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闕  第131章 血水移命遁天河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 上玉闕 | 長安九千里   作者:長安九千里  書名:上玉闕  更新時間:2025-02-28
 
當玉樓一手一個美人,將驚喜不已的小魚和楚然一起摟在懷里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懷中溫玉軟香,但玉樓的心很冷。

旦日說滴水洞沒有紫府之機,那紅鯉真人為什么催促自己修行?

甚至為了讓自己好好修行,不沉迷女色,直接給他設置了一個法印。

而且,旦日為他拔升修為時,竟沒有因為紅鯉的法印而說什么。

紅鯉真人是紫府,旦日真人也是紫府,當旦日按著玉樓給他拔升修為時,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王玉樓身上的法印呢?

所以,答案就是,回滴水洞,做棋子嗎?

就像站在濃密的大霧中,王玉樓看不清楚,看不清楚自己命運浮沉的方向。

修仙、修仙,為了求大逍遙,而忍受牢籠的馴化,如此過程后,又真能求得逍遙嗎?

“相公,你在想什么?”秦楚然見王玉樓怔怔的望著前方,似有些神游天外,便主動發問。

茫然的眼神找回焦點,玉樓也找回了主心骨。

“楚然,這世間,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尋常之人的人心已經難測,大修士之心又如何?”

秦楚然聽不懂王玉樓為什么會忽然說這些,驚愕的抬頭。

看著玉樓那冷峻的側臉,這位生于滴水洞天的女修終于明白,或許,自己此生終究是無法追上他的腳步了。

“不管大修士之心如何,旦日真人已經幫你提了修為。

河灣漁港有句俗語,網中的魚不算魚,只有入倉的魚才是自己的魚。

你的修為又不是假的,至于以后的路小魚相信相公,定是能走好的。”

白小魚心思純凈,反而想的簡單。

在她看來,玉樓至少先吃了口肉,已經賺了。

先打款的甲方,相比于后打款甚至還要壓賬期的,自然好很多。

“也是,你.林師姐來了,快快。”

感受到林櫻來了,玉樓像個渣男一樣把兩位佳人托起來,又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了起來。

不過坐好后,他又感覺正襟危坐不太合適,有些裝了,于是便直接起身,出門相迎。

小別勝新婚,王玉樓才走了一月不到,再見郎君的林櫻已是淚眼婆娑。

靠在玉樓的懷中,林櫻帶著幾分不滿道。

“你走的倒瀟灑,我和孟堯老祖說我也去陪你,可他偏偏不許,西海兇.嗯?她們已經來了?”

這是聞到玉樓身上的香味了。

秦楚然和小魚都呆在河灣漁港,自然會比林櫻提早知道玉樓回來了。

林師姐是仙菇洞鎮守修士,王玉晟聯系人去仙菇洞,她再從仙菇洞趕過來,當然會慢很多。

所以,林櫻來得晚,不意味著她對于玉樓不上心。

“是,景怡老祖也來了,今晚咱們一起吃火鍋!”王玉樓貼心的替夫人擦了擦淚。

景怡老祖來了?

王氏的這位紅燈照真傳老祖她自然知曉,這可是位能和袁道深、濁陰生并駕齊驅的資深筑基,即便在資深筑基中,也是實力非凡的那一掛。

“老祖是不是來為你撐腰的,西海你也不用去了?”

林櫻的眼中滿是期待,然而,玉樓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人們的意思,他雖然看不懂,但他至少明白,自己反抗不了。

“你再看我一眼。”

王玉樓此話好沒來由,林櫻不解,忽的破涕為笑,調侃道。

“離了我不過兩尋,你是又能再瀟灑幾分么?況且,在我心中,玉樓,你已經是頂瀟灑的了,這可能是情人眼里出十層!?!”

映曦道友的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林師姐的眼睛則為單眼皮,接近于丹鳳眼。

不過此時,昔日漂亮的丹鳳眼卻變為了牛眼。

還是千斤大老牛的牛眼。

“哈哈哈,情人眼里可出不來練氣十層,此事說來話長。”

王玉樓見到屬于自己的滴水洞洞花,心情自然好了許多,那些令他不安的事情也不想了,居然有心情開起了玩笑。

“那你長話短說!”

