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賑災,治天下實在是要輕松太多。
這讓顧熙也是逐漸有了時間休息。
讓顧易比較在意的是;
——隨著天下逐步穩定,顧熙終于是有了幾個子嗣。
其實這一直都是顧易擔心的心結。
雖然顧氏現在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人丁稀少的困局,家族子弟遍及各地。
但對于顧易而言。
真正的核心還是需要嫡系。
雖然這幾個子嗣的屬性值十分一般,甚至就連當初的顧良都還不如。
可顧易懸著的心,還是慢慢放了下來。
一個家族,又怎能代代都出驚才絕艷之人呢?
顧氏能發展到如今的規模,已然是難能可貴。
哪怕就算是這幾代家主之中最不顯眼的顧良,他亦是個有能之人,也算是將顧氏撐了起來。
如今家族子弟資質平庸,倒也算是正常。
顧易不是沒有想過挑選一個新生兒,為其使用“破壁卡”
但想著自己只要等到顧熙死后便可以差不多直接進行操控了,還是直接將這個念頭壓了下來。
“破壁卡”的效果實在過于賭了一些。
首先必須是剛剛出生的新生兒。
然后還會根據各種因素,甚至還有可能讓原本的屬性更低。
這對于顧易而言就賭的有點太大了。
.......
洛陽。
如今的洛陽可謂是萬象更新,終于再一次的有了昔年那般繁盛的感覺。
正如原本的歷史那般。
蔡倫紙、水動渾天儀等偉大發明相繼問世。
其實顧易當初在給家族留技術之時,便曾點撥過顧康關于造紙術的一些技術。
當然,這些資料是顧易從網上搜來的。
可能就是因為如此...也有可能是因為顧氏始終沒有出現造物奇才的原因。
這些年顧氏在造紙術研究上雖從未間斷,卻始終未能取得重大突破。
而也不出顧易的預料。
當顧熙第一次看到蔡倫送來的紙張之時,便本能想到了一直塵封在顧氏族內的雕版印刷術。
不過他卻并未做些什么。
隨著時間的發展,制度的變革是大勢所趨。
顧熙的才能雖稱得上不凡。
但若是想直接跳出其中時代的桎梏,卻顯然還是不可能。
不過顧易對此倒是頗為期待。
他當初直接將整個雕版印刷術的資料留下,就是想試一試這種方式能不能獲得成就點。
若是真的能獲得成就點。
對于顧易而言,絕對是個天大的好事。
一切,好像都重回到了正軌。
劉祜這個皇帝亦是有了子嗣。
雖然不是皇后閻氏所生,但這一消息還是極大地振奮了朝堂。
此子名為劉保。
雖然還是幼年,但卻有著一股機靈勁兒。
鄧綏與顧熙都很喜歡這個孩子。
甚至鄧綏直接將他定為了太子,就連顧熙還有了要親自教導這個孩子的心思。
他想要為整個大漢培養出一個合格的天子。
對于這事。
無論是劉祜也好,亦或是鄧綏也罷,自然都是十分支持。
顧氏的子弟才能如何,天下誰人不知?
哪怕就算那些于地方為官的顧氏子弟,都要比一般的官員要有能一些。
這完全是顧氏教育方式的領先。
而且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卻無人能夠完全學到,因為顧氏整體的氛圍便與其他大族有著明顯的不同。
如今顧熙若是能夠親自教導太子,或許真的能夠教導出一個就猶如當初孝明皇帝那般的明君。
當然,對于此事亦是有人心事重重。
顧熙現在便已經權勢至此了。
若是再成了天子的老師,以如今大漢重視師恩的情況下,他到時候得是什么樣子?
就算不去管顧熙。
顧氏子弟豈不是也會得利?
顧氏已經四世輝煌了!
顧熙如今才三十多歲的年紀,便已經走到了這般地步。
難不成顧氏真的要與大漢同存?
這實在是讓一些人難以接受。
很快,廟堂之上便漸漸有了“天子早已能夠掌權,應讓鄧綏與顧熙還政于天子”的風聲。
對于這件事,顧熙絲毫都不在乎。
其實大漢能夠從天子接連崩世,以及多年的天災中走出來。
他便可以說是已經完成了當初對劉肇的承諾。
也已經為顧氏的聲望做到了極致。
還政又有何不可?
而且或許就是因為顧氏的存在,鄧綏也沒有想要一直掌權的意思。
眼看著此事就要成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劉祜拒絕了!
