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拾聯絡祝老先生,把長安蘇醒的消息通知了過去。沒過多久,祝老先生便趕到了這里。
陸禪也過來了一趟,提著一些設備,負責對長安進行靈魂層面的深度檢查。
長安像是進了醫院的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地接受體檢。
我有多長時間沒有看到如此正常的長安了呢?意識到這件事情,心里便生出了感慨的情緒。
“我把‘專精于探查和修復靈魂的自己’降靈到了自己的身上。”陸禪對于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你還真是有夠萬能的啊……”祝拾感慨。
“現在的我,比起可以做到的事情,做不到的事情要更少。”
或許是想要在我這個“老板”的面前表現,陸禪還特地多補充了一句:“假以時日,我應該還可以步入大成位階,做到更多的事情。”
我也多問了一句:“這個‘假以時日’具體是多久?”
“涉及到突破獵魔人極限這一問題,我無法給出具體時間的保證。可能不久后就可以做到,也可能會拖延很長時間。”陸禪說,“不過……實際上現在的我就可以召喚出‘大成位階的自己’了。”
祝拾大驚:“不是……怎么你也跟著戰力膨脹了!”
“什么叫‘戰力膨脹’?祝拾,你可能忘記了,我很久以前就經常召喚‘大成位階的自己’。”陸禪淡淡地說,“只是那時候的我還必須要有辰龍從旁施加強化,而在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我對于自身的可能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所以現在單人就可以做到……只是召喚時間暫時無法持續太久,這一點不如過去有辰龍強化的我了。”
“陸禪和辰龍過去是聞名羅山上下的組合,大成位階也不敢小覷,甚至可以與那個心高氣傲的神槍平等相處。”祝老先生也算是幫陸禪說了一句話。
過去的陸游巡基本上沒有在我面前表現過戰斗力,所以我即使知道陸禪以前算是厲害的獵魔人,也難以將其自然地視為一員強者。
想到命濁對于手下成級別獵魔人的傷亡都全然不放在心頭上,卻把處于低谷期的陸游巡視為親信。說不定即使去掉使陸禪變得多才多藝的“可能性分身”,他本身也具有極其厲害的辦事能力。
陸禪接下來要求長安使用自己的法力,長安照做,在原地運用幻術力量變化成不同的外表,也模仿了一下祝拾和我。大概是因為一臉嚴肅的祝老先生在旁邊,長安這次就沒有再開玩笑變成銀月了。
雖然知道了長安有著相當復雜的出身背景,但是在我心里,長安本身還是有著強烈的普通人印象,而現在看到他一邊和身邊人聊天,一邊操縱幻術力量,我心里很是不可思議,同時覺得自己與他之間曾經隱約存在的隔閡仿佛消失了。
以前我由于擔心麻早掃把星體質的殃及問題而想要在事實上與長安斷交,如果他擁有了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或許就沒有必要再做那種事情了。
陸禪結束了對于長安的所有檢查,然后給出結論:“一切正常。”
“長安,你的幻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我問,“像是銀月那樣把幻覺變成現實,你可以做到嗎?”
“我試試看。”
長安說著,把右手伸出來攤開,然后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掌里。
這怎么看都是一塊真正的石頭,就連我的感知都是這么說的。而且不是從其他地方召喚過來的石頭,是真正憑空出現在那里的。我和祝拾都嘗試觸摸了下,觸感也十分正常。長安似乎是真的靠著把幻覺變成現實的力量創造出來了一塊石頭。
而很快,這塊石頭就像是溶解在熱水里的砂糖一樣,從我們的面前消失了。
“……不行。”長安疲憊地吐出來一口氣,“我無法像是銀月那樣,讓自己的幻想永久性地存在于現實世界,只能夠使其暫時性存在,而且創造出來的物質似乎無法離開我很遠距離……
“規模和精度也很小。如果是銀月,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扭曲一整座大山的時間流動和空間狀態,或者是可以對微觀領域的原子和分子進行操縱;而我當前可以影響的最多就只有這個房間范圍內的物質和能量,并且只能進行宏觀層面上的影響。
“說到底,我感覺銀月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用來影響現實的,這應該是徹頭徹尾的‘操縱幻覺的力量’才對……”
長安能夠用幻術力量影響現實,很可能僅僅是因為他本來就是銀月,卻無法做到真正像是銀月一樣自由自在地修改現實。這多半是因為他和銀月的思想內核是不同的。
把現實視為夢境和幻覺,再對其施加影響,這固然是強大的力量,卻也是悲哀的力量。本質上,這是拒絕、漠視現實,不相信現實中存在的任何事物的,獨屬于黑暗心靈的力量。
“難以使用反而是好事。”祝老先生說話了,“如果你有一天突然發現這股力量用起來很輕松,那反而才是天大的壞事。因為那意味著你的精神在朝著銀月的領域移動。
“就算銀月的認知變得支離破碎,被鎮壓在你的無意識領域里無法復蘇,那也不過是上一個銀月被消滅而已,你自身也有可能成為下一個銀月。
“法力是靈魂和意識的顯化,‘將幻覺變成現實’是銀月的力量,在這條道路上精進,等同于模仿銀月。對你來說,這必然會伴隨著最終成為銀月的風險。因此以后如果不是有必要,最好還是不要使用這個技能比較好。”
“原來如此……”長安抱起雙臂點頭,“也就是說,這是在使用的時候會伴隨著黑化風險的力量……”
說著,他朝著我擠了擠眼睛,“阿成,你是不是很羨慕這個設定啊?”
