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吧,就是為了你那天托給我的事情,不過老頭子還沒去辦,你也別瞪眼睛,那天晚上你說了是說了,我也沒好好想想就答應了下來。
但提親的事情你以為是那么簡單的事情?那丫頭的老爹雖然不是什么人物,現在也不在了,但李敢當你以為老頭子沒見過?這人當年性情耿直暴烈,在折大將軍帳下的時候,是唯一敢跟大將軍拍桌子瞪眼的家伙,這些年雖然在京師養老,這性子估計也變了許多,但他可不怕老頭子跟他擺威風,使意氣,你是老頭子的曾孫,娶的卻是人家的侄女兒,這一下子矮了兩輩兒,你叫老小子的臉往哪兒擱?
這提親一旦不成,不但老頭子的面子丟個精光,你自己和那丫頭的名聲豈不是也落不在好處?還有那老家伙也挺愛顏面,別說這親事以后就成了妄想,老家伙一怒之下,不定會干出什么事情來呢。
這是一個,再有,李家現在什么情勢你應該清楚吧?眼瞅著就要垮下來的,和咱們老趙家差不多,老一輩人開出些局面,下一輩卻都是窩囊之人,擔不起擔子,指望年輕人?嘿,晚了,還好咱們老趙家出了你這么異數,不然老頭子一蹬腿,就算上面有太后娘娘,子孫不爭氣,將家業敗光也是早晚的事情。
照我看啊,李敢當那個老家伙一閉眼,這李家也就完了,嘿,我要是你,根本就不去沾李家的邊兒,李家那些王八蛋和咱們老趙家的子弟還不一樣,一個個在京師呆久了,沒什么本事吧?這窩里反的能耐卻一點不小,那個叫什么來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說的就是這些小兔崽子了。
既然有那么多的臭魚攪和在里面,這親家就算結上了,以后也是麻煩不斷,對你日后的前程可可是大有壞處。
所以吧,老頭子辦事之前就得先跟你說上兩句,大丈夫何患無妻?京師的大家閨秀多如過江之鯽,六部五十二司,一個個挑過去,就能挑花你小子的眼睛,還各個都是溫良賢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妻良母,就算你小子眼界高些,折種楊汪四大家,咱們上門提親也沒個不準的道理,就算是看上了楊相家里的大才女,老頭子和著這張老臉不要,也得去試試能不能讓這朵鮮花落在咱們老趙家不是?何必在老李家這灘爛泥里攪和?
年輕人風流些不是罪過,但為情所困,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事情卻萬萬做不得的,咱們老趙家還不夠你折騰的?再加上個李家?何必呢?”
趙石臉上肌肉跳動了一下,嘴唇抿了抿,接著便笑了起來,正說的高興的老爺子看了他這笑容,心頭卻是一顫,話頭兒立止,他也算閱人無數,人都說人老精鬼老靈,其實說的就是一個閱歷和經驗,經歷的事情多了,有些事情便看得明白,看的人多了,就能分清良莠。
這笑容里面怎么有股血腥氣?這小子好大的煞氣,怎么?還敢跟老頭子耍橫使氣不成?老爺子心念電轉,他看似粗豪爽朗,其實心機卻一點也不少,但心里卻是不怒反喜,他畢竟出身軍旅,又是標準的秦川漢子,一向認為若是男人沒點血性成不了大事,領兵之人殺氣不夠大便壓不住下面的驕兵悍將,之前在皇宮中初見趙石,只是覺著這個便宜曾孫年紀雖輕,卻穩穩重重,絲毫沒有浮躁之氣,到也不負他的期望,只是怎么也看不出這樣一個人卻能在東征之時摧城拔寨,殺人如麻。
此時,這一笑之間,老爺子才真正有些滿意,這才像是個領兵大將嘛。
趙石卻是不知他的心思,娶妻在他來說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且還是他自己看中的人,老爺子說來說去,事情原來沒辦,卻是回過頭來勸他打消這個念頭,這怎么能讓他滿意?心中已是惱怒之極,但他性子本就偏于陰沉,卻并不會將這憤怒整個表現在臉上,只是語氣變得非常之淡。
“您可能,東征時她救過我的命,換作是男人,那應該叫生死之交吧?嘿,換做是女人呢?我答應了她,要娶她過門兒,李家如何,李敢當又如何,這又算得了什么?
