對梁師成,也算有感激之情。
也是這世間之事,都很復雜,人之一物,從來更是復雜……
梁師成頻頻把蘇軾拿來說話,便也是要試探蘇武之意。
蘇武只管來言:“下官鄉野之人也,哪里敢往蘇門去靠,真若如此,也怕旁人笑話……”
梁師成聞言就擺手:“這是哪里話?我一個私生子,自小入宮做了閹宦,都不怕人笑話,蘇學士本有大才在身,何必還在乎這些?”
一旁王黼也點頭:“然也,我看蘇學士,那醉里挑燈看劍之《破陣子》,還真有大蘇學士昔日文筆之風采!”
梁師成聽來更喜:“對對對,還是王相公懂得此道,我就說當時聽來感覺熟悉非常,正是這般……就是這個道理,蘇學士之詞道,當真有大蘇學士昔日之風采。”
不免就是一個婉約派,一個豪放派。
當然,如今,豪放派其實是小眾,乃至極小眾,婉約派才是大眾。
也如王黼之言:“蘇學士可知昔日里,那易安居士如何去評大蘇學士之詞?”
蘇武哪里能知道?只管搖頭。
王黼哈哈大笑:“易安居士評大蘇學士,說他是句讀不葺之詩,曲中縛不住者,哈哈……你如今,在她心中,怕也不過如此!”
蘇武聞言也是大笑:“竟還有這般事?”
所謂“句讀不葺之詩”,就是李清照說蘇軾的詞,完全沒有詞的味道,寫出來像是沒有經過修葺修整而長短不一的詩一樣。
所謂“曲中縛不住者”,就是說蘇軾的詞,合不上詞牌的音律,超脫了詞牌音樂的束縛,這可不是好話,直白說,就是蘇軾的詞,唱起來不好聽,難聽至極。
也是這個道理,就說什么“左牽黃、右擎蒼,千騎卷平岡……西北望射天狼”,這放在女子的口中去唱,又怎么可能唱得好聽?
也說蘇武,那什么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這唱起來,又怎么可能好聽?
梁師成嘿嘿笑著:“無妨無妨,不與她一介女流當真,易安居士啊,當不得真……”
這老太監的話,不是鄙夷,是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寵溺。
就問這天下士族文壇,如李清照這么口無遮攔牛逼轟轟的人物,但凡是個男人,早出門被人打死了,怕是門都出不了,家中長輩就給摁在祠堂里打死了。
你當大蘇學士與小蘇學士門生遍地,那是開玩笑的?還想當官?
坐牢要不要試一下?
便也因為是個女子,便是昔日里,想來小蘇學士幾年前還活著的時候,聽到李清照說他哥哥不行?大概也是會心一笑,沒事沒事,只管讓她去折騰……
梁師成讓蘇武不要與李清照當真,蘇武也只苦笑:“下官怎敢與易安居士當真?”
蘇武口中如此說,心中卻不是如此想,便是想著,還得給李易安上點強度!
李清照牛逼轟轟這么久了,該受點挫折才是!
梁師成聽來,更也高興,說道:“也知你與易安居士在京東有舊,無妨無妨……說點正事……”
便是梁師成一語之后,就看了一眼王黼,王黼臉上的笑容也就收了不少。
蘇武心如明鏡,便道:“下官只聽吩咐就是……”
王黼擺擺手:“誒,也無甚吩咐,只是聽說你將往河北巡邊……”
這件事,本只有童貫與蘇武私下里說過,此時王黼說出來了,那肯定就是童貫與王黼通氣了。
蘇武點頭:“只等朝廷與樞密院的差遣……”
王黼點頭:“就說此事……你可知河北之地官員,皆出何人門下?”
蘇武點頭,但不言,只等著王黼繼續說。
“難吶……”王黼如此一語,又道:“難也是難,但事情若是做得好,倒也不那么難……其他人倒也還罷了,一個是真定知府趙野,一個是大名府留守梁世杰……此二人,怕是不好相與……”
蘇武懂了,得干他們。童貫與王黼,交換了利益,蘇武要幫王黼干這些事,這些事,不外乎也是官場之傾軋。
王黼頭上有一座大山,就是蔡京,乃至蔡攸,不把蔡家弄下去,王黼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但王黼自己也不能或者不敢與蔡京當面開戰,不免就想到小動作,蘇武就是王黼的小動作。
童貫要什么?要一個可以商量謀事的人,對于伐遼之事鼎力支持的人,要錢給錢,要糧給糧,王黼顯然就是這個人。
如今童貫與王黼,似乎有了共同利益,短暫聯合起來了,為的就是燕云。
蘇武點頭:“下官明白,一定好生與真定府還有大名府的二位去拜見。”
王黼聞言,很是欣慰:“好,如此甚好。”
蘇武也問一語:“倒也不知秀州知州李綱之事,王相公可有知曉?”
