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端午來臨。
花朝節過后,經過兩個多月的修養,李默不僅養好了身體和神念的損傷,修為也達到了練氣四層后期,還從練藥堂的心得交流中,獲得了聚氣丹的丹方。
聚氣丹的丹方,在煉丹師之間是屬于半公開的狀態。
不過李默還是為此付出了一些代價,那就是幫助一名臨時外出的煉丹師,照看了靈田,李默也因此免除了空缺日常任務的罰金。
而從煉丹師的心得交流過程中,李默得知聚氣丹在練氣期,雖然具有輔助修行的效果,但藥效并不算強,只是因為聚氣丹沒有主藥的具體限制,僅需一株百年靈藥即可,適用于大批量煉丹,才被乾國各宗門的修士大力推廣,進而在練氣期弟子之間廣為流傳。
許多煉丹師還掌握了所謂的獨家丹方,效力遠在聚氣丹之上。
不過李默暫時還用不上那些所謂的獨家丹方。
他現在連聚氣丹都還沒有服用過,況且他的修行資質還算不錯,僅僅只是在練氣四層遇到了瓶頸,最后也是憑借自身感悟突破,由此推測的話,他在練氣五層應該也不會有太大阻礙。
六層之后的話,則可能需要稍稍準備一下。
尤其是到了練氣七層時,屆時丹田內的法力形態將會再次發生變化,形成所謂的瓶頸,但若是能夠突破的話,法力也會頃刻間得到質變。
從去年二年級弟子的情況來看,練氣六層巔峰似乎便是極限了,三年級弟子則是練氣九層。
“這個月內,自己便應該就能突破練氣四層,進入到練氣五層了。”
李默若有所思。
“就算突破練氣五層自己用不上,夏季雷雨汛期,自己進入飄渺夢境的次數增多,修行的速度也會大幅度提升,屆時還要突破至練氣六層,還是提早準備一下吧。”
想到此。
李默準備在朝食過后,前往進修堂的堂口大廳,領取一個臨時委托任務。
他打算在接下來的時間努力賺取靈石,購買各種輔助靈藥,將那一株百年赤精芝作為主藥,煉制一爐聚氣丹!
當然。
在任務過程中,他也不會忘記尋找靈味雷擊木、飄渺妖丹的線索。
“李默,啟蒙堂那邊來新人弟子了!”
馬玲在門外興奮地說著。
“哦?”
李默聞言,和馬玲一起又找到了牛力、楊光,四人來到神樹廣場后院的飛舟驛站,果然看到了一臉懵懂的新弟子們,眨著他們清澈中透出愚蠢的眼睛,跟隨監工堂的弟子們走下了飛舟。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轉眼就一年了。”
“是啊。”
楊光聞言,也不由得發出感嘆。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跟他們一樣,什么都不懂,嘿嘿,等今年的年終考核,我要好好地蹂躪他們,讓他們知道師兄的厲害!”
李默聞言,一陣無語。
但緊接著他想到這次年終考核時,一年級弟子們被二年級弟子蹂躪的經歷,自己也被那個趙亮淘汰出局,今年的考核就該輪到這些家伙們享受這個待遇了,也不由得嘿嘿一笑。
“嗯,是該好好地關照他們一番!”
站在飛舟驛站前閑聊了一會兒,四人回到進修堂伙房吃了朝食后,李默便告別了三人,獨自來到了進修堂的堂口大廳。
此刻對二年級弟子開放的各類臨時委托任務有十幾個,僅標明了任務地點、任務目的、任務期限,任務獎勵,任務發起人。
李默略微掃視后,竟發現了一個前往百安縣桐巢鎮的任務。
任務獎勵六塊靈石。
“從桐巢鎮到華安鎮,走大路騎快馬的話,最多三天時間就能到了,往返一趟的話,也不耽誤為期十五天的任務期限。”
離開華安鎮兩年多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樣了。
他想到了母親,想到了趙思蔓,想到了張勤,想到了濟民堂的張棟梁師父,好友王盼、丁解師兄、左術師兄、王奔師兄……
思念如泉水一般涌出,他當即摘下了任務牌,按照上面的聯系方式,找到了煉器堂的這位熊師叔。
“你到了桐巢鎮以后,前往杏花村,找到一個名為熊少安的男孩,他家在杏花村的東頭魚塘邊,你把這個玉佩給他家里人看一眼后,他們就什么都明白了,然后把他帶過來。”
“是。”
也就是說回來的時候,乘坐飛舟要多花費一塊靈石?
