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邽。
殘陽如血。
剛剛巡視結束的馬超率軍策馬而歸,臉上說不出的煩悶。
“如此險路,豈是常人可行之?”
他冷哼了一聲,憤憤不平的罵道:“竟然派我來防范奇襲,我看那韓遂就是害怕我立下太多的功勛。”
馬超一臉的煩悶。
他已經鎮守這有一段時日了。
長時間沒有敵情,這對于馬超這種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的大將而言,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他已經派了不少人去見了馬騰韓遂。
馬騰倒是還好。
但韓遂卻堅決不讓馬超歸來,十分懼怕顧氏的奇襲之策。
這讓馬超頗不滿。
過隆山而奇襲?
這是將天下人都當成了昔年的忠武侯了嘛?
馬超對此頗為嗤之以鼻。
他絲毫不隱瞞的宣泄著自己的憤怒,恨不得現在便直接殺回正面戰場,直接去沖散皇甫嵩的陣型。
他就這樣罵了良久之后,這才回到了營中。
時間悄然而去。
不多時,深夜已至。
營內的火把被風吹得不斷搖曳。
似乎是真的因為太久沒有敵襲的緣故,饒是馬超麾下都是精銳,但守夜的將士們也不乏覺著有些困意。
但就在這時——
一連串的腳步聲及穿梭雜草之音猛地響起。
緊接著,便是聲聲如雷的吶喊聲。
“殺!!!”
突然的變故徹底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馬超于睡夢之中被馬岱推醒。
“兄長,敵軍來犯!”
馬岱神色凝重的說道。
聞言,馬超只是短暫的錯愕了幾秒。
但緊接著便露出了狂喜之色,直接便從床榻上跳了下來。
“好啊!好啊!”
“竟還真的有敵敢來犯我?”
“取我槍來!”
馬超沒有任何的懼怕之意,反倒是還有些興奮,當即便沖了出去。
此時此刻,整個營中早已亂成了一團。
顧琛麾下的將士可都是精銳,尤其是經過了這群山的考驗之后,他們此時的戰意更是達到了最巔峰!
——這就是背水一戰!
行至此刻,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若不能奪下敵營,那便是死!
其實若是可能,顧琛也并不想節外生枝,而是要去直接襲擊敵方糧倉。
但馬超的大營徹底擋住了他的一切幻想。
他不得不尋找機會,夜襲敵營。
雙方于營中大戰。
顧琛的突然襲擊確實是讓整個大營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但這些人能跟隨馬超,那便已經說明了他們都是精銳。
尤其是在馬超持槍而出之時。
只是吶喊了兩聲,整個大營內的守軍便恢復了陣勢。
這可是神威天將軍。
如果說顧琛的麾下相信顧琛百戰百勝,那么馬超的麾下便同樣也是如此!
“呔!”
馬超策馬而出,手中長槍不斷揮舞,直接就殺到了陣前,手中長槍向前一挑:“何方宵小,竟敢夜襲我營?”
“可知本將軍乃何人也?”
顧琛也是立刻注意到了馬超。
他絲毫沒有半點的畏懼,立刻從人群之中殺了出來,亦是同樣用長槍指向了馬超:“我乃顧氏顧子琰。”
“反賊,還不束手就擒?”
他哪里知道馬超是誰。
但對于顧琛而言,是誰又能如何?
“哦?竟真是顧氏子弟?”馬超不怒反笑,“好啊!昔年我父曾言,顧氏之人不可戰勝。”
“今日我倒是要瞧瞧,你這顧氏子弟又能如何?”
說罷,他猛地一拉馬韁。
瞬間便直接殺了出來。
“找死!”顧琛眼神之中閃過了殺意,立刻迎了上去。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
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拿下敵方糧倉,助皇甫嵩攻殺進來,那迎接他的注定是絕境。
月色之下。
雙方手中銀槍在劃出冷冽弧光。
錚!!!
兩人手中銀槍瞬間相碰,爆發出了雷鳴般的響聲。
“好!”
馬超只感一股巨力從兵刃之中傳來,臉上喜色更加濃郁:“來的好!”
“果不愧是顧氏子弟!”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速發力。
在頂回顧琛長槍的瞬間,再次出手,猛地便是一刺。
但現在的顧琛又豈會如此不堪?
“且吃我一槍!”顧琛暴喝了一聲,毫不退讓,直攻馬超胸口。
槍尖劃破月光的剎那。
馬超側身避開,銀槍反撩對方腰腹。
錚!!!
錚!!!
錚!!!