這次,倒是林櫻急了。

“旦日真人可能對我有所安排,所以為我提了修為,讓我前往西海磨礪。

前往西海之事,便是袁道深或滴水洞收回命令,也怕是推脫不得。

我是王家人,而后才是滴水洞弟子,我王氏又是祖師門下的,旦日真人的命令不能不聽。”

玉樓的表情到是沒什么壓力,面對林櫻,他只是說‘旦日有所安排’。

“咱們王氏.”林櫻先明確了一下自己的態度,而后滿眼喜悅的道。

“先是紅鯉真人,又是旦日真人,玉樓,你現在算是被明確為紫府種子了嗎?

另外,景怡老祖何在,我拜見她的話,送她些靈菇如何?”

林櫻往日的世故此時竟化作天真,當然,這也和玉樓有關。

他剛剛無意間對白小魚和秦楚然流露出了些許的真實想法,就給兩人帶去了很大的壓力,所以,他才在林櫻這里報喜不報憂。

“難得你還能想到這個,不過景怡老祖不缺你那點東西,走,我帶你去見她。”

然而,老袁來的比王玉樓預料的更快,就在他和林櫻于院中耳鬢廝磨的交流時,老袁的紫色遁光已經出現在天邊。

袁道深是滴水洞第一筑基,修成的神通比王景怡還多一個,而且全都收放自如,他全力催動下,遁光甚至能染紫天空。

這老賊對王玉樓幾次出手,一次比一次狠,手段上毫不含糊,最后,直接梭哈,把玉樓逼出了滴水洞。

但他沒想到,王玉樓才離開一個月不到,竟又回來了。

而且回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聯手濁派的介長老,把袁七打了個半死。

四十鞭打下去,袁七的屁股已經不成樣子了。

那打的是屁股嗎?

打的是袁道深的臉!

當然,這里沒有說袁道深的臉和屁股一樣,袁道深的嘴和的意思,主要是指玉樓的行為就是在借袁七打臉袁道深。

該低調時低調,該高調時高調,什么時候什么事都裝龜孫,那不是穩,而是真龜孫!

“玉樓,袁道深來了!”

林櫻注意到了天邊的紫色霞光,驚呼道。

然而,比兩人更快意識到袁老賊來勢洶洶的,是景怡老祖。

灰色的無相劍在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已經祭起,王景怡的劍比她先到袁道深面前,她本人更是開著無相天地與無相劍一同,直接在半空中暴起而斬。

袁道深似是沒有發現王景怡的埋伏,面對王景怡的攻擊,抵抗的很是狼狽。

“老祖!小心!”

玉樓高聲提醒,他冷汗都下來了。

老袁這個狗幣是在學那日王顯周的套路——碰瓷!

袁道深這個狗東西設計王玉樓,王景怡有氣出手,鬧大了無非各打五十大板。

哪怕老袁逼走王玉樓的手續沒問題,但規則不過是參考而已,王景怡和袁道深都是有跟腳的,不會鬧出大事。

但如果老袁碰瓷成功,那就.

“賤人,三百歲了還這么下作!”

王景怡哪需要王玉樓提醒,她早就看穿了袁道深的想法。

正是因為看穿了袁道深的想法,王景怡反而蓄滿了劍勢。

在不加持的情況下,景怡老祖的無相劍依然是筑基期最厲害的攻勢手段之一,在她不斷蓄勢下,竟有種要命的狠厲。

王景怡的想法不復雜。

你想碰瓷?

好,正好趁勢殺了你這個逼玉樓入那般險境的狗賊!

王景怡一身黑色的法衣,不著寸甲,但肌膚覆蓋著金色,渾身化作了與天地格格不入的璀璨金人——顯化金相。

她手中的無相劍,與無相天地神通相結合,威能本就不低,開了顯化金相后,威能又再加一重。

而且,顯化金相除了可以增加與金材靈器無相劍的契合外,本身有一定免疫傷害的能力,這種對傷害的短暫免疫,只要敵人不能打崩王景怡的道體,就不會消失。

顯化金相和無相天地同時施展,配合已使用多年、契合無比的小無相劍。

王景怡如此攻勢,可謂決絕而又兇悍,便是最頂級的筑基當面,也必須全力抵擋,才可萬全。

見王景怡如此作態,老袁的三魂七魄愣是直接被嚇散了一半。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想的是碰瓷,王景怡想的卻是直接撞死!

而他剛才為了碰瓷,故意不怎么認真抵擋,算是極其沙比的主動放棄了不多的先手——為碰瓷主動放棄先手,但對面選擇直接撞!

這屬于小丑老袁剛剛躺地上,結果對邊的半掛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

艸艸艸,你王景怡這是不講武德!

仙盟的規矩呢?

