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說過，今年她要在倫敦過年。
本來是想去法國那邊剛買的酒莊里待著的，但姥姥去養病，要先在倫敦住一段時間。
而魔都到倫敦的機票……挺貴的。
單程六千多，來回將近一萬二。
路遙咬了咬牙，光了自己好容易攢出來的一點積蓄。
買了！
定的是初十走，十三回。
中間剛好跨了個情人節。
并且還給了旅行社兩千的自由行費用。
這是簽證的手續費。
不找旅行社，他想以個人名義出游，還是比較困難的。
而買完了票，他剛出旅行社，就收到了徐若初的短信：
“今晚有空么？”
“初姐有事？”
“有，今晚跟我出席一個股東會議吧，感覺你會感興趣，小米的。”
看到“小米”這倆字，路遙眼里浮現出了一抹回憶的感慨。
真是美好的2010啊。
小米剛創立，雷君親自下場，大刀闊斧……
國產手機的變革時代馬上就要來臨了。
而對于雷君，或者說這些手機廠家，路遙真的很熟。畢竟前世他每年的元旦之后，基本都會跟所里的人一起參加各種各樣的“年會”。
說是年會，實際上更像是度假。
各種各樣的高新企業會包下各種意義上的度假區，邀請他們這些合作研究所過來。吃喝玩樂一條龍，那叫一個瀟灑。
也算是福利之一。
而這些各個公司的高層也都會出面。
所以，路遙并不陌生。
但小米初期的酒會，他還真沒參加過，于是帶著幾分好奇直接答應了下來：
“好的。”
“嗯，那你下午來找我吧？我要去做個美容，你跟我一起？”
“我也要做美容嗎？”
“你想做么？”
“不想。”
“那就不做，我做，也給你約了按摩技師。還是上次那倆人，你好好放松下，等著我忙完，咱們一起。”
“啊？不用了吧，我晚上直接去接你不行么？”
“沒必要，一會兒我給你打電話，你來找我吧。”
“好。”
路遙只能答應了下來，接著回到家后待了不到一小時，徐若初那邊來了消息：
“打車來找我，今晚就咱倆。”
“好的。”
他也沒問肖敏為什么沒在，直接和老媽說了一聲后，又出了門。
一路來到了財富園，到了徐若初的家。
徐若初看著他那西裝革履的扮相，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而路遙也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今天的她……穿的相當中式。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徐若初穿旗袍。
黑色的呢絨旗袍，上面還繡著一些朵。
版型什么的自然不必多說，幾乎把她的曼妙身材發揮的淋漓盡致。
而見路遙一直盯著自己，她問道：
“好看么？”
“好看。”
路遙真心實意的點點頭。
確實，她真的是衣服架子。
四肢修長，皮膚白皙。
怎么穿怎么有。
“哈”
御姐一聲輕笑，似乎開心極了。
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披肩后，站到了等身鏡前。
看了看后，對路遙招手：
“你來。”
路遙走了過去。
倆人第一次站在了鏡子前。
“嗯。”
她滿意的點點頭，看著鏡中笑顏如的自己，說道：
“晚上去百樂門就穿這身吧。”
“哈哈，哪有百樂門……”
路遙有些好笑。
卻見她忽然拿出了手機。
“咔嚓”一聲，倆人的身影就被記錄到了屏幕中。
可惜，她的手機擋住了臉。
沒有拍到那已經嬌紅的俏顏。
“走吧。”
“嗯。”
路遙應了一聲，跟著她一起走了出去。
這次，她選擇了開x6。
路遙還勸了一句：
“會不會顯得不那么正式？”
“這車你不是開著最順手么。”
不由分說，她已經上了車。
見狀，路遙只好坐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駕駛位。
摸了摸手感依舊的方向盤，他笑道：
“老伙計，我們走。”
聽到這話，徐若初笑吟吟的扭頭看了他一眼：
“人不如新，車不如舊？”
“人也不如舊。”
“哈”
莫名的，路遙感覺到她心情很好。
笑道：
“初姐的心情很好啊。”
“是的。”
靠在座椅上，等車子駛出地庫后，她看著外面明媚的天氣，點點頭：
