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民的話響起之后。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著他看了過來。
你有話說?
你想說什么?
這個時候,他說的任何話,都可能會對四皇子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而當今皇后姓白,出自京城白家。
白皇后與建宏帝是青梅竹馬。
二人的感情向來不錯。
且白皇后自坐上皇后以來,從未干涉過朝政。
甚至曾親自向建宏帝進言削弱外戚勢力。
出了名的賢后。
她唯一的弱點便是自己的孩子。
“那曾總吏之言是否與小四有關?”
白皇后緩緩抬頭,那雙略顯滄桑的眸子,盯著曾安民。
她的嘴輕輕抿著。
曾安民看了白皇后一眼,他輕聲嘆了口氣:
“此事卻與四皇子有關。”
“小四之事,乃為我們皇家的家事,輪不到外人來插手。”
白皇后此時眼中余淚未消,朝著出言的曾安民看去。
眸中閃爍著濃郁的警告之色。
小胖太子也抬頭,他看向曾安民,使勁給曾安民使眼色。
白子青先是看了一眼皇后。
遲疑了一下之后,嘆了口氣。
他并沒有看白皇后的眼睛。
而是默默的側了側身子。
在場的諸人之中。
白子青,曾仕林。
這二人都是知曉四皇子真正身世的人。
“對對!娘親說的對!”
四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跪在地上,臉上透著乞求的目光:
“父親,您怎么處置我都可以,但別讓外人……”
四皇子自知,就算僥幸保住性命,以后也絕對再沒有任何爭那個位置的可能了。
而此時,他自然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建宏帝沉默不語。
他冷冷的看著四皇子。
盡管心中已經恨透。
但理智告訴他,對面那個人,是自己的兒子。
昨日一家人都還在御書房之中好好下棋……
“皇后娘娘。”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仰頭朝著所有人看去,聲音之中透著淡然:
“臣并非要插手今日之事。”
“只是曾經在查案的過程之中遇到過一些線索。”
“臣想將這些線索告訴陛下與皇后娘娘。”
說到這里。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深幽的朝著四皇子看去:
“至于陛下與娘娘如何處理家事,臣定然不會亂說。”
白皇后的眉頭輕輕一皺。
她深深的看著曾安民。
今日之事,曾安民乃是最大的功臣。
甚至嚴重一點說。
若是沒有曾安民的話,恐怕今天之后……
想到這里,她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鼻涕橫飛的四皇子。
“說。”
建宏帝的眼睛輕輕瞇起。
他朝著曾安民看過來。
剛剛發生的事情,他自然能看得出來。
曾安民是在四皇子說了“要娶秦婉月”的時候,動了殺心。
也就是說,曾安民這時開口,必定是奔著四皇子的命去的。
他倒是想知道,曾安民到底要用什么理由,來說動自己。
曾安民先是看向曾仕林。
曾仕林對曾安民的做法并不意外。
他淡淡的點頭便不再多言。
得到老爹肯定的答復。
曾安民那雙丹鳳眼輕輕一瞇。
朝著跪在地上的四皇子深深的看了一眼。
那雙眼睛之中一抹濃濃的殺意一閃而逝。
“陛下,依臣之見。”
曾安民來到建宏帝的面前,深深一禮拜下:
“四皇子王元皓,并非皇后娘娘親出。”
“而是來自熹妃。”
“被熹妃娘娘麾下門客偷天換日,一直持續至今。”
幾乎是所有人都猛的抬頭。
小胖太子輕輕一愣。
隨后猛的瞪大眼睛。
長公主本來正平靜的臉,也突然一滯,隨后愕然的看著曾安民。
建宏帝的手頓在半空之中。
白皇后更是猛的朝著曾安民看了過來:
“一派胡言!!”
“荒謬!”
“無稽之談!”
