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如輕紗籠罩山野,一道赤紅槍芒刺破河上的沼沼霧靄,氣勢很盛,槍尖直指陳宣胸口。
“嘩!”
陳宣早有防備,手中寶石項鏈一甩,銀白色鏈子纏裹手掌,銀光燦爛。
他手掌猛然向前一撥,將紅纓槍鋒刃掃開一邊,銀光與火光崩濺,同時另一只手極速探出,抓住紅纓槍尾部。
“嗤!”
陳宣奪下削鐵如泥的紅纓槍,隨手舞動一個漂亮的槍花,以五行炁洗掉槍上的殘余仙炁,槍尖指向河對岸的鎮妖司火德大修,面無表情問道:
“我不理解,你為何發笑?甚至還要動殺我……這件事你覺得很好笑嗎?”
火德大修見紅纓槍被奪走,面色嚴肅起來,他看起來四五十歲左右,一身赤甲很威武,猶如一位久征沙場的宿將,但此刻,他眼神很陰沉。
因為他隨手一擊足以殺死一位三次羽化修士,卻讓對方輕易抵擋下來,一瞬間展現出的速度與氣力,皆令他感到極其意外。
“一個罕見的羽化破限之人?難怪獨自出現在南荒深山老林中,淪落到妖類為伍。”
火德大修自語,心中暗自警覺,同時,他目光毒辣,立刻判斷出陳宣實力,并且推測其處境。
這是很簡單的推測,因為楚國之內流傳的真經戲法,總共只有寥寥數十種。
只修煉一種仙炁的正統修士,根本尋不到足夠數量的同炁戲法,去修煉獲取羽化破限的能量……絕大部分修士踏足羽化路之時,甚至要依靠大量天材地寶,才能進行完美羽化。
譬如赤鴉城的褚火棍一家,只修煉一種小火鳥戲法,若非來南荒搏一把機遇,這一輩子都沒二次羽化的機會。
很多道藏境亦是如此。
他們專修一種真經,掌握幾種同炁戲法,數量不會太多,往往一只手就能數過來,其一身修為,很大一部分是依靠吞食陸地寶樹、血肉大藥堆積上去。
這種道藏境,斗法不強,有時會被戲稱為“草包道藏”。
為何不修其他仙炁戲法?
一是戲法難得,且修第二炁難度翻倍,二則是沒有哪個勢力,會允許門下弟子這樣做,隱患太多。
就比如遇見火皇帝之事,各脈仙炁路的修士,只能堅定站隊,絕不能有二心……你一個正統火德修士,背地里還練水德黑炁,你說你一定支持火皇帝成仙,誰敢相信?
利益訴求不一致,這種人天生反骨相,任何勢力都無其容身之地……這種人與妖類混在一起,極為常見。
陳宣見鎮妖司根本不回答問題,幽幽嘆了一口氣,手指了下對方,道:
“你,道德層次很低,真是令人遺憾的事情啊。”
原本以為楚國鎮妖司,聽起來很威風,會是個講道理的勢力,但此刻看來,對方同樣不把低級修士放在眼中,囂張跋扈,隨手就會打殺。
甚至不如蛇妖。
火德大修聞聲,厲聲呵斥道:“你不要東拉西扯了,你可知我等進入南荒,追捕妖類,在做何種驚天動地大事!”
話音未落,他拔地而起,猩紅身影猶如一只撼地雄獅落凡塵,越過河道攻向陳宣,蛇妖女人身受重傷,他需要率先解決威脅更大的陳宣。
“事情再大與我何干?你不講理是吧,太好了!”
陳宣根本不怕,甚至聞戰則喜,槍尖極速點出萬點寒芒,太陽炁涌動,如一只只白色烏鴉化作白茫茫星辰飛出,從各個刁鉆角度刺向撲來的火德大修。
小烏鴉戲法!
今日追來,他本就有與道藏境大修比斗的想法,對方如此給面子,他也不必留手!
“砰砰砰!”
火德大修在半空中,鮮紅甲胄讓槍芒炸出一個個坑洞,密密麻麻,慘不忍睹。
“你因這點雞毛蒜皮小事,冒犯鎮妖司?騙鬼啊,誰給你的膽子!”
