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獵?”一聲暴怒的吼聲從人群中傳出,數十個衣衫破碎,渾身浴血的軍卒將簫勇名簇擁在中間,臉上除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之外,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了憤怒,那個一時多嘴的營門小校被數十雙血紅的眼睛瞪著,背后早出了一溜密密麻麻的寒疙瘩,再被頭盔已經不知去了哪里,披散著發辮,臉上一道皮肉翻卷的刀口的簫勇名一把拎住,臉已經被嚇的刷白,嘴里猶自辯解著,“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將軍已經……一路上已經游獵數次了……
簫勇名一口混合著血絲的濃痰吐在這人臉上,“烏斯奇卡嗎,老子們帶兵在前面拼命,他竟然在打獵?好,好,好……
他們這一路上遭遇極慘,那晚雨夜被襲,初時還想著招集軍兵抵抗,但黑暗之中,軍士早就亂成了一鍋粥,也不知有多少敵人進了營寨,四周都是喊殺和慘叫之聲,流矢漫天飛舞,別說招集人手了,便是敵我都很難分辨。
好不容易讓親兵將一些慌亂不知所措的軍卒聚在一起,敵人就已經到了眼前,一個沖擊下來,立時被沖散了大半兒,若不是敵軍也顧忌混戰之下敵我難以分辨,稍沾即走,不然他們這百十多人就算交代在營地里面了。
一看大勢已去,紇石烈赤兒又不知在哪里,簫勇名也沒了戰心,帶著剩下的軍兵倉皇逃出了營寨,不過這也只是噩夢的開始,天色微亮,簫勇名還帶人停了下來,打算收攏敗退下來的軍兵。
才剛聚集了數百人上下,追兵便已到了,成千上百丟盔卸甲的敗兵出現在視線之內,后面則是像趕羊一樣的秦軍騎兵。根本不用打,聽見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甚至還沒看見秦軍的身影,這些好不容易召集起來,其實已經嚇破了膽的敗兵立即作鳥獸散,怎么阻攔也阻攔不住,相互踐踏。死傷狼藉,有些紅了眼的家伙看見簫勇名等人騎著戰馬,竟然鼓噪著還要上來搶奪。
看到這種慘狀,簫勇名眼睛立時紅了,當此之時,卻是起了拼死之心,率人一陣劈砍,殺散了要搶馬地敗兵,迎著急追而來的秦軍就殺了上去,秦軍并無他想象中精銳模樣。他帶人一沖,竟是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簫勇名相信,當時只要給自己數百騎兵,他一定會將這些秦軍像趕兔子一樣趕回去。
但大敗之下,余勇雖是可嘉,卻已無濟于事,也只是將對方的兵鋒挫了挫。給了那些逃走的金兵些時間,隨著秦軍越來越多,身邊人卻越殺越少,簫勇名的臉上也著實挨了一下狠的。若是劈的實了,足以將他地臉一分為
在幾個忠心的親兵維護之下,總算是殺出了秦軍重圍,仗著馬快,一路再不停留,身后那些秦軍許也是累了,沒再追趕,一路之上,簫勇名也沒再管那些靠著兩條腿亡命奔逃的敗兵。徑自帶人來到了這里。
前軍大營的金兵可都悠閑的緊,絲毫沒有大戰來臨時的緊張氣氛,幾個金兵松松散散的站在大營之外,卻是固執的不讓簫勇名帶人進營,在這里等了有半個多時辰了,通報的軍兵楞是沒見人影,連累帶嚇。一天一夜連口飯都沒吃。看著手下這些拼死跟他逃回來的下屬一個個兒躺下就能睡著地樣子,簫勇名這股火氣是一竄一竄往上長。
待得聽見守門的幾個軍兵說什么完顏大人帶人去圍獵的話。他這里再也按捺不住,若不是這里乃是軍營,他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什么人,敢在軍營之前吵鬧……
簫勇名等人扭頭看向身后,一彪人馬已經來到近處,兩個先自來到營門之前的一看就是女真漢子,親軍打扮,神情倨傲,這時正居高臨下,拿眼斜著他們,不過兩人臉上的詫異之色卻也難以掩飾,看見簫勇名等人這副模樣,都下意識的將手扶在腰間戰刀上。
看見這些人馬一個個衣著光鮮,背弓挎箭,馬下還帶著許多獵犬,前面幾個竟然是仆役打扮,肩上竟然還掌著鷂鷹,一派飛鷹走狗的架勢,簫勇名牙齒咬地是咯咯直響,當他看見那雙威嚴中透著陰森的眸子,一股怒火再也無法壓制……
“完顏大人好興致,我等在前方浴血奮戰,完顏大人卻在這里圍獵取樂,也不知……
胡離靜靜的伏在一顆樹上,眼睛定定盯著金兵大營,下方幾個金兵巡哨嘀嘀咕咕的走過,他也不以為意,略微活動了一下有些酸麻地頸項,他在這里已經伏了有三四個時辰光景,他沒敢讓手下那幾個家伙隨行,就怕他們粗手笨腳的壞了事情。
金兵大營扎的還算有些章法,但守備卻有些松弛,這半天時間,陸續到達這里的金兵敗兵已經有千十多人,大多都是步行,狼狽之處讓他看了都有些心有戚戚然的感覺。
接下來的一幕怎么看都透著邪乎,讓他算是開了眼界,先在營門處鬧的喧騰的幾個被圍住,說著說著便動起了手,為首的那個敗兵頭領在砍傷幾人之后,竟是被咔嚓一下斬下了腦袋,在一個衣衫華貴地金兵將領的指揮之下,剩下的那些人也沒好了,都是血濺七步的下場。
