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與一眾指揮官集中在永恒遠征號的艦橋通路區域。
這里已經被擴建為了一個巨大的信息處理中心。
早在協助巴爾進行框架搭建的同時,集中于此處的星語者們便充分運作起自己的星語通訊,開始收集并辨別來自遠征航線之上求援信息。
在有了他們四人的亞空間遮蔽之后,星語者的亞空間通訊也總算不用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屎里淘金,時不時還得應付糞坑之中蹦出來啃你一口的亞空間生物。
但是鑒別信息本身也是一項龐大的工程,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些復雜的信息在經過亞空間的洗禮之后是來自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值得慶幸的是,穿越者們自有辦法。
星語者收錄并統合信息,集中交付給艦橋的亞瑟與拉美西斯,在經過驗證后,各項有關于事發地點的預案便開始分發到各個工作人員手中。
工作人員們高效地完成任務后領取新的工作,沒有人質疑或拖延。
羅穆路斯已通過實踐證明了他的決策與判斷力無可置疑,而亞瑟對每位工作人員的姓名與職責了然于胸,確保了流程的高效運轉。
包括戰團長在內的指揮官們,只需處理好部隊內部事務,靜待艦隊出航。
兵將相識,運轉自如,整個流程展現出一種陌生卻令人舒適的協調感。
“還是惡魔好使啊。”
亞瑟的身側,拉美西斯感慨了一句。
沒有惡魔們的辛勤勞作,他們光是猜那些星語通訊的真實性都異常麻煩。
“是的。”
亞瑟點頭表示認同,惡魔們的辛勤勞作極大減輕了驗證星語通訊真實性的負擔,若無它們的協助,這一過程將異常繁瑣。
拉美西斯多次闡述開發亞空間的潛在優勢。
如今帝皇已成為人類在亞空間的庇護者,靈能者的數量每隔百年便以顯著速度增長,人類已無法回避亞空間的存在,與其避之不及,不如更深入探索其規律,將其轉化為可用的資源。
本地人沒這能力,他不是有嘛。
像什么燒惡魔替代蓋勒立場發生器,什么惡魔引擎替代自殺式襲擊,都可以搞起來,安全措施他這邊出,大不了畫風上讓黃老漢刷個漆什么的。
起碼不能像過去那樣,被這些惡魔單方面薅。
這就是拉美西斯的想法。
羅穆路斯知道這事的時候差點沒讓亞瑟把這貨的靈能給斷了,防止他真搞出來什么離譜的東西。
當然最后在拉美西斯的據理力爭之下,大伙還是決定了讓他維持對亞空間的研究。
當然他也沒奔放到腦袋一拍就啟動靈能飛升,將全人類轉化為非物質生命體進入亞空間生活,帶著大家往糞坑縱身一躍。
現在的亞空間是什么究極地獄啊。
看到那些快要死和已經死了的惡魔沒?
但凡亞空間的玩意有一絲值得憐憫與改造的價值,拉美西斯都不至于用那些夸張的手段以毒攻毒。
亞瑟側頭瞥視了一眼伙伴。
他低著頭,正在整合這些知識的規律,在確認其沒有過多亞空間影響與規律的正確性后,這類辨別的方案將會局部在星語者群體之中推廣。
這就是他們所擁有的巨大優勢。
身為穿越者他們跟這個宇宙的生物有著本質區別,不會被四神感知,同時也因為受教育的關系,他們也沒什么學閥思維,打算抱著某些東西當寶一樣不放。
拉美西斯會關注這些星語者,回收使用體驗,等確認沒問題之后再做局部推廣,然后潛移默化的傳遞到整個帝國。
當然,后邊是做個夢,就帝國這種學閥遍地,各個靈能機構還各自完全獨立,老師防學生,學生防老師,從未有成體系的靈能教育模式出現的地方,拉美西斯覺得能在遠征艦隊內部完成推廣還不變味就謝天謝地了。
“羅穆路斯,準備好了嗎?”