如今,蘇武也慢慢進入狀態了,也是進入身份了,以往,他只是童貫座下一個小小軍將,而今,他儼然就是樞密院里實際上的二號人物,也成了朝堂上的一方實權之人。
許多事,便也該他蘇武自己開口說與談,不必再像以往那般謹小慎微,換句話說,就是朝堂之上,有他蘇武說話的份了。
王黼捋須就笑:“此人只怕已經在往京中來的路上了,蘇學士倒是會選人,此人昔日為御史,以剛正聞名,此番帶他同去,許還真是事半功倍。”
“多謝王相公!”蘇武說道。
王黼擺擺手:“不必如此客氣,這朝堂之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你知童樞密如何與我說你?”
蘇武搖搖頭。
王黼便道:“童樞密說,來日啊,許他就駕鶴西去了,說你,戰陣之事,最是堪用,說兵事一道,你比他還通曉,也說本相,說我,說我年紀輕輕身居高位,長久計,只要有你蘇學士在朝中,那定是兵事無憂……”
這話,蘇武聽來,當真教人感動,著實語重心長,這已然也有托付之意,是在給蘇武找后路,安排后路。
便是這一言來,王黼與梁師成兩人,那自是相視一笑,顯然真把這話聽進去了。
蘇武起身拱手:“拜謝梁太尉,拜謝王相公!”
梁師成擺著手:“教你不必如此客氣,你卻還是如此客氣,你有才能有本事,豈能埋沒?”
這話里話外,便是梁師成與王黼,接受了童貫的意思。
許也是那譚稹,著實不堪用,若是譚稹堪用,且還聽話,也就輪不到蘇武什么事了。
退而求其次之選,好生拉攏一下蘇武,自也不錯,也算是一拍即合。
蘇武點著頭:“既然樞相之意,下官自當盡心盡力。”
“好,極好,若非你已然婚配,哈哈……”王黼大笑,又道:“那程萬里,倒是撿著寶貝了,下手也快!”
蘇武也擠出笑臉來:“相公說笑……”
王黼已然起身:“本就是來討杯茶水,未想遇到了蘇學士,多說幾語,還要出門去,不多留……”
蘇武自是起身來送,這王黼過于雞賊,也是小心謹慎,與蘇武見一面都弄得這么隱蔽,還是蘇武來拜見梁師成,他恰好也來了,想來都不是走的正門……
且還不好多待,只是匆匆一會,立馬就走。
也可見,王黼其實不敢正面與蔡京開戰。
蔡京經營幾十年,何等根基深厚?王黼比起來,年紀輕輕,一個超晉八級,算是一步登天,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根基可言?
王黼雞賊,也是正常。
王黼去了,梁師成自然要留蘇武吃飯,言語來去,不外乎還是蘇門長蘇門短,這梁師成是打自心里以蘇門為榮。
哪怕他只是蘇軾家中送人的小妾生的一個破落戶,哪怕許多人并不真信這件事,他還是以此為榮,逢人就說。
吃罷飯之后,蘇武出門去,騎馬往家走。
家門口又有小廝在等,蘇武就問:“易安居士回信了?”
那小廝笑答:“蘇學士,易安居士此番未回信,是我家主人差遣送了帖子來!”
“嗯?”蘇武下馬接過,倒是有些意外,打開信,自是有禮有節,王仲山請蘇武上門赴宴,另有陪客數人,說是感謝蘇武在京東照拂李清照與趙明誠之事。
陪客名單上,王喚王會,蘇武不知道,但此時知道了,是王仲山的兒子,但秦檜之名,竟在其中。
看到這個名字,蘇武莫名來了一千年的氣!刻在骨子里的氣,臉自是黑的……
見得蘇武臉黑,那小廝心中一緊,連忙問道:“不知學士是否有暇?”
