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中。
曾安民能明顯的感覺到城里那種凝重的氣氛。
兩江郡,做為鳳起路的省會郡城。
在兩江總督被人刺殺以后,現在全城的精神已經緊繃起來。
“噠噠噠。”
曾安民攜帶著白子青,二人牽著馬,在街上行走。
“直接去找劉季?”
白子青毫不在意的在街上,說著郡守的名字。
曾安民看著眼前這熟悉街道。
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不餓?”
曾安民斜了他一眼。
“行,去望仙居吧?最近這酒樓在我大圣朝算得上聲名鵲起。”
“哦?”
曾安民朝著遠處看去。
一座生意異常火爆的酒樓出現在二人的面前。
幾個月不見,望仙居被沈君開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
沒想到在京城的白子青都聽過。
看來如今已成了規模!
“行,走。”
二話沒說,他便隨著白子青朝著望仙居走去。
當然,他去望仙居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吃飯。
在他的心里,若要破案,自然不能僅憑著一家之詞。
沈君在這里經營酒樓那么久。
肯定能問出一些線索。
有了這些線索之后再去懸鏡司查案便會好許多。
“二位爺,里面請!”
二人剛踏進望仙居,便有熱情的小二朝著二人行來。
面上恭敬,且極為熱情。
就在小二招呼著二人朝著樓中而行時。
小二的目光落在了曾安民的臉上。
他先是一愣。
隨后若有所思。
再猛的瞪大眼睛:“曾少爺?!”
曾安民挑了挑眉頭。
這小子還認識自己?
他打量了一下這小二,發現對其并沒有什么印象。
“認得少爺?”
曾安民淡然問道。
“嗯嗯!!認得認得!!”小二的都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我們少東家特意讓我們每日看您的畫像,生怕哪天您要是回來,不小心沖撞了您!”
“嘖,這沈君倒是挺會辦事兒。”
曾安民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沈君那老實的面容。
“讓他來見我。”
“還有,那兩匹馬,喂上等的草料。”
說完,曾安民揮了揮手,直接打發了小二,帶著白子青朝著樓上而行。
恰一落座。
曾安民便聽到包廂的門被小心翼翼的推開。
沈君那熟悉的面容出現在門口。
“權輔兄!!”
沈君面上激動無比,當他看到曾安民的臉之后,確認無誤,便直接從外面行走而來。
“久日不見,甚是掛念!!”
曾安民臉上也浮現出微笑。
他看著沈君。
腦海之中浮現出原本在兩江郡時。
與其一同入小島,擒拿齊賢林的場景。
“坐吧,今日回兩江郡,是帶著公務來的。”
曾安民對著沈君指了指身前的座位。
“這位是……”
沈君坐下之后,目光朝著白子青的臉上看去。
白子青面上帶著笑意。
對著沈君點點頭,并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我來介紹一下,京城皇城司北提都,白子青,也就是白大哥,在京中對我頗有照拂。”
曾安民說著話,臉色嚴肅。
白子青只是笑呵呵的揮了揮手,面上不甚在意。
“原來是白大哥,久仰久仰!”
沈君聽到這話,面上先是一驚,隨后看到白子青那善意的目光,趕緊站起來對其行禮。
皇城司這三個大字誰不曾聽聞過?
“這位是沈君,以前在兩江郡時跟著我的一位老弟,頗有才干,如今在幫我管理著酒樓的生意。”
曾安民又介紹起沈君。
白子青聽到這話之后,輕輕一愣,他猛的朝著曾安民看去:
“望仙居是你開的??!”
他的聲音驚訝無比。
曾安民笑而不語,隨后看了看沈君道:“把門關好,周圍這幾間包廂都不要接客了。”
“有些問題要問你。”
沈君聽到這話,凝重的點頭。
隨后便站起身,來到包廂門口的小二身邊,對其耳邊附語幾句后,便回來坐好。
“不知權輔兄有何事問愚弟?”
沈君的態度擺的十分端正。
“倒不是多大的事,不必如此緊張。”
曾安民輕笑一聲,他抬頭朝窗外看了一眼。
二樓的包廂窗戶能極為清晰的透過去,看見不遠處那懸鏡司的高樓。
“我與我父進了京城,酒樓的生意可曾被人欺過?”
