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國武監分院在規模上自然比不上長安國武監,而且。¥f。。。。。它還經歷了一場大火。。。。。。。。
不過,洛陽國武監分院選址不錯,依山傍水,景色別致,環境清幽。
這是在一處佛寺舊址上修建起來的,中心處,便是當年佛寺的大雄寶殿,只是里面沒了佛像,變成了洛陽國武監分院的講武堂。
有講武堂,有校場,有馬場,有生員宿處等等等等,雖然大火燒了一小半兒,但還是留下了幾個還算完整的建筑群。
趙石一行人略略轉了一圈,清幽冷落,給趙石的感覺就像是如今的河洛,滿是戰火燃燒之后留下的痕跡。
不過,也不算太蕭條,春天到了,這里一直在重建,雖然匠工不多,進度很慢,但還是給這里增添了幾分人氣。
“生員們都還在嗎?”趙石問道。
滿腦門兒官司的鮑勇趕緊答道:“應該。。。。。。。還在,只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主人,好像都在洛陽城里呆著。。。。。。有些,重新補入軍伍,有些,進了衙門,有些聽說正在備考文舉。。。。。。”
不過很快,鮑勇后悔了。
離著分院講武堂還很遠,就已經聽見了朗朗的讀書聲。
鮑勇當時就懵了,但他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絕對不是個笨人,一想就已經明白,今日晉國公巡查洛陽國武監分院,不管旁人怎么想,國武監分院這里。定然會擺出一個樣子來才對。
但入監至今。也沒看到分院人等出現。還道是都躲起來了,以免觸了晉國公霉頭,原來,卻是把門面活兒擺在了這里。
鮑勇哭笑不得,根本不知道該埋怨有些人太聰明,還是該埋怨自己太笨。
事情辦的這么不地道,他到也能理解,現在河洛太亂了。上上下下心驚膽戰不說,還有無數事情都在等著,而這等顏面工夫,不定是哪個人自作聰明的決定呢。
不過,來的可是晉國公,就算張大將軍自己不上心,底下的難道就沒明白人了?
他這里訕訕的不知該說些什么,隨行在趙石身邊的一群護衛可不管那么多,咧開嘴,就都樂了。
好在這里還有趙石在。也沒讓這位鮑將軍太過下不來臺。
不過,在這些家伙眼中。河洛這地界在張大將軍治下,可是樂子頻出,也怨不得去年的時候,仗打的那么窩囊呢。
趙石瞅了鮑勇一眼,也沒說什么,帶著人來到講武堂左近便停了下來。
讀書聲清晰入耳,趙石等人略微一聽,就知道里面正在講孫子兵法。
走的也是教書的老套路,學生先一遍遍的念誦,然后由夫子講解析理。
趙石駐足聽了半晌,終于里面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出現,開始講解兵法要義。
始計篇,孫子兵法第一篇。
即便是講解,之乎者也的,也讓趙石聽著有點費勁兒,再聽一會,便興致索然了。
趙石招了招手,“趙葵,吳綠蓑。”
兩個年輕人立即排眾而出,來到趙石身前行下軍禮。
趙石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然后便問:“聽聽這位先生的講解,和你們在國武監中所學有何不同?”