“天氣好，陽光明媚，怎么可能心情差呢？”
“那今晚得少喝點。”
“哈，好。”
她輕笑著答應了下來。
六點出頭時，洗了個澡的路遙從浴室出來，趕緊開始穿衣服。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西裝已經被人重新熨燙了一遍。
穿上時，甚至還有些余溫。
感覺自己連毛孔都干干凈凈的他飛速穿好后，帶著幾分愜意與放松后的疲憊，直接走出了房間。
來到美容院一樓時，發現徐若初已經等在了那。
“初姐，我們走吧。”
“好。”
徐若初點點頭，倆人快速上車。
約的時間是7點半，這會兒差不多了。
車上，徐若初問道：
“睡著了？”
“嗯，睡了一覺。”
“緩過來了沒？感覺你最近很疲勞，要是有空，隔一兩天來這按一次就行，我和她們已經說過了。”
“緩是緩過來了……就是有些不自在。我看也沒男客人，就我自己，感覺怪怪的。”
聽到路遙的話，徐若初搖頭：
“只是你沒碰到而已。男客人很多，你下次留心點就會注意到。”
“好吧……那個按摩師說我后背的肌肉全是緊的，確實這段時間經常久坐……”
倆人就著一些閑聊，沒多久就到了小米的宴會現場。
也是一家五星酒店。
把車停到了貴賓臺上，倆人下車后，路遙就聽她說道：
“等等。”
披著白色絨毛披肩的旗袍御姐來到了他身邊，手放到了他的領帶處。
“溫莎結的魅力其實就在那一點點的偏。不用追求特別的工整，但也僅限于領結，領帶中線要記得始終和襯衫在一條線上。”
她說著，幫路遙整理了一下后，又往下看了看。
隨后直接蹲了下來。
她蹲時，有一個用手從后向旗袍下壓衣服的動作，顯得優雅而迷人。
蹲下后，她幫路遙把西褲的褲線和皮鞋的頭端對齊。
接著站了起來，捏住了路遙的腰帶，稍微的調整了一下……
其實，這些都是細節。
但，男人穿西裝的質感與“藝術成分”，也正是這些細節才可以體現出來。
莫名的，路遙覺得自己臉有些發熱。
不太自在。
但徐若初卻沒說什么，只是在調整好了后，滿意的點點頭，直接挽著他的手臂，捏著自己的手包：
“走吧。”
“好。”
無論是酒店的賓客，還是同樣來赴宴的來賓，讓任何人看一眼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情侶”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
路遙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晚宴。
但以“股東男朋友”的身份，確實是第一次。
坐在股東那一桌，他和徐若初是最年輕的，其他人至少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
但偏偏，大家聊的都很開心。
其樂融融。
徐若初對這種場合表現的太游刃有余了。
至于路遙……他就像是一個“女強男弱”的現實版。
應酬張羅，都是女人來，男人則稍微有些沉悶。
顯得很沒存在感。
但……偏偏，沒人輕視他。
因為徐若初會時不時的就跟他說話，聊的內容倒不重要，只是……她的每句話，或者說每一段話，都會以“你覺得怎么樣”這個疑問句式來結尾。
顯然，無論聊天內容有沒有營養，可她的態度卻能表現出來路遙的地位。
她確確實實很在意他的意見。
于是，順理成章的，路遙從“沒存在感”，變成了“惜字如金”的沉默寡言。
商務社交時，給人的第一印象其實很重要。
在場的都是老油條，早就過了那種通過咋咋呼呼來彰顯存在感的階段。
所以，路遙的氣質異乎尋常的合群。
以至于這些大佬在互相聊天時，話只要看向了徐若初，都不會只對她自己說。
無形之中，雖然不是重視，但也絕對不會輕視的江湖地位，就這么得到了。
期間，路遙也看到了雷君。其實他對雷君沒什么好感，也沒什么惡感。
小米在他的概念里，確實是屬于不太重視研發的那一類公司。
單從每年的研發投入上，它確實不如華為。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對市場的定位相當準確。并且，對智能機的普及確確實實有著不可否認的功勞。
只能說，大家走的路線不同而已。
沒什么好壞高低之分。
