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腹地,盛京北側。1
從永安大道遠望而去,峰巒之上林海萬頃,其下則有順山劈開的一條神道,直上山腰,便能見到一座高于林海的白玉山門,而山頂上則有五座大殿錯落,隱于云霧之中。5
這便是大夏圣宗天書院,自太古傳承至今,底蘊深厚。1
此間,有兩架珠光寶氣的車架行至神道前,隨后便有兩人從車中走下。
一個年近六旬,白發蒼蒼,但面色紅潤,精神爍立,穿一件紫色常袍,另一位則身形偉岸,珠冠玉帶,著鑲花大袍,尊貴非凡。2
“老朽魏厲,參見崇王殿下。”5
“魏相快快起身,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1
崇王上前,將這位兩朝老臣扶起:“聽說陛下近幾日有些操勞過度,君體欠安?”5
魏厲瞇眼輕笑:“還不是在那兒琢磨什么重振皇權的新政,思慮成疾罷了。”
“陛下和我那位皇兄一樣,終究還是不明白這天下并非他的天下,而是仙人的天下啊,仙權之下又何來皇權?”20
“崇王殿下所言極是。”魏厲說罷忽然轉了轉眼球,“不過,我聽說陛下將葉盛從寒鐵關詔了回來,不知和這新政是否有關?”
崇王聞聲,眉心微皺道:“北原的仗打完了?”
“據說葉將軍在戰場之中破境,如今已是上五境圓滿,一刀斬殺敵將,巫蠻諸部暫退。”
“他沒有道統傳承,上五境圓滿便已是此生終點了。”6
魏厲連聲道是,隨后從袖中掏出一只瓷瓶遞給崇王。
瓶中是玄元仙府的長老所煉制的血丹,每月都由魏厲送于親仙派百官,可溫養根骨,助力修行。15
送予丹藥之后,魏厲轉頭看向天書院神道:“老朽前些日子忙于收繳稅奉一事,還未打聽,為何這天書院的入院儀式忽然就推遲了?”
“本王也是剛剛得知,今年天書院擇新時多了一位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剛剛被送達盛京。”1
“竟有此事?那崇王不就又要多掏一筆供奉?”
天書院外院弟子若不入上五境,便無法享用萬民供奉。
但總有些京中大員或豪門世家去搶著供奉、結交,畢竟能入上五境的仙人,于凡俗之間已是頂級存在,崇王便是深諳此道,每年都花費大量銀錢去奉養天書院弟子。
不過這一次,他卻搖了搖頭,有些看不上這多出來的一個。2
“這可是怪事,要知往日里所有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可都被您給搶去了。”
“這次往日不同,那人并非仙族后裔或世家子弟,而是一鄉野私修。”8
魏厲微微一愣:“私修?”
崇王負手而立:“我供養的外院弟子也有數千了,每年都花費巨大,可真正能成才者寥寥無幾,只因入上五境之后,每一境都需要大量的仙草與靈藥供給,便連我也承受不起。”16
“這么說,崇王對他們沒興趣了?”
