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完顏承裕吐血,獨吉思忠一聲嘆息。
“完顏參政,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獨吉思忠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完顏承裕,語氣中滿是關切,道:“我是個文官,西北四十萬大軍的生死存亡,中都的安全都在完顏參政你的的肩上,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我沒事……沒事。”
完顏承裕擺擺手,掙開獨吉思忠的攙扶,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整個人都頹靡了幾分,他強忍著內心的悲痛,道:“獨吉丞相,現如今該當如何?”
蒙古人攻破了烏月營,下一步肯定兵指撫州,來不及悲痛,他必須做好應對措施。
聽到完顏承裕的話,獨吉思忠將盤算了許久的話語合盤脫出,說道:
“撤退!我們必須馬上撤退!”
“丟了烏沙堡和烏月營,六百里長城已經形同虛設。蒙古人只要攻破野狐嶺防線,就能直接威脅中都的安全。咱們必須把前線所有兵力,全部集結于野狐嶺,構建最堅固的防線!”
“胡說!這怎么可能!”
完顏承裕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金國的戰略地形其實很差。
從地圖上看,金國就像是一個“啞鈴”,兩頭大,中間細。
上面是東北,一直到大興安嶺。下面是河北、山東,一直到淮河。
南北兩塊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為了控制南北,金國將都城設在中間的燕京,稱為中都。
這樣確實很方便管理全國。
但是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中都離草原實在太近了。
蒙古邊境,距離中都只有四百里。若無防備,蒙古人策馬兩日可達。
為了彌補這個缺點,金國在西北線,設立了三道嚴密的防線。
第一道防線,由六百里的烏沙堡長城防線構成,又叫“金界壕”。
第二道防線,由長城內,從西到東的四座堅城——烏月營、撫州、昌州、桓州構成。
第三道防線,是依山勢而建的野狐嶺防線,也是最重要的防線,是金國中都的最后一道屏障。
四十萬大軍,就分布在這幾道防線上。
現在,蒙古軍僅僅攻破了一個烏沙堡,一個烏月營,就把六百里長城防線和撫、昌、桓這三座堅城全放棄了?這不是開玩笑嘛!
“堅守撫州、昌州、桓州,才能對蒙古人前后夾擊,讓蒙古人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打野狐嶺,獨吉丞相,這點道理還需要我說嗎?撫、昌、桓三城絕不能放棄!”完顏承裕生氣道。
“完顏參政,你說的有道理,但我擔心的是,我們可能守不住撫州、昌州、桓州三城啊……”獨吉思忠滿面凝重道,“蒙古人可能有某種特殊的攻城手段!”
金國的防線就是獨吉思忠構建的,他如何不知道,撫、昌、桓三城的作用。
但是,他在逃走的路上,想到一個令他后怕的問題。那就是,蒙古人究竟是如何在轉身之間,攻破他鎮守的烏月營的?
他怎么也無法想明白。
但是,他知道一點,那就是——蒙古人一定研究出了某種特殊的攻城手段!
也許,這是蒙古人在攻打西夏的過程中研究出來的。
否則也無法解釋,為什么一幫蒙古蠻子,能打下西夏的半壁江山,連克夷門都攻破了,直逼西夏的國都中興府。
如此一來,麻煩就大了!
蒙古人能一夜之間,攻破烏月營,那能不能一夜之間,攻破撫州城?
他能僥幸跑一次,難道還能僥幸跑兩次?
如果他和完顏承裕都被蒙古人抓了,那野狐嶺防線怎么辦?中都怎么辦?大金國怎么辦?
他們賭的起嗎?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獨吉思忠才會提出放棄撫、昌、桓三城,舉全部兵力,加固野狐嶺防線的想法。
“特殊的攻城手段……”
獨吉思忠一說,完顏承裕立刻明白了獨吉思忠擔憂的是什么。
如果是以往,完顏承裕肯定很自信能守住撫州城。
但是,自己的兒子帶領三萬五千精兵,依然被蒙古人摧枯拉朽的擊敗,還釘在了木驢上。
獨吉思忠更是在完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就被攻破了烏月營,他確實不敢打包票,能百分百守住撫州城。
完顏承裕猶豫了。
丟了撫、昌、桓三州,算不得什么大事。雖然這三州都算富庶,但大金一百七十九個州呢,充其量是疥癬之疾,皇帝未必放在心上。那些在燕京享樂的金國貴人們,更未必會在意。
但是,別說讓蒙古人攻破中都了,就是威脅到中都。無論皇帝還是金國貴人們,都會把一腔子邪火,都發泄到他完顏承裕的頭上。
他能承受得起嗎?
