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末世的文弱書生  第二十二章 可否同行

類別: 免費 | 玄幻 | 異世大陸 | 古代末世的文弱書生 | 陳詞懶調   作者:陳詞懶調  書名:古代末世的文弱書生  更新時間:2025-02-10
 
離開驛站,他們沿著溫故制定好的路線走了一天,又被迫停止。

要下雨了。

道長會看天氣,推測接下來會有一場雨,他們要么加快步伐,趕往下一個落腳點,要么停留在原處,等這場雨過去之后,再擇時機啟程。

小劉雖然沒道長那么精準,但以前經常進山打獵,看天象也有經驗,能給個大致的判斷。

他們這支小隊,每次面對取舍行止的問題,都是溫故做選擇。

這次也是,小劉根據天象得出了跟道長一樣的預測,先看溫故。

而溫故看著手上的地圖,說:“那咱們就等這場雨過去吧。”

他們現在位于一座山下的茶肆內。

只是一座簡單的兩層木質小樓,周圍以前有一些木棚攤位,如今都已荒廢,也就這個茶肆稍微堅挺一點。

溫故從窗口看向外面的山坡。

根據周縣尉的說法,這里還是一個景點。

這座山并不高大,很久以前有位外地名人來這里種過一片海棠花,每年花開時節,本縣的文人墨客們會聚一起爬山賞花,附近的大戶人家也愛在那兒設宴。

站在這里能看到山上的亭臺。

這么看來,山下只不過是一個中途服務點,山上應該有設施更完善的建筑。可惜如今的情況,不方便去看。

溫故心想著,等以后亂世結束了,若有機會一定要來這里打卡。

說不定山上還保留著來往文人的題字,或者石碑刻字之類。

這么想著,溫故在另一個筆記本上記下。

茶肆比驛站小多了,許久無人打理,二樓更破,到時候下雨,二樓肯定是不能待的。

在周圍尋了一些木柴,先堆放在一角,免得到時候下雨尋不到干燥的柴。

把烹茶的茶爐搬到淋不到雨的室內。

之前他們用的是不遠處山上流下來的溪水,用這里的茶爐和茶壺燒了幾壺水來清潔和飲用。

這次,驢不能牽到室內,于是用茶肆尋到的幾塊粗布和竹篙、麻繩、石頭,在緊靠茶肆的背風處支了個臨時雨棚。

外面的風開始加大,樹枝上殘留的枯葉被扯下。

茶肆的門窗都關上了,溫故幾人能聽到外面嗚嗚的風聲和吹打過來的枯枝落葉。

天色漸暗,滴答的雨水落下。

麻團兒歇在樓上,二樓不能住人,但歇一只隼還是合適的,還能在高處警戒四周。

這時候二樓突然傳來兩聲鳴叫,提醒他們,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

不是怪物,而是人。

只不過以麻團兒的智商,無法將準確的信息傳過來。

能提供預警已經很好了。

做好戒備,沒一會兒便能聽到外面噠噠的蹄子踏在路面的聲音。

從茶肆的木板墻壁縫隙看向外面。

一輛騾車正在快速靠近。

趕車的人披著蓑衣,頭戴竹編斗笠,手上還握著一把大刀。

“咦?那刀看上去有些熟悉!”小劉說。

青一道長挑了挑眉,瞥向溫故。

果然,這狗書生并沒有意外的樣子,嘴角都翹起來了。

這把刀,一天前才見過。所屬人是姓周的那位縣尉。

不過很快,溫故翹起的嘴角又放平,他看著那輛騾車的車廂。

似乎,有點太輕了。

此前在驛站,聽周縣尉說起家事,幸存者應該有三名以上的成年人才對,再加上小孩,還有必備物資……

怎么也不可能只有這么點兒重量。

騾車后面并未看到其他人,樓上的麻團兒沒有再發出提醒。

思量間,溫故對鐵頭道:“門打開。”

這時候騾車已經行駛到茶肆門口。

駕車的周縣尉跳下車,斗笠微抬,露出沉郁的雙眼。

他手上握著刀,警惕看著前面布棚下的驢車。

驢車是熟悉的驢車,但未必代表著里面的人也是。

這時候,茶肆的門打開。

看到溫故幾人,周縣尉明顯松了一口氣。

“又見面了。”

“先進來避避雨吧。”溫故語氣和緩。

周縣尉也不多耽擱,說了句:“多謝!”

