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三師兄的道場地方不小,占地面積居然有一座獨立小樓,還帶著一個頗為大的庭院。不過位置就偏遠了一些,在九龍塘還要往北一些的位置。
不過想來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弄下這么大一個地方當道場,否則的話在寸土寸金的港城,連千尺房子都能被稱呼為豪宅的地方,若是在那些熱門地區,這么大一個道場,怕是要花上天價了。
陳言和楚可卿兩人從醫院外攔出租車前往道場,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這個時間跑去靈堂祭拜,其實是很突兀的。
兩人坐出租車一路抵達道場外,剛在路口就看見那道場的大門上懸掛著黑色的花球。
走到門口,道場的大門開著,里面穿過院子可以看見客廳里就擺設著靈堂。
黑布籠在門框上,一個個花圈架子從靈堂一路擺到了路邊的位置。
楚可卿和陳言剛走進大門,院子里有兩個正在抽煙的年輕人就立刻迎了上來。這兩人都穿著同款T恤,上面印著道場的字樣,不過T恤都是純黑色的,大概是為了舉喪而特制出來的。
楚可卿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直說自己是云宗掌門楚可卿,是從金陵府來的。兩個年輕人立刻就分出一人跑進去稟告,不多片刻后,從靈堂里走出來兩個男人。
一個穿著全套的孝子服,頭上還帶著白巾。
另外一個則是一身的黑西裝,胳膊上扎了條白布。
這兩人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那孝子服的家伙,看著年紀略大一些,黑西裝則看起來更精神一點。
楚可卿和兩人交談了幾句后就得知,這兩人都是三師兄收下的弟子:那個做孝子服打扮的,是二徒弟,而黑西裝則是三徒弟。
對于楚可卿這位云宗掌門前來吊唁,兩個弟子都立刻表現出了很大的熱情,口稱師姑,慌忙將楚可卿迎進了靈堂里。
靈堂布置的很是肅穆,一個冷凍棺木就擺放在正中間,墻壁上面懸掛了一幅搭著黑色布條的黑白遺像,棺木前的桌子上則是牌位和香爐。
面前,一個火盆就擺在了地上,還有兩個蒲團。
楚可卿先是盯著墻壁上那張遺像看了許久,然后她才深吸了口氣,從那個穿著孝子服的二弟子手里接過三柱香,走到牌位前上香,然后又從黑西裝的手里接過一疊紙錢,蹲在火盆前燒著。
陳言一聲不吭,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通過牌位,陳言知道了這位三師兄的名字:黃明義。
陳言曾經和楚可卿聊過,幾個同門師兄和她自己,名字都是師父起的。
明義,這個名字,應該是對他的期望吧。
陳言心中搖頭,可惜,這位黃明義,大概是違背了他師父的期許了。
靈堂上懸掛的照片看來,這位三師兄相貌不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生的濃眉大眼,就是眼神之中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
黃明義一生不曾娶妻生子,在港城這些年來,雖然也有一些朋友。但身后事就只有門下的弟子來主持。
楚可卿蹲在火盆前將一張張紙錢在火中化去,這女人的表情看似平靜,但其實眼神里也有一絲波瀾起伏。
人么,死都死了。之前的那些恩怨,大體也就隨著這一張張紙錢一般,終于是化去的,留不下什么來。
楚可卿起身,然后扭頭對跪在一旁的兩個弟子點了點頭,兩個弟子作為孝子磕頭還禮。
楚可卿緩緩道:“我師兄可有什么話留下來”
穿著孝子服的二弟子搖頭:“師父走的突然,當時身邊也沒什么人,所以也沒曾留下過什么話。”
黑西裝的三弟子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師兄,扭頭對楚可卿道:“師父平時經常和我們提起金陵府的小師姑的,都說小師姑和他感情很好,從小一起長大,還說小師姑你道法精湛,師父也一直很看好你的,提起你都是贊不絕口……”
楚可卿的眼神稍微冷下去了一點。
贊不絕口
他背后罵我不識時務還差不多吧……楚可卿心中冷笑。
眼看面前這個市儈的黑西裝,楚可卿心中就有些不喜,搖頭道:“之前是黃明義的大弟子給我打電話的,他人呢”
兩個弟子都是面色古怪,那個穿孝子服的二弟子就立刻用義憤填膺的語氣道:“鬼知道他跑哪里去了!師父尸骨未寒,他忽然說走就走掉了,招呼都不打一個!我看這人是良心被狗吃了去!師父生前對他最是器重,死后這撲街卻一點孝心都沒有!”