白皇后氣的嘴唇都在哆嗦。
她死死的盯著曾安民。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抬起手指著曾安民。
那指出的食指都在空中顫抖著。
建宏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沉著臉,看向曾安民道:
“權輔,你可知這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聲音之中透著森森的寒意。
四皇子的身子都在顫抖。
他咬著牙,看著曾安民。
那雙眸子之中閃爍著慌亂。
他不停的咽著唾沫。
曾安民面容坦然的抬頭,看向建宏帝。
他先是沉默了一下。
隨后輕嘆一聲:
“臣只對陛下還有娘娘說當初查明線索的過程。”
“這只是一個推測。”
“至于陛下與娘娘信是不信,或者聽完之后想要如何處置臣,臣坦然接受。。”
曾安民的眸中閃爍著凝重道。
建宏帝死死的盯著曾安民。
“說!”
曾安民方才那一番話。
透出的信息實在是太過石破天驚。
這里面的信息……
若是證據充足……
后果……
“十三年前……”
曾安民深深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四皇子。
臉上帶著一絲冷然:
“而此事又牽扯到任為之……”
“從任為之,臣又查到了當年有刺客進入過后宮……”
“故而,臣推測……”
“所以……”
曾安民將當初自己查到的所有東西全都娓娓道來。
隨后,他又朝著建宏帝看去:
“所以,寧國公便依仗著四皇子的身份,篤定了徐天師不能出手。”
“才敢趁夜來襲皇宮……”
曾安民一點點的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他的話音落下。
整個大殿都陷入了寂靜無聲之中。
“空口無憑!!”
四皇子的臉上肉眼可見的慌亂。
他哆哆嗦嗦的看著曾安民。
他的聲音之中透著凄厲……
白皇后也死死的攥著拳頭。
小胖太子的嘴巴張的老大。
臉上寫滿不可置信。
長公主已經恢復了沉默。
但她的眼睛依舊死死的看著曾安民。
曾安民剛剛那一番推理,從任為之案開始,一步步的將所有細節全都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沒有絲毫強詞奪理的地方。
由不得他們不信。
曾安民沒有身處宮中。
他自然不知熹妃與寧國公所有的動作。
但建宏帝與白皇后二人卻是知道。
經過曾安民這么一說。
這些年,熹妃與寧國公二人昔日做過的一些看似沒有緣由的動作……似乎一瞬間都變的合理了起來。
越想,建宏帝與白皇后二人的心中就越是狐疑。
良久之后,建宏帝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之中透著一抹嘶啞:
“此事,事關重大,朕……需先派人去查。”
曾安民的臉上透著一抹幽深。
他緩緩抬頭看向建宏帝:
“不必那么麻煩。”
“陛下,寧國公造反已成事實。”
“熹妃娘娘身為其女,自然要廢。”
“也就是說,熹妃不再是皇室之人。”
“只需尋儒修之士前去問心,一切真相便可浮于表面。”
“臣愿為陛下代勞!”
曾安民深深的對著建宏帝行了一禮。
建宏帝還未說話。
白皇后便猛的抬頭,目光朝著曾安民看過來:
“好!”
“若你所言不虛……那熹妃當真該是千刀萬剮!”
聲音之中透著一抹深幽。
曾安民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隨后暗自搖頭。
女人跟女人之間的斗爭……當真是讓人害怕。
“是!”
曾安民極為恭敬的朝著白皇后行了一禮。
建宏帝的眼睛緩緩閃爍著精光。
他淡淡的朝著四皇子看去。
四皇子此時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看到他如同雕塑一般。
建宏帝的眸中帶著淡淡的殺意。
當日。
建宏帝帶著白皇后,曾安民,四皇子等一行人朝著熹妃的宮中而去。
曾安民在熹妃的身上施展過問心之后。
真相大白!
四皇子的的確確就是當年熹妃所出!
而真正的四皇子……便是法安寺中的那名喚做映塵的小和尚!!!