他勃然大怒,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的,湖邊小院確實也是他出壞,這又如何?
鎮妖司連南荒都敢堂而皇之闖進來,還在乎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南荒大鬼怪都必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的面子都不用給,對方不知天高地厚尋上門來,才是蠢不可及。
“呼!”
火德大修六條手臂同時揮動,五把滴灑火焰的奇異兵器與一只呼嘯破空的赤色拳印,鋪天蓋地般朝陳宣打去,攻勢之猛烈,猶如驚濤拍岸,亂石穿云!
河流中,紫鱗兒見著大戰起,喃喃道:“沒,他沒騙啊,他真的就為這事而來……”
她剛還因這事狠狠挨揍,要不是她主動低頭服軟,輪不到鎮妖司來耍威風,她都要與陳宣激烈的干起來了!
畢竟,這件事她做的也很難,因為一個道藏境大妖,竟給一個羽化修士賠償,天底下沒有比她更從心的存在,這件事說出去,所有人都會笑話她……
“不必你賠了,我自己來取!”
陳宣亦是打出真火,體內發出轟鳴之聲,五行仙光爆發,槍尖點出一道道古獸虛影,咆哮著沖向火德大修。
“小兒言論,荒謬絕倫。”
火德大修冷笑,但很快失去從容,越打越心驚,因為陳宣比想象之中更難纏,他有六條手臂作戰,極善近身搏斗,此刻卻讓對方以一桿紅纓槍,游刃有余擋下。
破限之人,單憑身軀強度,超出普通道藏境數籌,陳宣槍芒舞動漫天星,速度快成幻影。
“打出你的道藏!”
陳宣冷喝,發動迅猛一擊,黃粱炁近距離爆發,槍如暴怒的蒼龍,穿過火德大修六條手臂的縫隙,刺入他眼眶中。
槍尖入一寸,刺破眼球,血光飚出。
“嘩!”
一瞬間,四條赤色胳膊爆發難以想象的神力,剎那間伸來,牢牢抓住紅纓槍,令其無法再進一步。
“小修士,你徹底惹怒我了!”
火德大修眼瞳中爆發劇痛,從黃粱炁影響的失神中驚醒,他狂怒,因為自己竟被逼得讓手竅道藏修羅六臂掌控身體。
“不好!”紫鱗兒見狀心中一驚,因為不久前,她的肌膚道藏鳴蛇之鱗,便是輸在火德大修的道藏手下。
“呼!”
陳宣霎那間松開紅纓槍,一手握住上品寶具紫金玉鐲,另一只手纏繞半成品寶具的寶石項鏈,雙拳破開前方路,摧枯拉朽般打向火德大修的四只道藏手臂。
“轟!”
紫光音波震蕩,火德大修橫飛出去數十米,四條劇烈顫動的赤紅手臂抓住地面,穩住搖晃身形。
“寶具!”
火德大修七竅流血,驚聲叫道。
他低頭一望,只見手臂上的赤紅腕甲凹陷下去數個拳印,有些被打裂開來,倒刺而下的鋒利鐵片,深深扎入血肉中。
不遠處的河道中,紫鱗兒亦是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腦中恍惚,她心中無比震動,因為陳宣竟然擁有一件寶具,品秩極高。
要知道,她能代表雨國部分勢力,前來與南荒結盟,背景無比深厚,但她也只擁有一件半成品的項鏈寶,日后必須尋找稀有的高級金屬,再次熔煉項鏈,才能使其更進一步成為寶具。
“一個山澤野修竟擁有寶具,他與南荒大鬼怪到底是何種關系?”
紫鱗兒喃喃自語,心中感到慶幸,幸好她是冷靜的蛇,善于分析事態,先前沒有貿然與背景不明的陳宣起沖突,否則必將陷入更加艱難的處境。
“砰!”
突然,一道道爆裂之聲響起,火德大修六條手臂上肌肉猶如龍蟒般鼓動,將腕甲頂的炸裂飛射。
“一介羽化螻蟻,將我逼至這種地步,你可以帶著榮耀去死了。”
火德大修吐出一口火焰之氣,無數條密集的火焰線條沿著手臂蔓延,火光覆蓋整具身軀,九只靈動的黑色玄鳥,繞身飛舞。
道藏,徹底開啟力量!