這個任務只有六塊靈石的獎勵,難怪會把任務時間放寬至半個月。
李默猜測那位熊少安,多半是眼前這位師叔的遠房侄子,但他沒敢多問,接下玉佩后轉身離去,快步來到了飛舟驛站。
平時的時候,這些飛舟驛站有固定的航線,只能抵達各郡城,以及規模較大的縣城,屬于受到靈目門補貼的公共交通工具。
接下來前往各縣、鎮、村的路程,則需要自己想辦法。
李默選擇了一艘即將開往安北郡的飛舟,繳納了一塊靈石的費用后,便來到船艙內靜靜等候。
大約半個時辰后。
隨著飛舟緩緩升空,在云端風馳電掣前進,直到第二天未時,才緩緩落下,來到了安北郡的郡城。
安北郡的郡城,雖然不及州府安樂城的繁華,卻也不是縣鎮能夠相比的。
因為任務途中李默還打算回華安鎮看一看,時間頗為緊急,他并未在此逗留,迅速來到了郡城的天命司,展示了自己的靈目門弟子腰牌,免押金租借了一匹快馬。
他在此過程中打探好具體的路程。
百安縣的桐巢鎮距離這里不算太遠,一般情況下需要三四天的時間,但若是辛苦一些,日夜兼程的話,兩天左右便能夠抵達,因此理論上來說這個任務雖然獎勵少,但所需時間也相對要少一些,于是他當即策馬飛奔而去。
他打算先前往杏花村,確認好任務目標后,給他們幾天的準備時間。
然后自己再趁此時間,前往華安鎮。
一個來回的時間,加上在華安鎮逗留的時間,最多也就七八天的樣子,趕回郡城再用兩三天,時間勉強夠用。
“駕!駕!”
李默竟是一邊騎馬,一邊小周天運氣。
這多虧了他曾經的守門道童經歷,才能讓他完成如此大難度的修行,不過修行的效率也隨之大大降低,還不及平時的四分之一。
這除了修行狀態的因素外,清明山的靈氣濃郁度,也不是外界能夠相提并論的。
夕陽西下。
李默皺起了眉頭。
在師門住得久了,他都快要忘記外面的世界了。
映照著夕陽晚霞的天空,在李默的眼中竟是變得分外邪異,充滿了壓抑、驚悚、荒誕、不安的氣息,那些若隱若現的龐然大物又出現了,它們偶爾會嘗試靠近大地,巨大的陰影仿佛要遮蔽整片空天,不過大多數的時間,它們都只是在遙遠天際舞弄觸手,看起來似乎比夕陽還要龐大。
李默收回了目光,夕時為忌時,要避免外出趕路。
他注意到不遠處路邊有個茶攤,當即勒住韁繩,停下奔馳的快馬。
“老板,來一壺熱茶,兩個炊餅,再打包帶走四個。”
“好嘞,您稍等。”
兩年多前的李默外出時,還會被人看成是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但如今他雖然仍是成童,卻已經沒有人再會把他當成個孩子。
僅僅只是坐在那里,他便會散發出一股成年男人的氣息。
吃飽喝足后,李默支付了所需的銅板,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見老板欲言又止后勸阻道:“客官可是要去桐巢鎮?”
李默聞言,不禁皺眉。
“那邊發生了什么事?”
老板嘆息了一聲。
“客官有所不知,去年附近郡縣聯合剿滅十八山的匪盜后,不少匪盜流竄了出來,桐巢鎮那邊緊鄰十八山,前段時間出了一伙兒人,個個武功高強,似乎在找什么人,到處攔路搜尋漂亮女子,截殺過往行人,官府出動絞殺了一次后,他們消停了一段時間,最近又開始了。”
李默聞言,冷笑了一聲。
以他的武功修為,自然不會懼怕什么匪盜毛賊,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向茶攤老板道謝后,趕夜路疾馳而去。
兩天后。
不知道是他的運氣不錯,還是那些攔路匪盜的運氣不錯,李默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桐巢鎮杏花村,按照那位熊師叔所指,果然在村東頭找到了一家熊姓之人。
“有人嗎?”