建宏帝賜了熹妃三尺白綾。
曾安民看著吊死在梁上的熹妃,心中輕輕一嘆。
他與熹妃從未見過面。
卻因立場的不同。
第一次見,便是看她身死。
他的眸中閃過一抹厭倦。
曾安民深深的看了一眼這深宮紅墻。
第一次,心中浮躁無比。
莫名的,他想發泄一番。
而四皇子,則是在熹妃死后,便選擇一頭撞死在高墻之間。
看著他的尸體。
曾安民心中反而淡然。
“權輔。”
建宏帝帶著曾安民緩緩的行在宮中小道間。
“臣在。”
曾安民跟在建宏帝的身后,對其行了一禮。
建宏帝轉頭看了他一眼。
“陪朕下棋。”
“是。”
“寧國公府,夷三族。”
“反賊王棣,全府上下,男頂皆斬,女眷充入教坊司。”
“影騎暫由兵部所制。”
“兵部尚書曾仕林,護駕有功賜梁縣縣伯,食千戶。”
“鴛鴦軍總領伍前鋒,護駕有功,擢升四品鴛鴦大將,領萬兵。”
“皇城司北總吏曾安民,勘破逆賊,功當居首,賜鳳縣縣伯,食五千戶。”
當朝廷的任命下來之后。
整個曾家皆是歡喜。
特別是曾仕林。
躺著升爵!
他如今已經貴為兵部尚書,更是武英殿大學士,入了內閣,成為內閣三老之一。
而在此之外,他又加封縣伯!
如今整個官場,最耀眼的星,便是曾仕林!
而其子曾安民更強。
不僅提前勘破寧國公的造反之計,更是在千鈞一發間請來救援,救陛下與水火之中!
可以說,曾安民與曾仕林。
父子二人,在大圣朝的官場,是炙手可熱的兩顆明星。
如今的曾仕林,聲勢極為浩蕩。
便是當今首輔李禎都不得不暫避去鋒芒。
尚書第。
書房。
“你要出門?”
曾仕林皺眉看著曾安民,面容之中透著一抹疑惑。
曾安民認真的的點頭:
“我要下一趟江南。”
“馬上入冬,入冬之后,便是春闈。”
曾仕林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
“你確定要這個時候出京?”
沒辦法啊。
曾安民心中無奈。
他也不想。
但問題是……如今體內的紅色詭氣已經將金算盤也入侵一半了。
若是他再不趕緊解決這個東西,恐怕……
最主要的是,現在他也知道了天之蓮的位置。
將天之蓮拿到手之后,詭氣便有辦法解決。
至于書上說的,要各含天之蓮根莖,雙修解決詭氣……
找誰雙修確實是個問題。
但曾安民表示,這天下那么大,四品的女武夫總是有的。
就算沒有,那男武夫……
咳咳。
事急從權嘛。
曾安民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
“確定只是下一趟江南?”
“嗯。”
曾安民緩緩點頭。
這次南下,除了解決詭氣之外。
他還有一個想法。
那便是順便游歷一下山河,著手突破五品儒修,小問心之后便是晉升四品大儒了。
而且除了儒道修為,武道修為如今也卡在六品,需要晉升五品。
儒道修為還好。
但武道修為,他肯定是不能在京中突破的。
“我最近想要試試看能不能突破四品。”
曾安民抬頭看著曾仕林,聲音之中透著一抹凝重:
“老是窩在京中,不游歷山河,恐怕此生難破。”
曾仕林也沒有什么阻攔的理由了。
他沉思了一下之后,點頭道:
“嗯,春闈之前回來便好。”
“嗯,反正寧國公也死了,宮中還有長公主照拂,您在朝中我也放心。”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寧國公李戩的死。
讓曾安民心中的那根刺徹底解放。
若是寧國公一直不死,他還真不敢說走就走。
“嗬。”
曾仕林冷笑一聲:
“他死不死都不會妨礙為父半分。”
“行行行。”
曾安民擺了擺手:“您說了算。”
“少爺,皇城司的人在門外等您。”
大春的聲音響起。
“干什么?”
曾安民與曾仕林二人同時朝門外看去。
“說是查抄寧國公府。”
“好!”
曾安民一聽這話,眼前輕輕一亮。
寧國公府!
絕對有不少好東西!
他的內心,緩緩火熱起來。
“我先去了。”
曾安民看向曾仕林。
“嗯。”
寧國公府。
位于京中左側。
距離朱雀門很近。
當曾安民與皇城司的人來到此處之后。
便看到白子青已經全身甲胄,面上帶著冷淡的神色。
“見過二爺!”
在曾安民到來之后,寧國公府前站著的眾多皇城司提子皆是齊齊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