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成武七年二月中,在朝堂上風雨欲來之際,侍御史蔣書上書參劾參知政事周枋,言辭激烈,矛頭更是直指參知政事周枋自掌長安府以來,內外混亂,判事魯莽,不公,使長安府初立,便威望受損,辜負圣心之事。[23[w]x
洋洋灑灑數千言,引經據典,顯然,處心積慮久矣。
這個時候,中書重臣們便不能坐視不理了,因為侍御史蔣書官兒雖不大,但與大理寺少卿,掌都察院事的張世杰交從甚密。
而于此時上書,其心難測,若是拖延不決,很可能作為天子近臣的張大人,許就要赤膊上陣了。
到了那個時候,麻煩定然不小。
而糾結于長安府事,卻是會讓如今的朝堂政爭,變得更加的撲所迷離。
在這個上面,中書重臣們自然明白,最讓他們頭疼的其實是周枋審結的案卷也已經到了。。。。。。。
其實沒多大的故事,這案子太簡單了,別說周枋這樣審過無數案子的刑名大師,便是從刑部拉來一位牢頭,將涉案的這些人挨個刑求上一遍,也能弄出這么一個結果來的。
不用說了,幾個文人士子串通一氣,陷害他人,而長安府衙之中,無論當初前去捕拿的衙役,還是最初審案的那位提刑官兒,皆都招認,無論是捕拿人犯,還是審案過程之中,都有著故意為之的成份在里面。
還是那句話,三木之下,沒有什么英雄好漢。也沒有什么東西是問不出來的。
這案卷之上。并沒提這些長安府官吏為何人指使。才會去觸晉國公府的霉頭,許是問不出來,更大的可能則是不想牽連太過,被人當成了刀劍來使。
當然,讓中書重臣們糾結的地方不在于是哪個在亂上添亂,讓他們頭疼的是,這案子審下來,無異于是長安府自己認下了罪責。清清楚楚,再也改動不得。
說實話,和晉國公府硬碰,中書重臣中沒有誰有這個底氣,即便是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李大人,輕易也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但周枋將案卷這么送上來,讓長安府這邊干干脆脆的攬下了罪責,還是讓重臣們一陣膩歪,凡是看過案卷的,估摸著心中都要嘀咕一句。之前真是高看了這廝,如此毫無風骨可言之人。怎可當此重任?
其實,重點也還不在此處,中書重臣們皆欲快刀斬亂麻,將此事處置下來,也好全力應對將要到來的風風雨雨。
那些在他們眼中,都是粗魯軍漢的家伙,并不好對付,唇槍舌劍他們自然不怕,但誰也不想長安之變那樣的故事重演。
之所以,現在朝爭的關節之處,聚集在了樞密使李承乾一個人的身上,再沒有人提什么限制前方將領兵權,就是因為,沒人想將這些將軍們逼的太急,以免鬧出什么天大的風波出來。。。。。。
就算如此,他們的目光,也都在緊張的盯著各處的風吹草動,一旦有變,也好做出應對。
而現在,長安府這里鬧出的亂子,需要一個結果,也順便讓他們意識到,所謂文武之爭,只不過是臆想罷了。
他們中間,不定有誰便存著隔岸觀火之心,又或有人還想著趁機漁利,甚至,有些有些人在拖他們的后腿。
十幾位中書重臣,最小的就是周枋周定庵,也已經五十出頭,這些老大人,真可謂是老成持重,遇到什么事,都先要講究一個審明利弊,在無關自己的事情上,有的時候,連一句話都不愿意說。
景興年間,那些鼎革之臣,到了如今,皆已暮氣沉沉,再非當初那般雷厲風行了。
不用言語贅述,只長安府這件事上,位在中書的這些老大人們,便多數起了猶疑之心。
拖延下去,自然不成,但要說如何處置,眾人心思各異,又都不愿多言。
因為這事大家都清楚,怎么處置?輕描淡寫肯定不成,晉國公趙柱國看樣子是真急了,也許現在正紅著眼睛尋找自己等人的疏漏之處呢。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罷了周枋長安府尹一職,但這么一來,卻也損了士氣,與之后行事,將大大不利。
先沒怎么著,便黜落一位參知政事,這事怎么看都像是示弱之舉,絕對不成。
兩難之間,頭發皆已花白的中書重臣們,爭論了一些時候,終于,按照往常的習慣,將事情扔給了身在宮內的皇帝陛下。
在這個過程之中,同門下平章事李圃多數時候都是冷眼旁觀,直到有人提議,將此事具折,送入宮中,竟是得眾人紛紛點頭附和,他才暗自嘆息了一聲。
這其中大多數人,都是和他一同走過了十幾二十個年頭,經歷過了景興年間的風風雨雨,而現在,只一件刑案,竟是沒有人有勇氣站出來,向皇帝陛下坦承過錯,而是直接送入宮中,以求圣裁。
這樣趨利避害的臣子,還占著這樣重要的職位。。。。。。這些仁兄也不想想,事事皆要圣心裁斷,那還要他們這些臣子做什么?