“對!”黑西裝也立刻加入了聲討:“師父生前最信任他啦!就連道場的賬都交給他管的!他前天早上忽然就跑路了,他是管錢和管賬的嘛,鬼知道他是不是卷走了多少錢的!我們也在找他,但都找不到嘛。”
楚可卿皺眉,仔細的又追問了幾句,從這兩人罵罵咧咧的話語里,才勉強算是把事情經過拼湊出了一個大概來。
那個大弟子是前兩天的一個早上,忽然從道場里離開的。
離開的時候,沒有跟道場里的任何人打招呼說話,而且這一去,就再無消息了,怎么都聯系不上。
加上他原本就是負責管賬管錢的,自然就會被人懷疑是師父死后,卷款跑路。
楚可卿還追問,這人走之前是不是接過什么電話,跟什么人聯系過,不過卻問不出什么來。
“他是師父首徒嘛,師父死后,他就讓所有人都要聽他的,收拾師父遺物的時候,還把辦公室關起門來只許他自己一個人進去!”
“對啊對啊!搞得好像防賊一樣防我們!我們也都是師父的徒弟啊!
我就懷疑,他肯定是手里掌握了師父放在他那邊管理的錢財,如今師傅死了,那些錢么,沒人追問他,他卷著跑路了吧!”
“就是!平日里都是他管錢管賬,道場里到底有多少現金,多少家底,除了師父知道,就只有他清楚了。我看他就是黑了心,把師父的錢卷跑了的。”
這兩個弟子仿佛對于大師兄的消失,并沒有太多的關心,但是攻訐起來卻很是賣力氣。
陳言心中一動,大概就看出這兩人的心思了。
本來么,若是大弟子還在的話,黃明義死后,道場里自然是大弟子繼承的錢財和賬目也都在他手里。
不過他這么一走,倒是給了老二跟老三很大的盼頭了。
不管老大是不是卷錢跑路,先把一個不孝的罪名,外加一個“卷錢”的罪名,統統扣到他頭上去再說。
尤其是當著楚可卿這種“長輩”身份的人的時候,更要先把罪名宣揚出去說不定這兩日,他們在其他來吊唁的賓客面前已經做過類似的事情了。
不過是兩狗爭食而已,爭奪的是今后這個道場的話事人的位置罷了。
陳言還特意用望氣術看了看這兩個人……
兩人身上都沒有什么元氣波動,大概是修煉功法不成,沒有入道。
而隨后的交談中,陳言也大概的聽出了些消息。
在黃明義的這個道場里,他的三個弟子,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他的嫡傳。平日里,黃明義只專心去結交那些權貴客戶,而老弟子負責道場的一切日常事務,包括道場的錢財賬目也都是在他手里管著可見這個大徒弟,是深受信任的。
而老二跟老三,能看出地位的差別。
老二和老三身無元氣,功法是沒學會的,但應該都學了些堪輿風水的本事,已經可以獨立坐堂接些生意,打著黃明義親傳弟子的身份,倒也混出一點小小的名氣來。
這兩人除了合力在楚可卿這個長輩面前攻訐失蹤的大弟子之外,兩人之間其實也有些齷齪的,在交談過程里,明里暗里,都在討好楚可卿,試圖在這位長輩的面前留下自己的好印象。
而同時,又在有意無意的去踩對方一腳。
比如穿孝子服的二弟子,就會暗示自己平日都是在道場里坐堂,用心傳授技藝給第三代的弟子,而三弟子卻總在外面忙碌,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
三弟子卻表示,自己平日里忙著迎來送往,努力結交客人,外出給人堪輿風水,紅白喜事的活接了許多,自己勞苦功高,而二弟子則在道場里悠閑度日……
