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刻多鐘以后,穆宏文等一行四人回來了。
李慧幫忙背著書箱,而高然則扛著一個昏厥過去的和尚,穆宏文和王敏兒跟在一邊。
四人穿過一些土層隆起樹木歪斜的地方,視線所過之處的那些人基本都已經沒有生機,顯然是大師兄出手了。
不過四人除了見這么多死人略微有些不適外,對于大師兄出手這件事本身并無任何異議,在他們心中,大師兄是除了夫子之外最英明的人,他既然斷定這些人該殺,那一定該殺。
“回來了,比我預想中快一些!”
劉宏宇對著回來的四人露出一個笑臉,而那邊的小文已經指著高然扛著的和尚邀功起來。
“大師兄,他們手快都沒留活口,我就不同了,我留了一個舌頭,我想應該會有用的!”
雖然很多事劉宏宇已經問出來了,但是想了下,覺得小文說的也在理,便也點了點頭。
“好了,把他丟在那邊就行了,你們過來看看先天圖!”
“是!”“好的!”
幾人應了一聲就走了過來,高然也是直接將扛在肩上的人直接往地上一丟就走了過來,不過他們也看向了石壁的另一邊。
那個精怪似乎已經起來了一些,就和一個小山丘一樣在縮那邊,雖然整體上有些看不太清,但與其說坐著不如說更像是跪著。
“大師兄,它沒事吧?”
聽到有人問起,劉宏宇瞥了那個精怪一眼。
“我們來得及時,它本源并未受到太大損傷,對了,書箱給我。”
走過來的李慧趕忙把肩上的書箱放下來,劉宏宇便走過去打開書箱翻找起來,其余四人也不急著看壁畫,就在一旁觀察著。
不一會,劉宏宇翻出來一個桃子,那桃子拳頭大小,底部碧青中間粉白,頂端則殷紅如火,三片桃葉貼在底部桃桿上依舊水潤,就像是剛剛從枝頭摘的一樣。
劉宏宇拿著桃子走到了那精怪跟前,其人在后者巨大的體積面前,就像是幾層小樓面前站著一個人,但二者之間的氣息感覺卻仿佛調換了。
那精怪縮著身子跪在那,帶著一種恐懼略多的敬畏,劉宏宇反倒是坦然站立,處于一種帶來壓迫感的位置。
“你不要這么怕,被師尊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你,既然心向修行也能記得他的教誨,那我也助你一手……拿著!”
看到面前之人遞過來一個果子,精怪猶豫一下,不敢不從,小心翼翼伸出手接過了桃子。
“你本是土石草木之靈,與大山地脈靈性相通,守著先天圖也算得天獨厚,但修為太差,差點就殞命今日……你既有心正道,又有先天圖之緣,當心懷大志,既然修為差,那更加刻苦修煉……”
說著劉宏宇指向外部。
“這一片土地,其下貫通的地脈,以及他們代表的連綿山川,就是你的天地,修行當勇猛精進,銳意進取,將來靈融地脈,統御此地山河,當一方山神又何妨?”
劉宏宇說完又看向先天圖。
“這圖你看了三年,只怕是還沒領略其中真意,今天算你運氣好,小文慧兒,你們去看先天圖,一會有什么感受,都說一說!”
說話間,劉宏宇又看向跪在那小心捧著桃子的精怪。
“一會你也跟著一起聽,之后再吃了這個桃子,以后在這仙羅山好好修行,爭取早有突破,也算是替我仙門看顧這先天圖!”
反正在劉宏宇的念想中,這先天圖是出自師尊之手,它傳世是師尊念及緣法,但它存在一天一年或者一千年,也是自家仙門之物,這一點說一千道一萬也是這個理!
而且看過這先天圖之后,深知其中不凡的劉宏宇更是存了將來讓更多門中后輩來看看的意思。
“有人要看,能尋到這里也是緣法,只管讓他看去,但如果不知好歹想要搬走,也不必客氣!當然,你若實力不濟,也不可硬拼,縱然此物不存,想要拿走也得拿得穩才是!”
