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關的紛紛擾擾中,景興五年過去了,上元夜也比往年熱鬧的多,趙石索性帶著老娘,妻兒到朱雀大街瞧了瞧燈會,比諸后世那等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的景象,人要少的多的多。
但不分男女老幼,大多卻都提著自家制作的燈籠,,牽兒喚女,漫步長街,瞅著街旁人家或是官府掛出來的,獨具匠心巧思的各色花燈,卻也別有一番情趣,即便是趙石這等不識風雅為何物的家伙,也能隱約感受到長安人家的富足以及那一絲絲滿足的喜悅。
當然,朱雀大街上的燈會雖說熱鬧,但最引人注目的卻還是彩玉坊那邊,接著上元佳節的名頭,青樓之地手段盡出,什么猜燈謎,什么上元詩會,長安名妓獻藝等等,花團錦簇,直叫人目眩神搖,不知又演繹出多少佳話出來。
不過拖家帶口的趙石自然不會去那等地方閑逛,到是府中的幾個幕僚都去了,醉醺醺的回來之后,也都感嘆今歲的上元節與往年確有些不同,人多不少不說,其中三兩蜀地來的人物,也很是奪了些彩頭,才思之敏捷,文章之錦繡,果然要比秦地士子勝上一籌。
這些都是閑話,不須細述。
對于趙石來說,這個年過的平平淡淡,不好不壞,若說有什么遺憾的地方,那就是李金花和種七娘兩個公務在身,只年關時吃了一頓大飯,其他時候都不見蹤影,不過兩人都身在京軍,越是年關這樣的時候,旁人閑下來,她們卻是到了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時刻,這個沒什么稀奇的。
當然,除了石頭娘有些埋怨的說了兩句之外,家中并無人對兩個“能干”的女主人說什么閑話。。。。。。。。。。
在炮竹煙花燈火中,大秦迎來了景興六年。
“天氣總算暖和些了。。。。。。”房門一開,種五那特有的大嗓門隨著春天濕潤的氣息就傳了進來。
房中,杜橓卿手握書卷,據案而讀,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
“杜小子,又在讀書本,我說你這人啊,恁也沒趣兒,整日里就知道讀書寫字,與你分在一處,算老子倒霉。。。。。。。”種五進來,拍打著衣服上的塵土,嘴里不住的嘟囔著,聽這語氣就知道,同窗半載,兩人已是極熟的了。
屋子不小,分為兩進,外面是個小廳,里面是臥房,布置的很是簡陋,兩張胡床,幾個放置衣物鞋襪的柜子,其他也就沒什么了,對于出身寒門的杜橓卿來說,有個棲身之所也就足夠,更何況,這里別看簡陋,家什卻一應俱全,冬暖夏涼,住著舒爽的很,如果沒有。。。。。。。。。旁邊這位嘴碎的世家子就更好了。。。。。。。
但這并不是說在國武監過的神仙日子,那幾乎風雨不斷的操演有時候真的讓人有生不如死的感覺的。。。。。。。
而對于同室而居的種五來說,就大大不同了,沒有丫鬟仆人服侍使喚,衣服三兩套,得自己動手漿洗,冬天冷了沒人暖床,夏天熱了,沒人把扇,吃的豬食,睡的是硬床,遭罪的厲害,加之還有每日兩練,閑下來,還要完成先生布置的課業,早起晚歸,累死累活,真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對于和那位督學大人成了親戚那是大大的后悔,不然的話,說不準就不會被弄入這個鬼地方了不是?