這里是滴水洞啊!

你王景怡怎么敢?

王玉樓回滴水洞便把袁七往死里折騰,王景怡見面即殺,可以說,王氏曾經的穩健,在今日,終于化作蘊養多時才出鞘的利劍。

景怡老祖的金色雙眸中盡是寒冰,那平平無奇的無相劍接近老袁,老袁自知這看起來靈機不顯的一劍有多可怕。

昔日王顯周手持無相劍符,一劍就能把大妖鐵鼉龍斬成兩段,可見景怡老祖的無相劍攻勢之強。

當王景怡親自催發時,其攻勢自然不必多言,看似靈機不顯,只是因為王景怡控制的太精妙,沒有浪費多少威能罷了。

無相劍已經斬到面前,可老袁為了碰瓷,剛剛主動放棄了先機。

斗法中,先機的重要性再強調也不為過,先機關系著攻勢,也關系著守勢。

王景怡和袁道深沒有絕對的實力差距,在王景怡如此的攻勢下,失了先機的老袁已經半步踏進了鬼門關!

在生死之間,這個主動放棄先機的大沙比,只得用出了保命的特殊神通——血水移命。

沿著水遁術往深處開發,數不清的秘傳、神通,撐起了水法修士的一條大道,其中,有一個小小的分支,為血水法。

血水法的精要在于,充分開發修仙者本身充滿靈機的血液,以自身的血液為法引,施展相關的術法、秘傳、神通。

血水移命,便是血水法下的知名神通之一,效果很簡單,在必死的情況下舍棄部分血液乃至于軀體,從而移命、逃命。

紫色的血霧在空中爆開。

玉樓的眼中全是難以置信,景怡老祖敬一劍把老袁斬成了血霧!

就在他開始后怕和擔憂時,老袁竟再次于空中出現了,他一邊往嘴里塞丹藥以求第一時間彌補神通損耗,一邊施展著行云走霧往遠處跑。

這位滴水洞第一筑基完全沒了往日的體面,竟是憤怒的破口大罵。

“王景怡,我要告到仙盟,我要告到群仙臺,我要告到紅燈照,你就是個瘋子!瘋婆子!”

“隨便你告,老袁,你以為我不想告你嗎?

滴水洞什么時候成你的滴水洞了,大肆打壓弟子,打壓我們家玉樓,你以為你是誰?”

景怡老祖停了顯化金相的神通,毫不畏懼的反唇相譏。

顯化金相很強大,但副作用也大,王景怡剛剛開了片刻,未來就需要起碼三萬枚靈石實現道基再平衡。

這時候就顯出靈機無限那類神通的好了,王顯茂、袁道深都修靈機無限,就是因為其好用啊,副作用小,輔助效果也強,用好了完全不比顯化法相類的神通差。

至于自己出手會不會被仙盟或宮九勝、紅燈照制裁,王景怡完全不擔心。

規矩是死的人,人是活的。

周縛蛟都拜師莽象了,她還怕什么?

“我是滴水洞的長老!你才是這里的外人!”

和瘋婆子拉遠了足足兩里地,袁道深才終于停下腳步。

“外人不外人的,不重要。

我有一言,下去談談吧,老袁。

剛剛那一劍,是我王氏對你的回禮,現在咱們扯平了,也應該有談的空間了。”

王景怡淡定的回道。

袁道深心下有些不解,他沒想到王景怡竟會說出‘扯平’,但當他用神識確認過王玉樓的修為后,反而不再猶豫了。

他小心的接近別院,還提醒起了景怡老祖。

“你不要再發瘋,王景怡,別以為我奈何不了你,若是全力施為,你必死無疑!”

景怡老祖輕蔑的撇了袁道深一眼,道。

“老袁,全滴水洞都知道你瘋了,現在你竟說我瘋了。

要我看,不能諱疾忌醫,該看,還是要看的。”

“你!”袁道深頓時氣急。

什么叫全滴水洞都知道我瘋了?

這不就是誹謗嗎?

“趕緊下來調息吧,你還想在我這里碰瓷,可笑!