“你是不是對我有點奇怪的刻板印象?”我問。
“說起來,哥哥,你現在具體可以發揮出來什么級別的力量?”祝拾很在意地問,“難道說就連你也戰力膨脹,變成了大成位階……”
長安想了想后說:“我不是很懂獵魔人是怎么劃分自己級別的,說不準現在自己是什么層次。”
“根據我對于祝長安靈魂的檢測結果,只以力量大小而論,現在的他應該可以發揮出來成級別的力量。”陸禪說,“而這僅僅是他真正力量的冰山一角。在他的靈魂深處,或者說是無意識領域,還沉睡著就連普通的大成位階無常也望塵莫及的法力。
“要是像祝老先生所說的那樣,由于過度使用銀月的招式而失控暴走,這部分大成位階以上的法力很可能就會從他的無意識領域里面泄露出來。”
祝老先生接著說:“這是一個不容疏忽的風險。他必須要在今后的時間里面慢慢學會如何馴服自己的力量,以免出現意外,牽連到周圍。
“即使不計算隱藏的力量,長安這小子現在白白坐擁成級別的法力卻完全不知道如何運用,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恐怕就連訓練有素的住級別無常都可能戰勝他。
“如果他是天生的大成位階,光是本能施展力量,其中可能就蘊含著無數獵魔人望塵莫及的玄奧……不,實際上他確實是天生的大成位階,可那是屬于銀月的部分。而身為人類的他,還是有必要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學習的。
“所以,我建議讓他先進入羅山培養獵魔人的學院里進修。”
長安張大了嘴巴:“啊?我都覺醒超凡力量了,還要去讀書?”
“羅山學院嗎……”陸禪贊同地說,“那里有著非常豐厚的教育資源,就連很多世家出身的獵魔人都會去那里進修,超過一半的羅山獵魔人都是從那里畢業的。以前我也推薦過孔達去那里學習,只可惜他天賦不足……不過祝長安肯定不成問題。”
“不用擔心那里太枯燥,我聽說羅山學院的優秀門生可以在學習期間提前得到預備役獵魔人資格,以處理怪異事件的名義在社會上展開實踐活動。”祝拾也說,“比如說莊成也有所接觸的那個冬車,據說他雖然是卦天師的高徒,但同時也是羅山學院的四年級門生,有時候也會跑到外面執行任務。
“另外,如果哥哥你實在覺得枯燥,還可以挑戰跳級。以你的法力水平,只要必修課不是成績太爛,要跳級應該不會太困難才對。”
長安似乎也明白自己有必要學習如何操縱法力,接著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臉上浮現出來意動的表情,身體也跟著變得蠢蠢欲動,然后說:“原來如此……身體里封印著妖狐的我,要先從獵魔人世界的下忍開始做起嗎……”
祝拾反射性地吐槽:“什么‘下忍’啊!你都串到哪里去了啊!?”
祝老先生沉聲道:“不過為了防止你身體里的邪惡法力出現泄漏,我們還要在你的身體里面多設置數十道道封印術式,并且在你的班級里安插身份保密的監視者作為你的同學,同時授課老師也會成為監視你的人員。
“當你暴走失控之際,學院就會拉響最高等級災難警報,羅山的暗部也會即刻傾巢而出,把你作為超高危鎮壓對象予以處理……”
聽得這番恐嚇言論,長安的表情越來越意動,渾身像是充滿了使不完的干勁,而祝拾則忍不住抱著腦袋大喊道:“爺爺你也不要再火上澆油了啊!你不知道越是這么說哥哥他就越是會來勁嗎!還有莊師兄你不要露出那種羨慕的眼神啊!”
“……我沒有在羨慕啊?”我說。
總而言之,長安的事情到這里就告一段落了。
念及他“大病初愈”,我們先把他放在房間里多靜養一會兒,然后一起離開。祝老先生和陸禪似乎都要重新忙碌了,不過祝拾突然在走廊上把祝老先生喊住,說是有問題想要請教。陸禪似乎知道祝拾想要問什么,饒有興致地停了下來。我也跟著停下了。
“你有什么問題?”祝老先生問。
“爺爺你最近是在以莊成的名義,在羅山總部發展信徒勢力……對吧?”祝拾問,“發展信徒勢力有助于提升莊成作為大無常在怪異世界的錨定強度,所以才要這么做。”
“沒錯。”祝老先生點頭,“這有什么問題嗎?”
祝拾先是若有若無地瞥了陸禪一眼,然后說了下去:“但是我聽說僅僅發展信徒勢力,對于大無常的錨定效果是存在不可靠之處的。
“因為從信徒群體的立場來說,只要大無常可以繼續作為他們的信仰圖騰,其本人是否存在并不重要……畢竟大無常在普通信徒群體眼里本來就是遙不可及到無緣得見的存在。
“哪怕莊成淪為失落大無常,也無非是變得更加遙不可及了而已,信徒群體甚至仍然可以從‘莊成’這一圖騰之中以信仰交換到力量,其中沒有本質性的差別。這種緣法顯然是不完美的,需要通過其他手段做出補足。”
這件事情我也有聽說過,而祝老先生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
祝老先生承認:“你的理解沒有錯誤。”
“那么……爺爺,關于這一點,是否有著補足的方法?”祝拾問。
“有。”祝老先生貌似早有腹稿,“而且非常簡單。”
“是什么方法?”祝拾好奇,“難道是要莊成積極參與信徒群體的活動,拉近與信徒群體之間的社交距離?說實話,我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我覺得莊成大概不喜歡那種做法吧……”陸禪說。
我也同意這一點,比起像是宗教領袖一樣參與各種活動,我更加想要把時間用在冒險上面。
祝拾似乎也可以想通這一點,十分納悶地說:“那到底是什么方法?”
祝老先生目光深邃地看著自己的孫女,先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然后深呼吸一口氣,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答案。
“只要你和莊成結婚就可以了啊!”他擲地有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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