獨吉思忠趁熱打鐵,繼續勸道:“再說了,咱們又不是不要撫、昌、桓三州了,只是抽調大部分兵力去野狐嶺防線而已,對朝廷完全交待得過去。如果完顏參政你還不防心,我和你聯名上書如何?”
他最后這句話,徹底打動了完顏承裕。
完顏承裕沉凝半晌,緩緩道:“也對,退到野狐嶺防線,還有另外一個好處:蒙古人最強的是騎兵,而野狐嶺地勢險惡,他們只能用步兵攻打。這就相當于,拿咱們的長處去對付他們的短處。這樣看,確實全力鎮守野狐嶺更穩妥。”
人一旦做出了決定,就會找各種辦法說服自己。
完顏承裕在諸多的顧慮之下,最終也采納了獨吉思忠的建議。
當即,獨吉思忠和完顏承裕,聯名寫了一封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燕京。
然后,以大金西北線兩位統帥的名義,調兵遣將,將六百里長城防線以及撫、昌、桓三州的大部分兵馬,調往野狐嶺防線。
在六百里長城防線留下三千軍,撫、昌、桓三州各留下三千人。說穿了,這九千千軍,已經被實質上放棄。
只是為了表面上沒有主動放棄這些關隘,給朝廷和天下人一個交代罷了。
完顏承裕和獨吉思忠,也急急忙忙離開了撫州城,前往野狐嶺防線。
畢竟,蒙古人能破了烏月營,就不能破撫州了?
撫州距離烏月營還不到一百里,兩位統帥身邊沒有重兵保護實在不安全。
不過,忙中出錯。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如同在沒有趙朔穿越的那條時間線上一線,這兩位大金宰相,犯了一個相當低級而且愚蠢的錯誤:他們忘記處置,恒、昌、桓三州牧監的戰馬了。
牧監,就是金國專門的畜牧機構。
主要是養馬,也畜牧牛羊駱駝等其他牲畜。
金國初年,馬監的數量是五個,后來有增有減,現在的數量是七個。
撫、溫、桓這三州的牧監,就是其中之三。
而且,這三個牧監是金國所有牧監中規模最大,水草最肥美的,全國大多數戰馬就養在這三個牧監。
實在帶不走這些戰馬,完全可以派三隊精騎去殺了啊!
一天的時間,足夠了。
他們倆竟然完全忘記了此事!
金軍這么大的調動,當然瞞不過蒙古人的探馬,當天傍晚時分,鐵木真就得到了消息。
“什么?撫州的金狗大部分南下了?再探再察,不要中了金狗的詭計!”
鐵木真聽到消息,幾乎不敢相信,語氣中透著濃重的謹慎之意。
撫州既是撫、昌、桓三州中最富庶、最堅固的所在,又是完顏承裕指揮部的所在,這么簡單就放棄了?
那昌州和桓州他放棄不放棄?
如果全部放棄了三州,蒙古軍豈不是可以放心大膽地進攻野狐嶺防線?
而不放棄這三州,蒙古軍全力攻打三州時,會擔心野狐嶺的金軍。攻打野狐嶺,又會擔心這三州的金軍,實在是不好攻打。
這金國統帥不可能是傻瓜吧?
我也沒給他錢啊,怎么他的處置,這么像是我們蒙古人的內應?
其中到底有什么陰謀?
趙朔聽到這個消息,卻有些哭笑不得。
他沒想到,蒙古提前兩年攻打金國,完顏承裕依然作出了和歷史上一樣愚蠢的抉擇。
在歷史記載中,他就是直接把撫、、昌、桓三州給放棄了。結果,蒙古人不但沒有了后顧之憂,還獲得了這三州牧監內的無數戰馬,實力大增。
趙朔道:“撫州大部分金狗南下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說到底,難道他們不南下,咱們就不攻打撫州了嗎?我估計,撫、昌、桓這三州,他們都放棄了。”
“那他們為什么這么做?”忽難也謹慎地表示懷疑。
趙朔輕笑一聲,道:“這就是金國和咱們蒙古不同的地方了。咱們蒙古務實,只要能打勝仗,無論做什么成吉思汗都不會怪罪。
而金國的領兵大將呢?就算打了再大的勝仗,只要讓金國皇帝感受到半點危險,那就是有罪無功。
甚至會讓皇帝覺得領兵之人的忠誠大有問題,必欲除之而后快。
完顏承裕太擔心野狐嶺防線了,才做出了如此愚蠢的決定。”
忽難聽了趙朔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眉宇間依舊帶著幾分疑慮:“可如果打了敗仗,那完顏承裕不照樣沒有好下場?”