蘇武還是點點頭:“當去,你回吧……”
小廝大喜就去,腳步飛奔,生怕蘇武后悔一般。
有時候蘇武也想,這大宋朝的軟骨頭,何其多也,是好是壞?
當然是壞,但對蘇武而言,仿佛也不一定那么壞,軟骨頭多了,其實也挺好,只待有朝一日掀桌子的時候,這些軟骨頭都可以一用……
自有大儒為蘇武辨經。
誰來寫退位詔書,誰來主持登基大典?誰來解釋受命于天?誰來說明大宋氣數已盡?
乃至,秦檜其人,歷史上也很有趣,汴京未破之前,他是大聲疾呼,要打要干。
汴京一破,立馬就跪在地上了,從此在賣國的路上一去不返。
這種人,也有用,蘇武未把桌子掀翻的時候,秦檜當是大宋中流砥柱,蘇武把桌子徹底掀翻了,這秦檜當是許多人的榜樣,只管讓他帶頭往地上跪去就是。
這頓飯得吃,只管又準備禮物,第二天前去赴宴。
王家府邸,那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府邸可比,占地之廣,不知幾何……
門口早有人迎接等候,王家長子王喚看到蘇武馬匹到了,便是上前拱手。
蘇武自也回禮,下馬隨著進宅,往那大廳去。
王仲山也在大廳坐著,便也起身來禮。
蘇武只管躬身:“不敢不敢,王相公快坐。”
都是初見,來去寒暄,左右來見。
蘇武只把秦檜多看幾番,媽的,也不是長個尖嘴猴腮的模樣,相反還有幾分相貌堂堂。
這個時代當官,乃至科舉里點名次,講究一個“身言書判”,這不是什么明文規定的標準,但卻是一直通行的規則。
身,就是長相與身材,就是外貌,就是要長得漂亮,乃至體態儀容。
先長得漂亮,才是言,就是說話,口才,溝通能力,情商高低……
書,不必說,書法與文筆。
判,就是行政能力,對事物的認知能力。
說白了,長得丑,在許多朝代里,當官都當不了,長得好,當官還有優勢,提拔任用都能得好處,美豐姿,極其重要。
乃至科舉之時,所謂探花郎,最早,就是指進士里長得最漂亮的那一個。
秦檜,豈能不是一表人才?
蘇武很是失望,秦檜,就合該長個尖嘴猴腮的模樣才符合蘇武所想。
只管落座,酒菜也來,分餐而食,一人一席,一人一座。
王仲山還專門往后去了一會兒,不久之后,李清照便也就往前來了,李清照也不是什么閨房淑女,本也是場面人物,進了廳內,倒也大大方方。
李清照也先開口問:“蘇學士近來可都好?”
蘇武答:“都好,易安居士近來可都好?”
“我有什么好與不好……”李清照如此一語。
蘇武只能苦笑,也是知道,二人已算相熟,熟人之間,李清照這般人,就不會那么裝了,只有真性情。
還是王仲山來圓場:“都好都好,吃酒吃酒。”
卻是李清照一語來:“怎好意思與蘇學士吃酒?蘇學士最是瞧我不起,豈不為難貴人?”李清照陰陽怪氣。
蘇武更是苦笑:“易安居士這是哪里話?我什么時候瞧不起人了?”
“我那詞啊,著實是差,卻也天下傳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李清照自己端著酒杯,輕輕一飲,低頭卻又斜眼,便是去看蘇武。
這是杠上了,王喚王會,那是一言不發,秦檜,更是在長見識。
王仲山本要說點什么,卻是忽然一想,也不插言。
只留蘇武尷尬,但蘇武能尷尬嗎?那就給點.易安居士嘗一嘗,便是蘇武開口:“我也只是說那一曲,不是說易安居士所有的詞都不好。”
“那你便再說說,到底這一曲《如夢令》,哪里不好?”李清照面色難看,卻也正目抬頭。
便是今日,蘇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定是誓不甘休。
蘇武當真開口:“易安居士,試問卷簾人,這卷簾人,是何許人也?”
李清照只管來答:“自是身邊伺候之人。”
蘇武點頭:“丫鬟,奴仆,苦命人也,這般人,白日伺候主人,洗衣做飯針織灑掃擦拭,忙碌不停,夜間入眠,也隨時要聽主人召喚,生怕怠慢,早間更要比主人起得早,生怕起遲,便是這般人,你大早起來,就問她昨夜的風雨,有沒有把海棠花打落,她只想著下雨不好曬衣,又哪里有閑心去關注那幾朵海棠?知否知否,自是話語聲急,怪罪那苦命人不憐花草,易安居士何其苛刻?這豈能是好詞?”