不過他沒有立刻進屋,而是把騾車牽到屋檐下,打開車廂的門,撐起一把油紙傘,擋著風雨,這才對里面的人說:“快進屋。”

行動之間散發著一股酒味。

顯然這一路過來,用酒味來避開邪物。

這時候從騾車里面出來一大兩小。

三個孩子。

大的看上去十二三歲,兩個小的也只有五六歲左右。都瘦得厲害,眼里帶著深深的恐懼,像是受過極大沖擊。

除了這三個孩子,就沒有別的人了。

周縣尉把騾車牽到臨時雨棚那兒,調整了一下雨棚,又做了加固。這個過程中他一直留意著屋里的三個孩子。

等外面處理完畢,進屋之前,他把蓑衣脫下來扔在外面。

趕路過來,蓑衣沾了不少雨水和泥漬。

上次在驛站見面,他聽溫故說過注意要點,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總結了一些經驗,以防萬一,這蓑衣是不能再穿了。

周縣尉給溫故幾人介紹,三個孩子里面大的那個是他的內侄,即妻子的侄子。

小的兩個是他的一雙兒女。

然后就沒有其他了,眼里布滿了紅血絲,像是擠壓著沉重的情緒,還一直沒有休息過。

溫故也不多問,只道:“快來,喝點熱水暖暖身體。”

取出茶肆里面翻找出來的粗瓷杯,倒上熱水。

溫故說:“之前已經用熱水燙洗過。”

周縣尉道謝,接過來給三個孩子。

喝著熱水,周縣尉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緩。

他離開驛站就立刻往家里趕,想著怎么也得帶點食物回去,就順道去了中間經過的一個村子。

村民沒見著,卻看到流躥到此的山匪。

他斬殺了山匪,搶了山匪的騾車和物資。

只是等他回家,活著的只有地窖里躲著的三個孩子了。

之后他帶著三個孩子,讓他們用酒擦身體,沾上酒味,駕著騾車回到驛站,想再裝幾壇酒。

也是在驛站,他看到了溫故留下的那些文字提醒和圖畫。

心中原本猶豫的想法,終于堅定下來。

并沒有在驛站多留,仗著他對這里地形地勢的熟悉,以及地面留下的車轍和行動痕跡,駕車追上去。

直至現在,終于在茶肆碰面。

一碗熱水緩緩情緒,周縣尉只簡單給溫故他們說,家里遭遇變故,只剩下這三個孩子了。

很簡短的兩句話,每個字都帶著恨意。

頓了頓,他神色認真,對溫故說:“我也要帶他們北上避難,不知……可否與你們同行?”

雖然剛被好兄弟背叛,不愿意再相信別人,但是這種時候,只他一個人護得住三個小輩嗎?

這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后的親人。

他一直在想,若是他身邊多一個飽有學識之人,或者是像道長這樣擁有秘法手段,留在家里的親人就不會被逼到絕路。

如今只剩下他和三個孩子,只靠他們自己,只窩在自己的小地方,是不能度過這一劫的。

騾車上拖了好幾壇酒,他們可以每天用布沾些酒擦在身上辟邪,但是酒總有用完的時候。

食物有吃完的時候,木材有燒完的時候。

他總得為自己,為最后的這三個親人,尋一條活路。

他當然知道,同樣讀圣賢書,有些讀書人心思詭譎,陰險毒辣,但同樣也有心懷仁義之人。

若是必須做選擇,面前這位只見過一面的讀書人,這個能在驛站給后來者留下文字和圖畫提示的人,更值得信任。

還有挨了一砸的那個冒煙的藤球,那位道士,想必也身懷秘法。

而且,此前在驛站的交談得知,溫故這位讀書人除了知識廣,在北地也有門路。

分析利弊之后,他最終做下了這個決定。只是擔心溫故幾人會嫌棄三個小孩是累贅。

他盯著溫故。

好的是,溫故一聽就立刻道:“當然可以,人多力量大!咱們又多了四個助力!”

四個助力……

周縣尉心里念著這四個字。

恐怕,換成其他人任何人,都不會認為是四個助力。

這只有這位過于仁善的書生,才會這么覺得。

周縣尉又看向旁邊的道長。

道長沒什么表示,看不出贊成還是反對。

而另兩位,鐵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帶弓的小劉剛才忍不住多看了三個小孩一眼,但并沒有提出反對。

周縣尉再次看向溫故。

溫故微微頷首,示意周縣尉安心。

周縣尉拱了拱手,沒再說話。

心中忍不住想到:這支逃難隊伍,做主的竟然真就是溫故這個文弱書生!