趙朔道:“他其實是出于兩難之地。一方面要應對咱們的威脅,另一方面還要時刻揣摩皇帝的心意。有時候,為了兩面都顧得上,他不得不做出一些看似愚蠢的決定。到了最后,任何一方面都顧不上了。”
“阿朔說的很有道理。”
趙朔雖然只是說金人放棄撫州的理由,但最大的理由,不就是鐵木真英明神武,完顏永濟是個只會扯后腿的廢物?
這既與鐵木真的經驗吻合,又讓他心懷大暢,道:“那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快!咱們的動作,必須要快!”趙朔道:“撫、昌、恒三州也就算了,反正金狗已經已經實際上放棄。但是,這三州都有金國的牧監,有大量的馬匹和其他牲畜。
現在,咱們并不知道金狗有沒有處置那些牲畜。
但如此數量眾多的戰馬,即便只有半分希望,也要努力爭取。”
鐵木真對馬匹自然非常感興趣,追問道:“這三州的牧監,到底有多少馬?”
“具體馬匹的數量,是金狗的軍事機密,連汪古部都不清楚,我就更不明白了。但是,我估計,至少有二十萬匹馬。”
二十萬匹戰馬,其實是趙朔最為保守的估計。
他確實不知這三州牧監的戰馬具體數量,但能夠大體估算出來。
四十八年前,金海陵王南征大宋時,出動了五十六萬匹戰馬。后來,海陵王南征失敗,金國的牧監內只剩下了一千匹左右的戰馬,還有九十匹駱駝。
不過,僅僅過了二十六年,也就是二十二年前,金國牧監內就達到了四十七萬匹,牛十三萬頭,羊四十七萬只。
又是二十二年過去,金國牧監內會有多少馬?
據說,在野狐嶺大戰前,金國人的騎兵占四成,而且是一人三馬。
而野狐嶺大戰后呢?金國就完全是以步兵為主了,全國騎兵的數量才兩萬多人。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撫、昌、恒三州牧監內的戰馬,被蒙古人奪取。
至于具體的數量,就只能攻取三州后再詳細統計了。
“好,阿朔說至少有二十萬匹,就是至少有二十萬匹!”
趙朔的一貫正確,一貫勝利,在鐵木真心中積攢了良好的信譽。
至少二十萬匹馬啊!
足夠現在的蒙古軍,一人增加三匹馬!
而且,與此同時,能讓金國少上二十萬匹馬,蒙古軍以后的征戰不知能減少多大的損失。
此時此刻,鐵木真的眼中簡直能放出光來,道:“阿朔說得對,二十萬匹馬,即便有半分希望,咱們也得努力爭取。
這樣,撫州距離烏月營最近,又最為堅固,我親率三萬軍攻取。木華黎、哲別、速不臺!你們率兩萬兩千軍,攻打兩百里外昌州。”
“是。”三人齊聲答應。
“阿朔,你麾下的戰馬最多,五百里外的桓州,就交給你了。咱們三管齊下,務必把金狗在這三州的戰馬全留下來!”
“是!”
桓州的“桓”字,取自“烏桓”,這里原本是烏桓人的養馬之地,擁有金國國內最好的牧場。
桓州牧監,有“全國牧監之冠”之稱。
恐怕撫州、昌州所有戰馬加起來,都未必有桓州多。
一旦趙朔攻破桓州,將獲得大量的馬匹。
與此同時,金國燕京,政事堂。
“獨吉思忠誤我!完顏承裕誤我啊!”
大金首相完顏匡看到了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文書后,好懸沒有一口老血狂噴而出。
如果歷史正常發展的話,到了今年年底,完顏匡這個為金國操勞了一輩子的頂尖人才,就去世了。兩年后,蒙古人入侵大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想操心也沒法操心。
但是,趙朔改變了歷史,蒙古人提前兩年攻金,這事就跟完顏匡就息息相關了。
他急匆匆地出了政事唐,來見金國皇帝完顏永濟。
“陛下,軍情緊急,看來老臣不得不,親自走一趟桓州了。”
“為什么?什么事情,不能其他人代勞,非要老相國親自出馬?”