不過……說到底，能喝到他敬的酒，也算是一份榮幸吧。
哪怕路遙喝的只是檸檬水。
但以后說出去，哥們好歹讓雷君主動敬過一杯酒。
這份談資放到哪也足夠吹牛的了。
而徐若初今天喝的是香檳。
她的酒量，路遙心里有數，這幾杯香檳顯然不算什么。可是……晚宴結束的時候，她卻好像醉了。
“……沒事吧？”
往外走的時候，路遙攬著她問道。
徐若初半瞇著眼，微微搖頭：
“有些頭暈。”
“嗯，我扶著你，先上車。”
“……好。”
于是，路遙攬著她那纖細的腰肢，一直等到車來。
期間也有不少人過來搭話，路遙都給客套過了后，等服務生把車開了過來后，直接把她攙扶進了車中。
接著，快速上車。
畢竟后面的車還在等著呢。
在小米的人禮貌送別中，他落下了車窗，對他們揮了揮手，把車開了出去。
車子才出酒店，安全帶報警聲就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
“初姐，安全帶系一下吧。”
徐若初悄無聲息的睜眼。
扭頭。
看到他關切的目光后，想了想，應了一聲：
“嗯。”
接著系上了安全帶。
其實，就在剛才，她腦子里曾經蹦出來過一幕畫面。
路遙幫自己系安全帶，就像是昨天那樣。
然后……她主動探身上前……
腦海中的這一幕，讓她只覺得臉頰發燙。
甚至鼓起了沖動……
可一切的一切，真當要化作現實時，她卻“慫”了。
根本沒有勇氣，只有麻木的應答與聽話。
安全帶系好。
她開始后悔。
甚至腦子里開始浮現出怎樣的計謀，才能讓安全帶重新打開，然后給自己重來一次的ng……
可一切的一切，卻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環。
那就是勇氣……
沒有勇氣，便什么都沒有。
她不自覺的抿起了嘴。
可卻沉默的震耳欲聾。
直到路遙的電話響起。
“喂。”
“我開車呢。”
“……沒，和初姐，剛才加完小米的晚宴。”
“初姐有點醉了，我送她回家，在開車，等一會兒給你回過去？”
“好。掛了。”
電話掛斷。
徐若初心里那最后一絲勇氣的火苗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徹底閉上了眼睛。
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想回家休息了。
于是，就在這一路的沉默中，x6回到了家。
“初姐，到了。”
“……嗯。”
徐若初點點頭，解開了安全帶后，打開了車門。
接著對下車的路遙說道：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就可以，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確定？”
看著他那關切的目光，徐若初忽然樂了。
笑著對路遙反問：
“不確定又能怎樣？”
路遙一怔。
可她卻再次笑道：
“晚安。”
擺了擺手，直接走進了安全門里。
路遙目送她消失在通道轉角后，他才順著來路往家里走去。
而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他算是徹底消停了。
隨著年關將近，魔都的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減少。
路遙每天的時間重新變得規律了起來。
每天的白天基本都是坐在電腦前，先忙射頻芯片的基礎模型，累的時候，就琢磨琢磨抄歌切換腦子。
接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晚上的時候，要么去找沈婉，要么是在家。
而家里去法國那邊的人選也終于出來了。
去的人是陳女士。
雖然她也人生地不熟的，按照道理來講，是老爸去更合適。可說到底，最不放心女兒的就是她。
于是，她去。
路卿那邊也聯系完了，機票航班都有，基本不會有什么問題。
而等機票買完后，一家人就迅速進入了忙碌模式。
路遙的姥姥家就是魔都本地人，這邊親戚很多。每逢年節，串親戚都是必要的一環。
今年過年肯定是串不成親戚了，只能提前。
