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不對……”
凌玉正欲說什么,回過神來,看著眉眼含笑的弟弟,一時間卻是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這弟弟穿著得體,豐神俊朗,定是哪家富貴公子,又如何能是那一身臟污流浪市井的乞丐呢?
況且,兩人身高體型都不一樣,也就那雙眼睛相似。
想來,還是她認錯了。
她搖了搖頭:“不不不,是我腦子昏,認錯人了,還望賢弟見諒。”
“見諒?”
“呵~”
明辰奪過了凌玉的茶杯,隨手將里面的茶水丟了,拿起腰間的酒葫蘆,為其倒滿酒:“見諒怎么能光說說呢?兄長喝了這杯酒,愚弟就原諒你……”
何等美酒?
清冽如甘泉,順著葫蘆汩汩倒入酒杯。
頃刻間,竹子的清香混著著美酒的香醇便是盈滿了屋子,順著窗戶飄散了出去。
“這是什么味兒?”
“酒!是酒!”
“老劉有這好貨?快快快,給我來一壺,不不不……來一缸!”
“太香了!我要是能喝上一口,真是死了也甘愿了!”
“老劉,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都來你這八百回了,也沒見你給我這么一杯酒喝。”
……
來這飄香樓吃飯的,多是好酒的。
一時間,清冽的酒香傳來,卻是引得包廂外的食客們探長了腦袋,大口呼吸著,如癡如醉。
聞尚且如此好聞,若是嘗上一口,那真不知該是如何神仙滋味了。
當真是應了那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俗語。
“賢弟,這……”
凌玉曉得這弟弟說的是玩笑話,是要請她喝酒,才拿出這美酒來。
看著清冽的美酒,她也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是識貨之人。
她都不敢想象這有多好喝。
師父釀的酒都被她偷摸喝了個干凈,下山以來才知曉自己在山上過的什么日子,再沒喝過那般好酒了。
然而現在,這神秘的弟弟隨手拿出來的酒,卻是比之師父釀的神仙醉都要美上三分。
“嘗嘗~”
明辰伸出手來示意,笑著說道。
他并不算好酒,不過他看得出這姐姐該是好酒之人,進這酒樓之后第一眼就看向了食客手中的酒水。
如此特別,不像尋常家女子,也怪不得要女扮男裝了。
“那愚兄就卻之不恭了……”
凌玉不想虛偽的推辭,拿起茶杯,一飲而下。
瞬間,熱氣從胸腹直竄腦門,甘甜酒香在口齒之間流轉,青竹的氣息蔓延至五臟六腑。
她輕輕搖了搖腦袋,只覺如墜云里霧中,飄若游云,美不勝收。
氣血上涌,只覺無窮的勁力從心臟流向四肢百骸。
這一杯酒下去,她覺得自己可以擒虎降龍,天下無人是她對手。
“如何?”
“哈~”
“好酒,好酒啊~”
凌玉陶醉地吐了口氣,那張俊俏的面龐紅撲撲的,晶亮的雙眸也染上了一抹水色,搖頭晃腦,不住感慨著。
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些。
酒桌上能增進人的關系。
當一切回歸它最初始的模樣,舍去那些腌臜惡臭,這話倒也也確實沒錯。
“青州距此可不近吶!”
凌玉眼巴巴地看著明辰的酒葫蘆,問道:“賢弟千里迢迢來此,是有何要事?”
明辰倒也不心疼這酒,又為她斟滿,笑道:“凜州距此地可更遠呢!兄長跑這么老遠,又想做什么呢?”
“哈哈哈~賢弟懂我!”
凌玉看著茶杯中的酒,不住咧嘴笑著,像是主人給添盤之后搖尾巴的狗子。
不過談及自己的目的,表情卻又瞬間變得嚴肅了些,正正地看著明辰:“我欲去京城,武舉,參軍,殺敵!”
她握緊了腰際長劍,語聲低沉:“我欲以手中劍,盡退烈北仇寇萬萬敵!”
兵道啊……
倒是條殺人百萬的路子。
這憨直的姐姐,似乎也有些故事啊。
“兄長跟北烈有仇?”
“死仇。”
這些年,乾元北境摩擦不斷,死傷無數,一個州都給北烈占了去。
兵荒馬亂的,百姓有恨有仇,也再是正常不過了。
凌玉說的熱血噴涌,豪氣干云。
不過,明辰卻是搖了搖頭,朝著她潑了冷水:“若為現在與北烈的戰爭而來,那兄長可晚了些。”
“什么?!”
凌玉酒也忘了喝了,急問道:“賢弟……這,這如何說起啊?”
“戰爭快結束了。”
迎著凌玉急切的目光,明辰抿了口酒水,不疾不徐地說道:“不出半年,這場戰爭就會結束。”
他看著凌玉,反問道:“半年時間,你能上戰場?”
她要盡展所學,從小卒做起太慢了,還需些運氣,可能才能得到長官的賞識。
所以她沒有應征,而是選擇科舉。
今年科舉不可能馬上上戰場的。
“啊?賢弟,你怎么知道的?”
這人如何能知曉未來戰爭走向呢?
明辰指了指腦門:“猜的。”
凌玉:……
“兄長不信?”
“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我給你分析分析。”
調皮的小鳥偷喝了口酒,旋即便是吐了出來,不住吐著舌頭。
此話打亂了凌玉的思緒,她沉著臉面上陰晴不定,也忘了明辰所說的打賭。
明辰一邊搓著鳥頭,一邊朝著凌玉說道:“兄長,戰爭的目的是什么?”
“仇恨,掠奪,開疆拓土!”
明辰搖頭:“不不不……是利益,上面的人要賺錢嘛!”
“什……”
凌玉瞪大了眼,剛想辯駁,明辰卻打斷了她:“最起碼這次是。”
他指了指頭頂:“當今圣上不理朝政,一門心思求長生,沒太大的國家責任感,把權力握在手里就夠了。太子倒是不錯,但是現在使不上力。這一戰都打了三年了,武將一脈有能力的都死了個差不多了,上邊的人已經靠這場戰爭也撈的盆滿缽滿,再撈下去要出事兒的。”
“政治上,這場戰爭已經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現實上,沒錢了,沒人了,南邊起了叛軍來勢洶洶,還需要出力去平叛。”
“上邊的人很快就會派人去和談停戰。”
“至于北烈,北地貧瘠,他們糧草跟不上,人也沒少死,吃下現在的乾元是不可能的。也就死撐著罷了,乾元一去和談,扯皮一段時間,保準裝模做樣就同意了。”
“兩邊現在也就是在僵著看誰先服軟罷了。”
“我猜還是乾元先服軟,內憂外患,撐死半年。”
明辰聳了聳肩,隨意的說道:“最后的結果,大概也就是把戾州割給北烈,交換些錢糧物資,這事兒就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