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有一位你估計怎么也想不到,那位新晉的武狀元,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趙石趙大人也來了的,是鄭家的鄭二公子,折家的折六公子陪著,那威風勁兒就別提了。。。。。。。”若是以前,趙石雖然風光無限,但一個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的職銜還不會被她特意提起,只是如今京師風云涌動,人人都打緊了精神在這漩渦之中求存,這煙花之地便也受了影響,一些有職事的顯赫之人哪里還顧得上到這里來聽曲子?如此才顯出趙石來的。
聽她這么一說,文小方看了一眼明顯在側耳傾聽的楊倩兒,抿嘴一笑,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毫無顧忌的展露出美好的腰身,“那就是這位指揮使大人了,希望此人不會太過無趣才好。”
“姐姐。。。。。。。。”
文小方心中暗笑,這個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涉世未深,什么都表現在臉上,也不懂得,若是一個男人沒人嫉恨,也沒些傲氣傲骨,那也便不是男人了的道理,這人孤身進京,才多少時日?便闖下了這偌大的名聲,還能是什么簡單人物了?若當年父兄能有這人的一半能為,何至于累及妻女?
心中這般想著,臉上卻露出溫柔的笑意,“妹妹,姐姐這不也是想看看這人是不是如你所說的那般不堪嗎?說不定還能為妹妹出口惡氣,這樣豈不是好?”
“哼。。。。。。。。”楊倩兒把腦袋一歪,撇了撇小嘴,嘟囔道:“姐姐別被這人氣死才是真的,這人與京里這些紈绔子可不相同的很呢。。。。。。。。別跟他說些什么詩詞歌賦之類的,那是對牛彈琴,但斗起口來,牙尖嘴利說的就是他了,姐姐可得小心些。。。。。。。
最可惡的就是他從不將別人放在眼里的,態度也蠻橫的緊。。。。。。。。。。”
看她絮絮叨叨的好像突然成了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文小方更是樂不可支,心里卻越發的想見見這位趙石趙大人到底是個什么模樣了。
蕊娘領著趙石來到一處暖閣的門前,趙石周圍略一打量,他本不想來的,一個女人便是傾國傾城,才情絕世,在他這樣的看來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他自己現在本就是滿腹的心事,哪里還會有這個閑情逸致跟一個人女人談談說說一個夜晚?
但那鄭遜聽說文小方相邀,風流性子是一發不可收拾,便是邀約的不是自己,這興奮勁頭也是無可阻擋,和楊勝折沐幾個人連說帶勸的將趙石推出了雅閣,于是便隨著蕊娘來到了這里。
推門入內,房間寬敞,燈火卻顯昏暗了些,趙石的目光第一時間便在房中掃了一圈,他雖不認為這里有什么危險,但太子那里連突襲羽林軍大營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派人買通一個妓女在這里埋伏他一下也未可知不是?
最后目光才落在那獨立于窗前的美妙背影上面,微微挑了挑眉毛,旁邊的蕊娘卻已經悄悄退下,房間之內立時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的。
趙石打量了對方幾眼,文小方身上還是穿的那件素色的褶裙,一頭秀發寫意的披散在背后,只是隨意的用一根繩帶系了一扎,身上也別無飾物,這么看來,卻是清清淡淡,隨意自然,和趙石想象中的濃妝艷抹相差了不少。
微微轉過臉來,欺霜勝雪的一張俏臉半露半掩,仿若出水的青蓮,盈盈獨立于其間,好像房中其他所有的東西都自然而然的成了她的陪襯一般。
趙石皺了皺眉頭,眼中的出現的不是欣賞,而是一絲警惕,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危險,這是前世時教官們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自也銘記在心的,就像是越是毒性猛烈的生物,外表越是亮麗一般,美麗的東西常常都帶著毒刺。
“趙大人請隨意,小女子冒昧相邀,還望大人恕罪才是。”看見趙石直挺挺的站在門口,并沒有說話的意思,便是連那看上去頗為魁梧的身子也好像融入了這房中的黑暗一般,文小方有些詫異,她見過的男人不在少數,見了她之后,要么便是色授魂與,要么就是故作矜持,還有的便是夸夸其談,卻沒有什么人在見到她的容貌之后還能沉默不語的,但見對方那在黑暗中依舊閃動著幽光的眸子,心中不知怎的卻是一突,下意識的便將目光在對方臉上轉了開去,這人像是一只猛獸,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過像她這般精通音律之人,心志也頗為堅定,又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隨即便恢復了常態,這房間本來還可弄得亮些,如此昏暗卻是要看看來人的心性,那不欺暗室的君子還是少數,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測試了,若是來人突遇這等氛圍,又有如此出色的女子當前,心志不堅者難免便會心生旖念,那之后準是得鬧個沒臉的,但如今卻讓她自己有些不自在了起來,隨口道了一句出來,自己卻是掩飾般徑自坐在了矮幾旁的軟墊之上,素手微抬,捏著酒壺將幾上空杯注滿,動作優雅,不過卻是有些失禮的。
但趙石卻也并不在意,眼前的女子一舉一動之間都仿若帶著某種韻律,看起來著實賞心悅目。
慢慢走到桌前席地坐下,眼睛卻是肆無忌憚在文小方身前背后掃個不停,眼眸之中沒有什么欣賞的意思,更無什么,更像是在觀察一件物品,這下文小方可有些受不了了,白玉般的俏臉上慢慢浮起幾許紅暈,瞬間便蔓延到了脖頸處。
她見識過折大將軍的威風氣度,那是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都容不得別人有半點的違逆,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一見便讓人心折的感覺。