只是,是否過于仁善了?

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

運氣?

還是,書中自有逃生路?

又或者,這位還藏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無論怎樣,他帶著親人加入這支逃難隊伍,若是遇到奸惡之徒,若是這位書生實在不忍下死手,那他就背地里去解決問題。

這世道,有些人就跟邪物一樣,得徹底斬殺!

青一道長瞥了那邊一眼,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唉,狗書生!

虛偽!

真虛偽啊!

也不知道以后還有多少人跳到狗書生的坑里。

這時候溫故又關心周縣尉的傷勢。

“無礙,已經過去四五日,好很多了。”周縣尉說。

雖然對方這么說,溫故還是讓道長分了兩顆藥丸出來,并示意道長:自己人了,可以舍得些!

道長從藥瓶里倒出兩粒藥丸,溫故說這是道長用草木煉制的丹藥,對養內傷有些用處,也沒催促周縣尉立刻吃。

對方現在剛加入,還是有點警惕心的。

不著急,等相處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至于周縣尉帶的三個小孩,大些的那個其實能算半個勞力,就算吃得多,但周縣尉是帶物資加入的!都在騾車里呢!

而兩個幼童,在亂世一些人的眼里確實是累贅。

但,沒累贅人家憑什么加入你的隊伍?

雖然這地兒又窮又偏,但人家好歹也是個一縣縣尉,有武力值還對本地熟悉,找到其他幸存者自己拉起一支隊伍都是可以的。

帶小孩,有的人看到的是拖累,有的人看到的是軟肋。

有在乎的才好啊!

如果沒有在乎的人了,誰也不知道他癲起來能變成什么樣。

雨下到半夜就停了,第二天多云天氣,地面還很濕,他們要再等一天才出發。

空閑的時候,周縣尉跟小劉聊天,也從小劉口中得知了,溫故那天在驛站里說的話。

他心中藏著的對溫故的疑慮,又變淡許多。

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周縣尉并不對溫故他們說太多自家的事情,只是等孩子們休息的時候,他會拿出一塊磨刀石,磨刀。

他腦中總會回想——

回家的時候,打開門看到吊在房梁上的那幾個身影。

那垂下的手臂上紫褐色的邪斑,旁邊桌上留下數封絕筆信。

因為沒見到他回去,外出的其他人一個都沒回去。

一般這樣的情況,默認回不來了。

所以藏在地窖的大人一起出去找柴火和食物。

找到的一點食物都留給了三個孩子,因為外出的大人,都中邪了。

周縣尉夜晚根本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浮現推開門看到的那慘烈的一幕。

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如果那些“好”兄弟把食物及時帶回去了,至少能多救下一個兩個……

離家時,周縣尉特意從家中帶了一塊磨刀石。

現在有空,正好磨一磨刀。

他盯著刀刃,看著它變得鋒利。

噌——

噌——

一聲一聲,目光瘆人。

……

在棠縣與另一縣交界的某個農莊。

原本的住戶已經不在了,此時住在這里的,是一小支臨時避雨的隊伍。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此時正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面上泛著病態的紅。

他感染了風寒。

“三郎,喝藥了。”

年輕婦人端著湯藥過來。

青年喝著碗里的藥。

這還是他們在前面一個鎮子好不容易尋到的。藥材珍貴,這時候也不太舍得用,藥味有些淡。

生病了,忍不住想到許多往事,也想到了被他們拋棄的周縣尉。

以前他們認周縣尉為大哥,這位大哥確實講義氣,又很有本事。

如今,拋棄大哥也是被生存所迫。

周縣尉當時受了傷,行動受阻,他們撤離又需要有人殿后。

而且私下里也商議過離鎮計劃,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局面,那就順勢而為。

他們也猶豫過。周縣尉的武力確實能為大家多加一重保障,但是大哥家也有拖累。

就是太在乎妻兒了!

大哥,亂世了!

沒了,找人再生就可以了!

這位縣尉大哥還總是抱著以前的老思想,做事總說盡本分,管這管那的。

縣衙都沒人了!

誰能管住你?!

咱們幾個一起,就是這片地界上的老大!找了物資,尋個安穩地方就可以占地為王!

何必總是拘著大家,這不讓那不讓的。

看,以前威風凜凜的大哥,如今不就被兄弟們拋棄了?