楚可卿聽了會兒就有些不耐煩,虛應了幾句,說了些不偏不倚的話。
她是黃明義的師妹,又是云宗的正牌子掌門人。
而黃明義在港城其實也是打著內地正宗的玄術門派云宗的嫡系傳人的身份的。
所以楚可卿自然就算是自家人了。
既然來吊唁,她倒也不必立刻就走。道場里安排了休息室給她,二弟子更是留她住在道場之中,分明就是想好好巴結這位師姑,就指望她在未來的道場話事人位置的爭奪中,能幫他說兩句好話。
陳言始終一言不發,任憑楚可卿去應付著兩個家伙,站了好一會兒后,楚可卿才表示自己一路奔波,有些疲憊。
兩人趕緊都爭相引著楚可卿去道場后面的客房休息。
身為楚可卿的“助理”,陳言也分到了一間客房,就在楚可卿房間的隔壁。
港城的普通人家的房間都非常狹小,大概是地域特色吧。
楚可卿回房后,打發走了那兩個明爭暗斗的道場弟子后,陳言就立刻過來了。
“讓前輩見笑了。”楚可卿也嘆了口氣:“我師兄識人不明,門下的弟子不爭氣,當師父的尸骨未寒,就開始這么互相攻訐,叫人看笑話。”
陳言擺擺手:“無妨,反正和我也沒什么關系。”
說著,陳言看楚可卿:“你在靈堂上看出什么了么”
楚可卿皺眉,搖頭道:“靈堂上我就用望氣術看過三師兄的棺木,但……”
“但氣數已經散盡了,所以什么發現都沒有。”陳言嘆了口氣。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是有些凝重。
棺材里的黃明義,他的靈覺也就是魂魄,已經徹底沒有了!這就有些詭異的。
陳言緩緩道:“一般來說,人死時候靈覺消散,魂魄散盡,總需要一些時間的。黃明義的頭七是后天,也就是說今天才是他死的第五天。
黃明義的修為不錯,半生修行的道行,他的靈覺也應該自然比常人要厚實許多才對。
才五天時間,魂魄就消散殆盡我在靈堂上看的時候,氣數已經干干凈凈被清零了,一絲一毫都沒剩下。這流散的速度,就很不尋常!
按照黃明義的修為水準,他死后靈覺的消失,怎么也能撐到七天吧絕不可能在第五天之前就消散殆盡的。”
楚可卿目光微動:“所以前輩的意思是,我三師兄的魂魄,是在他被害的時候,就被人吞掉了”
陳言不說話。
楚可卿忽然想起剛才黃明義兩個徒弟的話來,就道:“那個失蹤的大弟子,之前是一個人獨自收拾我三師兄的遺物!會不會是他在遺物里找到了什么線索,然后才出去調查……也許,在我三師兄的遺物里就存著什么關鍵的東西”
陳言笑了笑:“你想去找找看么我勸你不要抱希望,就算有,也應該被那個大弟子帶走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帶走,大弟子失蹤后,家里的那個老二老三,肯定也已經把黃明義的東西翻了好幾遍了。你現在再去找,恐怕也未必能找到什么。”
楚可卿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試一試,萬一有所發現呢。”
陳言沉吟了一下:“我倒是有一個更好也更容易的辦法。”
楚可卿眼睛一亮。
陳言緩緩道:“我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吞噬了黃明義的魂魄……
但這里是港城!