精怪口不能言,但勉強聽懂人語是可以的,此刻它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該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這天晚上,劉宏宇帶著四人一起在石壁前留宿,一起看先天圖,一起參悟其中奧義,也相互交流所得。
作為莊霖仙典正傳的弟子,憑著那一股相連的氣機,對于先天圖的感悟自然也是不凡,而那邊始終縮在石壁前的精怪也是認真聽著。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劉宏宇等人都心有所得,甚至小文還坐在那靜定幾個時辰,算是小小悟道一場。
但論及收獲最大的,相對而言就是那巨大的精怪了。
不是說精怪能比五人強,而是它本身基礎實在太差,對于五人而言是借助先天圖對“道”的感悟更進一步,而對于精怪則相當于一種對修行理解的質變。
這種變化,有偶然性,是一種機緣產物,若只靠精怪自己,可能再過個一年半載會出現這種契機,也可能哪怕看先天圖一百年,也不會出現,更重要的是還得抓住這轉瞬即逝的契機。
但如今一切都不成問題,小文等人觀圖交流感悟,還有劉宏宇最后糾正他們的一些思路,這些都被精怪聽去,就算有聽不明白的也無法表達出來,但死死記住不成問題。
精怪手捧的那一顆桃,也將會助它將昨夜感悟扎扎實實的抓住。
天微微亮了,劉宏宇帶著幾個師弟師妹離開了。
走的時候五人也享受了一把當初莊霖的待遇,那精怪對著他們的背影一直磕頭,直至看不到了也沒有停下。
經歷過當年的那位仙長,又遇見過如今的幾位仙長,精怪雖然自覺愚鈍,但也將他們之間那股相近的氣息牢牢記住。
待到天徹底放亮,精怪已經將山壁周圍的一切都“打掃”了一遍。
那些尸首已經連同著他們帶來的器物一起“沉”入地下,將來會滋養著周圍那些東倒西歪的樹木。
而精怪自己則將那個桃子融入軀體內部,隨后遁入地下消失了……
這次趕路,劉宏宇就沒有帶著四人一起慢慢在山中走了,主要是昨晚經歷的事情,在一夜過后讓他愈發在意了。
猶記得師父說過,在外頭遇上事了,覺得棘手,可以去小圣山找夕渺前輩。
所以這會的劉宏宇直接帶著御風而走,直奔小圣山而去,就連本來打算中途先去一趟王敏兒老家的事情,也被暫且擱置,放在了之后回程再說。
小圣山位于襄陽城東南方二百里,是漢水以東的一片山域,這里的山勢并不險峻,沒有什么高峰林立,甚至算不上有什么十分明顯的特征。
但因為看過一些夕渺親筆寫下的書籍,書箱里也有幾本,所以憑借著那種微弱的氣機感,只要方向大致對,劉宏宇就不至于找不到小圣山。
五人踏著清風,很快就已經到了小圣山上空,當然,還有一個已經醒來但滿目驚恐的和尚。
唯一擔憂的問題就是,師父說過夕渺前輩當初是要閉關修行的,也不知道出關沒有。
天上幾人都在看著下方山勢,李慧則擔憂地問了一句。
“不知道夕渺前輩出關了沒有,而且這片山這么大,我們怎么找她呀?”
劉宏宇也在想著此事呢。
“先下去再說,小圣山是夕渺前輩的地界,總能遇到她的!”
說話間,一股清風已經將幾人帶到了一片山域中央,落到了那最為明顯的巖石山脊上。
小圣山內部有一處地下洞府,洞中不但十分開闊,也不是那種原始風貌。
溶洞鐘乳都在,卻又有一些亭臺樓閣,還有一條鐘乳水匯聚的小溪,泛著一縷縷淡淡靈光在洞中流淌,也是地下河靈韻匯聚之處。
但偌大的洞府,似乎只有一個人在。
這會一個白衣女子正側躺在洞中小溪的一座小橋上,一手撐著頭,一手玩著散亂的頭發,似夢非夢之間,百無聊賴之余還赤著一只腳垂落橋下踢著水玩。
忽然間,女子心神靈臺微微一動,隨后睜開了眼睛。
“嗯?有人來了!”
