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189章 貓冬

類別: 仙俠 | 幻想修仙 | 坐看仙傾 | 錯哪兒了   作者:錯哪兒了  書名:坐看仙傾  更新時間:2025-03-17
 
閉關破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天賦再高也會遇到瓶頸,這就是天道對于人族的限制。

而經過了長達半年不斷沖境之后,距離無疆境僅僅有一步之遙的小鑒主也遇到了無法越過的瓶頸。

那幾日,她的心緒一直很亂,平日用來靜心的小屋也絲毫不起作用。

顏書亦知道,若是照這般強行修煉下去,她的道心也許會因此種魔。

就在此時,落雪紛紛。

靈州是看不到大雪的,僅只有零星幾片。

但這零星的幾片卻讓她想起了去年的此時,想起了她最長的一次江湖游歷,想起了的順便去見陌生男子,想起了圍爐夜談,烤地瓜當早飯的冬日,于是靈劍山小鑒主又丟了……

“卓師姐,你果然在騙我!”

“話可不能亂說啊翠兒,我怎么騙你了?”

“你說鑒主只是下山溜達溜達,讓我不要心急,可這都已經三日了,鑒主還未回來,峰主昨日還來問我了呢!”

“我沒騙你啊,鑒主確實是心情煩悶,于是下山溜達了,只是……只是這次溜達的也許遠了

一些。”

“那也總得有個目的地吧,卓師姐,你就告訴我吧,鑒主到底去哪兒了?”

卓婉秋站在山巔之上抿了抿嘴,心說還能去哪兒,鑒主去探親了唄。

小時候娘總說女子最為外向,嫁了人就會時時刻刻想著夫家了。

她以為小鑒主這種地位的女子定然是不一樣的,但后來才發現,原來小鑒主也是一樣的。

自打沖境到了瓶頸期,她就總說山上煩悶。

可以卓婉秋之見,這哪是山上煩悶啊,只不過是盛京有想見的人。

臨近黃昏之時,最后的斜陽的將日光傾落在公務員的機關住房之中,照的閑庭小院之中光華一片。

匡誠又卷起袖子開始下廚,還未熄滅的灶火此時又被引燃,而主屋之中則傳來一陣對話聲。

“你破境了?”

“破境之事非一日之功,過程必然起伏跌宕,我此番就是遇到了瓶頸,才決定下山‘漫無目的‘地游歷一番。”

“漫無目的能穿街越巷地逛到這里?”

“碰巧了……”

季憂也不惱,嘴角帶著笑意,心說隨你怎么說吧。

千里迢迢有姑娘來盛京尋他,還一個人安排了那么多戲,心中不歡喜是假的,便覺得她怎么說都無所謂。

她就算說來盛京是殺自己的,季憂或許都能挺起胸膛配合她。

顏書亦見他總笑有點羞惱:“你不相信?”

季憂搖了搖頭:“沒有不信,只是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見到你活生生坐在我面前,就像做了夢一樣。”

顏書亦愣了一下:“你……經常夢到我出現在你面前?”

“做夢的話,那就不只是在面前了。”

魏蕊此時端著清洗過的菜葉走進灶房,看了一眼正在炒菜的匡誠道:“季公子和他娘子之間還真奇怪。”

匡誠看了她一眼:“怎么奇怪了?”

“剛才門前的時候,季家娘子非得逼季公子說好巧呢,不說就生氣,然后又說是隨便轉轉不小心遇到的,可我來時就看到了,她都在門外轉了快半個時辰了,地上都是他的腳印。”

魏蕊細聲細語地道:“進了屋也是,季家娘子的眼神一直都黏在季公子身上,移都移不開,卻非要一臉冷酷呢。”

匡誠想了想:“也許這就是正宮的威嚴吧。”

魏蕊聽后愣了愣,隨后擺出一個冷酷的樣子:“好好做菜,平平無奇的陌生男子……”

魏蕊此時轉身來到院子里,隔著門框看向了屋內,擺好姿態之后打算認真學習。

而屋中的顏書亦正一臉漠然,問就是的偶遇,季憂若是不同意,那套著靴子的玲瓏玉足就會踢在他膝蓋上。

但那深邃的漂亮眸子卻像是魏蕊說的那樣,雖假意冷淡,但卻一直黏在對方身上。

隨著日頭的沉降,窗外陽光透過窗欞,將眼前仙子的睫毛染得燦然發光,也讓那吹彈可破的細滑臉蛋多了一層光暈似的,當真國色天香四字才能配得起的。

季憂看了她許久:“這次打算在盛京待幾天?”

