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小石橋欄桿邊被人擦過的油漬還在,坐在橋邊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而這一處位置也根本不是沈青幽認為的那樣沒什么人,這會周圍似乎有是游客之流人來人往了……
一天后的清晨,古代時空,太行山脈。
曾經莊霖了解的太行山脈已經十分廣闊,而在這個世界,太行山之雄偉還要遠超他的想象,延綿不知幾千里也。
更不用說其中肯定隱藏著一些秘境。
這里既有一些熟悉的歷史脈絡,又有幾乎完全迥異于原本認知的現實。
佇立在太行之上的云端,莊霖視線看向南北,那似龍脊一般的山脈延綿不絕,仿佛直至永恒。
那種壯闊感和山勢帶起的瑰麗氣數,縱然是此刻的莊霖也看得震撼不已,而這等宏偉之勢,必然也是極為沉重的。
或許也只有這種地方,才能鎮得住那個翻天覆地的他!
其實上次去的襄陽距離太行山脈本就不算很遠,千數百里之遙對于莊霖而言基本算是毗鄰,但上次畢竟沒想起來此看一看。
第一次到達太行山脈,莊霖就已經幾乎可以確定了,就是這里,就在太行山脈的某一處,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特殊感覺。
良久之后,莊霖低頭看一眼趴在腳邊睡得香甜的人,本就穿著古裝,而且這次也比較樸素,倒也省事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襄陽城內,莊霖將沈青幽丟在了一處官府驛站一側的墻根處。
這驛站看管并不是很嚴格,但相對而言這里也是比較安全的地方,至少來往之人很少有人往這里面拐。
墻根處有著幾捆干草,也算是驛站馬兒吃的草料,沈青幽就那么安穩地睡在那里,時不時還會動一下身子。
“沈公子,這里已然是此方生活相對安逸之所,給你留下碎銀十兩,漢錢三百文,已然生活尋常人家多年積蓄,最后再告誡你一句,莫要隨意改變歷史大勢,否則有神形亡骸之災,好自為之吧!”
原本莊霖是打算將沈青幽丟到鄴城去,但考慮到鄴城如今畢竟在鮮卑人慕容氏創立的后燕手中,最后還是把大明星放到至少還是漢人王朝的襄陽吧。
說完這句話,莊霖便轉身離去,驛站門口有個守衛看到莊霖從里面出來,根本連問都不問,這衣著看似顏色樸素,但一看就知道工藝十分考究,不是尋常人。
莊霖走到外頭的大街上,腳步在街上短暫停頓,喧鬧聲好似一下子就大了起來,各種氣息混雜,人火氣充斥在城中沖天而起。
其實上次莊霖來襄陽,也算是比較匆忙的,根本沒有好好看過這里。
襄陽不愧是襄陽,即便幾番磨難,但畢竟是歷史上有數的大城,相對而言依舊顯得繁華。
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莊霖耳邊響起。
“先生還是太過仁慈,把他丟在這安逸之地,其實直接丟到鄴城去便是。”
“或許吧!”
莊霖笑了笑,繼續邁步向前。
接下來的一些年月,隱仙谷差不多會在整個太行山一帶開始活動,煉心修行,也接觸這一方天地的一切。
既走山川水澤之間,也過人世紅塵之中,而人世之中則主要以襄陽、鄴城、晉陽等太行附近的城市為主要輻射點,或許還會包相對比較遠的長安。
危機會有,但機遇并存!
沈青幽趴在草料堆處依舊睡得安穩,他只覺得呼氣順暢,渾身舒坦,睡夢中的每一口新鮮空氣都仿佛潤澤五臟六腑,讓他感覺愜意舒適……
不知過了多久,沈青幽慢慢從睡夢中自然醒來,揉了揉眼睛卻不愿睜開。
“嗬呃……”
睡得好舒服啊,應該是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睡得最舒服的一覺了吧?
沈青幽瞇著眼打了個哈欠,想要翻一個身,但身下草料被帶動的淅淅索索之聲讓略感疑惑,而翻身之后草料扎臉的感覺一下清醒過來。
沈青幽睜開眼睛撐著身體站起來,低頭看著下方,這是一堆干草?
什么情況,我睡在這?哪個混蛋的惡作劇?
不過沈青幽也沒有大呼小叫,而是看看周圍,發現自己在一處土培夯實的墻根處,看著一點也不熟悉。
“影視城的建筑,還有土胚墻?”
沈青幽疑惑了一句,還伸手用指甲刮了刮墻體,確實是土胚,不是水泥仿的。
這些陌生的事情讓沈青幽一時間忽略的外頭的嘈雜,也或許是睡夢中本就是這個環境音,所以沒有留意到。
“呼呼呼,呼呼呼呼……咴兒……”
一陣怪異似笑又帶著濃重鼻息的聲音傳來,沈青幽下意識抬頭望去,見到了稍遠處的一排馬廄,正是那邊的馬兒在鳴叫。
“馬?”