他的聲音很溫和。
并沒有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沈君面露微笑,熟練的為曾安民倒上熱茶,聲音很驕傲:
“那倒是不曾,老爺是去京城升官,大圣朝的兵部尚書,內閣重臣,哪個不開眼的敢將手伸到酒樓里?”
“嗯。”
曾安民滿意的點頭。
出來做生意,背后要是沒個靠山,做個屁的生意。
更遑論還是酒樓這種?
“你可知這次少爺回來,是做什么?”
曾安民對著沈君挑了挑眉。
沈君面色不變,他沉默了一下。
隨后認真的看向曾安民道:
“應該是為……黃公一案而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
曾安民對其豎起大拇指:“你比大春聰明多了。”
沈君面色輕輕一滯。
顯然,他認識大春。
也與大春交流過。
畢竟當初上島擒那玄陣司棄徒齊賢林的時候,還與大春更乘過一船。
別的不說,反正對其的智商印象還挺深刻的。
“現在,將你了解到,關于黃元皋的案子一點一點說出來。”
曾安民的臉色也沉穩,他看著沈君道:
“不要帶所有的主觀意想。”
白子青也面色凝重的朝著沈君看去。
沈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壓低聲音道:
“黃公赴任江南以后,兩江郡作為黃公故鄉,黃家的動作不多。”
曾安民緩緩點頭。
這是在意料之中的。
黃元皋雖然在自己家鄉做總督,按理來說其身后的家族自然是狂喜。
但是黃元皋還能撐多少年?
若是其在位時黃家無法無天,一但黃元皋卸任,亦或者失勢,那么大圣朝還能容得下你?
再加上你黃元皋在家鄉赴任,朝中的所有眼線自然是將你盯死。
建宏帝又不是傻子。
豈能養虎為患?
“黃公也整日深居淺出,很少在衙門之中,更多的是提攜后輩。”
“嗯。”
曾安民點頭。
只要不是太過分,朝廷也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皺眉道:“也就說,他赴任以來,雖然沒有做什么利民之事,但也沒做什么剝削之惡,對否?”
沈君面色凝重,他先是沉思了一會兒,隨后斟酌道:
“我所了解到的情況便是如此,至于暗中有無,我也不知。”
“酒樓之中往來商客亦或者本地之民,可有抱怨過什么?”
曾安民來的目的便是這個。
酒樓,是一個極容易獲取情報的地方。
“一般官府若是有什么動作,跑堂的小二們都會記下來上報。”
沈君搖頭道:“卻是不曾聽聞任何關于黃公之事。”
曾安民獲取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線索。
“也就是說,他大概率死于謀殺。”
曾安民瞇了瞇眼睛。
若是沈君沒有欺騙自己。
那黃元皋之死就耐人尋味的多了。
一個初來赴任的官員。
還沒有來得及做什么推行其政的事情。
便直接死了……
這背后必是有什么隱情。
“黃元皋入仕以來,也未與何人發生過爭執對吧?”
曾安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沒有。”
沈君極為肯定道:“黃公年歲已大。”
這幾個字說的很巧妙。
曾安民自然也明白沈君的意思。
黃元皋,已經不想折騰了。
所以他在自己最后為官的這段時間也不會為自己樹立什么潛在的敵人。
所以做事極為低調。
從剛剛沈君那幾句話里便聽得出來。
“深居淺出。”
四個字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嗯。”
曾安民緩緩沉思著。
“案發當夜,你可聽到什么聲響?”
白子青這個時候插嘴問了一句。
他認真的看著沈君。
沈君對與白子青的態度就稍顯恭敬了。
畢竟他與人家還不熟。
“案發之時我在沈府之中,也是第二日也有所耳聞。”
“懸鏡司失火,引得眾官員前去救火,賊人應該是趁這個時候潛入黃公院中。”
“隨后便傳來黃公身死的消息,劉郡守便全城搜捕賊人去向。”
沈君的話與卷宗之上描述的大差不差。
曾安民只是略聽了一會兒,感覺也問不出什么重要的線索,便點頭道:
“行,先吃飯吧。”
街上。
曾安民與白子青各自牽馬,朝著懸鏡司的方向而去。
東方教。
黃元皋。
殺人兇手。
曾安民感覺一條線索緩緩的從自己腦海之中拼成一快拼圖。
只是,卻還差兩個重要的拼圖。
因為他現在還差一個重要的情報。
賊人殺黃元皋的目的。
也就是殺人動機。
卷宗上寫的像是黑貓武夫“為民除害”
但是方才與沈君聊過之后。
反而感覺到這個案子的異常。
一個極為低調的老者,一個做事不敢張揚的官員。
且剛赴任三個月。
怎么也淪落不到要被人“為民除害”的地步。
但又有一個很明顯的悖論。
賊人先是放火來引人注目,調虎離山。
然后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救火上后,潛入黃元皋的院中將其殺害。
這顯然是一個目的性極強的謀殺。
黃元皋到底做了什么事,讓賊人這么急著要殺他?