趙葵略一思索,便答道:“回國公,孫子兵法太過艱深,涵蓋也廣,依學生之見,精研孫子兵法者,無以為將,此又乃春秋時著述,相隔幾有千載,有些地方,早已不合時宜。。。。。。。”
他的話頭頓住,旁邊吳小妹則接著道:“我長安國武監,也教授孫子兵法,卻只其中四篇有詳解,其余略略,始計篇學生等皆能背誦,也知其義,但從不曾深究其理,只因其于學生等無用爾。。。。。”
兩個年輕人說的不同,但意思卻大致一樣,這么逐字逐句的講解始計篇,或是孫子兵法全篇,徒費工夫罷了。
趙石點了點頭,孫子兵法和春秋戰國時其他著述其實沒什么分別,更多的則是專注于人心和行為,卻疏于細節,這就是華夏古代著述的老毛病了,不需贅述,所以,可以將之看做是一門哲學。
真正對于中下級軍官有用的地方并不算多,起碼在趙石看來是如此。
就像孫子兵法中的行軍篇,讀過之后,確實會覺著大有道理,但它不會告訴你,行軍路途上,那些細節工夫,比如說一個壯年漢子,該負重幾何,氣候差異,又該準備怎樣的衣物,糧草走多遠,才會來到馱馬負重的極限。。。。。。。
高大上的東西,從來不注重這些細節,而這些細節,才是初入軍旅的家伙們所必須知道的東西。
孫子兵法,其實不是給中下級軍官讀的,他是給一軍統帥準備的,始計篇,作戰篇,反間篇等,對于中下級軍官根本沒多大用處,讀了也是白讀,你沒那個權力和視野,去實現孫子的謀略。
一群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一本正經的學始計篇,除了耗費大好光陰之外,看不出什么用處。
就像趙葵所言,精研孫子兵法的人,沒那個時間去當什么將軍,上了戰陣,估計比趙括還趙括。
兩個年輕人的回答,讓趙石很滿意,到底沒在長安國武監白呆,對兵法的認識,皆都偏于實用。
實際上,他這個對孫子兵法一知半解的人,領兵作戰,卻也能百戰不殆。
當然,這并不能說兵法無用,這些前人智慧的結晶,無疑是留給后來人最可珍貴的寶藏。
而你當三年兵,經歷一場場的惡戰,其實不用讀什么孫子兵法,便能曉得行軍打仗的一切,但兵法韜略,卻可以讓你大大縮短這個時間,其實這就是讀過書的人和沒讀過書本的人的本質區別了。
兩個年輕人的回答,之所以讓趙石滿意,只在于讀書無用,和讀什么樣的書無用,這兩者微妙的區別之間了。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很清楚這里面的差異,只是覺得,兩個年輕人的回答,很符合他的心意。
當然,他來到洛陽國武監分院,并不是只為了挑刺來的,隨后他便問道:“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些的情形,那我問你們,若你們掌管了這里,又該怎么做呢?”
兩個年輕人有些發愣,也就是胡烈不在這里,不然的話一定心里嘀咕,大帥對這兩個年輕人真的是不同尋常,之前可沒聽說誰有過如此際遇,能時不時得大帥親自指點。
其他的護衛,不管是趙石親兵,還是張培賢派來的人,注意力都不在這里,他們注重的,還是晉國公的安危。
只有鮑勇,聽的有點目瞪口呆,心想,這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也不知什么來歷,竟然能得晉國公如此看重。
先開口的還是趙葵,略一沉吟便道:“國武監最重要的還是生員,依學生之見,只要有了合適的生員,加以教導,不難維持下去,至于其他的,皆外在工夫罷了。”
吳小妹卻比他想的更多一些,這處國武監分院,沒什么好瞧的地方,又剛剛經了戰火,更好笑的是,還有個老頭兒在里面教一群人讀孫子兵法,也不知給誰看呢。
現在山長大人卻又問起重建之事,別是想讓自己兩人在這里教書吧?
這個差事,吳小妹還是覺著敬謝不敏的好,瞧瞧這個破地方就知道,河洛上下,對這里沒怎么上心,他們這些過客,何必替人家操這個閑心?
當然,這話她是斷然不敢出口的,等到趙葵說完,她才做沉思狀,半晌才道:“學生以為,生員重要,教授其實更不可或缺。。。。。。。河洛戰火方熄,不如仿效當年長安國武監初立之時,于河洛軍中傷病者,選其一二能者,來此教授生員,再輔之以兵法之學,假以時日,不難讓這里重換光彩。”
一個說生員,一個說教授,其實都是以人為本,誰也沒將建筑什么的放在心上。
鮑勇琢磨了一下,終于琢磨出點味道,于是有些惱火兒,這兩個小崽子不是在說,大家伙兒舍本逐末,光想著表面光鮮吧?
趙石笑了笑,擺了擺手,讓兩個年輕人退下。
瞅著眼前這座講武堂沉默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過后,也沒再說話,轉身帶著人就此離開。
直過了盞茶工夫,堂內聲音漸漸小了起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大袖飄飄的從里面邁步走出。
先左右故作不在意的左右張望了一下,才眨巴著眼睛,愣神兒的想,就這么走了?連進來瞅瞅,給生員們說兩句的表面工夫都不愿做嗎?
想到此處,老頭兒不由有些氣悶,大袖一甩,哼聲連連,悶頭兒走了。
接下來,里面好像開了鍋,一群年輕人魚貫而出,大多神思不屬,低聲議論著,紛紛散去,來到這里上了一堂兵法,然后。。。。。。。他們還得趕回洛陽城去。。。。。。。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其實鮑勇雖是瞎猜,卻也猜了個不離十,此事正經是下面人自作主張,弄出了這么一番笑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