血水移命用一次便折損半成修為,及時彌補的話,還能補回來大半。

與其和我犟嘴,不如趕緊恢復,我確有要事與你相談。”王景怡是真不想和瘋子打交道。

袁道深有沒有病,難說,但他的執念一定不淺,才能被紫府之機迷成如今模樣。

信息是無價的,滴水洞沒有紫府之機這個信息,為真的概率不小,依據在于那天旦日補充解釋了‘滴水洞情況特殊’。

如果能和袁道深交易好此信息,玉樓未來在滴水洞的發展也能順利些,同時,說不定還能掙些老袁賠禮道歉的靈石。

袁道深落于別院,先是細細的打量了玉樓許久,才無奈的嘆了口氣,找了塊地盤坐調息。

費盡心思借勢,發動全力相逼,把王玉樓逼出了滴水洞。

二十天不到,王玉樓回來了,修為練氣十層。

二十天破了四層.

對袁道深而言,練氣十層的王玉樓單單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給他帶來的傷害都比王景怡的無相劍狠,且狠得多。

王景怡的無相劍頂多給他帶去些傷勢,折損的修為及時調養還能補回來。

可王玉樓給他帶去的心理傷害是無形的,修仙界沒有心理疾病這種說法,哪個修仙者得了心理疾病,一句‘道心堪憂、難成大器’也就打發了。

半個時辰后,老袁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還給了王氏兩萬枚靈石的賠償。

王景怡本來想多要些,但老袁實在掏不出來,她也就作罷了。

見王景怡和老袁談完,從靜室出來,林師姐眼睛一動,頓時計上心來。

“老祖,道深長老為何如此?”林櫻不解的問道。

她這么問,看似有些出格,但她要的就是出格——做給白小魚和秦楚然看的。

王玉樓有三個道侶,離宮斗什么的當然還遠,小秦自知路是自己選的,也很本分的不爭不搶。

而林櫻卻總看白小魚不順眼,因而,才會有此出格之舉。

類似于此般的行為,林師姐和小魚明里暗里沒少做,王玉樓本就坐享齊人之福,兩位姑娘也都傾心于他,他能做的,也只有裝傻,盡量把水端的平些。

“你問玉樓,玉樓知道。

來,讓我看看你這法衣,這就是梧南夢華吧?”王景怡微笑開口。

梧南夢華,頂級的上品法衣,一件九千枚靈石,王景怡都不舍得穿這么貴的。

聽到景怡老祖的話,林櫻心里頓時一個咯噔,而白小魚則是眉眼帶上了笑。

喜歡裝?

玉樓瞪了笑嘻嘻的白小魚一眼,上前替師姐解釋道。

“老祖,此法衣是我送給師姐的,師姐當時堅決不收,我苦苦相逼,她才勉強收下。”

“嗯,不錯,櫻櫻穿著此法衣確實好看。”

王景怡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但那表情,怎么看都和和煦無關,給林櫻搞得七上八下的。

王玉樓沒有雙親,這種事,對于林櫻而言,她會對玉樓多一些憐惜與愛意。

但站在另一個現實些的角度,拋去道德上的因素去看待,對林櫻這位玉樓的道侶而言也有一定的其他意義。

可玉樓的長輩一個比一個厲害,顯周老祖就不說了,林櫻很清楚顯周老祖深不可測。

而王景怡更是深不可測——一劍把滴水洞第一筑基斬成血霧的深。

目睹那一幕的林櫻,在景怡老祖面前,乖巧的像一只鵪鶉。

所以,面對老祖的敲打,她完全不敢有一絲意見,甚至還有幾分躺平任擺弄的姿態。

“玉樓,你去把玉晟喊來,咱們吃火鍋。”

玉樓領命去喊人了,而王景怡則是拉過林櫻,道。

“我以前和小魚、楚然見過,倒是和櫻櫻你不熟悉,等下你就坐我旁邊吧。”

坐您旁邊?

林櫻心中已經翻江倒海,恨不得找一萬個理由拒絕,但面上卻乖巧無比的道。

“好,老祖,我今天還帶了十幾株八品的靈菇。

是得知您來了后,專門準備的。

此靈菇不能用尋常的調味之法烹制,當以上好的靈泉清煮,如此才有最佳的風味。

靈泉我也帶來了,等下您千萬要嘗嘗,這是櫻櫻能拿得出的、為數不多的心意了。”

辛辛苦苦在仙菇洞干了那么多年,攢下十幾株八品的靈菇,林櫻決定今晚全獻祭給王景怡,只求漲些好感度。

景怡老祖的敲打水平之高,能敲的袁道深失魂落魄,自然可以輕易拿捏林櫻。

‘不能只讓我嘗,你這兩位妹妹跟了玉樓,也是跟了你,櫻櫻,你可比她們穩重的多,要知道如何幫玉樓穩住后宅。’

