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穿越有驚無險,一行人如履薄冰走到了對岸。
最危險的一次,是向遠停在一根立柱下,好奇魔陣如何運轉,如何制造,或者說從哪搬運來的魔氣,想湊近了看個清楚。
他有瘋批美人劍,還有天魔真身,不懼魔氣入侵,其他人沒有,三個弟弟見他突然作死,嚇得魂不附體。
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就說說而已,大哥你怎么還當真了!
勸走向遠之后,接下來的道路一帆風順,很快便走出魔氣大陣范圍,抵達了金字塔下方。
四面沒門,如何進入,得看蕭峰發揮。
這可把蕭峰難倒了,他往常倒斗,經手的遺跡大墓基本都在上周之后,眼前的金字塔年代十分久遠,沒有可參照的案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進出的門戶。
向遠試著用天相命盤推演,因為老天爺不賞飯吃,啥也沒算出來。
許久過后,蕭峰將目光望向頭頂,皺眉講述自己的猜測:“四面無門不合規矩,可如果此地倒行逆施,不在常理之中倒也說得通,我上去……大哥,咱倆上去看看,興許門戶就在上方。”
向遠果斷予以拒絕,一直以來,都是他身先士卒將隊友護在身前,這是做人的原則,豈有違背的道理。
蕭峰無奈,拖上了臉上寫滿高興的蕭秋水,兄弟二人緩緩騰起,直達金字塔上方,尋得一方石砌平臺,觸發機關,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蕭翎大驚失色,一個縱身躍起,抵達石砌平臺,沒有第一時間啟動機關,等向遠和蕭令月趕至,這才緩緩挪動機關。
向遠有麒麟山脈不愉快的體驗,吃一塹長一智,攬住蕭令月香肩,將人帶入懷中,免得眼一閉再一睜,又變成了孤家寡人。
兩手空空,很沒安全感的好吧!
麒麟山脈還有阿萍和鶲師姐臨時頂班,這里只有三個大老爺們,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石砌機關啟動,周邊空間扭曲波動,傳送門在瞬間完成了開啟閉合,沒給向遠三人半點反應的時間。
向遠身形一晃,眼前景色煥然一變。
陰云遮天,紅雷疾走,扭曲的電蛇攀爬天幕,間或照亮灰蒙蒙的世界。
萬里廢土死氣沉沉,全無靈氣可言,一眼望去,陡峭懸崖堅壁林立,黑風穿梭其中,回蕩鬼哭狼嚎的刺耳尖嘯。
向遠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胸懷,暗道一聲無語,都摟這么緊了,蕭令月還是沒了。
“懂了,下次再有傳送陣,我就以榫卯結構入場!”
向遠罵罵咧咧,取出天相命盤,裝模作樣算了兩下,得出西方有生路的結論。
生活要有儀式感!
沒得到天相命盤之前,卜算全靠掐指一算,得了天相命盤再不裝個樣子,命盤不是白得了嘛!
他是無所謂,硬盤師伯九泉之下受不了啊!
“哦,師伯已經沒有九泉之下了……”
向遠晃悠悠御空而行,元神散開感知,試圖尋找蕭令月的蹤跡。
收回之前的話,沒有蕭令月,蕭峰三人中的一個也行,此地詭譎,望之不祥,極有可能封印了什么大魔頭,需要一個熱心隊友走在前面。
轟隆隆!
可能是元神感知肆無忌憚,也可能是生者的氣息太過刺眼,漫天紅光劈落驚雷,對著向遠所在的位置狂轟濫炸,幾個呼吸的工夫就削去了一座山頭。硝煙碎石之中,向遠的身形緩緩浮起,遇山開山,遇土即入,些許雷霆就想傷他,未免小覷了他的本事。
他拍了拍冒煙的腦門,疑惑看向黑幕陰云。
“好奇怪的感覺……”
具體哪里奇怪,向遠說不上來,嘗試著感悟此界天地法理,想要看個清楚,再次引來閃電鏈狂轟濫炸。
三次過后,向遠老實了,半截身子沒入土中,以土遁之法快速移動。
遠望,一個人在土里游泳,還游得飛快。
向遠游至立壁山巔沒有散開元神感知,視線掃過四野,尋找遭雷劈的倒霉蛋。
修士進入一片陌生地帶,沒有隊友護在身前的情況下,肯定會散開感知探索周邊,如他剛剛,成了招雷劈的反面例子。
他散開感知招雷劈,蕭令月四人八成也有同樣的經歷,看看哪邊最閃最亮,哪邊就有隊友。
瞅了好一會兒,向遠也沒見到第二個倒霉蛋。
“不會吧,都這么穩重的嗎?”