女子暫時沒有起身,而是一只手掐算了一下,隨后嘴角微微揚起,單手在橋上輕輕一拍,整個人就帶著衣衫飄逸起身,再甩了甩腳上的水珠,直接拖著鞋子就跑。
也就是劉宏宇帶著四人才落在山脊上沒多久,出現在遠處山中的夕渺已經看到了他們,只是沒有立刻現身。
五人帶著一個雖然沒被捆著,卻不敢有絲毫異動的和尚一起走著,沒什么目的性地在山中尋找,主要是希望發現什么特殊的氣息。
忽然間,劉宏宇眉頭微皺,一股淡淡香味若有若無地飄來,與山中花朵有顯著區別。
這是什么氣息,妖氣?
但又十分特殊……
心中念頭一動,劉宏宇頓時反應了過來,拱手對著周圍拜了一圈。
“夕渺前輩,在下劉宏宇,尊家師莊霖之命,帶師弟師妹們前來探望您,還請現身一見!”
“啊?前輩來了嗎?”“夕渺前輩?”
其余幾人也都是精神一振,紛紛向著四周喊著,只有那個和尚此刻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哦呦,好敏銳的感知……我才近了一些,就被你發現了!”
一個清亮中帶著磁性的女子聲音傳來。
隨后大概幾百步之外,風吹著一縷白煙飄來,到了山崗上又化為一個身穿白霓裳的高挑女子,沒有什么瑰麗法光,就好似煙霞自然的轉變,似幻如夢,又如此真實。
來人頭發松散,只在頭頂簡單扎了一下,幾根發簪斜掛著好似要掉落下來,帶著笑意在上下打量幾人。
“你們是莊先生的弟子?”
說話間,夕渺沖著幾人眨了眨眼睛。
看到真實的夕渺前輩,劉宏宇都愣了一下,微微甩了甩頭,本能地避開與其對視。
高然臉上發燙也不敢看夕渺,只有小文和李慧以及王敏兒,帶著幾分失神感呆呆看著夕渺。
“好,好美啊……”“原來夕渺前輩,長這樣么……如
“呵……出來得急,有些散漫了!”
夕渺將剛剛故意放出的氣息一收,劉宏宇有所察覺,這才重新看了她一眼,而夕渺則已經帶著笑意湊到了李慧和王敏兒身邊。
“好俊的兩個丫頭,不愧是先生弟子……這腰可真是盈盈一握呢……”
說話間,夕渺還伸手摟摟兩個女孩子,笑嘻嘻的臉湊近兩人細瞧了一下,雖然同為女子,但對方是前輩,第一次見就如此親昵,卻也讓李慧和王敏兒尷尬得臉上發燙。
所幸夕渺雖然挨著兩人,但很快神色一正,瞥向一邊那個瑟瑟發抖的和尚。
“我想他應該不是先生弟子吧?”
劉宏宇在一邊解釋道。
“回前輩,確實不是,是路上遇見的一個邪僧,據說是襄陽城萬丈佛光寺的和尚,想必寺院也很不對勁,我等算是為此而來!”
那和尚臉色慘白,好似感受到莫大寒意,身子半癱軟在劉宏宇腳邊,抖得和篩糠一樣,縮在那根本不敢看夕渺。
“哦?萬丈佛光寺?嗯,你好像認識我?”
夕渺離開兩個女孩子身邊,湊近那個和尚,伸手抓住他的下巴,將他的頭一點點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但后者只是死死閉著雙眼。
“我在問你話呢!”
夕渺這么一句,似乎也帶給人莫大恐懼,和尚額頭滲汗,雖然閉著雙眼,但卻帶著惶恐回答。
“您,您是小圣山仙狐洞的夕渺娘娘……”
夕渺微微皺眉,這和尚居然真的知道她,她看了一眼劉宏宇,又看向其余幾人。
“走,先帶著去我家中再說!”
“不,不,我不去……不……被仙狐娘娘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不得超脫,神魂永陷,極樂難登,仙神佛陀不可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那和尚居然開始劇烈掙扎起來,在這之前被劉宏宇壓著都不曾有這般恐懼,卻在聽到夕渺之言后激動異常。
這反應,弄得劉宏宇等人都下意識帶著古怪眼神看向夕渺,這讓后者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和尚的頭。
“咚”的一聲之后,和尚暈厥過去。
夕渺咧咧嘴,看向身邊幾人,這時候好像有些解釋不清。
“你們信他還是信我?或者信先生還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