“你們先坐,玉晟是玉安的弟弟,玉樓和玉安關系很好,可惜玉安在伏龍觀修行,你們也沒見過。”

王景怡一邊招呼其他兩人,一邊不滿的傳音道。

‘是是是,老祖教訓的對,林櫻明白。’

可憐的林師姐快被老祖敲暈了,她只希望自己的郎君快些回來。

不多時,玉樓便帶著玉晟回了別院,他剛剛走,自然明白老祖是想支開他,敲打一下師姐。

師姐當面問出格的問題,以顯示自己在玉樓心中的地位、在王氏的地位不一般,這事本身不算出格,奈何景怡老祖是個性子較真的人。

林師姐,和王玉樓一起闖過生死關的好姑娘,也是個傻姑娘。

景怡老祖

她倆的事兒,王玉樓幫誰都是混賬,所以不如躲一躲,他躲了,無論林師姐還是景怡老祖,反而都不會怪他。

這頓小別后的火鍋自是吃的眾人皆歡,不過吃到一半時,得到玉樓回洞天消息的張學武也來拜見了。

老張前段時間得了顯周老祖賞的寶丹,如今已經成功步入七層,以他的年齡算,甚至有不小的筑基之機。

玉樓便把他也拉到了自己身邊一起吃,不過,談及其和吳家女的婚事,老張卻是有些支支吾吾。

“謹言前輩的意思是”

“說!”

王景怡一句話,便嚇得張學武渾身發抖。

“我已經是碧水宮弟子了,他嫁不嫁女給我,也差不了多少,我又沒法多說什么。”

放下筷子,王景怡冷笑道。

“吳謹言看你被袁道深逼走,直接改了婚約,好好好,如此不把我們王氏放在眼中,他也配?”

王玉樓有些哭笑不得,世間的事情還真有些奇妙。

他自己沒經歷過什么退婚的狗血事,倒是手下經歷了。

老吳啊老吳,姓吳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先是一個吳法先,在掌門大殿上丟人現眼,害的王玉樓只能自己沖鋒在前。

后是一個吳謹言,看情況下菜碟,見王玉樓被靠邊站,反手就毀了和張學武的婚約。

他那是和張學武退婚嗎?

不,他是不看好王玉樓!

王景怡惱怒的點也在于此,在景怡老祖眼中,自家玉樓是麒麟子。

張學武作為玉樓門下的走狗,算是半個徒弟,吳謹言家的姑娘能配給張學武,已經是老吳的福分了。

“老祖,無妨,從濁家找個女子便可。

學武,這么安排,不委屈你吧?”

袁道深逼走玉樓時,濁陰生為了自己的利益作壁上觀,現在,該還債了。

但王玉樓終究要繼續和濁派合作,所以不能要價太狠。

張學武是他在滴水洞的自己人,未來還有些筑基的可能,借張學武鞏固鞏固與濁家的關系,也算兩利。

“不委屈,不委屈,玉樓道友,學武在華池宮做弟子,一做就是二十多年,過得渾渾噩噩的。

也就是您來了后,學武才過上了幾天明白日子,對學武而言,您就是我在修行路上最大的恩人。

總之,無論您給學武什么樣的安排,哪怕就是給學武找頭母豬妖,學武都情愿!”

玉闕道友的恩情,我愿用嫁給母豬妖來還。

老張的演技也就那樣,玉樓笑的很尷尬,倒是王景怡笑的很開心。

她想起前些天王玉樓差點認旦日做娘的事了。

如今,見張學武愿意為報玉樓恩情配母豬妖,實在難繃。

什么樣的大哥,有什么樣的狗仔,王玉樓能收張學武做手下,不是沒原因的。

“別給我丟人了,起來,明天我就給你安排母豬妖!”

王玉樓知道景怡老祖在笑什么,臉色發紅的把老張提溜了起來。

“啊”老張人都傻了。

玉樓惡狠狠的道。

“你這蠢材,既清楚母豬妖不行,那還亂說什么?”

王景怡和三女實在難忍,皆是笑的厲害,最后還是景怡老祖開口。

“哈哈哈哈,玉樓,算了算了,別折騰他了,小張就是嘴笨了點,人還是得力的。”

沒有任何一個聰明人,會小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修仙者。

旦日沒有小瞧王玉樓,王景怡也沒有小瞧張學武,甚至,還多了幾分欣賞。

玉闕恩情無以為報,愿配母豬妖為妻!