顏書亦晃動著腳腳,未經思索便開口道:“盛京沒什么意思,比我靈州差遠了,也就是下雪天值得看上一看,過幾天就回去了。”

“繼續閉關?”

“嗯,玄劍峰想要安穩,甚至靈劍山想要安穩,都需要我修到更高的境界才行。”

“前段日子我寄信給你,你怎么不給我回信?”

“本鑒主身居高位,每日來往信箋眾多,難道每一封都要回,那豈不是要把我累壞了?”

顏書亦的聲音說著說著就忽然夾了起來,嚶了許久才意識到語氣不對,于是眉心一皺不打算再開口。

染了風寒,嗓子不舒服了。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忽然響起,匡書生炒了幾個小菜端,此時正到了桌上。

于是兩個還未吃飯的女子同桌而坐,季憂和匡誠則是就著先前沒吃完的油渣花生米小酌,各自看著各自的姑娘。

“季兄。”

“嗯?”

季憂轉頭看向匡誠,微微一愣,心說這和我同桌吃飯的書生好生面熟啊。

匡誠看著他的眼神倒不覺得意外,這種腦子被占據,認不得朋友的事情他也有過。

書生小酌一口:“季兄,把握機會,你的宅子很大,也很空。”

季憂:“……”

魏蕊此時與顏書亦對視一眼,全都有些茫然。

對于這句話,魏蕊不是第一次聽了,但還是不明白什么意思,總覺得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一樣,古古怪怪的……

吃飯飲酒,此時的日頭開始緩緩下落。

魏蕊與顏書亦邊吃邊聊,問了家在何處,年芳幾許,家中幾口,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并不覺得陌生。

顏書亦其實是有點意外的,因為那么多年她都不曾感受過平等的姐妹之情,不知為何卻對面前這個凡俗間的女子會多上幾分天然的親近。

在這個方面,自幼學習琴棋書畫,看遍了才子佳人戲文的魏蕊就比小鑒主懂得多了。

她們這份天然親近,是來自于心上人相互之間是生死之交。

這種不涉及家產紛爭,卻親如兄弟的關系,便會連帶著她們產生一種妯娌深情。

除此之外,魏蕊還有一種以后要與姐姐一起嫁到豐州去的共同目標感,覺得是志同道合的友人。

于是沒多久的功夫,魏蕊就已經對顏書亦以姐姐相稱,而顏書亦也覺得她說話好聽,于是送了她一只漂亮的玉鐲。

等到用飯結束,窗外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日暮已近。

魏蕊起身,打算回去。

她不是修仙者,又是京中的小姐,夜晚待在一個獨身男子家里是容易遭到非議的。

“我們也回去吧?”

季憂放下筷子,看向顏書亦。

靈劍山小鑒主抬起眼,心說那本鑒主便回客棧吧,然后余光就瞥見匡誠握著拳頭朝著陌生男子振臂……

匡誠如今的宅子距離鬧市不遠,回尼山的路上會路過好幾家客棧,其中有一家是靈劍山小鑒主準備下榻的。

顏書亦走到此處看了一眼,心說要道別了。

但很快,她就看到季憂在前面停下,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便朝她招了招手。

思索片刻后,小鑒主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隨著他上了尼山神道,在掌事院登記了卓瑤的假身份,向著院內走去。

不過在經過登仙白玉臺的時,顏書亦卻徑直地朝著季憂在外院的老院子走去,如同一只認識家的貓兒。

“走錯了。”

“入內院之后就我就換了院子,現在不住那里了,讓你登記也是因為內院不得隨意進入。”

季憂指了指萬頃林海之后,隨后暗付一聲,心道這丫頭一開始就是打算跟我回去的吧。

小鑒主瞇起眼睛:“你走前面。”

“不認識路還胸有成竹地像是回家了一樣…“。

季憂輕語一聲,便看到一只粉嫩的拳頭舉起,于是立刻從心地帶著她向內院的方向走去,來到了仙居別苑。

小鑒主踏步入門,隨后左右打量了一圈,最后自顧自地進了袇房之中,一抬眼就看到了擺在漆紅木柜上屬于自己的茶杯。

那是上次來這里買的,走的時候囑咐季憂要好好給他留著,下次來還用。

她上山時還以為季憂換了院子,杯子不一定還留著,卻沒想到還真在,而且上面沒有積灰。

她來時并未告訴季憂,所以他不可能提前擦拭,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經常會給杯子做清理,等著自己再來……