就聽這一語去,滿場禁聲,針落可聞。
王仲山一臉意外,左邊看看蘇武,右邊看看李清照。
三個小輩,那更是瞠目結舌,曾幾何時,何曾想過,大表姐何等人物,竟也會被人這么懟?
“你……你……”李清照言語之間,竟一時真無言以對,也是蘇武說得自也不錯。
蘇武還說:“自是易安居士高門之女,掌上明珠,日日飲酒作樂,愛得花草,憂慮海棠,豈能容不得那苦命之人,無心花草,只一心伺候主人,生怕怠慢吃罪?”
“我未作此念也,只是一時心急海棠罷了!”李清照如此一語。
蘇武更是來說:“我有一新詞,易安居士愿聽否?”
“你說!”易安居士已然把頭偏向一邊。
蘇武自是來說:“文藝女青年之無病呻吟!”
“什么?”李清照轉頭回來,她許一時聽不懂“文藝女青年”,但她聽得懂“無病呻吟”,豈不就是在說她李清照待人苛刻,自身矯情……
“這算什么好詞?著實不堪入目,不值一哂,連兒女情長都算不上,若天下人皆是這般,若士子文人皆是這般,國將不國!若是天下士子,皆是如此顧影自憐,矯情來去,亡國之日,不遠也!”
蘇武鐵拳連揮,只管把李清照拿來胖揍!
“你你……”李清照何等善辯之人,一時間,竟是出言不得。
“得罪!”蘇武拱手一禮,心中憋著笑,臉上差點也忍不住了。
“我……”李清照起了身,一語不發,拂袖就去。
蘇武終于把那忍不住的笑臉笑出來一些,左右拱手:“得罪得罪……”
“哈哈……從未有人能將她如此來說,我這輩子啊,也從未見她如此無奈無法,平常里只有她說別人的,何曾有過別人來說她,哈哈……”
王仲山擺手連連在笑,卻是笑到一半,陡然一止,往后看了看,生怕李清照聽見他的笑聲又出來了。
蘇武也笑:“怕是往后,易安居士,恨我入骨了……”
王仲山擺擺手:“哪里話,她豈能心服口服?此時氣上心頭,自是去也,片刻之后,定是想方設法與你來論……不爭個長短輸贏,她是放不過你了。”
“苦也!”蘇武苦笑一語。
“吃酒吃酒!”王仲山抬杯來說。
那王喚更是下桌而來,走到近前,與蘇武笑來一語:“學士,佩服佩服,我已然佩服得五體投地!便是昔日小蘇學士當面,也不曾占得便宜去,學士之辯才,堪稱絕世!”
隨之,王會也下桌來,笑道:“正是正是,昔日里,何人與她不低眉?我等自小,不知挨了多少欺負呢……”
蘇武點頭,一時間,還真有點成就感,只管來說:“都是玩笑罷了……”
卻是秦檜也跟著下桌而來,抬杯:“蘇學士,有暇往太學來坐坐。”
蘇武橫眉而去,冷冷一語:“太學?太學我不去!”
“啊?”秦檜陡然一愣,這是什么淵源緣故?這是有什么故事嗎?也不好多問,那就把酒一敬:“學士請飲此杯。”
卻是不想,蘇武又道:“太學的酒,我也不吃!”
秦檜當場就愣,太學怎么就把這位蘇學士得罪至此?
還是王仲山笑道:“蘇學士狂放之人也,都是說笑……會之不必在意……”
蘇武也才笑而一語:“適才相戲爾,學正莫要當真。”
秦檜陪了個笑臉:“學士果真不羈之人也!有先賢之風!”
(兄弟們,今日早更,是提前緊著碼出來了,因為晚上有事要出門。這幾章劇情,其實也有深意,此時的大宋是什么樣的一個大宋,管中窺豹,且蘇武來日要面對的也是這些人這些事,這大宋朝要掀翻,這些人,就要有一個寫照,不是黑白分明的角色,是一個個復雜的人與事,甚至將來如何合理過渡,也在這一段中可見一斑,接下來的劇情,也就要往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