忠不可言啊——

陰生長老面對玉樓十層的修為,自然不會拒絕王玉樓的聯姻請求,他甚至還想再給玉樓塞上對并蒂蓮,不過被玉樓拒絕了。

他想等些年,等自己筑基后再談價。

林家出的嫁妝是玉樓練氣中期時的嫁妝,等玉樓筑基后,他再娶道侶,拿到的嫁妝只會更多。

美好的時光不一定短暫,但除了和身邊人享受美好外,作為王氏漸漸長大的麒麟子,玉樓也需要去承擔相應的責任。

完成旦日的要求,也是這種責任的一部分。

真人雖沒明說,但意思也算明白,王氏自然不能裝糊涂。

真人任何時候都是和王氏心連心的,王氏又怎敢和真人耍腦筋呢?

因而,僅僅回了滴水洞七八日,玉樓便踏上了前往西海的路。

滴水洞給他的時間是三個月,三月之內到就行。

但玉樓必須盡快去,因為周縛蛟正式調任仙盟西海執寶真人就在這些天。

去得晚,萬一周縛蛟安排的人已經夠多,王玉樓想要的好位置就難安排。

其中關竅,還是一路護送他前往西海的景怡老祖親自提點的。

“修仙者的一生中,需要面臨的抉擇之繁雜,堪稱無算。

其中,真正重要的很少、很少,它們不會明顯的有什么記號,標明自己非同尋常、標明自己關鍵、標明自己重要。

因而,就要修仙者去分辨什么是重要的,如今,是我們替你分辨,未來,要靠你自己。”

玉樓緩緩點頭,反問起了另一個人。

“所以,袁道深就是在決策面前被執念控制,入了宮九勝的局?”

控制著飛車靈器的景怡老祖搖了搖頭,不太確定的回答。

“滴水洞天特殊在哪,師叔沒有言明,九勝真人為何縱容袁道深,我也看不清楚。

站在師叔的角度,她認為宮九勝是所謂的‘老壞蛋’,想要‘遛一遛’袁道深。

在我看來,無非是滴水洞太小,九勝真人選擇的空間不大,袁家難以割舍,因而,才只得等袁道深的出格行徑后,借機實現收權。

但如果說執念影響,袁道深確實被執念影響的厲害,紫府、紫府。

玉樓,現在安檸洞天沒有了,有些事我也可以和你說了,當時,面對那個洞天,我和顯茂是有分歧的。”

景怡老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化作低聲的呢喃。

“他有了洞天,會有紫府之機。

我有了洞天,也會有紫府之機。

最后,他讓給了我。

是我愧對家族。”

是我王景怡愧對家族。

景怡老祖此言,玉樓如何能不動容。

作為長輩,景怡老祖對他的關懷可謂極盡。

玉樓入滴水洞修行,景怡老祖送給他兩張價值不菲的無相劍符,每一張值兩萬枚靈石,直接送——這其中當然也有回饋玉樓為她帶去安檸洞天之原因,但也盡顯愛護了。

為玉樓挑選聯姻對象時,景怡老祖也是殫精竭慮,最后選出了林櫻林師姐這位佳偶。

面對幾次三番欺負玉樓的袁道深,景怡老祖直接拔劍而起,差點一劍把袁道深殺了,如何算不上愛護呢?

作為王氏的柱石,景怡老祖對家族的貢獻可謂極盡。

說是在宗門而非家族,但家族有什么事,都第一時間出面,從未含糊過哪怕一絲。

無論是對玉樓的愛護,還是對家族的貢獻,她都不比王顯周少。

可是,洞天確實是在她手中被搶走的,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些慚愧。

“老祖,洞天被搶在我看來是必然的,

祖師為證金丹,安排秋生師叔任掌門,這些年來窮盡了搜刮之能,拿走我們的洞天,也不算意外。

往后看,怎么看都是滿目的瘡痍,咱們還是要往前看,記住那些不甘,藏在心里,走下去便是。

至少,祖師有意讓您以古法成就紫府,未來若順利,以修仙界之大,紫府之后,未嘗沒有其他可能。

等咱們自己的天時嘛。”

少有的,王玉樓寬慰起了自家的老祖。

這也不奇怪,大家都是苦海里翻騰的倒霉蛋,王景怡又沒有真成仙,心中怎會沒有脆弱的地方呢,無非是平時隱藏的很深,不愿意說出來罷了。

比如幾天前兩人對談,景怡老祖已經萬難自持,但她知曉玉樓心中的恐懼與擔憂,反而強撐勸慰玉樓。

現在,不過是兩人調了個位置,同族至親,理當互相支持。

這種支持除了劍符,除了洞天,還有感情。

笑著點了點玉樓的額角,景怡老祖佯怒道。

“你這小滑頭,倒教訓起我來了,不說這些喪氣話,此番前往西海,有很多事我要細細與你交代。”

被老祖批評了,玉樓也不惱,他只覺得,往日冷峻的景怡老祖,這些日終于有了幾次展顏,心中也跟著愉快。

老祖身在紅燈照,很多事自然而然的,看的更明白,其內心怎會沒有壓力?