尸位素餐這樣的詞句,浮現在他腦海之中,再也不能消去。。。。。。。
為政多年,大秦眼見強盛了起來,將軍們在外揮戈掠土,屢立功勛,自己等人不能扶助天子,還如此斤斤計較個人之得失。
想到此處,這位當政二十余載的首輔大人,頓覺意興闌珊,臉上多少露出了些凄涼之色。。。。。。。
之后幾日,長安府一案已結,風波雖然不小,但總歸不會太過影響朝局的發展。
參劾樞密使李承乾的奏章多了起來,有漸成席卷之勢,很多人已經開始為樞密使李大人倒計時了。
“夫君這個時候出京,恐怕很多人會高興的睡不著呢。”
此時已經來到二月底,北方春天來的晚,到了這個時候,一些青草剛剛頑強的冒了頭兒,才見田間地頭有了點點綠意。
這里是長安城南,大片的田地,皆乃皇家所有,也就是長安百姓口中的皇莊所在。
而皇莊中偏西的好大一塊,卻是晉國公府私產,從景興年間開始,陸續有田產賜于晉國公趙石,到了如今,已經不算小了,足足占了皇莊一隅。
實際上,廣這些田產,也足夠晉國公府那點人丁幾代吃用不絕了,若是擱在正德年間,有這么一座農莊,定然惹人羨慕的眼睛發藍才對。
但現在嘛,田產這東西已經不算多貴重了,尤其是世家大族,田產越多,越是讓家主頭疼,因為投入和產出的利潤相比,實在無法令人滿意。
田產越多,虧空越是厲害,這些年,發賣田產的人也越來越多,已經顧不上祖宗遺訓什么的了。
很多人也已開始意識到,田產這東西,有點就成,留給子孫后代的越多,怕是越成了禍害,倒不如置辦些別的產業,來的好些。
如此一來,長安城中以及大秦各處府城縣城中的房宅地價年年攀高,也就不稀奇了。
這些影響,在十幾年過去之后,漸漸已經被人們所認同,一些變化,不一而足,無法一一贅述,而價值觀念上的改變,才更加直觀。
百姓們不再以田產多寡,而論貧富貴賤,論的成了手中余財以及自家屋宅的多少了。
而漸漸的,廣以長安城為例,這些年便多出了一些票號,多數以商家家產作保,領官府憑證,聚集百姓手中余財,以為商事所用。
這在南唐各處已經不算稀奇,但在大秦這里,卻才剛剛興盛起來。
于是,大秦治下最初級的銀行也就涌現了出來,得到好處的商家,自然會緊緊把持,眼紅的人也越來越多,為此產生的糾紛,在長安治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
而如今,一些常年與大秦官府打交道的官商,以及權貴們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過來,這個一本萬利的生財之道,也就不是普通商人能夠染指的了。
文人們恥于談利,不愿與滿身銅臭之人為伍的思想,還在左右著大秦的朝政,但此時此刻,大秦商事的繁盛,其實已經不可阻擋。
那么多的票號涌現出來,已經預示著商人的利潤正在增加,百姓手中的余財也越來越多,有人這個時候跳出來,談什么重農抑商,也只能說是閉著一雙眼睛,固執的照著書本在施政了。
這些東西,正在深刻的改變著大秦,時代變遷之下,一個帝國的雛形已經出現在了大地之上,不管之后它是保守還是奮進,大勢之上,已經不會有太多的變更。
說的有點遠了,在這冰雪消融,春風漸起的時節,晉國公趙石卻是拋下了對劍拔弩張的朝政的關注,帶著妻兒來到了城南農莊之上,來了一次尋春郊游。
不得不說,這樣的舉動,讓有心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若非大秦各處皆無異動,當前之事,又不會讓這位大將軍失勢,不然的話,一定會有人以為,這位大將軍是帶著妻兒老小出去避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