向遠直呼不可思議,蕭峰三人就算了,老江湖,不會當出頭鳥,蕭令月下地干活的經驗比他都不如,按理說也該淪為反面例子招雷劈才對。
向遠又蹲了一會兒,見沒有人順著雷光尋找他這個反面例子,確定幾人分別被傳送到了不同的地方,這才御空疾行,直奔西方而去。
一路疾行,快若流星,爆開轟鳴聲浪。
離了黑壓壓的黑幕陰云,前方山水漸青,向遠立于高天之上,四下掃過,元神感知散開…
轟隆隆!
白色雷光驟降,連續轟鳴擊落,抹去向遠存在的身影,在大地上揚起一道道塵柱。
“邪門了……”
向遠從土中浮起,疑惑看向高天,剛剛不讓感知,現在還不讓感知,這方天地究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越不讓看,向遠就越要看,一頭扎進土中,深潛數十米,感悟此界天地法理,強行闖關要看清此地的真面目。
轟隆隆!
高空中,閃電連續劈落,從最開始的閃電鏈,到后來百米粗的雷柱;大地翻滾波浪,飛速涌出大量泥土,一開始只是個小土坡,后來直接堆出了一座山。
不只雷霆在打斷向遠感知天地法理,大地也表示了拒絕,土層翻滾,試圖將他驅逐出去。
向遠靜不下心,也就無法感知天地法理,一個氣不過,身形再次下潛。
“我這暴脾氣,今天跟你耗到底,就是要看!”
天雷滾滾,地涌山脈,山清水秀之地被雷霆劈落一片焦黑,漸漸形成峭壁林立的亂石劍山地貌,高空中的陰云也因久久不散,威勢積壓,閃電逐漸變成了紅色。
向遠小心翼翼探頭,見此地和來時的東面一模一樣,整個人都不好了:“原來如此,那邊的地貌是這么形成的,以前也有一個和我一樣的暴脾氣……”
向遠深感服氣的同時,吐槽道:“那么大一塊地,起碼要劈上百年,誰這么無聊,有這毅力決心,好好修煉都成仙了。”
天地法理死活不愿以真面目相示,向遠深感無奈,老老實實飄身而起,遠遠望得一道身影襲來,見是蕭令月,當即大喜。
一看遭雷劈的是向遠,蕭令月深深嘆了口氣:“我遠遠看到有人和天地法理對著干,猜測八成是你,結果還真是。”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此界天地法理非要和我對著干?”
向遠聳聳肩,并非全無收獲,這不,找到蕭令月了,再劈一會兒,指定能把蕭峰三個人也劈出來。
向遠說干就干,讓蕭令月靠邊站,離遠點,傷及無辜就不好了。
蕭令月急忙將人攔下:“別鬧了,那邊有座城池,隨我一起過去看看。”
“這鬼地方還有人?”
向遠聞言一愣,他猜測此處為一小洞天,被金字塔封印多年,具體年份不好說,但如果此地有人族生存,繁衍至今,資源肯定是不夠造的,除非……
小洞天還有別的出路!
乾淵界有這種地方,該不會又穿越了吧?
如果乾淵界有人族居住,且和外界聯系緊密的小洞天,向遠自思應該聽過才對,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壓下心頭疑惑,一把攬住蕭令月的纖腰,縱身疾行,遠遠見到了連綿屋舍建筑。
的確有城池,且是一座規模龐大的雄城。
街道上,商鋪林立,煙火氣和塵土一并飛揚,占地龐大,人口夸張,說是百萬人也不為過。
且富裕繁華比京師神都相差無幾,人流如織,摩肩接踵,有販夫走卒,引車賣漿,孩童們嬉笑打鬧,穿梭于人群之中,手中拿著糖人、風車,笑聲清脆悅耳。其余書生公子、江湖俠客不一而足,和向遠認知中的大城沒什么區別。
“好奇怪,一個小洞天能養活這么多人……”
向遠疑惑看向蕭令月:“夫人,你有沒有覺得這里很奇怪,只有城池不見農田,有商人卻沒有通往城外的商道。”
蕭令月聞言一愣,跟著思考起來:“或許,城內有直通外界的傳送門,他們可以從外界采買衣食住行所需的消耗。”
“普通人沒有這種活法!”
向遠輕輕搖頭:“最不合理的一點,這么多人,這么大一個城池,每年光是拉屎都能堆成一座山……屎山在哪?”