一聲聲的巨響不斷響起。
兩桿長槍在篝火躍動的光影中交織,火星濺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如散落的星辰。
顧琛的戰力徹底超乎了馬超的預料,他的表情愈發興奮,這種血脈噴張的感覺更是讓他愈發強勢。
整個人的攻勢愈發兇猛。
大開大合之間,滿是殺機。
而顧琛此時亦是如此,自他不斷變強之后,已經許久沒有遇到馬超這樣的勁敵了。
如今在這種情況之下遇到了這等對手,更是激發了顧琛的戰意,他的表現更是遠遠超過立刻以往。
整個戰場都不由得為兩人騰出了一塊空地。
馬岱緊緊的盯著這一幕,眼神之中露出了驚駭之色。
他自是知曉自己兄長到底有多么強。
有些難以相信竟然有人能和自己兄長斗到這種地步。
哪怕馬超占據著上風,他亦是有些難以相信。
沒有任何的廢話,馬岱一把便持起了弓箭,在火光與月色的映襯之下,直接舉箭對準了顧琛。
他們這些常年生活在邊疆之人,可都是一頂一的神箭手。
下一刻。
一道破空聲便猛地響了起來,鋒利的箭矢瞬間便朝著顧琛面門射了過去。
“哼!”
顧琛的反應極為迅速。
一個俯身便直接避開了這一箭。
眼見馬超的銀槍已經要落了下來,他猛地怒吼了一聲,雙手持槍直接便將這一擊擋了下來。
“呔!”
“既要單打獨斗,又何故使人偷襲?”
他緊緊的盯著馬超,呵斥了一聲。
聞言,馬超的表情微微一僵,立刻便將長槍收了回來。
“馬岱!不可偷襲!”
如今可正是馬超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候。
面對顧琛這般敵手,他是不屑讓人使用這種手段的。
“兄長.”馬岱的表情頓時一愣,似乎還想辯解,但被馬超一瞪之后,便立刻安靜了下來。
不知多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馬超與顧琛之間。
“倒也算是英雄。”看著眼前的馬超,顧琛抖了抖手中的長槍,眼神之中滿是戰意。
馬超亦是如此,緊緊的盯著顧琛:“今日必定斬你!”
“那便試試!”顧琛再無任何廢話,策馬直接沖了上去。
兩人大戰再起。
篝火在夜風中明滅,兩桿長槍如兩條交纏的火龍。
聲聲兵戈相撞之音不斷響起。
兩人就這樣于所有人的面前不斷沖殺。
十合;
二十合;
三十合;
在一開始的時候,馬超還能夠穩穩占據上風。
但隨著時間的流去,顧琛是愈發適應了馬超的戰力,整個人的表現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強。
竟然真的就與馬超僵持了起來,難舍難分。
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顧琛麾下的將士士氣越來越高,而馬超麾下則是一個個緊繃著臉,眼神之中滿是驚駭。
雙方的激戰愈發慘烈。
“殺!!!”
聲聲的怒吼聲已經徹底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周圍的火把不知在何時被人撞翻,在這干燥的秋季之下,幾乎立刻便點燃了大營。
火光滔天!
局勢徹底已經亂成了一團。
馬超仍舊在與顧琛死戰。
他自是能感覺到顧琛那越來凱越強的狀態。
這著實是有些讓他吃驚。
這種進步的速度,已經完全超過了常人!
“絕不能留你!”
馬超徹底動怒了,攻勢愈發兇猛。
“那便戰!”
顧琛自也是沒有任何畏懼。
但他也明白,絕不能一直在這拖下去。
在這交戰終究還是對敵有利,但凡馬騰韓遂得知此事之后,他們便只能死路一條。
在迎戰馬超的同時,他時而便會挑起燃燒的滾木投擲出去。
得不到便毀掉!
秋季干燥。
一場大火便足矣燒光一切。
最關鍵的是,他口中還一直叫喊著“戰”,想要讓周圍的敵軍更加慌亂。
局勢愈發混亂。
在顧琛的這種作為之下。
終于,守軍徹底落入立刻下風,并有崩潰之向。
“你這奸賊,惡賊!”
馬超終于是察覺到了異常,破口大罵。
但直至此時又有何用?
哪怕他再怎么強,但以一人之力又豈能扭轉大局?
且還有顧琛這個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在這。
他放棄了與顧琛死戰,想要重振軍心。
但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之下,已經有了崩潰之勢的軍心,又怎會如此輕易挽回?
最關鍵的是——火越來越大了!
而他軍營的后方,便是上邽糧倉!
“來不及了!”
馬超表情大變,強烈的怒火不斷的刺激著他,攻勢愈發兇猛!
但顧琛豈會害怕?
大火已然難以阻擋,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馬超若是陷入當中更順他的意。
兩人就這樣又交戰了數十合。
哪怕再怎么不甘心,馬超此時也不得不冷靜下來,為了大局而退去。
上邽已經救不了了。
他必須要立刻將此事告知馬騰韓遂!
“顧子琰!”
馬超緊緊的盯著顧琛,槍尖直指顧琛,咬牙說道:“下次相見,我定斬你!”
說罷,他也不再廢話。
當即便怒喝了一聲:“撤!”
率軍便直接沖了出去。
“下次?”顧琛看著馬超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被他追趕然后打成平手的敵人,好像從未有人能夠再次穩壓他。
“公子,這糧草?”