完顏永濟再蠢,也知道完顏匡代表著什么,那是大金的定海神針!他要是出外,完顏永濟簡直夜里睡覺都不會安穩。
咳咳咳——
完顏匡接連咳嗽了幾聲,才穩住了氣息,滿面無奈道:“實在是,老臣不去不行。完顏承裕和獨吉思忠,放棄了撫、昌、桓三州,老臣雖然不贊同,但為了保燕京安全,也算不得太大的錯誤。
不過,這三州牧監內的牲畜,他們在奏章里是一句話都沒提。
沒提,那就是他們完全忘了此事。
朝廷公文流轉,肯定是來不及了。
而如今,能現場直接撤銷他們的命令,調動他們的兵馬的,除了老臣之外,還有何人?”
完顏永濟畢竟五十多歲了,還受過嚴格的皇家教育,就算再廢物,經完顏匡一提醒,也明白了此事的嚴重性。
他問道:“那老相國什么時候走?”
“老臣現在就走,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那朕調五百侍衛親軍,護送老相國。”
“謝陛下!”
侍衛親軍,金國最精銳的兵馬。
大金立國之初,稱合扎猛安,只限隸于阿骨打、吳乞買、宗干、宗翰四人名下。
后來,則發展成了皇帝的侍衛親軍,總人數六千人,從全國兵馬中選出,屬于精銳中的精銳。
不是完顏永濟不肯調更多的侍衛親軍給完顏匡,而是人數越多,行軍的速度越慢。
現在,正是和蒙古人搶時間的時候!
完顏匡雖然已經是風燭殘年,但是畢竟是出將入相,統領過幾十萬大軍的人物。
此時依靠堅毅的心志勉力支撐,騎著最好的戰馬,在五百侍衛親軍的護衛下,一夜狂奔五百里,第二日清晨時分,已經到了桓州牧監所在。
剛剛下馬,完顏匡救直接下了命令:桓州牧場內的騾子、驢、牛、羊,全不要了,讓桓州牧監的監正耶律傳,將所有馬匹,趕入桓州城內。今日中午之前,必須完成。
耶律傳趕緊領命而去,桓州牧監內一片雞飛狗跳之聲。
完顏匡懶得管這些小事,就在桓州牧監內,以尚書令的名義,連發命令。
其一,讓昌州、撫州的牧監,將該監內所有馬匹,全部轉移至州城。如果沒來得及轉移,蒙古兵就到了,就把那些戰馬全部殺掉。
其二,桓、昌、撫三州,所有駐守官兵,全部在最短的時間內,集中于州城。
其三,傳令給在野狐嶺黑風口駐營的完顏承裕和獨吉思忠,務必派遣重兵,回援撫、昌、桓三州。
將這些命令發出去之后,完顏匡又馬不停蹄,趕往撫州城,加強城內的防御。
撫州城內只剩下了三千守軍,正因為完顏承將大部分兵馬調走,人心惶惶。
完顏匡這個帝國首相的到來,讓城內的人心迅速平定。
到了中午時分,桓州牧監內的所有馬匹,集中于桓州城。
桓州其他小城內的部分援軍也到了,有一千兩百多人。
“幸虧老夫及時趕到,才沒讓完顏承裕和獨吉思忠釀成大禍。現在城內已經有了四千人馬了,想必到了傍晚時分,援軍就能到達,我就有足夠的守城之力了。”
完顏匡站在城墻上長松了一口氣,一陣睡意襲來,就想回衙門里去睡一覺。
不過,也正在這時,遠方煙塵滾滾,似乎有大隊的騎兵趕到。
援軍怎么可能到的這么快?
不對!
是蒙古兵!
那大纛上的金色“趙”字,簡直晃人的眼睛!
“是蒙古的趙朔駙馬!”
“就是把完顏赤虎釘在木驢上,還將女真兵做成了顱林!”
“完了!桓州完了啊!”
