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宮女一個三個太監,宮女在旁邊打著燈籠,一個太在前方引路,其他兩個太監則扎手扎腳的在旁邊陪著,時不時的讓趙石小心這里,小心那里,間或還要扶上他一把,這小意兒和殷勤簡直讓人沒有話說。
見趙石不時的打量周圍,一個口齒伶俐的便趕緊介紹起周圍的這些樓臺殿閣,哪里是游玩所在,哪里又是聚會的好去處,哪里是皇上經常來的,哪里發生過什么大事趣事,趙石對路徑最是敏感,先前雖只進宮過一次,但太液池便屬于后宮園林所在,這時再來到這里,也知道這是往后宮方向去的。
想想他入長安才剛一年不到,便已經入宮兩次,這等的際遇,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是得意非凡,但他心性與常人不同,也不覺得這宮墻之內有什么好的,只感到在這里走過的每一寸地方都好像無比壓抑,這到也不能怪他,這一路上或明或暗無數雙眼睛盯著,像他這樣的人哪里能好受了。
身旁的這幾個人都是景王母親淑妃寢宮的人,淑妃娘娘乃是景王生母,這個趙石自是知道的,這個時候叫他過去說不上是什么好事,肯定又是一堆的麻煩,周旋于這些皇族人物之間,實在是勞心費力,不過他心中卻只有振奮,和這些人接觸的越多,之前那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便也越少,這些人雖是掌握著天大的權力,但接觸下來,卻也如常人般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和煩惱。只要他小心謹慎,便不會出什么差錯,擺在他面前地漩渦好像很深,但只要看得明白,危險便也低了不少,兇險不是沒有,但不是有人說過那么一句話嗎?風險越發,則得到的也越多,他并沒有為皇為帝的野心,也沒有為國為民的志向。但看著身旁幾個人陪上來的笑臉,這權力的甘美滋味兒卻讓他有些欲罷不能。
今晚淑妃寢宮之中卻是另一番的景象,看著板著一張臉的兒子,淑妃也不得不聲音嚴厲了起來,“你們可真給我長臉,我這宮里就缺那點燈燭?看來這些年我是太過放縱了你們。竟然學會欺辱人了。陳妃那里日子過得不易,你們竟然還去搶人家的燈燭。真真是惡奴欺主……
她對宮里的太監宮女確實寬縱了些,不過說起來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陳妃乃當年潼關鎮守將軍王世澤地表妹,進宮已經多年。王世澤壞事,陳妃雖然沒受什么牽連,但失寵也在所難免。太子那邊盡著將自己摘吧清楚,對其他人等卻沒什么照顧的,這些年在宮里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起來。
宮內的風氣和官場也差不了多少,陳妃失寵,盡自有人要踩上幾腳上去的,這月例銀子,甚至是宮中地用度都被下面地人克扣了不少,身后又沒有子嗣,還不是任著人的欺負。
這次也是趕巧,淑妃和陳妃地人都去領過年用的燈燭火具,淑妃是什么人?那是景王地生母,雖然在品級上陳妃和她只差了一級,但一個圣眷正隆,一個卻已經失寵多年,這身份何止是天差地遠?
管事太監便盡著淑妃這里來了,這幾個淑妃宮里的太監得意之余,這張嘴閉嘴地也就沒什么好話,本來這等事情是小事來的,陳妃那里的人也不敢聲張什么,但正趕上楊妃地人也在,楊妃是楊家旁支出身,品級和淑妃相同不說,更是皇上寵愛的靖佳公主的生母,這些人回去也只是當個閑話跟楊妃說了,但不巧的是靖佳公主李卉兒也在旁邊,若是以前到也沒什么,但自從上次太液池的事情之后,這位公主的心里可就有了疙瘩,那個什么武狀元可是景王府里出來的,一聽這事她便也上了心。
今晚上又聽說那個可惡的家伙進宮來了,她也不知該怎么給這個朝廷五品羽林將軍點顏色看看,但怎么也覺得不應該在宮內呆著當沒事發生,派人卻打探了一番,知道乾元殿外好像有淑妃的人在等著。
她這里正好有個由頭,拿捏好了時間,便來到淑妃這里告了一狀,至于母妃那里常自告誡的不能輕惹是非等等都拋在了腦后,不過對于她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卻一點沒個準確的念頭,頗像人們所說的那般是摸著石頭過河……
這時她坐在景王的下首,看見幾個面無人色的太監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再感覺了一下來自上首那位王爺哥哥那壓抑著的怒火,這心里立馬便有些后悔了起來。
“姨娘……:.些親戚關系,叫聲姨娘卻是理所當然的,“靖佳這里也就是跟您說說,沒。吧。”
淑妃這里正有些膩歪,這幾個人都是他使老了的人,在宮中要是沒幾個信得過的人使喚,那是萬萬不成的,別說是這點小事,便是其他一些齷齪事情她這里也得盡自護著的,只是這個兒子一年來變化太大了些,權位是高了不少,但也再沒有了往日那等瞅著就讓她安心的感覺,如今還只是將臉一板往那里一坐,便有些壓的人悶的慌,讓她感覺分外的陌生,甚至是有些畏懼,護著的話也就說不出口去。
這時聽始作俑者給出了這么個臺階,她立即將神色一緩,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卻是被李玄謹搶了話頭兒,“靖佳你還小,不知道他們這些底下人的齷齪心思,主人這里一旦得了勢,他們就肆無忌憚的張揚跋扈,若不嚴加管教,以后很多事情不定就這么壞在他們的手里的。