之后那些敗兵陸續進了大營,迎接他們的不是殷勤的問候和熱湯飯食,而是硬邦邦的拳腳,一個個兒最后都給捆地粽子般相仿,百十多個民夫模樣地漢人被驅趕了出來,就在不遠處挖起了坑道,起初他還有些奇怪,難道這些金兵想要掘土成壕?進行堅守?最后一個大坑挖好,看到那些敗兵被一群群的趕過來,扔進了大坑里面,這時他才明白,這是要大埋活人地玩意。
雖說是敗軍之將,罪責難逃。但一殺就是千余人,還是活埋,這份殘暴讓殺人奪命都不眨下眼睛的胡離都覺著一股涼氣嗖嗖往外冒,行事也越加的小心了起來,身子更是一動都不敢亂動了。
在一片哭爹叫娘的惡毒咒罵和討饒聲中,大坑周圍的金兵拿著刀槍一陣戮刺,將爬上來的人弄下坑去。接著塵土飛揚,大坑被毫不留情的填平踏實,除了上面草木凌亂之外,再看不出有什么異樣,估計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怎么也想象不到這下面埋有千余口冤魂。
夜色降臨,胡離小心地滑下樹來,拿出懷里的水囊,小口喝了幾口,在樹下停留了片刻。最后咬了咬牙,掏出刀子,向早已經看好的對方暗哨藏身之處摸了過去……
“都殺了?一個沒留?”趙石楞了楞,現如今他們離金兵大部有十余里遠近,此處在太平翼城之間,這一日來,已經和金兵斥候照過幾次面了,所幸全軍人人有馬。,所部士卒又都體力過人,轉移起來方便之極,不然這點人馬被人家知道了位置。結果不言自明。
聽胡離說那些敗兵竟是被人殺了個干凈,金人的殘暴他聽得多了,但一聲令下,便將千余自己人殺個干凈的心腸卻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這位金軍的統帥到是……
“是,一切都乃胡離親眼所見,屬下還捉了一個金兵,金兵統領乃是汾州守備將軍猛安萬戶完顏曉,這次統領兩萬五千兵馬為大軍鋒矢。手下千戶七人,百戶百余,步卒兩萬,騎軍五千。
不過這個女真將軍性好游獵,大軍行進當中已經圍獵數次,所以行進緩慢,此人性情殘忍跋扈。左右皆不敢勸。真不明白這些女真人怎么回事,這樣地人也能當將軍……
順口嘀咕了兩句。卻聽趙石問道:“我們給他們留下的那些傷兵呢?”胡離撇了撇嘴,“大軍還沒到,就已經派了一個千人隊上去將人殺了個精光,要是知道這樣,咱們還不如拿這些家伙的人頭去領功呢,自己人殺也是殺,咱們殺也是殺不是?”
趙石低頭沉吟,旁邊一人卻是開了口,“此人橫暴至此,必然不得部下人心,不過此人在軍中威權必重,士卒臨陣,懼其酷厲,定不敢擅自后退半步,說起來到也不好對付。”
說話的是段從文,在趙石帳下任職參將,倒像是趙石的參謀,不過趙石這里只有千余士卒,行止進退都由趙石一言而決,指揮這樣的小規模戰斗,趙石那是駕輕就熟,屬下又有杜山虎等人幫襯,實在沒有什么好參贊的,他這個參軍便多數用在了文字功夫上,畢竟也是中過舉人的人,之后給中軍的戰報便也都出自他的手筆了。
杜山虎幾個相互瞅了一眼,臉上都有些憂色浮現,兩萬步兵,五千騎兵,便是大軍來到也得好好想想這仗怎么打地,他們這里只有千八人等,那位魏王殿下又有軍令不讓后撤,這不把人往死路上逼呢嗎?想到這些,眾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趙石身上。
沉吟半晌,趙石這才微微一笑,眾人心中都是一寬,不可否認的,幾仗下來,雖都算不上大陣仗,但趙石在京兆軍中的威嚴地位已經牢不可破,眾人現在已經視這位大人為主心骨兒了,見他神情鎮定,胸有成竹的樣子,眾人也都輕松了少許。
“性好游獵?沒想到咱們碰到這么一位有趣的將軍,我記得三國時的孫策便是如此,輕身而出,最后為人所乘……
金兵的斥候都是多少人為一隊地?”
“二十到百人不等……”眾人眼睛都是一亮,不過聽到他沒頭沒腦問了這么一句出來,都楞了神兒,還是段從文反應快些,馬上回道。
“從鋒字營中選出三十人來,胡離,你和蔫狼,赤魔三個再在斥候里選出二十人,但膽大心細的,將那些從金兵身上弄下來的衣甲準備五十套,所有人都換上河套駿馬,咱們一起到金兵大營周圍轉上一圈。
杜山虎,張鋒聚隨我一起前往,段瑞,楊勝代我領軍,再后撤十里,到四號地方駐扎,不行便換六號,之后靜等我的消息。
說完這些,趙石臉也陰沉了下來,出關以來,雖說從無敗績,戰果還很不錯,但往往都是行險而勝,和前世時地特種作戰有些相似,幾仗下來,他已經覺察出這并不是什么好事兒了,他之前也讀了不少兵書,畢竟大軍征戰,硬仗是避免不了的,行險弄巧皆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長此下去,也許只要犯上一次錯誤,便會造成致命的結果,但現在他實力還是太小,再加上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的思想在作祟,他的作戰風格已經向奇詭方向偏離而去,這對于為將者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眾將皆是大聲尊令,趙石看見他們一個個信心十足的樣子,心中也是苦笑,這樣的斬首行動在前世時到還好說,在這個時代執行起來便困難重重,也虧他們這么信得過自己,而且也再沒有人說什么主將輕身犯險乃兵家大忌之類地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