無非是為了修行,為了家族在祖師面前的地位,勉力支持罷了。

若是自己賣乖,能換老祖多開心開心,被老祖批評幾句又算什么?

王玉樓已經練氣十層,他所要扛的責任很多,此時此刻,也算其中一個。

“玉樓不敢,還請老祖指點。”

“顯周雖沒和我們一起,但后續會和你匯合,小事上,你聽他的即可,我站在更高的角度,和你交代三件事,重要的事。”

語氣帶著些肅然,景怡老祖甚至還專門強調了重要。

“咱們王氏千年以來,從未把仙盟的法詔派給外人代行,最多也只是派外姓過去。

而我又知曉不少傳言,有些事雖不能確定,但實在可疑。

西海狩妖,或許只是仙盟緩解梧南盆地修仙界內部壓力的手段,僅此而已。

妖,除不除,都不影響梧南的大局。

但如果修仙界底層的壓力過大,情況就麻煩了,因而需要留個給散修筑基的口子。”

玉樓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猜到了。

牧春澤就是從西海殺出來的筑基,筑基后才入贅的周家。

妙峰山——谷神宗打了這么多年,催生出了近百位筑基,戰爭可以消耗底層修士,催生仙盟牛馬筑基。

戰爭如此,狩妖,也可以套如此的邏輯。

“所以,你到了西海后,不要被什么人妖大仇的話給騙了,傻乎乎的上前線‘守護人族’。

天蛇宗的名字就是天蛇,紅燈照內也有兩位妖將長老,伏龍觀三條蛟龍,還有白須將軍這位名仙尊、實妖王的存在。

其他宗門也差不多,就說滴水洞,紅鯉真人不也是妖將嗎?”

王景怡叮囑的很認真、很認真,可以說是揉開掰碎了的提點玉樓。

她怕,她怕王玉樓太年輕,被那些大修士們搞出來的‘仙盟梧南西海前線意識形態綱領’給忽悠了。

大修士們壟斷了一切,然后不出來,躲在洞天內享受派系、宗門、家族、仙盟的供養。

卻忽悠著西海前線的底層修士去狩妖,這不就是純壞么?

但偏偏有一堆自以為我命由我不由天、自以為人妖兩別必須除妖的沙比,把自己的命扔進去,成為耗材。

“玉樓謹遵老祖教誨,老祖,玉樓其實還有一個想法。”

王玉樓明白老祖的苦心,剛剛老祖說的那些話,只會對他這樣的家族核心子弟說,屬于秘密和重要到沒邊了的秘傳——秘傳不一定是法術,這種修仙界的關鍵信息也可以算,其甚至比許多法術秘傳還要重要。

還有一個想法?

“怎么,你還想說組織家族的老練氣帶隊去西海狩妖的事情?”王景怡先是笑問,而后解釋了起來。

“此事顯茂已經安排下去了,咱們家新吸納的外姓客卿鄭彥便是負責此事的,只是模式很特殊。

他從咱們王氏學走了不少秘傳,這些秘傳算為靈石,他帶隊去西海狩妖,慢慢還給我們。

此次你去西海,遇上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他,他算是半個自己人,但不如鐵擒鶴近。”

前些年,在王榮江筑基后,王氏又吸納了一位外姓筑基,便是此人,玉樓沒想到族中是如此安排,頓時心中更松快了些。

上有縛蛟真人蔭庇,下有鄭彥這位外姓筑基為臂助,自己的修為也到了練氣十層。

西海,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如此便好,但玉樓想說的是另外一事,老祖,西海狩妖如果真如您想的那般,是仙盟的設計。

若我們反向的站在西海群妖的角度去想,是不是意味著,派妖獸前往梧南,也是它們的需要?”

王景怡先是點頭,而后咂摸出了不對,這種觀點,太尋常了。

“你是說?”