生爐,點火,煮茶,烤地瓜。

顏書亦從角落里拿回自己的板凳,上面還鋪著自己上次用的棉墊,然后坐在爐子前面。

還知道自己找地方呢。

季憂此時將爐子升起,將茶壺坐在了爐子上面,有種夢回一年前的感覺。

顏書亦其實也有這種感覺,就好像那次來到盛京之后從未離開過一樣。

畢竟她已經閉關半年了,生活中沒有什么別的記憶點,回首往昔記憶最深刻的,還是與這陌生男子的冬日夜話。

此時的季憂將爐子捅咕了幾下,見著火焰升騰而起,便起身坐到了顏書亦右后側的板凳上。

“我來的時候,聽他們說你破境了?”

“嗯,回天書院之后我就短暫閉關了,境界是前幾日剛破。”

“是要去參加天道會么?”

“也不只是為了天道會,只是想讓自己更強一些。”

“地瓜什么時候能好。”

“還得一會兒,你又不著急。”

“魏蕊是匡誠的相好?”

“你這相好二字用的好像有些茍且了,說心上人更合適一些……”

“豐州怎么樣了?”

“稅奉減免了下去,來年等待開荒,日子應該能好過一些。”

火爐,茶香,兩人的樣子都有些呆呆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感覺有好多話說,但又

不知道從何處聊起。

然后一邊說些碎語,一邊目光流轉著,飄來飄去就撞到了一起,對視許久。

此時季憂抿了下嘴角,然后伸手攬向了那纖細的柳腰。

當初在靈劍山已經抱過了好多次了,但是好久不見了,不知道這傲嬌的仙子還給不給抱…

顏書亦看著他伸手過來,漸漸靠近自己的腰肢,在沉默之中微微瞇起眼睛,然后將手臂微微抬了來……

隨后收緊,一陣嬌柔的觸感瞬間填滿懷抱。

兩人的距離此刻很近,小鑒主的瓊鼻差點都要碰到季憂的鼻子,臉頰有些微紅。

季憂故作鎮定地看著她:“怎么了?”

顏書亦看著他,發現他正帶著一副自己本就該被他抱著的摸樣,忍不住嘴角微抿,隨后轉過身去,讓自己被抱的舒服一點。

早在爐火點燃之后,顏書亦就已經將靴襪脫掉了,兩只白嫩的玉足搭在小板凳上,被爐火映的可愛而小巧。

她的腳自小冰冷,喜歡靠近這升騰暖意。

而那雙玉足在烤火的時候本來是舒張的狀態,十根蔥白的腳趾晶瑩玉潤地張開,此刻卻

不禁微微蜷縮了起來。

“掌柜的,天已經很晚了,客人也都休息了,上板嗎?”

“上板吧。”

“可……可是還有位客人沒回來,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你說住在上房的那個姑娘?沒事,她訂房的時候就說了,不一定會回來住。”

“還有這種客人……”

“有啊,去年也有這么一位,交了錢但不住,和這姑娘長得還有點像呢。”

隨后幾日,盛京沒有再繼續下雪,溫度也稍稍有些回升。

季憂院子里的地瓜消耗的極快,還有些沒休息好的樣子,每次午時出來修道,總打哈欠。

不過他周身的氣息倒是愈發的內斂,深邃了。

何靈秀曾多次在內院山崖上看到他,每次看到就會想起他破境那日的火熱,便有一種想要試試他長短的想法。

“季師弟境界穩定下來了?”

“嗯,穩定了。”

日照山崖之間,季憂緩緩睜眼,輕輕點

何靈秀在山崖后側輕輕開口:“那日你破境時,我發現你的氣魄很強,院里對你現在戰力也多有議論,怎么樣,有沒有興趣與我對劍一番?”

“算了,男女授受不親。”

季憂此時長舒一口氣,眼中的金光逐漸收斂。

他也不只是單純地在穩定境界,同時也在尋找定道的契機,通過觀想所浮現出的心念很多,如同一團亂麻一樣糾纏在一起,就像是這世間的人和事一樣。

這些心念有的是雜念,有些則是道心。

處于這個階段的修仙者需要將雜念撥開,聆聽自己內心深處的道心,這一步叫做抽絲剝繭。

這是上五境中每個境界都要經歷的,因為修道本身就是一種需要摒除雜念的事情。

班師兄說契機這件事是需要時機的,有時候不能心急,越急越是不得相見。

正在此時,一名掌事院弟子上了山,肩上扛著一只麻袋,后背還有兩口大黑鍋:“季師弟,你的東西。”

季憂見他后眼前一亮:“沒想到這么快就送

到了,多謝師兄。”

何靈秀看了一眼:“師弟買鍋做什么?”