陳宣打量著他的變化,微微頷首道:“這才有點意思啊。”
他將火德大修當做一塊試劍石,正在檢驗、磨礪破限后的身軀戰力。
“轟!”
火德大修攻來,一只手握著斬妖劍當空劈落,劈出一道黑色玄鳥狀的璀璨劍光,在地面裂開一道二三十米的裂縫,黑炎火浪將泥土直接燒成透明晶粒。
陳宣剛躲開,緊接著,一條赤紅手臂握著通紅如熱炭的降魔杵,從側方打來,沿途空氣都在高溫中扭曲,熱浪蒸騰。
“降魔杵?當和尚呢!”
陳宣這一次不躲了,手掌覆蓋五色仙光,太陽炁、黃粱炁、長生炁同時爆發,共同抵抗黑色鸓鳥烈焰,五指一把抓上滾燙的降魔杵,要依靠蠻力將降魔杵奪下。
“你,想干什么!”
火德大修見狀錯愕,連忙六條手臂齊齊拉住降魔杵,但他驚恐發現,氣力沒有對方大……陳宣單憑體魄就有近五萬斤氣力,此刻八種仙炁加持,全力爆發之下,恐怕十萬斤都不止!
“刷!”
火德大修察覺體魄強度不是破限之人對手,當即松手,各種兵器器果斷朝陳宣打去,刀光劍影,繩索繡球,伴隨九只黑色玄鳥齊齊打出!
“仗著兵器多?全拿來給我融了!”
陳宣反應更快,搶下降魔杵的一瞬間,一腳踢出,將火德大修踢飛數十米,然后極速跟進,將沉重的降魔杵砸在他臉上,砸的鼻梁骨塌陷,滿面是血。
緊接著,陳宣腳踩其胸口,一把攥住斬妖劍奪下,劍光如一道月弧斬出,將一條赤色手臂削落。
“啊!”
火德大修凄慘嚎叫,遭到重創,并且,接連兩件兵器被陳宣奪走,令他意識到情勢不對。自己的道藏雖擅長近身搏斗,但對方更是精通武技,每一招都被提前猜出。
“你練武,卑劣小人!”
火德大修怒吼著,掙扎起身就逃,因為道藏察覺到生死危機,直接帶領主身極速逃離戰場……對方比修羅六臂道藏更擅長近身搏斗,戰斗技巧精湛無比,恰好被克制了。
他心中驚懼,自己一介道藏大修,竟然敗在一個羽化修士手中!
“說笑呢?我看你武藝也很高嘛!”
陳宣呵斥,對方明顯也是精通武技之輩,六條手臂合擊之術很高明,稍有不慎就要中招。
他趁勝追擊,斬妖劍舞的水泄不通,劍光寒亮,氣沖斗牛,擴大戰果,很快,將火德大修剩下五條手臂齊根斬下,使其猶如一根光禿禿的“人棍”。
“嘰喳!”
其中四條赤紅手臂落在地上,尖叫著發出刺耳的鳥鳴聲,活蹦亂跳,猶如擁有生命一般,直接放棄營救主身,朝不同方向急速逃去。
“妖魔鬼怪,比妖還不像人!”
陳宣摘下后背牛角弓古物,張弓搭箭,連射四箭,相繼射中四條手臂,將其牢牢釘在地上,掙扎幾下,沒了動靜,各自爆出一朵搖曳的火種。
“嘩啦!”
火德大修驚駭萬分,渾身是血,只剩兩只腳了,慌不擇路試圖跳進河中逃生。
“走開!”
紫鱗兒見狀,頓時大展神威,掀起黑色巨浪,兇狠的將其打上岸。
“妖仗人勢,此次功成,你們雨國要成一片荒無人煙的漠土!”
火德大修破口大罵,狼狽不堪,只能換方向繼續逃,突然,一支五色仙光彌漫的利箭從后方飛出,精準無比,將其頭頂華美的鳳翅盔擊落。
他轉過身,眼神充滿絕望。
四周山野中,十余道赤甲修士,猶如一團團黑夜中跳動的火焰,正在圍攏趕來……但他知道,已經沒有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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