完顏承裕將桓州城的大部分兵馬調走,事實上放棄了桓州,前線失敗的消息就完全保不了秘了。
眼見趙朔的旗幟,剛剛安定下來的人心,頓時慌亂起來。
完顏匡確是沉著冷靜,高聲道:“不要慌亂!蒙古人沒有你們想的那么可怕,隨本相一起守城。”
“來人!”
“在!”侍衛親軍高聲答應。
“把老夫的大旗掛出來!”
“是。”
須臾之間,完顏匡的旗幟升起。
除了一個大大的“完顏”字之外,還有幾個小字:大金申王、尚書令。
“什么?完顏匡到了?”
趙朔對完顏匡的到來,還真有些意外。
因為是大隊人馬,而且要經過撫州和昌州的金軍鎮守的小城,趙朔的大軍雖然一人四馬,卻比完顏匡晚到了三個多時辰。
他的前鋒軍,先去了桓州馬場。
發現撲空之后,才趕緊與中軍會和。
大軍這才一起趕到了桓州城下。
趙朔直到現在才明白,是出了完顏匡這個意外。
不過,也就是有些意外而已,他冷笑道:“先給城上傳我的話:桓州城內敢殺多少馬,我就拿幾顆人頭陪葬。不夠的數,就拿金國的女真人陪葬!”
巴魯營內懂漢語的人多了,馬上就有大嗓門的戰士,高聲叫嚷起來。
格日勒問道:“駙馬,接下來怎么辦?要起砲嗎?”
“起個屁!”趙朔道:“就桓州城那點子守軍,也值得起砲?”
桓州是大城池,平時得三萬駐軍鎮守。
現在只有四千人,趙朔身經百戰,一眼就看出了桓州是多么虛弱。
“那駙馬的意思是……”
“咱們出發前,我不是讓你們,每個人都從五月營的積儲里,拿了十個布口袋嗎?現在,聽我的命令,全軍披甲!每個人裝半口袋土,直接沖上去,往桓州城的前面扔!”
“扔到什么程度?”
“扔成一個大斜坡,咱們直接攻進去!“
在歷史記載中,鐵木真就是用這個法子,破了撫州城。
不是不會打造攻城器械,鐵木真都打了西夏了,怎么可能沒工匠打造拋石車?
實在是,撫州城里的守軍太少了,士氣太低了,根本不用那么麻煩。
鐵木真那番操作,就是名揚天下的“跑馬上城”。
當然了,事實上真正的“跑馬上城”是做不到的。只能跑馬堆沙袋,就算是堆沙袋的時候,有的時候也得出動步兵。到了最后,肯定還得是步兵登城。
不過,桓州遠比不上撫州堅固,而且鐵木真是臨時起意,還得去搜羅布口袋,而趙朔卻是早就把一切準備就緒了。
趙朔的這次攻打桓州,要比鐵木真攻打撫州要容易得多。
轟轟轟!
一萬七千巴魯營,一萬零八百趙朔本部兵馬,三千汪古部兵馬,總共三萬大軍發威了。
他們循環往復,不斷冒著城上的箭雨,將沙袋投到桓州城下。
事實上,眼見城下來了這么多蒙古軍,又放了那些狠話,桓州守軍的家人都在這里或者桓州境內,不敢把事情做絕了,抵抗的力度很弱。
大金首相完顏匡在這里又怎么了?
他有蒙古趙朔駙馬狠嗎?
還有最關鍵的,他也變不出兵來啊!
不到兩個時辰,這個斜坡的最前端就與桓州城平齊。
“隨我沖鋒!”
趙朔一聲令下,八百黑騎軍舍了馬匹緊隨其后,三萬蒙古軍緊緊跟隨,隨趙朔一起登城。
那完顏匡呢?
就在趙朔的斜坡堆到一半時,就在五百侍衛親軍的護衛下,逃之夭夭。
為了掩護自己的逃走,連他那桿大旗都沒取,成了趙朔的戰利品。
廢話,不跑怎么辦?
趙朔可是言出必踐的人,完顏匡非要殺馬,城內的數萬百姓和四千守軍,也不會答應啊,恐怕當時就開城門投降了。
所以,還不如趁著蒙古人專注攻城的時候,逃之夭夭。
當然了,趙朔顧不得完顏匡跑不跑。
現在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桓州城內的戰馬身上。
“駙馬,統計出來了!”
半個時辰后,格日勒興奮的稟報道:“四十萬匹馬!足足四十萬匹啊!咱們每個人十匹馬還有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