陳妃那里孤苦伶仃的,不時加照看也就罷了,還欺負上去。傳出去是個什么名聲?什么是豪奴?這就是豪奴……
用為他們求情,他們但凡有些良心,知道感念恩情,春儀宮的名聲,就不會干出這等地事情來,今天就是要給他們些教訓,讓他們知道知道上面還有人在看著他們的……
“父王說那么多作甚,直接打殺了也就算了。”偎依在淑妃旁邊的李全壽滿不在乎的開了口,淑妃初時還皺著眉頭撫摸著他的頭頂,他這話一出口。淑妃差點沒一巴掌拍下去,這個沒心沒肺的,不知道安撫自己的父親也就罷了,還往里面添油加醋,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景王這番話也說的她心里直翻騰,這么一本正經的教訓真是從以前那個貼心的兒子嘴里說出來地?她有些不敢想象。更是有些恍惚。心里不免有些堵得慌。
李玄謹瞪了自己兒子一眼,淑妃那里現在對他有些不滿。他這里對自己的兒子也是有些頭疼,這個兒子可是和他一點都不像。總透著一股全天下再沒有他在乎的人和事的感覺,這時年紀還小。但卻給他一種骨子里便是冷酷無情的感覺,對自己信任的人好地跟個什么似地,完全沒有戒心。但一遇到旁人,這冷酷勁就表現的淋漓盡致,這性格是怎么養成地,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的。
寢宮內地氣氛正有些尷尬之際,外面躡手躡腳進來了個宮女,“娘娘,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趙大人已經候在外面了,您看……
淑妃神色一松,也沒看兒子,揮手便道:“你們幾個都先下去吧,以后行事仔細些個,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就先扣下,以后若是再犯,我這里可饒不得你們,趕緊著,將準備好地酒菜端上來,給趙大人看座,還愣著干什么?叫人進來啊……
李玄謹愣了愣,也不好再插什么話,只是苦笑了一下,精神卻是一振,自從趙石到了西山,和他這還是第一次照面,父皇那里有些不清楚情況,畢竟隔著那么多的人,話兒傳來傳去的便也走了樣兒,他這里卻是一直關注著呢,趙布宗也來過他這里一次,羽林左衛中地情形跟他說得仔細,在他看來,趙石練兵的才干大秦不作第二人想的,只用兩月時日,便將一支懶散到骨子里的軍隊琢磨出來點人樣子,對羽林左衛知根知底的他,這個時候還能想別的?只能在心底里說上一句,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了人罷了。
李全壽那里歡呼了一聲,不顧儀態的跑到了殿門口,靖佳公主這里也是眼睛瞇了起來,不過心里卻是有些倉皇,終于要見到正主兒了,但她這里卻也沒個底……
趙石邁步走了進來,殿外寒風凜冽,殿內卻是溫暖如春,幾個火爐生出的熱氣更是撲面而來,順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旁邊早有人遞過來了手巾,他回頭一看,正對上笑嘻嘻的李全壽。
“你可來了,我這里都餓的前心貼了后背了,嘖嘖,看樣子外面的雪下的是不小,一會兒咱們得出去好好看看雪景兒,這宮里恁悶了些個。”
趙石抑制住一巴掌拍過去的沖動,轉身進殿,連個禮都沒行,更沒答話,而這位世子也不以為怪,亦步亦趨的跟在了他的身后,看得旁邊幾個侍候的太監宮女目瞪口呆之余,也是暗自咂舌,這人膽子真是不小,也不怕里面那位嚴剛可畏的王爺砍了他的腦袋?果然是外面傳聞的那般膽大包天,真個是名不虛傳。
剛從殿內灰溜溜出來的幾人見了,心里也暗自道了一聲,這人和人咋就差了這么多?
“趙石見過淑妃娘娘,見過王爺殿下。”
淑妃打量著這個跪在面前的少年,若不是確切的知道對方的年紀,這少年一詞也用不到這人的身上,微黑的臉膛,身子也堪稱雄壯,臉上更是稚氣全無,還帶了些風霜之色,一雙黑亮的眼睛只是微微一掃間,就有刀鋒般的光芒閃過,讓人不敢逼視之,這個朝廷新近竄起的新貴哪里還有半點少年人的樣子,怪不得下面的人將這人傳的如妖如魔,就連東宮那個侍衛統領都被這人殺了,看起來還真是不同常人。
“趕緊起來坐下,說起來咱們也不是什么外人,不用這般拘禮……把那熱著的姜湯給趙大人端過來……
景王李玄謹這里也是眼光閃動,神色間透著滿意,幾個月不見,這人算是歷練出來了,已經有了些將軍的風范,說起來這一年好像做夢一般,自從在鞏義縣遇到此人,回京之后便諸事順遂,此人莫不就是自己的福星?
想到這里,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明顯了起來,語氣溫和的道了一句:“你這些日子辛苦了,不用什么姜湯,都知道趙石好酒,趕緊將酒菜端上來才是正理。”
說到這里,看了自己的母妃一眼,這才接著說道:“說起來咱們還真就不是外人,前些日子我派人去查了外祖那邊的族譜,本來是想看看族內有什么人堪用的,結果令人有些……卻也有意外之喜,發現趙家莊的先祖卻是從臨洮趙家遷居出去的,按輩分算下來,你卻也算得上是本王的表侄,全壽那里也要稱上你一聲表哥呢,這么算下來,咱們可不就真的不是外人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