于是，年末這幾天，路遙跟著父母幾乎都是在走街串巷中度過的。
順帶還收了不少壓歲錢。
接著，1月27這天，陳女士踏上了前往法國的飛機。
而老媽走了之后，路遙也沒閑著。
當天下午大買特買了一堆土特產后，在晚上10點多，父子倆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老媽不在家，今年過年，路遠山打算回豫省老家了。
畢竟路遙當時擺升學宴就沒回去，今年過年于情于理都得回去一趟。
并且，每年年底，其實都是老家親戚擺酒的高峰期。
親戚鄰里之間就是得經常走動，否則斷了聯系后，以后有個什么紅白喜事，家里連人都沒有，那會很難看。
路遙挺久沒坐過臥鋪了，一時間還挺新鮮的。
路上，路遠山就在和兒子聊回老家后，要走哪些親戚，有什么安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路遙的親大姑家的孩子，路遙的堂姐結婚。
“結婚放到年底？”
路遙有些無語。
心說這也太雞賊了，這家里的親戚該回來的都回來，收禮估計都得比平時多兩成。
路遠山點點頭：
“29號，廿六，好日子。咱們這次到鄭州后，等你姐結完婚再回老家。先在那邊待幾天。”
“好吧。鄭州有啥玩的？”
“少林寺啊。”
“……那不是登封的？而且我不是去過了么？”
“去過就不能再去？”
“好吧。”
看著兒子那無語的模樣，路遠山笑道：
“你堂姐這次嫁的可是好人家。”
“多好？”
“鄭州本地人，父母都是正式職工，聽說每個月光退休金加一起就一萬多，那小孩現在在交警隊工作，工作穩定，而且結婚房子也是學區房，條件特別好。”
聽到這話，路遙微微點頭：
“那確實不錯……說起來，我好多年沒看到過堂姐了。”
“可不是，你大姑一家搬到鄭州后，你也不怎么回去，自然沒見過。今年給你辦升學宴的時候，我看到了雯雯……變化太大了，我都沒敢認。現在變的可漂亮了，你那姐夫也不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
列車行進之中，父子倆坐在不算寬泛的臥鋪座椅上，看著外面的一片黑暗繼續閑聊天：
“我對韓小雯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喜歡管我，去她家的時候這不讓動，那不讓動的……”
“小孩嘛，現在你們都長大了，肯定不會這樣了。”
“那倒是，我記得當時我還沒上學的時候她學習成績還不錯，媽還跟我說讓我以后跟她一樣……嘿嘿，現在也不知道誰該向誰學了。”
聽到兒子的話，路遠山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臉。
甚至連腰桿子都挺直了些。
是啊。
現在……這些小孩該向自己兒子學了。
雖然談不上尾巴翹上天，但教出來了這樣一個兒子，他在老家的腰桿子確實可以直起來了。
一路聊到了快12點，路遠山打了個哈欠，上床睡覺。
路遙也爬上了中鋪。
列車的咣當聲中，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28號中午11點，路遙終于到了鄭州。
無比懷念高鐵的他還沒來得及感受下火車站的空氣，就和父親看到了出站口的大姑父韓軍正沖著這邊招手。
一邊招手，一邊打著電話。
路遠山帶著路遙趕緊出站，笑著走了過去。
路遙喊了聲：
“姑父。”
韓軍笑著點點頭，但馬上就對著電話說道：
“那咋能不來了？不來咋弄？明天某車咋弄啊？”
雖然是豫省方言，但路遙大概能聽懂。
路遠山自然也懂。
他有些納悶。
而韓軍卻拉著路遠山的行李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
“那你說現在咋弄？明天嗲蹦去接親？恁瞅瞅恁這弄類啥事……”
他就這么打了一路電話，一直到裝行李上車。
最后才一臉愁容的掛斷了電話。
路遠山用豫省方言問道：
“咋了？”
“……雯雯類婚車，噫倆孩子辦事真是一點主貴都某！某婚車，咋結婚啊！”
韓軍滿面愁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