“啊這……”
蕭令月直接被問懵了。
向遠眉頭一皺,定睛看著蕭令月,上下打量了片刻:“很像,但……僅限于像,你沒有演出令月那種‘怕他不來,又怕他亂來’的矜持。”
“夫君這是何意?”
“字面意思,我夫人很保守的,沒有妖女在旁,她不可能稱呼我夫君。”
向遠閉上眼睛,周身氣勢節節攀升,無視雷霆劈落,強行感悟天地法理:“很逼真的世界,以我內心為構造,但壞就壞在,我其實有很多方面一知半解,想要填補這些空缺,必然要新增一段代碼……然后就卡出bug了。”
澎湃雷霆加身,向遠的身影漸漸模糊,蕭令月默然立于一旁,隨一道直徑超過百米的雷柱落下,消散天地之間。
向遠無視之,不斷拔高自身氣勢,驚芒白雷之中,三頭六臂的身影豎拳沖天,攜數值之美,直指蒼穹。拳風所至,空間如鏡面般炸開,攪動黑色旋渦,牽連周邊空間,直至帶動整個世界扭曲起來。
破碎的空間旋渦席卷天地,收束后化作米粒大小,顫抖片刻,無聲破滅。
“呼”
向遠再次睜開眼睛,身處一條點綴夜明珠的甬道,微微低頭,見蕭令月就在懷中。
心跳茁壯,呼吸很甜,是本人沒錯了。
蕭令月閉目無言,進入此地的瞬間,和向遠一樣,元神被困幻陣,此刻眉頭緊皺,不知做了什么噩夢,偶爾咬牙切齒,俏臉上滿是不忿。
前方,先走一步的蕭峰三人也一動不動,各自陷入自己的幻境之中。
向遠正疑惑如何喚醒蕭令月,便見其開始磨牙,并從牙縫中吐了幾個字。
聲音很輕,但向遠聽得很清楚,凈是些‘妖女不要臉、放開他’之類的黃金檔臺詞。向遠整張臉囧囧有神,蕭令月的幻境和他有關,作為夫君,他非常高興,可夢里都沒法和禪兒和睦相處,作為一家之主,他非常困擾。
破解幻術的方法無非兩種,一是靠自己,二是借外力。
靠自己耗時太久,此時借用外力才是正道。
向遠試了試王子喚醒睡美人的方法,未能成功叫醒蕭令月,糾結了片刻,在蕭令月耳邊道:“快醒醒,你家夫君和妖女在小樹林偷情哩!”
話音落下,蕭令月身軀一顫,兩肩微顫,雙拳緊握,隱有從幻術中醒來的趨勢。
“唉,任重而道遠啊!”
向遠感慨左擁右抱著實不易,等了片刻,見蕭令月還未醒來,加大劑量道:“夫人,我說了你別生氣,禪兒已經懷了我的骨肉。”
蕭令月瞬間睜開眼睛,殺氣騰騰看著向遠:“把話說清楚,什么時候的事?”
“可能是未來……”
向遠直翻白眼,指了指蕭峰三人:“你中了幻術,一大堆甜言蜜語你不聽,非要說這些你才醒,我也沒辦法。”
“哼!”蕭令月扭頭看向一旁,解釋無用,她滿腦子都是禪兒有了,一邊郁悶生氣,一邊懊惱自責。
向遠望之發笑,見進肚條自己在動,便沒打擾,大步來到蕭峰三人面前。
蕭秋水和蕭峰不知夢到了什么,兄弟二人一個眉宇猙獰說著‘打死他’,一個面露笑容說著‘你個鱉孫’,乍一看,兩人不愧是兄弟,正在做同一個夢。
向遠:(益)
“你倆也是老江湖了,什么不肖子孫沒見過,一點小事至于惦記到現在嗎,明明我都放下了。”
向遠哼哼兩聲,丈量了一下距離,將蕭峰挪到蕭秋水對面,大約一臂的距離。
他稍稍退后兩步,握拳輕咳一聲,雙手做了個大喇叭:“不好了,姓向的到家門口啦,說是雁過拔毛要把雁帶走。”
在蕭令月無語的目光中,蕭秋水和蕭峰驚聞噩耗,齊齊打了個哆嗦,美夢變噩夢,從噩夢中醒來,第一時間打出了一拳。
砰!x2
嘭!x2
兩聲拳拳到肉,兩聲倒飛而出,原地打滾,動作整齊劃一。不愧是打小撒尿和泥玩的澆情,默契沒得說。
兩人老江湖了,清醒的瞬間就知道自己著了道,以通幽期敏銳的觀察力,以及對自身精準的把控力,下意識地一拳完全收得住。
之所以揮出去,一是寇可往,我亦可往,二就更簡單了,純粹的私人恩怨。
倆老江湖起身后,捂著烏眼青,默契沒有點評彼此,裝作無事發生。
“大哥好手段,若無你喚醒,我二人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時候。”
“此地果真兇險萬分,幸得大哥……”
“別拍了,我剛剛聽得很清楚,你倆的夢境很有意思。”
向遠冷笑連連,懶得聽兩人解釋,指著蕭翎道:“向某和四弟不熟,不清楚他家產幾何,幾個女兒,多少孫女,想不到針對的辦法,你倆來叫醒他。”
“這等粗活,本就該我們兄弟上。”
“大哥您瞧好了吧!”