他們拋棄了周縣尉之后,也沒有回去。鎮上已經很危險了,也沒食物。

還要顧忌縣尉大哥。

大哥若是回不來,那就無需擔憂,若是能回,必定大開殺戒,他們更要逃。

這位縣尉大哥,對你好的時候是真好,但是動起手來也是真的不留情!

能當縣尉的人,心硬起來的時候,根本不會聽你求情。

生病的青年這么想著,突然心中一咯噔。

這幫兄弟能拋棄受傷的大哥,那他這個生病的呢?

這時候門口又進來一個兄弟,看出了他的擔憂,安慰道:

“且安心,尋到的珍貴藥材都給你留著。咱們本就要在這里歇息,外面下雨呢,這兩天都不打算離開。”

在這個季節,他們這兒很少連著下雨。這一場雨來得有些急,不過看天氣,降雨之后接連幾天就會放晴。

雨今天就能停,但是要等路面干一些了才能出發。

病床上的青年一聽,覺得也是。怎么也得再等個一兩天。

于是放心閉眼了。生病就是得多睡,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他沒有看見,端著藥碗的年輕婦人與門口的青年,無聲交換了個眼神。

等病床上的人再次睜眼的時候,并沒有感覺更好,反而更加虛弱。

嗓子很干,渾身無力。想喊人,卻好一會兒都發不出聲。

這時候他感覺到不對勁了。

四周太安靜,原本應該守在床邊的妻子不見蹤影,那幾個好兄弟,似乎也不在附近。

側頭看向地面。

山間摘的野果,果皮還留在這里。

只是從果皮的干枯程度判斷,可能已經過去近兩天了!

此時他只覺得腦子一懵。

不好的感覺。

突然強烈的情緒沖擊之下,只覺得雙眼一黑。

緩了緩,再看向屋內。

包袱都不見了。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想走出去確認,可惜沒有力氣,滾下床。

他一點一點爬過去,爬到離得最近的窗邊,使盡全身力氣扶著椅子,起身打開窗看向外面。

木板車也不見了,外面的院子空無一人,甚至沒有多留下一粒米。

他沙啞慘笑。

果然是一起過來的……“好”兄弟!!!

身體太虛弱,連笑都笑不出聲音了。

那些人確實因為下雨停留了兩天,但同時那“珍貴”藥也讓自己睡了兩天,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內部統一決定,在雨停之后離開。

即便原本有人向著自己,但也有人背叛,然后迫于形勢再次順勢而為,拋棄他這個病人。

報應啊!

他雙眼無神,麻木地盯著外面。

不知過了多久,正午的太陽有些偏斜了。

但這時候的氣溫,因為上午和中午的日照,已經升到一個暖和的溫度。

一道身影敏捷翻過院墻,看向屋內。

青年驚懼的目光下,外面的邪物破門而入。

青年面露驚恐,從窗邊連滾帶爬躲到墻角,抱著頭,不敢去看,渾身顫抖。

破門而入的邪物,發出一聲如山中野獸的吼叫,指甲異化的爪子,將木板墻面抓出一道痕跡。

然后又仿佛不甘心似的退開,聞著屋里殘留的氣味,尋著氣味跑出去。

破舊的農家房屋里,重新安靜下來。

縮在墻角的青年剛露出一點劫后余生的笑,卻突然僵住,面色慘白。

當邪物近在眼前,卻不將你視為獵物的時候,最可能的一種情況就是——

你已經中邪,并且已經到一定程度了。

昏睡兩天,粒米未進,又身染風寒,虛弱無力,從床上滾下去好一會兒才爬到窗邊。

卻在剛才,莫名生出了力氣,迅速從窗邊跑到墻角。

為什么?

因為在變成怪物啊!

露出來的雙手,已經有了大片明顯的邪斑,然而他卻完全看不出自己手上有什么異常。

還有自我意識的片刻,按照以往他的決定是要自戕,以免死后下十八層地獄。但是在這一刻,突然生了怯懦之意。

怯意,恨意,以及越來越強烈的——

這種康復的,渾身開始有力的狀態,真是太好了。

饑餓,嗜血。

他面上的表情,絕望,瘋狂,猶豫,扭曲。

時間一點點過去,臉上糾結的,矛盾的,各種充滿人類豐富感情色彩的表情,逐漸被平靜冷漠取代。

心率在以一種特有的幅度降低,瞳孔隨著這樣的幅度縮放,邪斑覆蓋的面積更大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喉嚨里發出野獸一樣的咕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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