不過人的適應力是難以想象的,尤其是對于種五和杜橓卿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半年多下來,卻都習以為常了,而當國武監文韜閣,武略樓終于開始對生員開放,像杜橓卿這樣已經將讀書當成習慣的人自然是大喜過望,只要一有余暇,就去那里借些書本回來研讀。
而像種五這樣的讀不進去書的,卻也沒閑著,世家子們過的枯燥,便也開始變著花樣的找樂子,比如偷著出去到承恩湖畔漁獵,或是跑到行宮那邊調戲姿色并不算出眾的宮女,再有想著法子跟教習們作對,往生員們的吃食里摻“調料”,等等等等,沒少被當場捉住,吃上些排頭,但卻一個個樂此不疲,堪稱無賴兒的典范。
和那些守規矩,重品級的軍中將校比起來,這些身上多數都掛著閑職的世家子簡直就是一群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其劣根性從出生就有了的,怎么都改不掉,若你一個手軟,便有變本加利之憂。
起初時,不論教授還是教習,多數還都有些顧忌這些世家子的家事,不想處置的過重,但后來見得這些家伙拉幫結派,越來越是無法無天,而此時,經督學大人親自定下的國武監學律終于整編完全,并頒了下來,并言明關節,只有一條,公正嚴明,凡國武監之人,不論上下,皆一視同仁。
這下才總算做到有理有據,有了約束這班混賬小子的根據,后來更是集思廣益,將鬧的較為不堪的幾個世家子打亂了,分開來,連居所都換了一遍,很有些分而治之的策略在里面,這才稍稍遏制了這些世家子們胡鬧的勢頭。
也就是在開春時候,種五便因夜宿他處不歸而受了責罰,除了挨了十軍棍以外,還換了居所,來與杜橓卿同住了。
國武監房子寬裕的很,但還是定下第一年必是兩人一間,沒的商量,到了第二年,自然有花樣等著,這個生員們還沒料到罷了。
一個寒門讀書郎,一個勛貴世家子,隔閡難免,但相處起來,卻也遠遠談不上水火不容,更何況,兩人相識之初,雖然驚悚了些,卻也稱得上有緣有趣,所以兩個多月下來,若說相交莫逆,那是胡扯,但卻總歸有了點分屬同窗的模樣。
聽得種五的抱怨,瞧他那一身塵土,杜橓卿珍重的放下書冊,好似在放下一件珍寶,這才偏了偏頭,回了一句,“你個將門子,哪兒知道讀書之樂?是不是又與王宗善等人較量來著?瞧弄的這般狼狽,可是又沒占得便宜?”
那邊種五悻然,“你個書呆子,婆婆媽媽,就會說風涼話,男兒立身,不能靠讀書本,還得靠這個,你懂不懂?”邊說著,邊揮舞著拳頭,呲牙咧嘴的來到杜橓卿跟前。
其實如今的杜橓卿,和文文弱弱的書生已沾不得多少邊兒了,半載摔打下來,手上已換了一茬一茬的繭子,臉上凍的血口子剛都收了口,看上去頗有幾分猙獰味道,身子也強壯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神完氣足,若非還留著幾分多年讀書養成的儒雅氣息,不然的話,站在人前,估計多數是沒人能瞧得出來,此人是半載之前,還是個飽讀終日的秀才來的。
兩人斗口已非一次兩次,論起之乎者也的辯才來,十個種五也不會是杜橓卿的對手,但論起胡攪蠻纏,看人下菜的本事,杜橓卿卻又不得不承認,比起這些看似粗豪,其實個頂個心有七竅的世家子來,他也只有瞠乎其后的份的。
“一人敵而已,十人敵又如何?書中卻有萬人敵之策,要我啊,你還是別再去找那王宗善的麻煩,靜下心來,讀些謀略,豈不是好?”
“呆子又來泛酸,一個人都打不過,還想帶兵打仗?誰又服你?真以為自己的臥龍鳳雛啊,小子。。。。。。。。老子早晚要狠湊王螃蟹那小子一頓,出了一口惡氣才成。”
若細品一下,這話雖糙,但卻也有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道理在里面,杜橓卿眼珠兒一轉,微微一笑,“這就是不讀書的壞處了。。。。。。我這兒有個主意,穩保你勝他一次,到時,你又如何謝我?”
種五愣了愣,接著便打了個哈哈,作滿不在乎狀道:“就知道你們讀書人壞心眼子多,說來聽聽,若主意不錯,少爺我拼著再挨上幾板子,去弄幾條肥魚,給你小子打牙祭,怎么樣?”
“那到不用,我這口腹之欲可比不得你,聽說你武略樓的許教習相識,這樣吧,若我幫你出了氣,你得跟許教習通融一聲,許我隨時入樓讀書可好?”
“多大點的事情,好,就這么定了,不過咱丑話說在前頭,往王螃蟹飯里加巴豆,或是暗地里下黑手的話,你趁早別說,咱要的是個光明正大,沒的讓人說嘴,知道嗎?”
“這個自然,還不附耳過來?”
種五不輕不愿的嘟囔著湊過來,杜橓卿小聲不住說著,半晌之后,屋子里傳出種五不懷好意的笑聲,隨口還貶損了兩句出來。
正在兩人說話間,屋子外面卻有人興奮的高聲道:“杜兄,杜兄,快些出來,今日督學大人欲給我等親自講上一堂,若是去的遲了。。。。。。。。。”
(劇透一下下,靖佳公主在后面許多地方都會出現,份量是有些的,框架已經有了,就是還沒想太好,詳細的到時就知道了,耐心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