蕭秋水和蕭峰捏著拳頭上前,噼里啪啦對著蕭翎一通拳腳相加,邊打邊喊打死這個鱉孫。
“大哥,我剛剛夢到蕭翎了。”
“俺也一樣!”……×2
向遠不予置評,蕭令月捂住眼睛,拒絕自家長輩是這副德行。
蕭秋水和蕭峰打了片刻,念頭通達,渾身舒暢,這才開始喚醒蕭翎。
辦法非常簡單,二人立在蕭翎身后,伸手去奪他手里的泰阿劍。
“桀桀桀桀,西楚鎮國之寶泰阿劍,今日為我北齊所有!”
“我南晉也來分一杯羹!”
倆不做人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語,字字踩在蕭翎的雷區:“先奪此劍,再斷西楚龍脈,從此之后,世間再無西楚,更無蕭氏。”
蕭翎面露猙獰,從噩夢中驚醒,轉身一劍掃向身后,勢大力沉,欲飲鮮血。
沒劈著。
蕭秋水和蕭峰蹲下了。
蕭翎一臉悻悻,嘀咕著起高了。
蕭氏宗師的日常讓蕭令月深感沒眼看,尤其是和她有婚約的向遠在旁,羞恥感爆表,感覺……
哦,未婚夫也一個德行。
那沒事了。蕭令月抬手扶額,不明白上輩子造了什么孽,為什么自家長輩和夫君都是這種德行,但往好的方面想,妖女不在,沒有看到這一幕。
否則,就妖女那張陰陽怪氣的破嘴,一天能翻來覆去笑她八回。
那才叫真羞恥!
擺脫幻陣之后,五人沿著甬道前行,清一色的蕭氏斂息法,收攏氣息,未曾泄露半分。
走出甬道,黑暗紅月迎面而來。
黑暗之中,一輪紅月高懸,血色月光灑落,映照得四周一片朦朧。
白霧如濃云,在向遠等人面前靜謐流淌,一股陰風吹散,掀開濃霧一角,見得死氣沉沉的河水,以及河水上漫無目的游走的虛幻鬼影。
這些鬼影時而凝聚,時而消散,仿佛在尋找著什么,又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霎時間,死氣更為濃郁。
蕭令月望之一愣,喃喃著黃泉彼岸,向遠眼角一抽,在河岸邊見得大片鮮紅花朵。
紅艷如火,花瓣如絲,在陰風中輕輕搖曳。
“彼岸花……”
……x3蕭氏三兄弟直接看傻眼,神都是蕭氏的基本盤,見自家地盤下守著黃泉彼岸,嚇得臉都綠了。
有人把祖墳修在了自家客廳(×)
把家建在了亂葬崗()
尤其是蕭峰,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長年在地下活動,今天一個盜洞打下去,直接打到了黃泉路。
“不可能,黃泉彼岸何等兇險,豈會流通此地,即便上周的大神通者也沒有這般本事!“蕭峰咬牙說道。
“難說,燕懸河一劍斷天在萬年前,那時,修行中人真能抵達黃泉彼岸……”
蕭秋水干巴巴道,如果此處遺跡建立在萬年之前,燕懸河還沒有一劍絕地天通的時代,的確有可能見得黃泉彼岸。
你要這么說,那就肯定不是了。
向遠暗暗點頭,乾淵界非上界,參照天神界的三界構成,燕懸河一劍斷天之后,乾淵界修士無法飛升,便見不到真正的黃泉,眼下這處鬼地方只是看著像黃泉彼岸,應該、八成、或許是假的。
他定睛看去,沒有在彼岸花上察覺到澎湃生機,和他煉制彼岸丹的原材料并非同種。
看著看著,向遠冷不丁覺得眼前的彼岸花好像在哪見過。錦瑟。
硬盤圣女的屁股上,呸,后腰左側紋了一朵彼岸花。
除此之外,此前在南疆,某個記不得面容的極樂道妖女,胸口也有類似的文身。
“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