沈青幽微微一愣,隨后拍拍身上的千草和塵土,快步朝著那邊馬廄走去,越是靠近越是心驚。
馬,真的是馬,而且好多啊,這些仿古的馬廄里,這會至少拴著幾十匹馬,這著實把沈青幽驚到了。
不是說沈青幽沒見過這么多馬,以他的身家,見一些名貴血統的馬也很正常,但是影視城的馬廄平常是不養馬的。
拍戲要用的馬都是臨時牽過來的,正常情況下是養在附近專門的馬場的,而且就算要用,一次幾十匹馬也有些夸張了,哪個劇組最近要拍這種大場面?
那也應該去外景地吧?
沈青幽就這么一個馬廄一個馬廄看過去,這些馬兒都被拴著,有的在吃草料,有的則在安靜休息。
雖然感覺很怪,但仿佛一匹匹馬各有各的狀態。
“唉,這位官人,您要尋馬?牌號可在,我替您尋即可!”
“哎呦!”
一個聲音忽然在身邊響起,冷不丁嚇了沈青幽一跳,身子一抖才看向旁邊,卻見一個比他矮大半個頭的男子站在旁邊。
“驚擾到這位官人,是小人的不是,是小人的不是!”
男子似乎在為嚇到人致歉,畢竟眼前人衣著不俗,不似常人。
沈青幽這會緩過勁來,聽著來人說話語氣和口音古怪,但他也沒有太在意。
“哦,沒事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
驛站馬夫微微詫異,這官人倒是脾氣好。
“官人這口音小人倒是少聞,想必是外方來客吧,馬牌何在,小人幫你尋!”
“馬牌?”
沈青幽再一次聽到這個詞,不由皺眉一句。
“是啊,馬牌,驛站馬匹眾多,雷同者甚,無有馬牌,何從尋起?可是未曾攜帶?”
沈青幽笑了,他看出來,這貨和那個什么莊子安一樣,入戲太深。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你啊,也好好休息吧,沒攝像機拍著的時候啊,別端著……”
不得不說一個好覺的影響很大,沈青幽這會是神清氣爽,心情也好了許多,根本沒什么脾氣,笑著說完這句話就準備離開了,這影視城確實大啊,自己來至少兩個月了居然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地方。
一邊走著一邊抬頭看看剛剛被忽略的驛站建筑,沈青幽心中好似這時候回想起剛剛的一些夢境,莊霖的話也漸漸浮現在心頭。
碎銀十兩,漢錢三百文?神形亡骸之災?好自為之?
這些話猶如依舊在耳邊,顯得十分真實。
那個姓莊的?
沈青幽看著越來越近的驛站院門,皺著眉頭往懷里摸,從衣衫感覺沉甸甸的位置入手,居然真的摸到了一個口袋,拿出來一看是個帶抽拉口的布囊。
沈青幽又愣了一下,解開布囊口子往里一看,居然真的有一些白色的散碎金屬和許多銅錢,他拿出一粒白色金屬和幾枚銅錢仔細端詳。
銅錢看著古舊,至于白色金屬……
“這是銀?不對啊,夢里的話怎么和現實一樣呢?”
沈青幽漸漸覺得有些不對了,之前和莊霖的對話也一點點回憶起來。
對方讓他打個電話給家里,以后可能沒機會了,以及最后那擊掌為誓……
是啊,我明明和他在橋邊說話,怎么睡到這里來了?
不知為何,明明荒唐感十足,但沈青幽心中微微有些惶恐起來,他快步走向驛站院門,看了一眼守門的那個士卒,又望向外頭。
襄陽城大街上的喧鬧仿佛這時候才撲面而來,到處是行人,到處車來馬往,吆喝聲叫賣聲不絕于耳,更有討價還價和市井爭執,一切聲音亂糟糟一片,共同組成這一方世界的嘈雜……
拍戲,一定是在拍戲,都是群演,都是群演,攝像機呢?攝像機位呢?
沈青幽帶著一種莫名的驚恐感,走到街上到處尋找攝像機位,各處角落,各個樓宇上方……
可是別說攝像機了,他甚至沒見到任何店鋪屋舍之類的地方有任何現代化痕跡,就連電燈都沒見到一個,反而驚擾了許多人。
而且這里遇上的每一個人,或嫌棄或驚愕,或不知所措,或避之不及,他們的聲音,他們的行為,全都有著那一份自然的自我,是處于生活之中,而不是演繹什么劇情……
沈青幽從最初的惶恐引發激動,到之后的臉色蒼白惴惴不安,也就只花了一刻多鐘不到,他小心翼翼地在街上走著,試圖發現任何一處異常的地方,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勞。
雖然嘴里一直低聲嘀咕著“不可能”。
但在心中,沈青幽大概已經明白過來什么了……
橋邊的記憶愈發清晰,那人的話語猶在耳邊。
“好,我們擊掌為誓,不過我要警告你,掌一落下,再不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