但眼前這個歲數不大的少年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仿若實質般的逼人目光好像能看進人的心里,讓人心驚膽戰之余,繼而生出的便是畏懼之意,這到是和楊倩兒形容的那個橫行鄉里的大惡人有些相符了。
趙石打量了眼前這個女人一番,女人歲數并不算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歲的年紀,容貌自是他生平僅見的了,從進來之后,對方的表情動作他是一點也沒放過,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再加上昨晚才剛遇到刺客,他的警惕之心已經提了起來。
慢慢安下心來,這個少女并沒有表露出什么異常的舉動和神情,同時也收回來觀察的目光,但放在他面前的酒杯卻碰也沒碰一下。
“趙大人,妾身蒲柳之姿,可是不入大人法眼?讓大人失望了?不然大人怎的如此沉默?”打破靜默的還是文小方,她也一直在打量著趙石,確實如同傳聞般一樣的年輕,下巴光溜溜的,只有上唇有些絨毛,說他年紀大也沒人相信,長的極是普通一個人,但是只要配上那雙如刀鋒般銳利的眸子,就沒有人會不注意他,感覺到對方目光移轉開去,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氣,但姿態卻不由自主放的低了許多,說完自己也是俏臉一紅,這等的話兒她可從來沒有出口過的。
趙石嘴角微翹,這幾個月來遇到的人形形色色,打過交道的人也是數不勝數,此時又見到了這個時代的名妓,世事到也奇妙,回想起前世時終日沉默不語的自己,現在的他可已經好像換了一個人了。
“你知道我是誰?”聽對方叫了一聲趙大人出來,趙石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不過隨即便也釋然,暗道愚蠢,方才那蕊娘便是趙大人趙大人的叫個不停,他想著其他的事情也沒注意,此時想來,人家若是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還請他到這里來干什么?
果然文小方掩嘴一笑,“趙大人說笑了,您在武舉上力斃女真勇士,又在御前比武中勝出,如今的長安城再沒一個人不知趙大人的威名的,這幾日來,光趙大人的名字就已經聽得人耳朵起了繭子,小女子又怎會不知?”
看趙石還是釘子一樣盤膝坐在那里,接著說道:“大人在這里無須拘謹,想要吃喝些什么盡管吩咐就是,我讓他們去弄,若不嫌棄。。。。。。。。。便當是好友相聚,舉杯相訴,豈不是好?”
趙石卻是搖頭一笑,淡淡道:“我沒有朋友。”
他這話卻是說的文小方一愣神兒,隨即失笑道:“大人說笑了,今晚陪大人來的那許多人難道不是大人的朋友?”
趙石眼光閃了閃,“若沒有其他事情,我看我還是回去的好。”和女人說話他終究不是很習慣,更何況這些話還觸及了他的心事。
“大人。。。。。。”文小方算也是知道了這人性子之古怪孤僻的地方,還真是不好相處,旁人都是上趕著到這里來討上自己一言片語的,這人倒好,話還沒說兩句便要離去,對她來說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打擊了。
她在青樓呆的久了,看上去柔弱非常,但性子卻是剛強異常,自學得琴技之后,不再有之虞,之后和人相交卻也多是在旁人訴說之中求得一點世情,好能在琴道上更進一步,久而久之,反而弄得大家都知道雪月樓的文小方最是喜歡聽別人講一些新奇故事,名聲反而更加的響亮了。
眼前之人聽說經歷過慶陽府之戰,還曾在李金花李將軍麾下效力過的,哪能讓人就這么走了?于是便道:“大人可是嫌小方身份卑賤,不愿與小方相交?若真如此,大人的心胸未免有些小了。。。。。。。。。”
趙石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茬,這樣的激將法真是粗糙之極,他有許多事情要作,還真就不愿在這里耗費時間,雖然這個女子長的美麗非凡。。。。。。。。。。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告辭。。。。。。。。”不理對方幽怨至極的眼神,幾步便來到房門之處,這時才回想起那讓他有些難受的琴聲,回頭便是一句,“方才的琴是你彈的?”
文小方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溫言軟語毫無用處,便是平日引以為豪的相貌也不看在這人的眼中,一股挫敗的情緒不由在心間升起,聽他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么一句,無力的回道:“怎么?有什么不對嗎?”
趙石直接道:“聽了好像有些難受,以后還是不要彈這樣的曲子為好。”說完也不看對方的臉色,徑自推門走了出去,出了門外也是松了一口氣,房中的氣氛讓他有些憋悶,外面涼風一吹,果然清爽許多,文小方雖說姿容絕世,但卻沒在他心里留下一點痕跡。。。。。。。。。。
文小方在房內楞了半晌,猛的站起身來,還在矮幾上絆了一下,她裙子柔軟輕薄,嘶啦一聲便撕開了一道口子,但她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快步便追了出來,守在門外的小女童見趙石這便出來還有些詫異,這時見了文小方的模樣,立時恍然,那大膽的登徒子竟然敢動粗輕薄小姐,這還得了,張嘴便要喊人,卻被文小方一把拉住,“人呢?”
“剛走。。。。。。。”兩個字剛出口,就已經只能看到文小方的背影了,小姑娘哪里知道其中細節,看見自家平日說話都是溫言細語的小姐跑的這般快法,還不是被那個禽獸給氣的極了,立時便是一聲尖叫,將一群人叫了出來便追了下去。。。。。。。。。
此時趙石已經快步下樓,招呼來了等在樓外的程順,等在樓外的還有那吳太監,知道其他幾個人都已經回去了,立即上馬回了景王府。
卻不知身后的雪月樓已經亂成了一片。。。。。。。。。。。。。。。