將近二十分鐘過去,也不再有工作人員找來,亞瑟看向窗外。
遠征艦隊現在正游離在恒星附近,那些相較于帝國作戰船只要更為肥大且臃腫的后勤船正拖拽著巨大的等離子汲取器在恒星的周邊收集著逸散的等離子云。
在經過加工之后,這些等離子云會被壓縮為等離子電池,作為燃料被送入帝國戰艦的反應核心。
“再等等,斯列文巢都世界已經確認安全,但加文騎士世界還未進行回復。”
一直端坐在指揮王座之上的羅穆路斯回道:“耐心點,距離最后的期限還有四十六小時。”
一個簡單的亞空間星系傳遞測算公式得出的數據,因為亞空間很混亂的緣故,浮動也比較大,這是拉美西斯毆打惡魔們算出來閾值。
目前短期航程最關鍵的就是前往加文還是斯列文的取舍,斯列文速度要更快,而且沒有陷入戰爭,而加文星球一直保持靜默,還不知曉發生了什么。
由于遠征艦隊的船只來自于帝國各個勢力,艦船的配置與裝備各不相同,比較典型的就是蓋勒立場與亞空間引擎型號的不同。
有的艦船像比如搭載了貝勒凱恩式立場,她們能夠在亞空間航行中獲得更快的速度,但是隨著亞空間航行的增加,這類立場會出現‘閃爍’現象,屆時就必須從亞空間中脫離。
作為艦隊的指揮者要盡可能的兼顧這些要素,以防止有艦隊掉隊,所以航線的規劃才顯得異常重要。
“嗯。”
亞瑟點點頭,又看向窗外。
另一些后勤船只還在一顆氣態星球上抽取氣體制作钷素,大量原材料被吞入那寬闊的鋼鐵巨獸內部,緊接著便會產出一艘星艦上內部循環所需的燃料以及大量足以作為艦員口糧的副產物,然后送往戰艦。
這種近看無比壯觀,遠看又宛如螞蟻搬家一般的景象總是令人百看不厭,也只有在帝國展現他們的超然技術時,亞瑟才能依稀捕捉到一抹屬于星際帝國的先進。
騎士就這么靜靜注視著前方。
直到熟悉的熏香靠近。
“大人,我們的星語者收到了新的靈能通訊。”
一條由抽象圖像組成的信息流跨越了紛亂的至高天,新一任的星語大師眼中充斥著靈能的光芒,他正盡自己所能觀察著圖像。
自從遠征艦隊進入皮埃爾德開始,亞空間的波濤就像是被隔絕在外一樣。
他能夠從容的避開那些窺伺自身的邪惡造物,精確的將每一道信息都翻譯完備。
騎士世界加文請求支援,爆發異端邪教感染,中央王朝加文王朝已經陷落,目前抵抗力量集中于倫斯特親王國。
在拉美西斯完成驗證之后,確認無誤的亞瑟迅速將消息傳遞給羅穆路斯。
“你看,耐心是有好處的。”
羅穆路斯笑了笑,遠征艦隊那紛雜的行進路線落下了最后一塊拼圖,在前往布什林完成補員之后,艦隊的第一站將會直取加文。
“通知全員,我們該啟程了。”
幾乎是同時,那些皆是在閉目養神的指揮官們睜開了眼眸,帶著炙熱的明光望向高臺。
“我們該走了。”
迦爾納輕聲說道,他的聲音輕柔卻堅定,仿佛在對身旁的同伴,也是對自己說的。
戰爭的腳步從未因誰的駐足而遲疑,四神的意志也不會因他們的克制而動搖現實分毫。
迦爾納看向遠方的紅土,背后的噴氣背包亮起瑩瑩微光,帶著他飛起,隨即輕飄飄地降落在地。
他蹲下身,雙手捧起一捧土壤,指尖輕輕摩挲著那粗糲的顆粒,這里的土地貧瘠得令人心痛,鹽堿化使失去了生機,被渴水抽干水分而干裂的紋路如同大地無聲的嘆息。
“記下它現在的樣子。”
迦爾納抬頭,臉上浮現一絲樂觀的笑意。
在他的身后,是隨著他一同落下的天使子嗣們。
“因為以后就看不到了。”
他的目光中帶著希冀,目光注視著這片荒蕪,看到了某種遙遠的可能。
但丁來到了迦爾納的身側。
“她會變得更好,對嗎?”
他問道,語氣里藏帶著一抹微弱的期待。
眾人聞言,紛紛向巴爾的天空望去,那是一片猩紅的天穹,與腳下這片猩紅的沙土遙相呼應,整個世界都被染上了血與火的顏色。
“是的,她會變得更好,她將會擁有清晨的透亮,正午的明光,夕陽西下時的鮮紅,她的色彩將不再單一,她的子民亦是一樣。”
風吹過,卷起細小的沙塵,打在他們的臉部,卻無人退縮,他們知道,一捧土地的微不足道,無法駐足戰火肆虐的現實,也無法動搖四神的冷漠,但這捧土,卻承載了他們不愿的重量。
“.我們該離開了。”
迦爾納再度嘆息。
帶一群小孩雖然累,但是也蠻有趣的,特別是當他們特別聽話的時候,總會將責任感填滿迦爾納的心。
但是短暫的放松并不代表著就要沉溺其中。
迦爾納很清楚巴爾只是銀河之中無數人類世界中的一個,就算他們把巴爾建設得再好,也不能改變銀河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痛苦掙扎的事實。
銀河之中的戰爭永遠不會結束,而人類所能夠作出的回應也只有戰爭,而穿越者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帶給他們勝利。
迦爾納搓揉著土壤,將之放入一枚水晶掛墜。
當然,一捧土壤的變化也代表不了什么。
但是這一捧隨身攜帶的土壤能被賦予很多意義。
那些即將與遠征艦隊一同離去的天使們有樣學樣,也收集了一把土,放在了迦爾納帶著他們一同雕琢的水晶掛墜里。
讓我們記住巴爾的過去,邁向更好的未來。
而剩下的——
迦爾納回首。
便需要他們自己去探尋了。
要么帶來凈化,要么化為灰燼,我們將抱著必死的決心,為人類開辟出一片純凈之土。
兩艘榮光女王并肩航行,彼此間的距離精確到毫厘,虛空盾發生器的微光在艦體間交織出一道無形的屏障。
它們的周圍,各類屏衛艦與運輸船如忠誠的獵犬般尾隨,重型戰艦駛于前列,將一艘毫不起眼的巡洋艦包裹其中,編隊如同一柄緩緩舉起的長矛,矛尖直指遠方的星域。
那是叛亂的溫床,是異端的巢穴,也是帝國的傷口。
艦隊的每一寸鋼鐵都在隨著引擎的奔騰而震顫,都在無聲地宣誓著勝利的到來。
隨后,曼德維爾點展開裂隙,磅礴的艦隊一瞬即逝。
虛空無言,只有那迫近的風暴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