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年紀還小,哪怕是還政于他,也需要顧熙與鄧綏共治天下,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對于這個回答,百官可謂是始料不及。
甭說他們。
甚至就連顧易都是十分意外。
但仔細想想之后,也便坦然了。
劉祜的性格本來就是這樣。
如今可與歷史完全不同,顧熙的出現已經徹底劉祜對鄧綏有了改觀。
現在的他可以每天享樂。
身上沒有半點擔子。
也沒有那種時刻被廢掉的危機感,該有的皇帝顏面都有。
甚至只要讓顧熙和鄧綏治理好這天下,將來的他在史書上也能留下不錯的名聲。
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真就成母慈子孝了唄?”
顧易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對顧熙的期待愈發強烈。
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有著長壽卡的效果在,他帶來的成就點會不會直接超過顧康?
這一切,都有可能!.....
.......
顧熙這種人,注定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
他的性格已經養成了。
自幼嶄露頭角,再加上此次平定天災。
對于大業的渴望以及強烈的自信已經完全融入到了他的骨子之內。
就在元初三年天下漸漸恢復過來之后。
他便決意開始平患。
——先零王朝。
羌亂其實是這些年來大漢一直都未能徹底解決掉的問題。
在原本的歷史之中,先零王朝的出現與西域叛亂有關。
西域叛亂,大漢征兵。
羌人害怕遠戍不歸,后來掀起了大規模起義,滇零在北地郡自稱天子,招募諸羌,立國威脅三輔之地。
但如今的大漢,形勢已然全然不同
西域提前平定,加之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政策,早已將西域打造成固若金湯的屏障。
但哪怕是西域未亂,這連續的天災亦是造就了先零王朝的出現。
其實早元初二年之時,顧熙便已經派遣人前去平亂。
但卻想著百姓疲敝,他并未大規模動兵。
如今大漢既已然休整了過來。
他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顧熙與顧嘯顧晟完全不同,他更像是一位運籌帷幄的統帥,深諳人心之道。
他明白,在實力已然恢復的大漢面前,四方蠻夷心中唯有畏懼。
也正是因為如此。
為了此次出征,顧熙可謂大造聲勢。
甚至兵峰未至,便已經到了天下皆知的地步。
顧熙如今的威名,可不是憑空而來的。
當年他北上一舉打穿南匈奴鮮卑烏桓聯軍的戰績可擺在那里。
這種人心上的攻勢是完全沒有辦法避免的。
先零王朝本就是諸羌部落聯合。
當聽聞這個消息之時,幾乎瞬間大亂。
大漢的強盛早已刻進了他們的心里。
本就脆弱的聯盟在這一刻起,徹底崩散。
隨著輔政狼莫被人刺殺,先零王朝的結局便已然注定。
一個個部落相繼來降。
大漢的神威竟隱隱有了昔年之勢,四方蠻夷皆臣服,三輔之地的羌患,徹底解決!
——元初六年。
西南夷各部落不滿大漢,越嶲郡夷人首領封聯合周邊各部落,集體反叛,甚至還攻陷了幾個縣,殺官奪民。
顧熙親率大軍前往平叛。
他依舊是利用著大漢的大勢,于人心上給予打擊。
一邊于暗中拉攏各個部族,一邊同叛軍主力作戰。
這是一場早已注定了結局的戰爭。
除非有那種真正如鐵桶一般的死盟,不然的話要想完全避免掉顧熙的攻心之策是完全不可能的。
尤其是如今的大漢早已恢復了過來。
無論是從兵力也好,亦或是裝備也罷,大漢將士都不是這些夷民能夠比得了的。
在經過一場大戰之后。
漢軍大勝,斬首近兩萬余人。
反叛的三十六個民族皆降。
顧熙于益州制定了新的政策,調整朝廷對夷民的制度,減少賦稅,并行羈縻政策收攬人心。
他就像是一個修補匠一般。
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大漢因為這些年天災所出現的漏洞全都堵上。
然而,世事難料。
就于元初九年,洛陽送來的消息還是讓顧熙不得不停下腳步。
——鄧綏患病了。
其實這也算是正常現象。
自顧熙當初北上之后,鄧綏便已經兼顧起了賑災之事。
哪怕顧熙已經制定出了詳細的制度。
但這卻也注定是一件極為耗費心血之事。
鄧綏早就已經有了如顧熙一般的問題。
只要聽到災情便通宵無法入睡。
這一系列對心血的消耗,如今自然是要付出代價。
此事對大漢的影響極大。
雖然名義上的皇帝是劉祜。
但又有誰不知鄧綏與顧熙才是掌權之人?