“做飯。”

季憂起身,將麻袋收入儲物葫蘆,拎著那口黑鍋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何靈秀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凝視許久之后轉身去了紫竹禪林,就見到柴澤和石君昊正在茶亭之中,表情凝重的聊著什么。

她在旁邊聽了一陣,發現他們聊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關于自己院子的磚墻。

據他們所說,這幾日他們的院子里發生了怪事,怪事就是他們的院墻不知何故,這幾天變得越來越矮了。

修仙者講究身外無物,不太關心外在。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就算不是修仙者,也不會關心自己的院墻有幾排磚,除非那墻是自己壘的。

而他們之所以今天注意到,據說是因為在自己的別院中站著的時候,竟看到了隔壁光屁股的師弟……

與此同時,季憂已經提著麻袋和黑鍋走進了院子,朝著新搭的灶臺走去,將兩口鍋擺上去,嵌的正正好好。

他就說他是有手藝的,連圖紙都沒有就能壘個這么合適的灶。

接著他將柴火丟進灶中,以靈火催燃,隨后將麻袋打開,取出油瓶,向鍋中倒入些許,開始練鍋。

等到鍋子煉罷,他將米袋取出,倒入后蒸飯,等到米粒漸漸松軟,又將采買來的臘肉切片后撲滿。

不多時,隨著炊煙緩緩升起,香氣逐漸開始在院子里飄然。

季憂繼續切菜,將肉片與青椒下鍋,便見顏書亦從屋里出來,穿著一件小花襖,迎著燦爛的日光伸了個懶腰,發出啊的一聲。

見此一幕,季憂直起身來,手握鐵鏟叉腰。

好幾日了,靈劍山小鑒主都沒提過要離開的事情,每天專注于一日三餐,有時安靜,有時鬧騰,似乎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昨日魏蕊曾邀請她去玩,回來的時候還買了好些東西。

像是初房之中的掛畫,用來遮擋灰塵的紗罩,好看的茶壺,以及她現在穿著的那件小花襖,有一種已經嫁進來,在為生活打算的感覺。

季憂已經確定了,顏書亦是想來和自己一起貓冬。

但既然是貓冬,總不能每天都吃烤地瓜,所以他才在別人的墻頭上撿了些磚,壘了個灶

臺,打算在自己的院子里生火做飯。

“起床了?”

“嗯,起床了……”

顏書亦回答一聲,然后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每晚都和季憂圍著爐子坐到很晚,連帶著懶覺也變多了,此時她轉過頭,歪著腦袋看著季憂炒菜,心說這他居然還會做飯。

這樣的事,她以前沒有見過。

修仙者怎么說呢,遠離世俗,浮空于世,下廚這種事于他們而言是下九流。

誰會想到一個劍斬兵王、反殺妖將,被盛京城內外議論紛紛的男子,此時正圍著粗布圍裙,一身煙火呢。

但她好像也沒想過,誰會相信靈劍山小鑒主有朝一日會從一個單身男子的院子里起床,隨后被饞的有些流口水呢。

顏書亦邁步走了過去:“好香。”

季憂翻炒一陣:“待會兒就能開飯了。”

“誰教你做飯的?”

“我以前住的地方,廚子做飯不好吃,我和幾個弟弟妹妹們就經常會去廚房偷些菜,翻墻去隔壁一個破院子自己生火做飯吃,那時候想法很簡單,總覺得自己會做飯就是大人了。”

季憂說完話看向她:“你會做飯么?”

顏書亦抬頭看他一眼:“不會,以后都是你做飯。”

“以后?”

“我是說,我以后還會來順便逛逛的。”

顏書亦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去,背著手走到門前,在院中支上小方桌,擺上了碗筷后開始等飯。

心靜了,確實靜了。

但靜的好像不想再修道了。

感覺若不是靈劍山的鑒主,若不是背負著道統的延續,她其實更喜歡這種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日子。

顏書亦覺得這好像不是靜心,而是仙子的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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