“老祖,十宗諸多妖將、妖王為長老之事,西海情況又如此。

是不是意味著,天地間的修者,無論人妖,到了高處,就一樣了呢?”

他說出的話是在問,但語氣中已經有了答案。

王景怡微微一默,懇切道。

“不要想這些,玉樓,我知道你不甘、不忿。

所以,你總是試圖看清一切,從而找到條可以快速走上去的路。

但欲速則不達,這不該是你現在想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補術法秘傳上的缺失。

師叔把你的修為提到了十層,但沒法幫你修溯脈癸水氣上的法門,這些都是你眼前的事。

先走好眼前的路,其余的事情,我和族長替你想,你筑基后再自己想!”

王玉樓迅速提煉老祖的囑咐,總結確認并立刻回復。

“欲速則不達,不要被遙遠的幻光迷惑,走好腳下的路。

玉樓明白了,老祖,另外兩事為何?”

見玉樓如此通透,王景怡自是大為滿意。

玉樓這孩子好就好在這里,有大智慧。

“西海前線是仙盟在梧南的特殊邊陲,雖然位于紅燈照勢力的邊緣,但不屬于紅燈照管轄。

因而,在西海,你不能太高調,不能仗著祖師的名號、紅燈照的名號隨意做事,要小心用。

其中的關竅,你是否也明白了?”

王玉樓當然明白。

“在紅燈照內,祖師現在正顯赫,但在紅燈照外,祖師的名號不一定好用,而且,還可能會被祖師敵人的手下盯上,此的理解如何?”

“哈哈哈,好!”

王玉樓的理解當然沒問題,堪稱一點就透,這股聰明勁,怎么不是大智慧?

“第三件事,西海眾修士來自梧南不同地方,魚龍混雜,其中之人有好有壞。

家族教引氣小修士的家訓中,有一句‘往來只交世交’,便是怕你們被人坑害了。

識人很難,玉樓,你打小就聰明,反而容易認為自己能看清人。

可恰恰如此,才容易中大圈套。

那些作亂、作妖的修士在西海犯了事,往往稍稍改頭換面一番,也就不好查了。

西海太亂,你當小心謹慎,時刻自省,記住了嗎?”

王玉樓沉默良久,就在王景怡擔心自己的話是不是太小瞧玉樓,讓玉樓感到不快時,王玉樓終于開口了。

“第一,不要被大修士搞出來的口號騙了,淪為耗材。

第二,西海不是紅燈照,祖師的名號要慎用,該低調時就低調。

第三,小心謹慎,時刻自省,與人慎交。

老祖,玉樓都記下了。”

叮囑的三件事王玉樓都記下了,景怡老祖心中的擔憂便少了些。

以王玉樓的聰慧,只要提前在他心中畫上這三道危險的線,到了西海,便遭不了什么大危險。

至于那些細枝末節,自有王榮文、王顯周提點玉樓,她就不用再費心了。

“不錯,不錯,但玉樓,剛剛你想到什么了?”

夕陽西下,靈器飛車上,祖孫兩人坐在一起。

王玉樓靠著椅背,臉上閃過回憶之色。

“老祖,玉樓第一次見您,是在好多年前的清溪坊。

那時候,您不茍言笑的厲害,玉樓還以為您是位嚴厲之人,說話時都小心的緊。

哈哈哈,現在看,那時候玉樓多少有些傻。”

王景怡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只覺得心中寬慰。

好孩子啊。

“給,這是你懸篆師祖賜給我的寶符,名為遁天河,有紫府神通遁天河的七八成威能。

你才練氣,身體羸弱,受不了此神通寶符的反噬。

使用前,先吃三顆這七寶妙生丹,如此身體的傷勢才不會太嚴重。

回頭你在口中搞個小機關,時刻放三顆七寶妙生丹進去,危險時便可化險為夷。”

景怡老祖出手就是一張符,說是一張,其實應該是‘一件’。

那是一件銀色的銀質方形體,其質感卻是半透明的,銀色的半透明方形體中,還有著數不清的細密靈紋,看起來就極為不凡,此便是承載紫府神通遁法的遁天河寶符。

景怡老祖還給了玉樓三顆七寶妙生丹,玉樓沒聽說過此丹,但僅從其一丹一封,以九品流光蠟為封的包裝看,就不是尋常東西。

“老祖,這太貴重了,而且我才練氣,哪里用的上紫府神通遁法,百里逍遙符就夠了。”

“對了,再給你四張百里逍遙符,我留著也沒用,你拿去用。”

“這”

“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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