而且最關鍵的是,鄧綏可不是什么都靠著顧熙的。
于賑災、興教育、推學術等等一系列上,鄧綏都有著自己的建樹。
她的突然暴病。
于大漢而言,同帝王無異!
......
洛陽,長樂宮。
顧熙心急如焚,匆匆走進宮殿。
原本殿內的聲聲嗚咽,在他踏入的瞬間戛然而止。
百官們下意識地為他讓出一條道路。
“太傅。”
為首的劉祜滿臉哀傷,見到顧熙歸來,仿佛看到了希望,連忙迎上前去,“母后她....”
“太傅...”未等劉祜說完,鄧綏那虛弱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此時的她臉色蒼白。
整個人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口氣一般。
顧熙快步走到她身邊,看著鄧綏,不禁深深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太后,臣來了。”
“太傅...”
鄧綏艱難地轉過頭,看向顧熙,原本黯淡無神的眼神,漸漸恢復了些許光彩。
并沒有半點對于死亡的畏懼,反倒是笑了笑,道:
“能在臨終之前,再見太傅一面,朕心安矣。”
顧熙苦澀笑了笑,問道:“太后可還有何交代?”
“太傅,朕臨朝至今,如何啊?”
鄧綏緊緊盯著顧熙,目光中滿是期待,仿佛顧熙的回答,已超越了病痛帶來的折磨。
顧熙也沒料到鄧綏竟然會說這個問題。
他沉默片刻,旋即無比認真地說道:“昔年孝和皇帝在世之時,便與臣言,太后有大丈夫之性。”
“如今看來,孝和皇帝慧眼識珠。”
“太后不僅僅是大丈夫,亦有大圣的風范。”
顧熙的表情極為嚴肅,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真誠。
聞言,鄧綏的臉上笑容更甚,“能得太傅如此評價,朕知足了。”
她的聲音雖微弱,卻透著一絲欣慰,“朕這一生,如履薄冰。”
“昔年剛剛入宮之時,不敢有半點逾越,生怕觸怒陰氏。”
“甚至就連孝和皇帝立我為后,我都需要不斷辭讓。”
“后臨朝稱制,更是艱難。”
“不敢以萬乘之國為兒戲,上求不欺天愧對先帝,下求不違背民意有負本心。”
“好在有太傅相助。”
“能讓朕有臉面前去見孝和皇帝。”
說著,她再一次看向了顧熙,眼神忽地愈發有神了起來,“太傅,朕時不久矣。”
“大漢,拜托了!”
顧熙緊緊的盯著鄧綏,臉上悲傷之色漸濃。
此時此刻,與昔年劉肇臨終時的場景,竟是如此相似。
歲月終究是帶走了太多太多的人。
無論他有多么大的才能,何等的雄心壯志。
終究還是敵不過時間的力量。
看著鄧綏那灼灼的眼神,顧熙深深的吸了口氣,旋即認真的點了點頭:
“臣,領命。”
聞言,似乎就像是了結了心愿一般,鄧太后的瞳孔忽地散開。
整個人的眼睛也在這一瞬間漸漸合了起來。
“母后!!!”
伴隨著劉祜的一聲大喊,群臣紛紛跪下,那一聲聲哭泣之聲亦是在這一剎那響了起來。
元初九年三月癸巳。
攝政太后鄧綏崩世于長樂宮。
謚和熹皇后。
意為有功安人曰熹,與和帝同葬于順陵。
下葬之日,群臣百官陪位,黃門鼓吹三通,鳴鐘鼓,天子舉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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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九年三月,太后鄧綏崩。
后臨朝十六載,不矜權位,與太傅顧熙共襄國事。
時天行乖戾,水旱頻仍,十載不絕;
邊關狼煙四起,匈奴犯塞,羌戎擾境;
中原寇盜如猬毛,州郡騷然。
后每聞黎元饑饉,輒中夜推枕,繞室彷徨,徹旦不寐。
乃罷瓊林之宴,減尚方之供,斥椒房珠翠充賑資,躬率六宮食糲衣素。
由是德澤布于寰宇,流民得歸田畝,雖黃潦赤地而倉廩不空,卒使海內復安,歲登豐穰。”
——后漢書.皇后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