一個現代化的國際大都市里,要說有什么吞噬人魂魄的野生精怪,我覺得概率太小了。
害死他的,明明是一個藏在幕后的對手,那就一定是修士。
修士使用吞噬人魂魄的手段,那就有說道了。
精怪吞人魂魄,是為了滋補內丹,吞了就吞了,吞下后就回去消化,然后再也無跡可循。
但修士奪走人的魂魄,可是沒辦法吞掉消化的。
攝人魂魄的法術,都是為了拘走人的元神,回去之后,會用魂魄元神來煉制一些邪毒的法術或者法器,比如什么百鬼幡,或者用魂魄的鬼氣來陰養小鬼……都是有用處的。”
楚可卿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陳言的意思,道:“您是想說……我三師兄的魂魄,是被人拘走了!但因為修士奪人魂魄后去都有用處,所以……既然有用,就一定會留著!而不是立刻就煙消云散”
“不敢說一定,但可能性很大,值得嘗試一下。”
楚可卿皺眉:“前輩是想怎么嘗試”
陳言笑了笑:“你附耳過來。”
夜里十二點的時候,楚可卿帶著陳言一起重新回到了靈堂之上。
半夜的時候,道場的大門已經關閉,道場里的諸多弟子也已經都回去休息。靈堂上就只剩下了黃明義的兩個親傳弟子在那兒守靈。
不過這兩人大概也沒幾分孝心的,陳言和楚可卿走回靈堂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老三黑西裝正站在院子里抽煙,手里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在刷著什么東西。
而老二則在靈堂的角落里,靠在一把椅子上呼呼大睡。
楚可卿的忽然到來,讓那個黑西裝看見后,先是一愣,但他看見了老二在睡覺后,頓時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來,立刻迎了過來,也不去喊醒老二,就上來對楚可卿招呼:“師姑,怎么這么晚還沒休息”
楚可卿假裝神色黯然,搖頭道:“想起你們師父了……想著我小時候跟他同門學藝,如今他躺在這里……”
說著,楚可卿輕輕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黑西裝:“你們門中老大已經不在這里了,今后你師父留下的這個道場,還要靠你們兩個弟子互相幫襯著支撐起來才行。”
黑西裝立刻點頭,道:“我也是夜里想起師父,心中難受的很,就怎么都沒辦法平靜下來,躲在外面院子里抽煙。”
說著,他還故意看了一眼躺在椅子里睡覺的老二,低聲道:“師姑不要怪老二,他也是為了師父的后事著急上火,白天還跟人爭吵了幾次,大概是精神疲憊了,才會睡著的。”
這話說的綿里藏針,看似為老二開脫,其實一個著急上火和一個跟人爭吵幾次,意思是暗示楚可卿,老二這人性子暴躁,而且人際關系也不太會處理。
若是再往深想一層的話,一個性子暴躁,很容易跟人爭吵發生矛盾,不懂得處理人際關系的人,卻怎么能當好道場的話事人呢
楚可卿本就聰明,自然聽出了這個黑西裝話里的暗示,只是她就笑了笑,沒說什么。
陳言過來,拍了拍黑西裝,笑道:“這位師兄,有煙么借一根,我出來的著急沒帶……”
黑西裝看了陳言一眼,原本今天雖然看著他一直跟在楚可卿身邊,但因為陳言臉嫩,黑西裝也沒把他這種小年輕當一回事。
不過此刻楚可卿卻笑道:“還沒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的。師侄啊,這位叫陳言,并不是我們云宗的弟子。其實是內地我們的這個行當里,一位大前輩的家中子弟。
也算是那位大前輩信任我,把他派到我身邊來,跟著我歷練一二。”
黑西裝聽得頓時眼睛一亮!
這位云宗掌門人都要客客氣氣喊一句“大前輩”的人,那豈能簡單
原來這個叫陳言的年輕仔,是一位大佬的子侄啊!
頓時,他再看向陳言的眼神,就熱情了幾分。
飛快的摸出一盒煙來,笑道:“陳言師弟,走吧,一起抽一根,剛好我剛才也沒過完癮。”
陳言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就和黑西裝兩人并肩再走出靈堂,去了外面的院子里。
兩人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站定,陳言和這個黑西裝抽了一支煙,隨意寒暄了一番。
他特意打聽了一下今天在靈堂上看到的那些花圈的來歷,上面應該頗有不少港城本地的玄術中的名人。
尤其,他看到了一個名字:鐘洪量。
所有的花圈署名里,就只有這么一個姓鐘的,自然就讓陳言留了意。
“哦,你說鐘老啊。他倒是在港城的名氣很大,外面都說他和我們師父算是港城的雙仙,北黃南鐘嘛。
我們師父的道場在九龍塘這邊,這里是老區來的。
鐘老的生意都在南邊了,那邊有錢人多嘛。