李默敲門詢問。
他看得出來,這一家人并不富裕。
片刻后。
一名老翁手持木棍,透過門縫望來,看起來非常謹慎。
李默見此,趕忙取出了玉佩信物,老翁愣了一下后,頓時激動得淚流滿面,打開了院落大門。
“太好了,太好了,少安,你快出來!”
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孩從屋內走出。
老翁泣不成聲道:“你四爺爺果然沒有忘記我們,差人過來接你了,少安,你頭腦靈活,快離開這里,到時候聽你四爺的話,以后肯定能出人頭地。”
李默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趕忙道:“這件事不急,你們先準備一下,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辦,大約七八天后回來。”
老翁愣了一下后,點了點頭。
“那……也好,少俠你先忙,我們在這等你,記得早點兒回來,最近不太平!”
李默正準備離開,聽到對方的提醒,頓時若有所思。
“這里是不是鬧匪患了?”
老翁聞言,臉露苦澀。
“就在一個月前,村西頭的老張家不僅丫頭被他們搶走,老張也沒了,我也是沒辦法了,才寫信求他四爺,給熊家這棵獨苗一條活路,哎。”
李默聞言,瞇起雙眼,點了點頭后準備離去。
若非任務時間實在太緊,他倒是不介意在此行俠仗義,這些流寇匪盜,可要比十八山上收買路錢的江洋大盜更可惡。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您在附近有沒有聽說過那種被雷擊劈死的大樹?”
“這個?我沒聽說過。”
沒有獲得靈味雷擊木的線索,李默并未在意,駕馬遠去。
接下來兩天,李默一路疾馳,趕往了華安鎮地界,直到第三天傍晚,他終于來到了華安鎮外,遠遠望去,看著小鎮街道上熟悉的攤販,他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了,下馬牽繩走去。
“炊餅,熱乎乎的炊餅!”
“新鮮出鍋的肉包子!”
“冰糖葫蘆……”
熟悉的叫賣聲,往事歷歷在目。
李默心中透出難言的情緒,他朝著售賣冰糖葫蘆的商販道:“老板,我要一串……不,兩串冰糖葫蘆。”
“好嘞,一共十六文錢。”
兩年多過去了,這里的冰糖葫蘆依舊是八文錢一串,李默曾無數次路過這里,卻無數次暗暗吞咽口水,沒有舍得購買,今天他算是好好補償了自己。
拿著冰糖葫蘆,李默繼續向前走去。
馬蹄在石板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他牽馬來到了三層小樓的醫館前,牌匾上寫著濟民堂三個大字。
他看向了前堂,幾位師兄正在閑聊。
往昔種種,漸漸浮現在眼前,他不由得失神起來。
“丁解師兄,左術師兄……王盼。”
藥房里的小胖子愣了一下,狐疑地向前堂望了一眼后,以為是有人在崔自己,搖了搖頭繼續抓藥,看起來憨厚可愛。
“李默師弟!”
最先回過神的丁解,大步從前堂走出,來到李默的面前,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一把抓住了他的雙肩,眼眶竟是有些紅了。
“兩年多了,你去哪啦!”
眾人紛紛回過神,紛紛大步地走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詢問李默的經歷。
“李默!”
王盼仍舊是那副嬰兒肥的白嫩面龐,見是李默后興奮地大叫跑來,他激動地抓住李默確認是真的后,當即便是一個熊抱。
“我都快想死你了,你怎么這么長時間才回來啊!”
當兩人再松開時,王盼竟是淚眼朦朧。
“曲河鎮濟民堂那邊說你沒有到,丁解師兄急得親自過跑去了一趟,還報了官,有人說你被一個叫牛二的無賴欺負了,官差把那人抓起來好好地審訊了一頓,最終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
“咳咳。”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馮老從前堂中走出,看向了李默,流露出一言難盡的寬慰之色。
“回來就好,哎,你師父張棟梁三個月前,在上風郡壽終正寢去世了。”
“師父。”
李默聞言后,一時間有些失神,距離師父養老回鄉已經三年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年師父應該六十七了吧。
他流露出一言難盡的苦澀笑容,抬頭看向了天空。
“我已經按照您的期盼,學會煉丹術了。”
兩只麻雀在天空上嘰嘰喳喳叫著,相互追逐著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