我來這個世上就知道,靠什么人都不如靠自己,自己雙手牢牢抓住的東西才是好東西,當初我本想自己上門提親的,李家也就一個李敢當罷了,他若是不答應,早晚我也會殺了他,有人若是敢上門向她提親,我管他什么身份,一樣會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我知道,這樣會很麻煩,說不準就和她反目成仇,所以才找了您,給李家和自己都留點余地,不想弄的你死我活的。
這下您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您若不成,我再去找別人,如今李家的情勢我清楚,也就是個大廈將傾,還沒倒下罷了,穩穩壓他們一頭的人多的很,如果李敢當還對李家上些心,答應了親事,能撐我也就幫他們撐一撐,不然推上一把也不是沒可能,我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我只要一個女人,娶的又不是李家其他什么人?
我尊敬您是沙場宿將,跟胡人拼過命,這里又沒有旁人,所以才跟您說些心里話,不管您老給不給我辦這事,我也不會怨您,我只相信一條,事在人為。。。。。。”
一番話說下來,老爺子聽的是瞠目結舌,趙石語氣雖淡,里面卻全都是凜冽的殺氣,這么個結親法兒他可是頭一次聽說,乖乖,連未來的準老丈人也想宰了,真是彪悍的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可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物,這樣一個人進了老趙家的門兒,還真不知是福是禍。
不可以常理度之,不可以常理度之啊,老爺子不由在心里暗念了幾句。
正覺無話可說之際,廳外腳步聲響,不一時,幾個趙姓子弟魚貫而入,老爺子眼睛又是一瞪,這幾個孫兒都是他看好的族中子弟,弓馬嫻熟,頗有勇力,都是小一輩中的佼佼者。
但此時看去,一個個衣服穿的到是整整齊齊,但。。。。。。。幾個人都是鼻青臉腫,看上去凄慘之極,落在最后邊兒的一個還是瘸著腿兒進來的,各個神色間透著惶恐,和之前離開時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有天壤之別。
老爺子眼睛瞪的溜圓,啪的一掌拍在旁邊桌子上,桌子吱呀一聲,險些沒被他拍散了,老爺子則猛然站起了身子,他骨架極大,這時須發皆張,眸光更是亮的驚人,立時便顯得威風凜凜,不可一世,轉眼便怒視趙石道:“好,好,老頭子將他們交在你手上,你就是這么管教他們的?好一個下馬威,是做給老夫看的嗎?好好,我們趙家終于出了個人物兒。。。。。。。。”
幾個年輕人可從沒見過老爺子發這么大的脾氣,嚇得幾乎同時腿一軟,立即便跪了一地,還以為老爺子是看他們被人欺負,這才怒發如狂,他們哪里知道,老頭兒方才被趙石堵住嘴巴,又不知如何開口,覺著趙石說的話怎么聽怎么不對勁兒,不知不覺間心里便憋了一股火氣,這時見了他們幾個的模樣,他在軍中呆的久了,知道新兵都得吃上一頓排頭,以為趙石看幾個孫兒桀驁不馴,這才收拾了他們,這到也不算什么,但卻還要領來給他老頭子看上一眼,再說趙石還是他的晚輩,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完全沒將他放在眼里,立即便是火冒三丈,這時跟趙石拼了老命的心估計都有了的。
趙石眉頭也瞬間皺了起來,他坐在椅子上,屁股本就疼痛的厲害,一直忍著,又聽到不好的消息,火氣也是不小,不過他可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轉頭看向廳外,見王覽在外面探頭探腦,立時便厲聲道:“王覽,你給我滾進來。”
王覽自來京之后,一直呆在府內,名義上是趙石的衙兵,其實干的卻是府內護衛班頭的活兒,這時也知道有些不妙,但卻并不懼怕,大步走了進來,一個軍禮行下去,也不用趙石動問,直接道:“稟報大人,昨日我們府內的人在對練,并沒招惹他們,是他們幾個自己找上門兒來要和咱們較量,大家也憋的緊了,他們說話又有些難聽,也就沒禁住他們激將,和他們練了練,大人也知道,弟兄們都是您從前帶出來的老兵,下手都比較重,受傷也就難免,不過都是一對一,咱們沒欺負他們,但也幸好屬下趕到的及時,不然他們還想動刀子呢。。。。。。
傷了大人的客人,屬下不能約束下屬,愿領責罰。”
趙石臉色到是一緩,瞥了幾個跪在地上的年輕人一眼,這幾個家伙添亂的本事到不小,真是該死,不過還是沉聲道:“去,自己領上十鞭子,再回這里給人賠禮。”
“是。”王覽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抽鞭子在鞏義縣的時候是常事,對他來說不算什么,賠禮也不會少了他一根汗毛,以旅帥的性子,這處罰還真是輕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