這時,副將不由得湊了過來,沉聲問道,看著顧琛的眼神之中滿是崇拜。
“罷了。”
雖然也覺著可惜,但顧琛還是搖了搖頭:“此人既然放棄,便已經表明了不會讓我等奪糧。”
“這糧食,誰也要不了了。”
聞言,副將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便點了點頭。.
上邽的大火徹底改變了整個隴右戰場的局勢。
其實對于古代的戰爭而言,最難維持的便是大軍軍心。
糧草——
是其中避免不了的要害。
當這件事傳開之后,整個馬騰韓遂軍的軍心徹底就亂了。
作為一個十分成熟的統帥,皇甫嵩自是不會放棄這種機會。
他親自率軍沖殺,終究還是破了馬騰與韓遂在隴右的防線,徹底殺了進來。
整個隴右的平衡徹底被打破,馬騰和韓遂頓時便陷入了劣勢之中,被皇甫嵩顧琛前后包圍。
——陷于狄道。
而顧琛也終于是見到了皇甫嵩。
“將軍。”
對于皇甫嵩顧琛還是有著敬意的,剛一見面,便立刻要行禮。
“少公子萬萬不可。”
但皇甫嵩卻直接攔住了顧琛,一臉激動的打量著他,眼神之中滿是期待:“不愧是顧公子嗣啊。”
“果真有昔年的忠武侯風采!”
雖然才第一次相見。
但皇甫嵩對于顧琛的期望,便已經超越立刻顧煒。
沒辦法,說到底他也是個武將。
馬超有多么勇猛他還是知道的。
顧琛能在馬超手中火燒了敵方糧倉,便已經說明了他的實力。
相比于顧煒這種謀臣,顧琛這種人自是會更加讓皇甫嵩喜歡。
“謝將軍夸贊。”顧琛露出了一絲笑容。
兩人交談了許久,隨后這才說起了戰事。
皇甫嵩想要直接進攻狄道。
但這一次,顧琛卻是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道:“將軍,實不相瞞。”
“我曾與那馬超大戰數百回合。”
“此人武藝非凡,若能隨我等行事,當是一大助力。”
聞言,皇甫嵩也是不由得點了點頭,認可道:“馬超武藝確實非凡。”
“但當初公子文曜便已試過招攬。”
“馬騰韓遂,皆無降心。”
他直接將當初的事給說了出來。
當聽到“顧氏”的名頭竟然都沒起作用之后,顧琛立刻便皺了皺眉。
但他沉默了一下后,還是想再試試。
“將軍莫急。”
“昔日馬騰韓遂必定還占據著隴右,如今大局已定,或可再試一次。”
皇甫嵩并沒有拒絕。
顧琛就這樣率領人馬直奔狄道而去。
他并未入城。
只是在狄道附近的山上著人于城中高呼昔日顧熙在涼州的所作所為。
在這一聲聲的吶喊之下,城內的人心愈發動蕩。
顧熙在涼州的威名確實太響亮了。
若是情況穩定,這或許還不會有什么作用。
但在當前顯然已經要到了絕境的情況之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將這些話聽了進去。
而就在這種情況之下。
馬騰、韓遂竟真的降了!
而馬超也在其中!
且這還未完,當隴右的戰事傳到安定之后。
李傕郭汜二人竟莫名相互攻殺了起來。
結果竟是雙雙殞命!
賈詡就這樣率領著李傕郭汜的人馬直接降了顧煒。
一戰涼州定!.
漢興四年冬十月,顧琛率精騎兩千出武都,循忠武侯顧嘯舊跡,直趨上邽。
時超領西涼銳卒三千據城。
琛渡險山而夜襲超營,雙方槍鋒交擊如雷霆,戰馬嘶鳴徹隴山。
酣戰之際,火起大營,黑煙蔽空,倉廩霹靂聲聞十里。
或曰流矢引燃積薪,或曰潰兵觸翻火盆,然烈焰借風勢,頃刻焚盡糧秣。
超部聞之,陣腳漸亂,皆回首望火而悲號。
時皇甫嵩正與馬騰、韓遂相持于隴坻,聞上邽火涌,立遣并州突騎橫擊騰遂中軍,殺入隴右。
騰遂深陷絕境。
琛曰:“馬超乃是天賜之將,該當用之。”
遂立馬高坡,揚鞭呼曰:“昔顧熙公活涼州萬姓,今汝等負義焚倉,天豈容之!”
騰聞言擲槊,泣曰:“熙公粟救吾祖于饑年,今何面目執戈?”
遂亦嘆曰:“此天亡西涼也。”
遂與騰解甲而降。
安定郡內,李傕、郭汜聞隴右變,急欲西遁。
賈詡陰使人偽作傕書與汜,曰「欲獻汜首贖罪」。
汜暴怒,夜率死士攻傕營。
二賊持戟搏于庭階,傕斷汜喉,汜刃貫傕腹,俱斃。
诇持雙首示眾,開城納王師,涼州遂定。
——《漢末英雄錄.顧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