所以鐘老其實名氣上看似和咱們師父一樣,但人家賺的錢可比我們道場要多太多了。就算是太平山上的那幾位港城最大的富豪,也都是把鐘老當座上賓的。
這一點么,我們師父其實,哎……”
黑西裝說了幾句后,仿佛也自覺有些話多,身為弟子,哪有背后議論自己師父的不是
趕緊就話頭一轉,道:“鐘老這次就派人送了花圈來,但本人卻是沒到的。聽說他一個多月前出了點事情,好像是給人堪輿風水的時候,在山上摔了一跤,腿都摔斷了。
那次之后,鐘老就閉門養傷,一個多月都沒怎么出門。
其實也正常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么。而且他年紀也大了,那么大年紀的老人,摔斷了腿,康復也比年輕人要慢很多的。所以估計他最近都不會出門的。”
陳言聽了,點了點頭。
那個鐘老摔斷腿,應該就是上次被自己用降咒·追蹤術查詢,紙人定住了他的元神,他一時不察,結果摔傷的那次吧……
傷了一個多月沒出門么
兩人在院子里抽了一支煙后,陳言才回到了靈堂,就看見楚可卿坐在蒲團上,又在火盆里燒著紙錢。
而角落里,那個老二還在呼呼睡著。黑西裝走進來后,卻根本不去叫醒老二,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冷笑。
陳言走了過去,楚可卿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陳言就知道事情已經妥了。
隨后楚可卿又化了一疊紙錢后,假裝打了個哈欠,就起身回去休息,陳言也和黑西裝點了點頭,跟著楚可卿一起離開。
楚可卿回到房間里,陳言卻半路離開,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又過了七八分鐘后,楚可卿房門被敲響,她打開門,把站在門外的陳言讓進了房間里。
陳言進門的時候手里抱著一堆東西,進門后就全部放在了桌上,楚可卿人很看過去,卻是一把銅剪刀,一疊符紙,還有一小盒朱砂。
這些東西都是剛才陳言去道場里其他房間順來的這里畢竟是道場,別的東西或許不容易找,但符紙朱砂這種東西,卻是很多的,找起來也不難。
陳言緩緩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管毛筆來正是有蘇夷送的那根用狐尾的毛做的毛筆。
隨后,他向楚可卿要了黃明義的生辰八字,提筆蘸了朱砂,就在一張符紙上輕輕寫了上去。再拿起銅剪刀,三下兩下,就把那張符紙剪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紙人來。
楚可卿深吸了口氣,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窩成一團的紙錢!
緩緩攤開紙錢,里面包著的,赫然是一小簇頭發!
“那個老二沒發現你開棺剪頭發吧”陳言看了看楚可卿。
楚可卿搖頭:“我怕他中途醒來,你們出去抽煙后,我就給老二的頭上拍了一張符,讓他沉睡。剪完頭發,你們抽完煙進來之前,我又把符收了回去不會有人發現的。”
陳言發現楚可卿的臉色不太好,皺眉道:“你……”
楚可卿搖搖頭,低聲嘆息道:“沒什么,只是三師兄死的有點慘,我開館看到他的樣子,心中不忍。”
陳言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是輕輕的手指一點,那紙錢上的一簇頭發就緩緩的漂浮起來,然后一簇火苗冒出來,很快就燃燒殆盡,化作一縷青煙。
陳言口中默念法訣,手指飛速的掐了幾個指印后,口中吐出一口元氣,低聲喝道:“去!”
那一絲青煙,很快就飄到了那張上面寫下了黃明義生辰八字的紙人身上!
隨后,楚可卿睜大眼睛注視下,就看見那個紙片人從桌上歪歪扭扭晃動了一下,然后緩緩的漂浮了起來!
這是法術!
是真正的法術!
不是什么符術!
是不用依靠畫符,就可以施展的法術!
楚可卿心中激動的吶喊著,她一雙妙目之中神采奕奕,緊緊盯著陳言的全部施法過程,生怕漏下一丁點。
眼看那個紙人漂浮起來,楚可卿深吸了口氣,壓著激動的心情低聲道:“前輩,這是……”
“你師兄的生辰八字,加上你師兄的發膚!我以元神追蹤之術施法!這紙人,就會自然而然的要回歸你師兄的元神……也就是他的魂魄。”
陳言說著,楚可卿就看見那漂浮在半空的紙人……動了!
陳言立刻起身,輕輕把房間的窗戶推開來。
那紙人飄飄忽忽,就朝著窗外飛去……
陳言面色凝重:“走吧,跟著它,就能找到你師兄的魂魄了。”
說完,他一把抓住了楚可卿的手腕,身形一躍,一個遁字訣,就帶著楚可卿掠出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