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完,幾個將軍愣了半晌,臉上慢慢都有了笑模樣,李金花說了這么些,意思已然明白的很了,總的說來不過是同舟共濟四個字而已,慶陽之亂從冬天開始,到了現在,死的人已經夠多,是到結束的時候了,怎么結束,結束之后怎么奏上去,都拿捏在這個小小的校尉手里,這也是幾個將軍品級比李金花高,卻要低頭的主要原因,至于李金花話里話外的意思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假,幾個人在心里掰開了揉碎了,再捏合到一起,最終覺得還是覺得是有那么七八分可信的。。。。。。
至于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今后的前程,幾個人沒敢有什么奢望,只是弒殺上官一條兒,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就算將所有罪名都推到李繼祖身上,一個治軍不嚴,縱兵為禍,臨敵不戰,置同袍于死地而不救的罪名也逃不了,他們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也便是這位果毅校尉在大將軍面前怎么說,至于大將軍以至于朝廷和皇上信不信?能信幾分,就不是他們可以預料的了。
既然想通了其間關節,這三人也不好在板著臉作態,其中性子最急的還是長鋒軍統兵將軍韓適,站起身來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還等什么。。。。。。”
沒等他說完,還是那個圓臉將軍,也便是戮鋒軍統領李任權微微一笑道:“老韓,先不忙,一個冬天咱們都熬過來了,還差得這些時辰?先坐下來說話。。。。。。。。
看李校尉的樣貌,應是京兆李家的人吧?李敢當,李大將軍和李校尉怎么稱呼?”
聽他這么一說,李金花心里松了一口氣下來,笑著答道:“那是末將大伯父,家父走的早,金花全賴伯父撫養照看,才能長大成人,不敢瞞著幾位將軍,此次金花護送糧草來慶陽便是大伯父的保舉,怎么?李將軍與我伯父有舊?”
那一直沒開口說話,滿臉嚴肅的張德讓這時卻是開了口,“哦,原來是李大將軍的侄女,怪不得這般的本事,好,好。。。。。。”
這人一看便知不善言辭的了,連說了兩個好字,自己也覺得再沒什么說的,臉色不由有些發紅,旁邊的李任權不由一笑,道:“老張當年跟著李大將軍駐守過金明寨,那時老張好像才二十鋃鐺歲兒吧,我和老韓沒那福分,不過也久仰李大將軍威名的,只看侄女就能想得到李大將軍的風采的,論起輩分來,叫李校尉一聲侄女應該不過份吧?”
李金花笑顏如花,“瞧將軍說的,金花本就是后輩兒,能有幾位將軍作叔叔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就怕幾位將軍覺得金花高攀了。。。。。。。。”論起攀交情來,生于世家的李金花自然駕輕就熟,是她身后的趙石拍馬也趕不上的。
沒幾句話,叔叔侄女兒的一叫,大家的關系便也自親近了起來,趙石看著眼前幾位說說笑笑的家伙,心里想到方才還劍拔弩張,現在卻仿佛真是一家人一般,這樣的套近乎的功夫他自問是怎么也學不會的了。
“既然是一家人,咱們怎也要幫侄女這個忙的了,老張是李大將軍舊部,侄女應該信得過吧?就辛苦他一趟,進城去安排一切,至于我和老韓就叨擾侄女一頓,唉,這一個冬天可不好過,嘴里都淡出個鳥來了,哈哈,叔叔是粗人,有些口不擇言,侄女勿怪。”李任權大笑道。
他這事做的滴水不漏,有自己和韓適在這里,讓李金花放心,又讓張德讓進城,有他坐鎮城里指揮調度,李繼祖麾下端鋒軍也翻不得天去,還能賣李金花一個人情,真真是兩全其美,老謀深算的可以了。
“那就勞煩張叔叔了,侄女在這里擺酒設宴,等叔叔回來再給叔叔敬酒陪罪。。。。。。。”
張德讓也不客套,眼前的小校尉此時在他眼里與方才可是大不相同了,軍中最講同袍之誼,李金花是李敢當的侄女,這情分上就也非同一般了,只是微微頷首,便自離去,幾個人一直將他送到營門口,十幾個親兵正在那里倉皇等候,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些傷,幾個人都是明白,方才圍殺李繼祖的親兵時他們也吃了些苦頭兒的,這時見他們出來,那些親兵臉上都是驚喜交加,他們還以為自己的主將陷在里面了呢,再過些時候若是再沒見人出來,他們已經想著回城給城里報信了,此時見主將毫發無傷的出來了,自然心中喜悅,頓時圍了上來。
李任權和韓適對他們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回城稟報副將,麾下士卒任張德讓調遣,不得有違之類的話。
這時李金花則向張德讓說道:“叔叔,李繼祖家里乃是慶陽大族,本人已經服誅,家財一定是要充公的了,但其家人還請叔叔手下留情,等慶陽事定,侄女自會派人送糧草入城。。。。。。。”
“侄女還是心軟,行,放心,城里出不了什么大事兒。。。。。。。。”
回到大帳之中,李金花立即吩咐人準備酒菜,自己則陪著李任權兩人寒暄,趙石本不想摻合在他們之間,這樣的場合他還真不習慣,但李金花叫住了他,讓他隨在身邊,這時幾個人說的不外乎一些客套話兒,趙石自然覺得渾身的不自在,他也隱約知道李金花的心思,這里的兩個將軍雖然前途未卜,但都是正四品的官銜,在軍中既有人脈也有威望,要是放在平日,自然有人上趕著巴結的,象李金花這么個果毅校尉,見都不定能見得的,今日正逢他們落魄之時,正是結交的時機,若是他們此次平安無事,自會記得今日的交情,在軍中多此強助,對將來的好處自不待言。
李任權也看出李金花待自己身邊這個少年異乎尋常,此時便即隨意說道:“這個小子是哪家出來的,氣魄不小啊,連杜山虎那混人都支使得動,看來我們真的是老了啊。。。。。。。。”
在他想來,這個少年必定也是世家子弟,說不準還是李金花的親族,少年對著他們幾個毫無懼色,騙他們的時候沒有一點的慌張,確實是個人物,也便問了一聲出來。
李金花就等著他問這一句呢,立即笑道:“叔叔說他呀,他叫趙石,隸屬鳳翔西路團練使衙門,還算不得正式的禁軍編制,也是貧寒人家出身。。。。。。。。。不過,此次侄女能領軍來到這里,卻是他的功勞最大,其聰明才干實勝侄女萬倍。。。。。。。。”
于是從小丘遇襲開始,夜襲敵營,收容顯鋒軍殘部,虛部旌旗,驚退西夏大軍,騙他們出城全都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聽得李任權兩人目瞪口呆之余,看向趙石的目光也自不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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