“不,另外兩名學子,我勢在必得。”5
崇王忍不住揚起嘴角:“楚河,玄元掌教親傳弟子楚先胞弟,這一家可都是天賦非凡,另外那個,背后則是云州陸家,手握云州靈礦。”16
魏厲瞇起眼睛:“崇王殿下所圖甚大啊。”
“誒,這種大不敬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走吧,也該到觀禮的時刻了。”4
崇王制止了魏厲出言,背過手走入院中。
院中身著白衣的修仙者來來往往,或步行,或浮空,或御劍,看上去頗有仙風道骨。
入院之后往上走,便是登仙白玉臺。
剛入院的九州才俊便聚集于此,正在交頭接耳,相互攀談。
他們來到天書院已有三日,相互間已經熟識,卻很疑惑人既已到齊,為何這入院儀式卻偏偏推遲了。
知道有傳聞說,天書院今年在偏遠豐州尋到了一個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而且是個私修。1
私修能修到下三境圓滿的例子他們可從未聽過,驚訝之余多有好奇與懷疑。
因為直到此刻,那人還未露面。
此時,崇王、魏厲及京中世家全都齊聚白玉臺上,便見到尼山深處的云海之中忽然暈開一片仙光,顯露出五道身影御空而來,轉眼落于白玉臺上。
這便是天書院掌教座下的五大殿主。1
見此一幕,入院的學子紛紛端正了身形,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敬重。
五位殿主到場之后便看向了臺下的弟子,在掃過正前方的一男一女時對視一眼,輕輕點頭。
男子頭戴高冠,腰系長劍,傲然凌風。1
便是崇王口中的楚家次子楚河。1
楚家人是當世公認的氣運之家,家族中的每一位都入了上五境,楚河的胞兄楚先更是玄元仙府的掌教親傳。5
正因如此,自修行那日開始,便有無數仙宗死死盯著楚河,想將其收入院中。
本來玄元仙府是最有機會的,畢竟他的兄長便是仙府親傳,可楚河不想在兄長陰影之下度過一生,于是出乎意料地選了天書院。5
另一位女子則身姿高挑,妝容精致,仙袍攏身也難掩柳腰長腿。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頭上那支鳳釵,乃是由靈脈深處的靈核雕琢,便是云州陸家的陸清秋。2
陸家傳承千年,以尋脈開礦起家,家財無數。2
兩人都年未弱冠,都是下三境圓滿,也都是各州中的天之驕子。2
天書院每年的內院名額都極少,所以他們是天然的競爭者。
就在此時,人群中出現一陣騷亂,楚河與陸清秋同時轉頭,看到一男一女正隨一位師姐姍姍來遲。
見此一幕,臺上臺下瞬間開始議論紛紛,目光都朝那位季悍匪不斷匯聚,連天書院的五位殿主也不禁微微抬眼。2
“果真還有一位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
“據說是鄉野私修,真是匪夷所思。”
“楚河入院的第一日就曾發下弘誓,明年必入內院,這下倒是多了個對手。”3
“算不得對手,沖上五境需靈藥仙草助力,楚河吃的起,他又如何吃得起?”5
季憂在議論聲中踏足白玉臺,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他們從玉陽出發,到長寧渡乘仙船,今日辰時才抵達盛京。
匡誠在盛京城先一步離開,去了春風驛站備考,而他們又匆匆趕到尼山,連歇息片刻的功夫都沒有就被帶到了白玉臺。
這是培養修仙者?這簡直是培養特種兵啊。2
“季憂,你去站于前方,與那二人一起。”
“若瑤,你隨我來后側……”12
笑死,這差距是真的直觀
天書院入院儀式是由八大外院教習為他們授牌、然后由五位殿主依次講論教義與院規,持續兩個時辰左右。2
而等到授牌與講論結束后,五位殿主離場,便到了朝中大員與京城世家的主場。
崇王早已備好了請帖,直沖楚河與陸清秋而去,請他們過府一敘,其他人也有各種世家名門邀約不斷。
唯有季憂、方若瑤等一眾以其他方式得來名額的人,獨自站在白玉臺上,與場間顯得頗為有些格格不入。3
這便是大夏如鐵水澆筑的森嚴等級,尋常人哪怕如季憂這般驚才絕艷,仍舊不會是他們的第一選擇,只有階層被沖破的不適感。
“我還從未見過如此沒有面子的下三境圓滿。”1
“畢竟是個鄉野私修……”
“楚河都收了八份請帖了……”
“陸小姐也有七份……”
有對比就有傷害,而此刻的傷害似乎都聚集在了季憂身上。
其他不是大戶出身的人,如方若瑤之流,反而有些慶幸自己不是下三境圓滿那般耀眼。1
這般站在臺上空有修為卻無人問津,卻還被萬眾矚目著,也許要比修為低些更尷尬了。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