現在的當務之急,必須要搞清楚。
黃元皋的真正死因。
思索之際。
曾安民與白子青已經來到了懸鏡司大門。
望著這個熟悉的大門。
曾安民的眼神有些恍惚。
“還記得這里嗎?”
曾安民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白子青。
“當然。”
白子青的臉上帶著一抹揶揄的笑容。
“當初在這,若不是我將你帶至陛下身邊,恐怕你現在已經是冢中之骨。”
曾安民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聲。
“走吧進去看看。”
二人剛拴好馬韁,便聽到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來者何人?!”
顯然,在黃元皋被人刺殺以后,懸鏡司的警戒比以往要提高了不少。
幾名身著甲胄的士兵,舉著手中長矛,警覺的看著二人。
曾安民對著白子青使了個眼色。
白子青會意,隨后從懷中掏出一道圣旨。
“京中欽差特來江南辦案,讓劉季出來見我!”
這句話一出。
幾個懸鏡司的士兵面色先是一滯。
“是!”
隨后便有人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懸鏡司府內而行。
不多時,便有一道身影跟著那名士兵氣喘吁吁的朝著門外而來。
那身影一襲文士服。
看面容四十來歲。
山羊胡。
當他注視到白子青手中那黃燦燦的圣旨以后,躬著身子便小跑過來。
“這位大人,敢問可有宮中印信?”
劉季小心翼翼的對白子青行了一禮之后問道。
“喏。”
白子青隨手掏出一個令牌拋了過去。
“嘶~”
看到手中的令牌,劉季倒吸了一口涼氣。
皇城司的令牌極為醒目。
他當即便再無一絲猶豫,直接一禮到底:
“見過欽差天使。”
“先進去吧。”
白子青面無表情看向懸鏡司的大門。
“是,上使請隨下官來。”
劉季的身子極為恭敬,引著曾安民與白子青便朝著懸鏡司的大門處進去。
進入大門之后,曾安民的目光便一點點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環境很熟悉。
三個月前他還經常來這里上班。
不過,與以前不同的是,這里多了許多被火燒過的痕跡。
“黃公之死舉世震驚,下官知曉陛下定會派天使而來,故爾并沒有對案發現場多做修繕。”
劉季恭敬的對白子青言道。
“可以。”
白子青與曾安民心中具是滿意。
這個劉季的嫌疑因為這句話,便縮小了許多。
二人若是進入大門之后發現案發現場被改了許多的話。
那這個劉季便是第一嫌疑人。
“不知上使大人是先稍做休息,還是直接趕赴現場?”
劉季的恭敬的看著白子青,小心翼翼的問道。
“先去縱火現場。”
曾安民淡淡的回答。
劉季看向曾安民。
他的眸子有些茫然。
“愣著作甚?”
白子青冷冷的瞥向劉季。
“是。”
不多時,二人便被劉季帶向了一片黑色的焦土邊上。
我c!
曾安民看著面前已經被燒城黑炭的高樓。
眸中閃爍著極為危險的光芒。
這座行房,便是鳳起路總督的行房!
老爹還在此處辦過公!
賊人這就是很明顯的沖著黃元皋的命來的!
曾安民剛想再問一句。
突然,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若放火燒樓也是為了殺人的話。
那么可不可以說成,賊人其實并不知道黃元皋那夜究竟是在辦公還是在院中?!
如果是這樣,賊人可能會是……兩波?!
曾安民極為銳利的朝著劉秀看去,沉聲問道:
“這場走水,可有人身死?”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